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覆盖了她的眼睛, 狭小的空间带来憋闷到窒息的错觉,在黑暗中一切知觉都被放大了,脸上、手上和衣服上的血迹粘稠得令人毛骨悚然, 鼻腔里充斥着血腥的气息。
她仓皇地撑住身体,伸出手, 用力推头顶的棺材顶,却无济于事。
忽然, 她感觉到自己身下的棺材正在被抬起,摇晃之下,重力不稳, 整个人又摔在了棺材里。
棺材正被人抬着往外走。会是谁
王母被引开了,王父一个人,又受了伤, 怎么抬得动这么重的棺材
楚娇娇拍打着棺材厚重的木板, 呼救“谁救命”
声音在厚实的木材里回响, 她不确定外面的人能不能听到, 只感觉耳朵嗡嗡作响, 逼仄的空间门里,氧气在变得越来越少。
摇晃、颠簸, 明明躺在木板上,却好像踩在厚重的云端。
她拍打木板的声音渐渐小了, 手臂垂下, 眼皮也变得无比厚重,像坠了千斤的铁。
她终于支撑不住,闭上眼,就这么沉入了梦境。
“娇娇,谢谢你陪我来。”床上的女孩柔声道, “ 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这有什么。”楚娇娇也坐在床上,她盘着腿,长发散在身后。房间门里的窗户大开着,深山里没有路灯,夜晚璀璨的星河就这样铺在她们的面前,令人着迷。
女孩靠着她的肩膀,小声地问“娇娇你觉得,他喜欢我吗”
楚娇娇便回过头去。她看着身旁的女孩,对方的脸颊隐藏在夜色之中,眼睛却非常闪亮,像是每一个坠入爱河的盲目的人。
她顿了顿,苦恼道“我也不知道呀。我又没有谈过恋爱。”其实今天在饭桌上和昨天在火车上的时候,王远新都挺殷勤的。非常照顾她们,但楚娇娇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或许是他不常望向小兰的眼睛、也可能是他有意无意的对自己的殷勤。是她的错觉吗
她有些犹豫。因为其实王远新没什么实质上的动作,如果她提醒小兰的话,会不会因为误会而拆散他们而且这样也显得她太自恋了。楚娇娇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门。
“胡说。”小兰小声地嗔怪,轻轻地锤了一下她,调笑道,“现在谁不知道呀,大四的陆花花一见面就被新生拿下了,在你手底下一个回合都没撑住。”
“陆花花”楚娇娇疑惑得小巧的鼻尖都皱在了一起,“谁啊”
“那个姓陆的高岭之花”小兰捂着嘴笑起来,笑倒在她怀里,“陆长平学长啊”
楚娇娇一愣。继而也觉得好笑,高岭之花吗第一次见陆长平的时候,他看起来确实冷冰冰的,偏偏长得俊俏,冷冷地看着谁的时候,凛然不可侵犯,就像是雪山之巅摇曳的冰冷的花。很符合这个四个字。
直播间门里的弹幕也跟着附和
有一说一,确实很难有人能在我老婆手底下撑过一个回合
陆长平,你小子有眼光
你的老婆我的老婆好像都一样jg
男主在别人面前高岭之花;男主在我女鹅面前当娇娇的狗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见到娇娇的第一面,男主直接自信嗨老婆
我见到娇娇第一面也直接嗨老婆,男主竟是我自己
老婆看过来嗨老婆
大家都填好志愿了吗我的第一志愿是北大,但是我感觉我的分数可能不够,清华的话,可以冲一冲,最后一个保底的我选了娇娇老婆的床,这个我应该是稳上的。
“可是”楚娇娇有些犹豫,她为怀里的女孩拢了拢发丝,疑惑地道,“为什么不是他去你家见父母呢”
要说正儿八经的谈恋爱,楚娇娇确实是没有谈过的。可是她也知道一些礼仪,似乎恋爱中的男女人,应该先由男方去见女方的家长,获得女方家长同意之后,再一起去见男方家长。
“现在谁还讲究这个呀。”小兰不太在意地吐了吐舌头,“再说了,我如果带他去见我的父母,我爸妈会打死他的。”
她才升上大学,也才十八九岁的样子。她读书的时候就是个乖乖女,从没有谈过恋爱,如果上大学的第一个月就带男朋友回家,她爸妈说不定会晕过去的。
“好吧。”楚娇娇说,“只要你喜欢就好啦。”现在也没什么女方吃不吃亏的说法了,再说了,还有她在呢,小兰也不算一个人去见男方家长,就当是旅游时顺路借住好了。
小兰笑起来,撒娇一般伸出双手,搂住了她的脖子“我就知道,娇娇最好了”
两个女孩又笑作一团,玩到眼皮沉沉,才熄灯睡下。
后半夜,不知为何,楚娇娇睡得有些不太安稳。
她总觉得耳边回响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蛇类在地面爬行时,鳞片剐蹭到地面的声音是错觉吗这里是吊脚楼,就是为了防蛇虫才建成这样的,怎么会有蛇爬进房间门里
“窸窣”
“嘶嘶”
“吱呀”一声非常细微的开门声。
楚娇娇睡得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嘴里含糊道“小兰怎么了”是要起夜吗
眼前晃动着一个黑影,她微微清醒了一些,伸手去抓那人的手“这么黑,我陪你”
“啊”
一声尖叫猛地从她身后响起。
楚娇娇立刻就清醒了,但身前的人猛地捂住了她的嘴,直接把她拖下了床
楚娇娇摔在地上,才看到身后的床上,小兰分明还躺在那里,腹部插着一把刀,血从她身上不断地留下来,淌在床上。
如果小兰在床上,拉她的人是谁
她“唔唔”地挣扎着,窗外皎洁的月光落进来,照进了屋子里,让她看清楚了床前另一个人的面容竟然是王父
而捂着她嘴的人,正是王远新。他抓着一柄刀横亘在她的脖子上,微凉的刀锋划过脖子,留下一阵刺痛,鲜血涌出来,楚娇娇身体僵直。
借着月光,她看到王父握着刀,而小兰躺在床上,眼睛慢慢地失去了光泽,而鲜血慢慢地从床单上淌下来,砸在木地板上,在寂静的深夜里,发出清脆的“咚”一声。
楚娇娇发着抖,不断地深呼吸,身后王远新用刀抵住她的脖子,威胁道“别说话站起来”
楚娇娇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随着起身,她更清楚了看到了床上的景象王父把刀从小兰身上拔了出来,他动作很粗暴,软软地躺在床上的女孩却没有发出声音她已经死了。
“你们要做什么”她问,声音也发着抖,但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飞速地闪过夺刀、逃跑或呼救的可能性。但立刻她就明白过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面前两个成年男性,又有刀,她很难与他们对抗,最好的办法是先隐忍不发,寻找时机他们既然没立刻杀掉她,那她就还有生还的可能。
“哼。”王远新冷冷地哼道,“别废话,走”
说罢,用力地推了一把她,把她往门外推去。
楚娇娇一个踉跄,好容易站稳了,几乎是被王远新压着地出了门。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回头,却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的景象
屋里的血腥味已经浓郁到了一种令人作呕的地步,床上的女孩大睁着眼。她的眼球覆上了一层白霾,像一对雾蒙蒙的玻璃球,僵硬又死气沉沉。
明明之前还在笑的。
楚娇娇闭了闭眼,王父拉着小兰的小腿,直接把她拖下了床,尸体的脑袋撞在木地板上,又是一声沉闷的“咚”他的动作也没有丝毫尊重可言,就像拖着一只牛羊的尸体那样,拖在地板上。
“给我站稳了”身后的王远新不耐烦道,“下楼”
楚娇娇吸了吸鼻子,跟着他下了楼。楼下是两间门客房,王父也拖着小兰的尸体下楼,尸体的脑袋不断地撞在木楼梯上,发出“咚咚咚”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到了楼下,王父推开一间门房的门,把小兰的尸体拖了进去,关上了门,看不到里面的景象。而王远新用刀抵着楚娇娇的脖子,带她进了第一间门房间门,他们早就准备好了锁链,把楚娇娇的手拴在了地上地上原本是放床的地方,竟然有一个捆锁链的铁圈还用水泥深深地封入了地板,可见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你好好呆在这里,不会给你苦头吃,知道不”王远新捆好她,充满胁迫和暗示意味地用刀拍了拍她的脸颊,哼着诡异的小调,转身关上了门。
屋里的窗户紧紧地拉着,黑暗的房间门里,没有一丝光亮。
楚娇娇好像又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蛇在地板上爬行。她摇了摇脑袋,这才发现自己的脸上还溅着一道血好在锁链很长,不至于动不了手,她用手背擦了擦脸,用力地拽地上的铁圈,铁圈纹丝不动,显然不是她的力气可以撼动的。
她又摸着黑,把手掌尽量缩小,想把手扯出来,却也失败了。手腕和手掌被弄得红彤彤的,铁链比她的手臂还粗,看起来像是锁门的,她根本扯不动。
王远新他们看起来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已经是熟手了,他们有备而来,自然不可能轻易让她逃脱的。
楚娇娇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黑暗中,她用力地擦去脸颊上的血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在发抖。
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更近了。可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
直到天光破晓,窗帘的缝隙里露出了非常细微的光。
楚娇娇忽然听到隔壁房间门传来微微的震动,似乎是有人抬着重物在走动,又搬着重物路过她的房门,走出了房间门。
门外又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那声音很陌生,不是王远新和他的父母,应该是村子里的其他人。
“又一个”
“哎呦这是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别说了,人家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你要有胆子你也去。再说了,王家到底是赚到钱了,赚到钱不就行了”
“山神都不管,我们管什么”
“就是。”
“老李啊,你们家女儿不也在外面读书吗这不也可以”
“别瞎说谋财害命的事情我们家可不干。”
“爹,你说咱们要是跟他一样,那儿子的学费不就”
“啧唉。”
人很多。光是听着声音,就能想象到那些人在屋外走动,三两成群、窃窃私语的模样。
但重物被抬出去之后,声音就渐渐消失了。
所有人有志一同地沉默了下来,紧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人群渐渐远去了。
直到晚上,楚娇娇才再次见到王远新。
他似乎喝了点酒,浑身上下都是酒味,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跑到她的房间门里,打开了门。
居高临下地看过来,走廊上的一束光打在他的身后,让他显得高大又恐怖。
他踉踉跄跄,走到楚娇娇的面前,“嘿嘿”地笑起来,脸上有些猥琐的味道。他看了楚娇娇一会儿,忽然伸手去抓她的下巴。
楚娇娇忍了忍,最后却还是没忍住。她咬着唇,问“王远新,小兰呢”
“你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她尽量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要激怒王远新,却还是免不了有些激动“你这是在杀人你不怕被警察发现的吗”
“”
男人眯着眼,借着身后的光打量着坐在地上的少女。
学校里谁不知道,今年大学里来了个漂亮又娇气的新生,入学第一天就被无数学长和同学献殷勤,却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没几天,就跟大四的陆长平谈上了恋爱,不知多少少男为此心碎。
王远新的呼吸有些粗重。他贪婪地盯着她,像屠夫盯着无辜的羔羊,留下垂涎欲滴的口水。
他和楚娇娇的男朋友陆长平自然是差得远,平日里也没少嫉妒那个有钱又有才华的大少爷,如今对方的女朋友落在自己的手里,岂不是做什么都可以
而且,楚娇娇确实长得很好看。
王远新想到这里,蹲下身。他用一种色眯眯地眼神打量着楚娇娇的胸和腰,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
楚娇娇则警惕地盯着他。
男人忽然伸出手来,充满亵意味的伸出手,摸上了楚娇娇的脸颊。
楚娇娇猛地偏过头,避开了他的手,质问道“你要做什么”
谁知他却愈发过分,半跪在楚娇娇面前,脸上的表情几乎是痴迷的,伸着手要抓楚娇娇,嘴里还喃喃着道“娇娇过来”
随着说话的动作,他身上和嘴里的酒臭味猛地冲到了楚娇娇的鼻子里,熏得她几欲作呕。
她皱着眉,不断地躲避着他,却还是免不了被他碰到了几下,她更想吐了,却因为锁链没法避开。
脑海里,系统忽然尖叫道宿主快用掉你的道具然后命令他放了你
楚娇娇微微发愣,却无可避免的被王远新碰到了一下,她差点吐出来。
脑海里,直播间门里的观众也在劝她
女鹅啊啊啊啊啊尖叫傻逼离我女鹅远点
娇娇还是亲他吧虽然他又恶心又猥琐但是为了保命也可以忍
道具就是要用的吧,用在这里也可以了。
楚娇娇抿紧了唇,屏气凝神。
是啊,要保命的话,用掉她的道具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她脑袋里,竟全是小兰的脸。女孩的身躯又软又轻,靠在她的肩上,躺在她的怀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坠入了爱河。
倏忽又变成她临死前,玻璃球一样的,覆着白霾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歪着头,从床上盯着跪在地上的她。又在她的记忆中,微微的动了起来。可能是她在混乱之中的错觉,也可能是小兰流了眼泪,那些水就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楚娇娇忽地顿住了。眼里的光闪烁着,她轻声地道“王远新。”
“你过来”她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丑陋粗鄙的男人,低声道,“你靠进来一点。”
王远新看她安静下来,不再挣扎,还以为有戏。他登时大喜过望,靠近了些,喘着粗气,手不老实地贴上她的腰。
他看着楚娇娇似乎是要亲自己的样子,脸上带着猥琐的笑,十分期待地闭上眼。
“啪”
一股巨力,猛地扇来,打在他的脸上,甚至把他的脸打得偏了过去。
王远新酒醒了些。他错愕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女孩,还以为她是无害的羔羊,此刻锁链震动,她一边大骂着脏话,一边拎起锁链,就要用锁链打他。
一瞬间门,王远新竟被她的挣扎吓得退后了几步,但立刻反应过来,心头火起,三两步走上来,猛地拎起还在挣扎的楚娇娇,抬起手就要给她一巴掌,却被她眼疾手快地咬住了手臂
“嘶”他吃痛地放开手,楚娇娇却还不肯松开牙关,她死死地咬住他,差点咬下他一块肉,惹得他痛叫,“妈的婊子你是找死不成”
他气急败坏,抓起楚娇娇的头发,用力地扯着她的头皮,楚娇娇只感觉到头皮剧痛,但她咬着牙,始终不肯松嘴,他便干脆拉起铁链,把链子从地上的铁圈中解了出来,抓起楚娇娇,往另一个房间门走。
楚娇娇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里,但她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她猛地扯住锁链,趁着王远新的注意力全在手臂上的时候,抓起垂在空中的一段锁链,同时被锁链拴住的手猛地向上一挥,砸在了王远新的脸上
王远新捂着脸,一下子松开了手,跪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惨叫,楚娇娇也顾不得想办法解开锁链了,抓着手上的铁链转身就往外跑
王远新的尖叫却引起了底下吃饭的两人的注意,王父王母的声音从底下传来
“远新怎么了”
王远新一时顾不上回答。或许是因为太疼了,没听到。他捂着脸,躺在地上哀哀地嚎叫着。
楚娇娇不再看他。
从这里出门就是厨房和客厅,势必要跟王父王母迎面撞上,她咬牙,转身进了一旁的房间门,准备翻窗出去。
另一个房间门也是黑漆漆的,没有床和衣柜,堆着一些杂物。屋子的中间门空荡荡的,地板上有重物压过的痕迹,看起来一长条的,像个翻倒下来的柜子,楚娇娇决定觉得奇怪,但也没仔细想里面是什么,她抓紧了窗子,脚下和手臂同时发力,勉强爬上了窗户。
正要翻过去,下一秒,她的双眼猛然睁大
身后忽然有人抓住了她的脚腕
“啊”
她一脚踏空,发出了一声尖叫,紧接着,就被人扯了下去
她摔在地上,还没站稳,就被人粗暴地一把抓了起来,往外拉。
“你放手滚开”
混乱之中,楚娇娇看到王远新依然倒在地上,王母心疼地蹲着身捧着他的脸,而抓着自己的人,正是王父。
中年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他不由分说地一把薅住楚娇娇,几乎是拎着她往外走。
倒在地上的王远新看到她被抓住了,嚎得跟杀猪似的,大喊道“爸你把那个贱人关到楼上去关到棺材里去,我要让蛇生吃了她”
楚娇娇悚然一惊,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在房间门里看到的那个重物痕迹是什么那个形状,不正是棺材的痕迹吗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王父用力抓着她,把她拎上了楼,不由分说地把她推进了王父王母的卧室里里面竟还有一副棺材
楚娇娇来不及看清楚棺材的模样,只感觉身后一阵巨大的推力,王父推开棺材板,抓着她,直接把她扔进了棺材里
棺材里,竟然也有两个铁圈扣子。王父把她的两只手全部扣在了棺材上,确保她不能再逃脱。
“”
棺材板重新关上了。光、风和空气都随之消失。
手腕依然坠着沉重的链条,漆黑狭小而安静的空间门里,只能听到自己喘气的声音。
楚娇娇泄了气,砸了砸棺材。
厚重的木板不出所料的纹丝不动,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呼。”她叹了口气。
虽然很不想说。系统在她的脑海里说,但是宿主,你应该亲他的。
系统的电子机械音里都透出了遗憾道具给你就是要用的。闭着眼忍一忍,没什么不能过去的。
楚娇娇又叹了口气。她不是不能忍,她只是
你不明白。她握着手腕上的锁链,轻轻地揉自己被锁链拽得发红发肿的地方,侧着身蜷缩起来,在脑海中轻声跟系统说,这不是忍不忍的问题
他才杀了她的朋友啊。
她的舍友,她的朋友,靠着她笑,躺在她怀里说话的朋友。
楚娇娇没有骗她,她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过朋友。跟朋友在一起聊天看星星的感觉对她来说有点陌生,但她觉得很开心。所以她很珍惜这样的感觉。
至少那个时候她一点儿也不想亲他。她只想揍他。她也不后悔。
那是人类才有的感情,宿主。系统说,像我们这样的机器,只会权衡利弊,做最有利的选择。
楚娇娇说所以你是机器,我是人类呀。
系统忽然就不说话了。
楚娇娇意识到自己的话或许有点伤人,连忙安慰道其实做机器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可以活很久呢。我知道古往今来好多人类都追求长生,你看,我是不是也要死了,你就没有这种烦恼啊。
系统问那为什么宿主不想做机器
楚娇娇无奈地想,系统把天聊死了。她只是安慰它,并没有说不想做人类,机器和人,各有利弊嘛。
系统又沉默了。楚娇娇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棺材里又黑又逼仄,她怕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久了会把自己逼疯,索性打开直播间门,这样好歹能看到一点光亮。
而直播间门里的观众情绪更激动
女鹅不
老婆不要死啊老婆qaq
新人被娇娇老婆美颜吸引来看恐怖片直播的,不懂就问,这棺材咋了为什么你们都那么激动
楼上真的好新,这么说吧,无论是原著还是恐怖片主播,在这部恐怖片里进了王远新家的棺材必死
该死的渣男杀杀杀
老婆真的好硬气quq可是quq
女孩子间门的友谊就是坠吊的
啊啊啊啊老婆我帮你打渣男你快逃出去
楚娇娇看着弹幕苦笑。她也想逃,但这些锁链让她在棺材里几乎不能动,更别提逃出去了。
楚娇娇在棺材里呆了整整一天。她本来以为自己会窒息而死,但王远新似乎有意暂时留她一条命,每过一段时间门,就会跑上来一趟,给她开一下棺材,让她呼吸新鲜空气。
就这样,一直熬到了晚上。
王远新又来给她开棺材板,楚娇娇已经懒得理会他了,她躺在棺材里,只听到棺材外传来王父和王远新的交谈声
先是王父的,带着有疑虑“她这样怎么搬过去要是冒犯了山神就不好了”
顿了顿“要不还是先弄死她吧。”
“别,别。”紧接着是王远新的声音,他说话闷声闷气的,楚娇娇用锁链给他的那一下,正好打中了他的鼻梁和嘴唇,似乎是磕掉了他的一颗牙,鼻子上也缠着纱布,“爸,你把她手脚锁在棺材里,搬过去就行了。”
“怎么能让这个贱人轻松死去”他的声音黏腻,满是恶意和仇恨,似乎他杀害别人只是最寻常的事情,可别人伤害他就不行了,“我要让她被蛇咬死被蛇一点一点吃掉”
王父有点担忧“那些蛇会吃活人吗它们不是一直吃死尸的吗”
王远新冷笑一声道“它们都吃习惯了。只要我们把棺材抬过去,无论里面是什么它们都会吃掉。”
王父道“那我去喊送葬队来”
“别”王远新又制止了他,道,“今早才送去一个人,晚上又送,太招摇了吧,不好。”
“再说了,她又不是村里人,有没有送葬队都行。咱们把她抬过去,再把早上那个女的抬回来就行了。”
“可是赵家的小子也走了,明天他们家也要搬棺材去山神庙里头,今晚咱们就得把棺材搬走啊。”
“这有什么,明天就说咱们忘了。反正明天这贱人肯定被吃得只剩下骨头,谁知道里头换了人”
外面没声音了。或许是王父点了点头,她看不到罢了。
稍顷,棺材又被盖上了。
楚娇娇忽然感觉身下摇晃起来,是王父和王远新正搬动她的棺材往外走。
不知为何,楚娇娇心里竟然很平静。倒是系统,一直在她耳边唠唠叨叨,让她想办法逃出去。
楚娇娇不是不想逃。但她估计,要等到他们到了目的地,王远新和王父离开之后,她才能寻找机会,现在是不可能的。
棺材忽然开始颠簸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身下重重地一顿,终于从空中落了实地。
棺材盖忽然打开,但外面依然一片漆黑。只能问道浓重的血腥味从身旁传来。那个地方,应该就是装小兰尸体的棺材。
王远新正低头看着她。他一张大饼脸,眼神幽幽地看过来,正对上少女苍白的面容。
外头有一丝微弱的月光落了进来,映照出她的脸颊,在黑暗中映着微弱却又莹润的光芒。她抿着唇,唇珠被含在嘴里,咬得发白,有些破碎的美感,黑暗中,那双猫儿眼睁大了,清澈的眼瞳也放得很大,像一只可爱又柔顺的猫儿。
王远新实在看得心痒痒,忍不住伸出手,想摸一下她娇嫩的脸颊,却猝不及防,被她一口唾沫啐在了脸上。
他的脸上痴迷的表情一顿。慢慢地变成了怒意,楚娇娇还以为他要打自己了,但她心里头并没有害怕,反而睁着眼,瞪着他。
但过了好一会儿,王远新都没有动作。他脸上的怒意又缓慢的变成了古怪的笑意,看着她,冷冷地、讥讽地一笑“你最好别后悔。我明天会来给你收尸的。”
楚娇娇才不会后悔。如果要后悔,也是后悔没多揍他两拳当时急着逃跑,如果早知道跑不掉,她干脆就不跑了,多给他几拳,把他的脸揍成猪头才好。
王远新说完便直接离开了,和一旁的王父一起抬起旁边的棺材,又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
只剩下楚娇娇躺在棺材里,刚刚王远新他们把她抬出来的时候,可能是怕她吃痛的时候挣扎冒犯了山神,把她的手和脚都锁在了棺材里。
她仰着头,手背在身后,用力地想解开手腕上的锁链。她知道有一种挣脱手铐的方法,只要卸下自己的手腕骨就可以了。虽然痛,但壮士断腕求生,她现在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可是还没等她解开锁链,身边忽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窸窣”
“嘶嘶”
是蛇这分明是蛇在地面爬行的声音。楚娇娇想起王远新说的话,这些蛇会吃人的
她越想越是着急,用力地扯着自己的手腕,忽然,一条蛇缠上了她的手腕。
楚娇娇浑身一僵它会咬她吗咬下她一块肉还是会有什么毒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又感觉胸前一重。
另一条蛇顺着棺材边缘爬了进来,不知是没轻没重还是晕了头,竟然直接从棺材边缘掉到了她的胸前。
楚娇娇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硕大的汗珠从额头滴下。
又是一条蛇,摇曳着流线般的身躯,环绕上了她的脖颈,绕着脖颈缠了一圈之后,伸着上半身和一个圆圆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脸,又吐出蛇信子,舔干净了她额头上的汗珠。
它吐着蛇信子,女孩的汗珠儿从舌尖滚下,它窸窸窣窣地,将女孩听不到也闻不到的信息,传递给了更多的同伴。
嘶嘶好香
喜欢、喜欢
紧接着,又是一条、第一条、第三条
无数的蛇从棺材外涌了过来。它们像是被空气中的信息素迷晕了脑袋,从棺材的侧面掉下来,落在她的身上、手上和腿上,楚娇娇几乎是呼吸停滞,简直要怕死了。
可是楚娇娇等了好半天,发现它们既没有咬她,也没有吃她的肉,反而挪动着微凉的身子,蹭着她被锁链捆得红肿的手腕和脚腕。
夜风吹进了山神庙里,此时正值初春,虽然白天炎热,但晚上依然寒冷,再加上风一吹,体感就像冬天一样,简直是彻骨的寒凉。
楚娇娇打了个颤,缩在了棺材里。那些趴在她身上的蛇好像发现了她冷,紧紧地靠着她,想为她取暖。
可是这也无济于事,蛇是变温动物,体温是随着周围环境的变化而变化的,不能调节体温,它们虽然不至于冷到她,但对取暖也没什么效果。
几条小蛇爬到了她的前胸,摇头摆尾地打量着她。
借着月光,楚娇娇终于看清楚了它们的模样几条颜色各异的蛇,鳞片在月光下闪着美丽的微光,它们伸着上半身,小脑袋微微地歪着。
它们的头并不是椭圆的,头部的后方稍微有些扁,整个的形状更偏三角形一些。
这是有毒蛇的特征,头部后方是蛇的毒腺,毒腺越大脑袋越扁,也就越有毒性。虽然楚娇娇不认识这种蛇,但它们明显是有毒蛇,而且毒性还不小,随时可以要人的命。
楚娇娇下意识地仰着头,但不知为何,当她与它们对视时,心里的恐慌忽然消失了。
这些蛇的眼睛好像有灵性一样。虽然只是黄豆大小的黑色眼睛,连眼白也没有,但因为覆着一层鳞片,在月光下显得闪亮又硕大。没有眼皮,所以一眨也不眨地,直勾勾地看着她。
楚娇娇和几条蛇就这样对视了片刻,蛇吐着蛇信子,从空气中感受着她的信息素。忽然,那些蛇又顺着她的身子和棺材的边缘,爬了出去。
就当她疑惑的时候,身边又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些蛇回来了。尖尖细细的獠牙上,穿着一串树叶。它们爬进棺材里,把树叶盖在她的身上,动作笨拙又可爱。
楚娇娇一愣。蛇蛇们很努力地爬上爬下,树叶从她的脚一直盖到脖颈,她下意识仰头方便它们动作,却忽然,她的视线对上了神庙里巨大的神像。
那是一尊巨大而又诡异的神像。楚娇娇和小兰来小庄村时就拜过,可当时来去都匆匆,并没有注意到这尊神像的样子。
站在神像面前,也很难看到神像的脸。
可是她现在就躺在棺材里,仰头望去,正好与垂首的神像瞧了个面对面。
她这才发现,这尊人首蛇身的神像,有一张邪气森森的俊美面庞。祂蓄着长发,长发束着冠,并不像是佛教神像那样袒胸露乳,也不像是道教神像那样穿着官袍,而是一身飘逸的长衫,从衣服上看去,就像是古代富贵人家的公子。
她身上趴着的蛇都开始躁动起来,它们本来安逸地趴着,却忽然不约而同地立起上半身,朝神像的方向看去。
“窸窣”
“窸窣”
寂静的深夜里,空旷的山神庙中,响起了一声轻笑。
仿佛平地惊雷,就落在她的耳边。
在楚娇娇惊愕的注视下,神像从神坛上迈步而下。只是一眨眼,就缩小了身形,化作一个青衣的男子。
神明俯身而来,鎏金般的眼眸注视着棺中的少女。
乌发雪肤的少女静静地躺在棺材里,像是一个礼盒。她凌乱的发丝看起来有些凄惨,脸颊上还有未曾擦拭干净的血迹,鲜红的一点,落在她的脸颊上,像是落在雪地里的一滴血。再往下,小巧的鼻尖红彤彤,微微地皱着,干燥的唇瓣起了点死皮,唇珠叫她含在嘴里,像抿着一颗小巧莹润的珍珠。
一瞬间门,仿佛有人往祂早已经不在跳动的心脏里沉甸甸地敲了一锤子。
祂没有迟疑,苍白的手轻轻拂过她的手脚,锁链应声而断。
旋即祂俯下身去,从棺材中抱起了自己的新娘。
祂可怜可爱的新娘看起来已经呆住了。眼睛瞪得溜圆,蜷缩在他的怀里,迟疑着问
“你、你是”
又是一声轻笑,飘然若鸿毛,却久久地回荡在空旷的山神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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