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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琴溪山庄十一
    “谁与你说的,皇后喜欢听戏”

    沈之砚道“母后去世前我已经五岁,记忆中有母后抱着我听戏。”

    “母后看的戏与寻常的戏还不一样,她不听曲,更像是皮影戏,多在北南一带盛行,本子都会由人提前写好,父皇派人来为她演”

    沈之砚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他的喉口干哑,艰难的吞咽了下,拿起一旁的茶盏抿着茶水。

    谢卿礼道“殿下怎么不说了”

    沈之砚怎么可能还说下去。

    他也察觉出了不对的地方。

    如今的戏多是由曲的形式唱出,偏生皇后不喜欢咿咿呀呀的戏曲,更喜欢看人真情实感地演出一场悲欢离合。

    这种演出形式多在北南一带流传,听说皇帝当初遇到皇后,便是在北南。

    除了北南,其余地带的戏多是曲。

    “母后喜欢看戏,当年父皇时常从宫外招来一戏班,我记得一旦母后听戏之时,父皇只会在外等着母后,因此母后时不时便说要看戏,我知道她其实是为了躲父皇。”

    “这傀儡师也喜欢排戏,他叫我演的戏与我母后喜欢看的太像了。”

    云念听着太子的呢喃。

    满脑子都是系统的尖叫。

    北南啊原书中谢卿礼遇到傀儡师,便是在秦郡,秦郡就在北南一带皇后与皇帝当年是在北南相遇,傀儡师来自北南傀儡师要杀皇帝,莫不是为了皇后

    对啊对啊若皇后与傀儡师认识,说不定当年时常进宫为皇后排戏呢然后见到皇后被皇帝囚在深宫郁郁寡欢病逝,而皇帝不过半年便娶了贵妃,还将皇后唯一的孩子过继给了贵妃,可不得气死

    可云念却觉得没这么简单。

    傀儡师的目的要真的是杀了皇帝,何必搞这么一大出

    他有别的事要做,皇帝只是个幌子,用来替他打掩护的。

    系统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话,云念的衣袖被人轻拽了瞬。

    谢卿礼冲她轻笑,云念读懂了他的意思。

    先稳住太子。

    她的脸上漾出轻松的笑。

    “殿下别想多,傀儡师是妖邪,此事便交给我们修士去查,殿下便莫要操心了。”

    沈之砚的眼眶有些微红,二十多岁的青年了,满脸的无措与彷徨。

    云念和谢卿礼站起身。

    她故作轻松“今日叨扰殿下久了,我们便先离开了,殿下好好休息,莫要想太多了。”

    日头已经高升,万缕红霞四溢,透过枝叶斑斑驳驳地映衬下来。

    沈之砚站起身,目送一绿一白两道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他的脸色很冷,眉眼毫无柔意,全然不似方才的模样。

    沈之砚微扬下颌,淡声道“今日之事,若往外说一句者,死。”

    “是。”

    身后乌泱泱跪了一群人,俯首以额触

    地,日光虽暖却像是冰冻之地,无人不脊背颤抖,声线不稳。

    云念与谢卿礼并肩走着,云念走在前面,谢卿礼紧随其后。

    眼看着她已经走过了流光榭,谢卿礼出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师姐,流光榭过了。”

    云念轻摇头“不,我们去看看苏师姐。”

    她将手腕从谢卿礼的手中挣脱出来。

    想必江昭也回来了。

    云念刚走到江昭和苏楹居住的水榭前,便见到一人从里出来,她避之不及险些撞上去,被身后的少年一把拽开。

    “师妹”

    “师兄”

    江昭一副焦急的模样,看起来像是要出门。

    他瞧见云念便直接问“你见着阿楹了吗”

    云念直起身,“苏师姐不是在屋内吗我方从太子殿下那里回来,正打算来看看她。”

    江昭瞬间惊慌失措,喉咙好似被什么紧紧握住,几乎呼吸不过来:“难道难道是傀儡来了我不该离开她的,我不该放她自己在这里的”

    他的下唇颤抖,声线不成样子。

    云念慌忙按住他的肩,“你别急,这里有阵法,傀儡进不来的,是苏师姐自己出去的。”

    江昭这才反应过来。

    对,他离开前布了阵法,外面的人进不来,阵法如今还在,证明是苏楹自己走出去的。

    可一颗心还是松不下来。

    “她如何能出去,傀儡师还在山庄里,她如今重伤在身”

    他绕过云念便要去找苏楹,一柄银白的长剑拦在了他的身前。

    是谢卿礼。

    “做什么别碍事。”

    少年长睫微敛,下颌微扬示意江昭看向东南方向:“苏师姐。”

    江昭望去,远处走来一身着蓝衣的女子,五官柔美,脸色有些微微苍白,正好是苏楹。

    “阿楹”

    他脚步一抬便跑了上去,径直将苏楹揽入怀抱。

    蓝衣女子似有些愣神,身子明显一僵,不过眨眼间便放松下来,回身抱住江昭。

    “江师兄。”

    谢卿礼微眯眼,抱剑直勾勾看着拥抱的两人,微光之下,少年的眼色微沉。

    江昭并未抱的太紧,顾及着苏楹的伤口,只是虚虚揽着她。

    提起的心终于沉了下来。

    “阿楹,你去了哪里”

    苏楹柔声道“醒来没有见到你们,于是便想着去找你们。”

    江昭放开她,瞧见她额上细密的汗,替她轻轻揩去:“不要乱跑,如今这傀儡师正盯着你呢,我会担心的。”

    苏楹眼底漾出笑意“好的,江师兄。”

    江昭有些不适应“阿楹,你怎么突然叫我江师兄了,你以前不都叫我阿昭吗,是我最近惹你生气了”

    苏楹笑意一窒,在江昭疑惑的目光中,她很快回过神,锤了锤他的胸口娇嗔道“嗯

    ,你把我自己丢在了这里,我生气了。”

    江昭喉口一紧,仍旧笑着哄她“我的错,你打我吧。”

    他握着苏楹的手,又是以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云念见着那边的两人终于结束了交谈,并肩朝她和谢卿礼走来。

    苏楹的脸色依旧有些虚弱,笑着喊她“师妹。”

    随后看向谢卿礼,道了声“谢师弟。”

    谢卿礼点了点头并未应声。

    云念上前揽住她的胳膊,带着她往里走“师姐,你的伤好些了吗”

    “好多了,并未伤及心脉,昨夜你们已经为我疗过伤了,多谢师妹了。”

    云念扶着苏楹在院中的长亭坐下。

    江昭和谢卿礼从外面进来。

    江昭跑上前来给苏楹倒水,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有些心疼:“你还是回去歇会儿吧,伤还没好透,别这般吹风了。”

    苏楹亲昵地握住他的手腕,侧脸贴在他的掌心“你摸摸,我不冷的。”

    是不冷,还很温热。

    江昭唇角的笑意有些勉强,沉沉看着苏楹,一言不发任凭她握着他的手。

    他盯了太久,直到苏楹小心翼翼问“怎么了”

    江昭回过神来笑了笑,揉了揉苏楹的头发“阿楹乖,你去休息吧,我送师妹和师弟走。”

    “不留师妹和师弟再说会儿话吗”

    “他们也很忙的,还要去巡视山庄呢。”

    江昭抽出手被苏楹握住的手,扶着她朝屋内走去。

    云念和谢卿礼坐在长亭中等着江昭出来。

    不多时他便安顿好了苏楹,瞧见云念和谢卿礼后道“走吧,送你们回流光榭。”

    云念慢条斯理起身“屁股还没坐热呢,师兄就开始赶客了。”

    江昭接话“那你坐热了再走。”

    云念白了他一眼。

    谢卿礼慢悠悠跟在云念和江昭身侧。

    江昭问:“你们方才去了太子的寝殿是吗”

    谢卿礼道“是。”

    江昭收起了眸中的沉色“我去找了陛下,就如我们之前料想的一般,陛下不同意将傀儡师一事公之于众,但他带我见了贵妃的尸身。”

    几人停下脚步。

    江昭道“是真的尸身,不是傀儡,人真的死了,我并未觉察到脉搏和生气。”

    云念心下一颤,脑子里有些紊乱。

    谢卿礼却道“师兄确定”

    江昭拧紧眉头“确定,长相颇为明艳,我非常确定不是傀儡。”

    谢卿礼点了点头,随意接了话“此事可随后再议,如今有件更要紧的,我和师姐方才从太子那处回来,师兄可知太子说了什么”

    江昭:“什么”

    “太子说,皇后生前喜欢看戏,看的便是傀儡师逼人演的那种戏。”谢卿礼顿了顿,问“师兄不觉得很巧吗,师姐戴的手镯,是皇后的

    遗物,皇帝将它送给了师姐。”

    谢卿礼拉起云念的手,江昭一眼便瞧见了细腕上的玉镯。

    “皇帝送我们的都是些无用但贵重的俗物,为何偏偏送师姐皇后的遗物”

    “师姐因为这手镯,做了场梦。”谢卿礼道,“梦中的皇帝与皇后似乎关系不合,皇帝算是变相的软禁着她,皇后二十五岁便病逝,难道与皇帝没有关系”

    “他囚着一个对他失望透顶的女子,用孩子来要挟一位母亲,将她在深宫,生生磋磨掉她的生命力。”

    “师兄。”谢卿礼说,“皇后是被皇帝逼死的。”

    少年冷了脸,声线低沉,明显能听出怒意。

    他的话音落下,周遭只剩下虫鸣鸟叫声。

    云念和江昭安静地看着他。

    谢卿礼意识到了自己情绪的失控。

    他别过头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翻腾的戾气。

    “抱歉,我只是觉得此事有古怪,没控制好情绪。”

    江昭没说话,若有所思盯着谢卿礼。

    云念沉思了瞬,出来热场子“没事没事,师弟也只是急了些,我也觉得皇后的死与皇帝有关。”

    她笑着看江昭“师兄,你说是吗”

    江昭接收到她带着威胁的目光。

    他并未接云念的话,而是开门直入“你说的没错,不会有这般巧的事情,傀儡师若真的与皇后相识,说不定来琴溪山庄的目的也是为了皇后。”

    “他的目的根本不在皇帝,或许皇帝自己都知道,但我不明白,他为何一直在引诱我们将注意力往他身上放”

    “还有,傀儡师杀金丹期的修士是为了什么以往他杀人一是为了寻乐,二是为了炼制傀儡,那这些弟子呢他起码提前一月便炼制好了傀儡,说明他从一开始便计划好了要取代谁,是他挑中了这些人。”

    谢卿礼似是不欲多说,“师兄,话便点到这里,傀儡师到底要做什么,想必这两日便会见分晓,他沉不住气了。”

    他拉起云念,最后看了眼江昭“你多加小心,晚上睡觉关好门窗,小心傀儡师半夜摸去你房间。”

    这话说的阴阳,江昭只沉默站着也不说话。

    谢卿礼拉着云念朝流光榭走去。

    一路上云念能感觉到他握的很紧,好像有些生气的模样。

    再联想到他方才说的那话,他情绪不稳定,纵使很难察觉,但云念很了解他。

    谢卿礼是天塌下来也淡定的一匹的人。

    在没确定一件事前,他是不会用肯定的语气把所有可能性否认。

    他方才直接说“皇后是被皇帝逼死的。”

    云念都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看出来的这点。

    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流光榭。

    谢卿礼松开了她的手,余光看到了少女细腕上微红的指引。

    是被他无意识捏的。

    她竟一直没出声。

    谢卿礼

    瞬间便皱了眉,捞起她的手,灵力游走在她的经脉。

    “师姐,抱歉,是我不好。”

    少年低垂着眸子,眼底的情绪深邃。

    云念觉得那像是愧疚、心疼。

    “我没事的,师弟。”

    云念看向谢卿礼的手,他一只手便能握住她的手腕,但此刻他的手很凉。

    很凉。

    比之前还凉。

    云念刚想用灵力探查谢卿礼的经脉,他忽地收回了手。

    “师姐,你先休息吧,不用等我吃饭。”

    他转身便离开,离开之际云念感知到一股寒风。

    “欸,谢卿礼”

    他并未回头。

    又是这样,他已经好几次这般走的匆忙,好似在瞒着不让她发现什么。

    上一次是他梦魇醒来,浑身像是从冰窖中捞出来一般。

    这一次是他刚动了怒,也是这般样子。

    云念沉了眸子,却并未追上前。

    她没有想错,谢卿礼最近真的很不对劲,他的经脉似乎越来越严重了,但到底是为何突然便恶化了

    谢卿礼脚步急匆匆,生怕落后一步便被云念看出来他的经脉出了问题。

    肺腑仿佛被冻住,呼吸间都是寒意,冰碴凝结挂在睫毛和眉上,他来到花园找了个角落坐下,闭眼调息自己的经脉。

    碎荆的剑意盘旋萦绕,不过转瞬之间便压制了他的经脉。

    冰霜消融化为颗颗水珠,打湿了少年的鬓角,风一吹满是寒意。

    些微的脚步声传来,谢卿礼睁开了眼。

    江昭长身玉立,一手执剑隐匿在一旁的树后,神情漠然看着他。

    他看到了方才的一切,也看到了谢卿礼是如何用一柄剑疗的伤。

    江昭面无表情,垂首冷睨着谢卿礼。

    少年站起身,身量不相上下的两人隔着虚空对望,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在蔓延。

    最终是江昭先开的口:“谢卿礼,你进翠竹渡就是为了这柄剑吧。”

    一柄剑,可以疗愈经脉。

    简直诡异。

    少年弯了弯眼勾唇轻笑:“师兄,我也只是碰巧发现碎荆可以压制我的经脉。”

    他说的话江昭一句不信。

    他只轻飘飘落下一句:“我知道你进玄渺剑宗没这么简单,依你的修为,我师父教不了你什么,你想查什么我无所谓你,但是谢卿礼,你要知道,云念是玄渺剑宗的人。”

    “云念是踏雪峰的弟子,我们是她的家人,你就算要做些什么,掂量掂量她会怎么想。”

    谢卿礼的笑彻底消失。

    江昭深深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又道了一句:“我师父很喜欢你,希望你别让他失望,只要你不做出格的事情,踏雪峰永远不会驱赶你,你永远都是踏雪峰小师弟。”

    他虽是冷着脸说的这话,但话里话外的让步明显可以听出来。

    江昭就是这么个人,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气上头了会说出很多违心的话,但颇为在乎情分,便是让他为了踏雪峰去死,他都不会眨一下眼。

    他在让步,希望谢卿礼不要做出格的事情。

    谢卿礼自然明白他的话中意。

    眼瞅着江昭要转身离开,谢卿礼抽出剑,剑光直逼江昭,凛然的剑意划破虚空带出簌簌声。

    江昭下意识抽出剑回身抵挡,却见碎荆剑越过他钉向了他的身后的草丛里。

    鲜血溢出,被碎荆钉着的东西扭曲挣扎了几下,蛇身上覆上薄薄的霜花,最终还是咽了气。

    是条花藤蛇,有毒,不知在这里埋伏了多久,若他再向前一步,兴许便会跳出来咬上他一口。

    少年踱步走出,慢悠悠道:“一时疏忽,竟让一条蛇潜了进来,小时候邻居阿伯与我说,蛇这种东西极为敏锐,要想抓它们,需得比它们更会隐匿,方才担心惊了它,我便没提醒师兄。”

    他来到了江昭身边,弯腰拔出碎荆,剑身上的血迹在瞬息间化去。

    “师兄,这山庄蛇不少,说不定你房内就有,或许还是漂亮,但剧毒的一条,切莫冲动”少年抬眸看他,放轻声音意有所指:“打草惊蛇啊。”

    他的话江昭听懂了,只消想一瞬便明白了谢卿礼指的是什么,漆黑的眼瞬间便红了起来,执剑的手攥的很紧,用力至骨节泛白。

    他呼吸急促,肩膀在微微颤抖,无意识摩挲拇指上的玉戒。

    他慌张便要往回走,身后的少年喊住了他。

    谢卿礼收回了笑意,眸无波澜道:“江师兄,云师姐还在这里,傀儡师不知在琴溪山庄的哪里,你也是她的师兄,你要保护的人也有她,她也需要你。”

    他顿了顿,又道:“你该怎么做,自己心里有数,师父这些年不是白教你的吧。”

    一直到少年离去,江昭按住自己颤抖的手,大口大口呼吸。

    青年垂眼,乌发遮住侧脸,他迅速揩去眼角的晶莹。

    再抬眼之时,他目光森寒,下颌紧绷,除了微红的眼尾外再看不出方才的丝毫慌张。

    又恢复成了往日沉稳可靠的踏雪峰三弟子模样。

    云念靠坐在流光榭湖中央的亭台,她等了许久,谢卿礼依旧没有回来。

    她看了眼天,日光渐渐暗淡,已经过去许久了。

    云念咬了咬牙,起身便要去找他。

    他走之前浑身冰冷,也不知现在是何模样。

    可刚走动一步,眼前突然一黑。

    白茫茫一片。

    情况突然发生,云念根本来不及反应。

    上一次是她入了梦,这一次她根本没睡着,为何会看到这些

    有了上次的经验,云念这次根本没动,站在原地等着白雾散去。

    不过多时她便听到隐约的人声。

    是个戏台子,高处站着些人,为首的一人身穿

    黑衣,身形高大,他正对着对面的一女子念着台词。

    “阿渺,这里虽不容我们,可天下之大,我总能带你找到容身之处。”

    “沈郎,你真愿抛下这一切与我离开”

    他们深情并茂说着台词。

    云念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而是看向台下的女子。

    依旧是一身素服,神情温柔看着台上的表演,怀中坐着个小娃娃在玩着她的乌发。

    是皇后。

    云念知道出不去,于是颇为淡定,来到皇后身边坐下,随她一起看向台上。

    这出戏不长,不过半个时辰。

    云念看完后得出了个结论,台上的人,除了那名男子,其余都是傀儡。

    男子从始至终都没变过脸,五官不算突出,但格外硬朗,身上的衣服会随着剧情和场地切换而变化。

    他面对的那些配角,会虽剧情进展不断变换容貌,甚至切换性别。

    就连不大的戏台子也在变化着情景,这是幻术。

    表演的那人便是傀儡师。

    皇后还当真认识傀儡师。

    直到最后一幕演完,今日这出戏以大圆满为结局,剧情也很合理,是一对爱人坚定不移地选择彼此,勇敢面对世俗和家庭的束缚,最终成功在一起,爱情事业双丰收。

    全然不似傀儡师后来的那些狗血又疯癫的剧本。

    高台上的人下来,身后的“演员”们褪去皮囊,像是漏气的皮球一般失去生机,变为一张张没有五官的皮纸。

    不是人皮做的,就是人界常用来做皮影的油纸。

    这时候的傀儡师炼制傀儡还不用人皮,尚且不是之后的那个神经病。

    青年来到了皇后身前,亲昵地从皇后怀中报过尚且年幼的太子。

    “安之,还记得叔叔吗”

    沈之砚如今已经可以说话了,将口水糊到青年的脸上,奶声奶气道“席叔叔。”

    皇后看的笑了,取出帕子擦干净沈之砚手上的口水。

    云念始终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三人。

    皇后眉宇间带着哀愁,纵使是笑着,依旧能看出来是在强颜欢笑。

    青年表面抱着那婴孩,实际上一双眼全在皇后身上,眸底的情谊浓的快要溢出来。

    傀儡师喜欢皇后

    青年道“阿清,近来身体可还好”

    “我很好,阿玉呢”

    青年点点头“我依旧那样,不好不坏地过着。”

    皇后从他的怀中将沈之砚抱过来,道“阿玉,我们很久”

    话还未说完,门被叩响了。

    门外传来内侍小声告知的声音“娘娘,陛下还在等您。”

    皇后脸上的笑一瞬间便消失了。

    青年也冷了脸,道“阿清,我可以带你”

    “算了,阿玉。”皇后替怀中的沈之砚擦擦口水,莫不在乎道“我与他是不死不休的命运,逃不开

    的,如今我只盼着安之能平安长大。”

    青年有些生气“他既如此待你,若早知他是这般模样,当初我怎么都不会让你跟他走的”

    门外的人又敲了敲门,“娘娘,陛下还在等您。”

    皇后的视线有些虚无,像是在看某样东西,又像是毫无焦点“是啊,当初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皇后抱着沈之砚踱步走去,云念一直跟在她身边。

    怀中的婴孩抱住了她的脖颈,口水又淌了满身。

    皇后的声音很轻很轻“可惜青山不复在,绿水也难长流,谁不会变呢”

    她走到了门边,身后的青年扣住了她的手腕“阿清,我带你离开。”

    皇后沉默了一瞬,抬起头笑道“这是命数。”

    她推开了他的手,拉开了大门。

    阳光照射进来,云念和皇后齐齐闭了闭眼。

    云念闻到一股龙涎香,随后是低沉的男声“阿清。”

    她睁开眼,便见着一袭龙袍的皇帝展开双臂。

    云念吓得急忙往后退。

    皇帝根本没看见她,伸出手接过了皇后怀中的太子。

    他一手抱着太子,一手拉着皇后的手,看似是寻常的夫妻模样,但行为上的占有欲几乎人尽皆知。

    皇帝笑着将皇后拉在身旁,冷淡瞥了眼跟着皇后出来的人“今日辛苦席玉公子了,天色已晚,席公子早日出宫吧,灵石朕会派人送到席公子府上。”

    皇帝无视青年冷沉的神情,牵着皇后便转身离开。

    “送席玉公子出宫。”

    皇后回身看了眼席玉,冲他温和一笑,示意他离开。

    云念作为唯一隐形的旁观者,清楚看到席玉的攥紧的拳头,知道他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

    她喟叹出声,对这一桩多边形的感情纠葛有些无力。

    云念感受到一股拉力,在撕扯着她的腰身,将她往皇后身边拉。

    她这才惊觉自己已经离皇后很远了。

    云念连忙跟上皇帝和皇后的脚步。

    皇帝一手抱着沈之砚,一手与皇后十指相扣,宫女和内侍们在身后不远处跟着。

    一路上皇后和皇帝无人说话。

    沉默的样子仿佛彼此是陌生人。

    直到回到寝殿,皇帝将怀里昏昏欲睡的太子递给宫女。

    “将太子抱下去。”

    宫女应了一声,抱着太子便离开了这里,偌大的寝殿只剩下皇后和皇帝两人。

    皇后始终垂着眼,以冷漠对待着皇帝。

    皇帝脸色很冷,像是想要说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纠结的模样是在不像是那个杀伐果断的人族君主。

    他看了皇后许久,终于还是低下了头。

    “阿清,日后换个班子来为你排戏吧,你毕竟是皇后,与他走的太近了些。”

    皇后一言不发,抬起微红的眼看着皇帝。

    皇帝喉结

    滚动几下,小心翼翼揽住她“听话阿清,我们别再见他了,当年程。”

    啪

    皇后直接甩了他一巴掌。

    云念愣了。

    这一巴掌用了很大的力气,皇帝的脸直接被扇偏了过去,指印清晰可见。

    “你别提他你有什么资格提他沈敬,你让我恶心”

    云念是可以看见皇帝的脸的。

    皇帝的唇瓣在颤抖,泪珠大颗落下,又被他快速揩去。

    他强忍住怒意,回头去看恸哭的皇后“朕为何没有资格,他的死是他自找的,朕为何杀不得他朕就是要诛了他的九族”

    “你觉得朕恶心”他步步紧逼,“你与朕成婚七年,我们夜夜睡在一起,你身上哪里朕没有亲过没有碰过,被这样的人碰你是不是想吐,难受的不行”

    皇后被他逼到窗台,他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阿清,我们年少夫妻,难道还比不上他一个死人他死了,你便要将朕也逼到绝路”

    “滚滚”皇后忽地用力推开了他。

    她满脸的泪水,云念觉得她已经濒临疯癫的边缘。

    她指着皇帝“你为何总是要怨他你为何总是不明白,我们之间隔的是整整三百七十条人命我承受不起,你知道我要疯了吗”

    “朕说了朕来受”

    皇帝将她死死箍在怀里,纤细的身影在他的怀中毫无反抗之力。

    “若有阿鼻地狱,朕来下,人是朕杀的,与你有何关系”

    “可他们因我而死”

    “他们不是因你而死是他们咎由自取是朕下令杀的,与你无关”

    皇后不再挣扎,皇帝垂首轻吻着她的脸颊“阿清,阿清你乖些,朕爱你,朕爱你啊。”

    皇帝一遍遍呢喃着,毫无保留地诉说着自己的爱意。

    皇后闭了闭眼,长叹一声。

    叹息声好似敲击在皇帝的心尖上,他忽然便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沈敬,我还不够听话吗”

    皇后这次轻轻一推便推开了他。

    “我也曾是自由自在的小女娘,虽不如阿姐那般觉醒了灵根,但于才情和智慧上我不输你,你看我如今活成了什么样”

    “我为你生了安之,被你拘在深宫,挚友至亲因你而死,偏生我还活着。”

    皇帝的手紧了又紧。

    “阿清”

    “可是陛下。”

    皇后低声咳嗽了几下,身形不稳靠在身后的窗上。

    “阿清”

    皇帝大步迈上前去。

    女子的唇角溢出大口的鲜血“我也活不长了。”

    “阿清阿清太医”

    云念站在一旁看完了这场闹剧。

    皇后脸色苍白,鲜血几乎是自她的口中喷溅而出。

    皇帝抱着皇后擦肩而过的一瞬间,皇后垂下的手

    轻

    轻碰了碰云念的手。

    从她的手中穿过去。

    云念急忙抬头,与青年怀中虚弱无力的女子对上视线。

    皇后能看见她

    云念伸手想要去拉她“皇后”

    眼前的一切在瓦解,熟悉的撕扯感袭来,云念被拉了出来。

    她睁开眼。

    清淡的竹香萦绕在鼻息间,她被一人抱在怀中。

    云念抬眼,对上双漆黑如墨的眼。

    “师弟你不是走了吗”

    “不放心你,又回来了。”

    他将她往怀里揽了揽,抱着她继续踢开殿门,将她搁置在榻上。

    他单膝跪在她身前,握着她的手,掌心冰凉。

    云念觉得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就那般看着她,眼里的眸光晦涩不明。

    “师弟”

    谢卿礼突然拉起了她的手,将脸颊贴在她的掌心,是极为依赖的模样。

    “师姐,我不该丢下你的,以后我都不会再抛下你了。”

    云念笑着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跟个孩子一样”

    少年蹭了她些会儿,像只撒娇的小狗。

    云念看的心底一软,本来揉着他头发的手离开,探向他的脸颊,想要捏捏他的脸。

    可下一瞬

    少年似是没有注意到,直接起身侧了侧头,冰凉柔软的唇擦过她的掌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