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博”顾觉也怒声打断了他。
“”助手噤声了。他惊恐地看着顾觉, 似乎第一次看到顾觉发这样大的火。
顾觉紧紧皱着眉,金丝边眼镜盖不住的怒火在眼睛里燃烧着,他斥责道“你是什么身份王伟博, 你是警察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助手几乎要崩溃了。他道“顾老师, 我只是法医我还只是助手都还没转正, 我做不到像你们那样”
楚娇娇看着他们。这样的一份职业, 或许有人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他们准备好的是“牺牲”, 而不是离奇古怪的死亡, 毫无意义的、突如其来的死亡。
被顾觉斥责着, 他看上去要崩溃了。一米八几的大男人, 腿肚子打着抖,哭得脸都皱成一团,涕泗横流,难看极了。
楚娇娇轻轻拉住了顾觉的手臂。
像是野兽猛然套上缰绳,顾觉立即止了声。他顿了顿,胸膛起伏着, 过了一会儿, 才尽量轻柔地问“怎么了”
顾觉也皱着眉,脸色难看。此时的他,再不复初见般冷静,和楚娇娇印象里的顾觉顾老师很不一样。
这两天发生了这么多离奇的事情,众人虽然嘴上不说,担心里都绷得紧紧的, 顾觉或许能忍受死亡的可怖,却不能忍受自己带出来人这样不负责任、这样对楚娇娇说话。
她摇了摇头,担忧地看着他。
顾觉动作一滞。
过了一会儿, 他伸出手来,遮住了楚娇娇的眼睛。
楚娇娇顿时眼前一暗。顾觉的手心有点湿,贴在她的睫毛上,她眨了眨眼。
她听到顾觉极低的声音“别这样看我。”紧接着他苦笑了一声,但那声音满是自嘲。
楚娇娇想了想,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安慰道“你也是法医。”所以不用自责,这不是你的责任。
顾觉却苦笑道“对啊,没用的法医。”
站在最前面的简昊回过头来,看着助手。他的眼神里并没有什么指责和压迫感,只是平静地看着助手,思考着什么,助手却差点腿软下去,颤颤巍巍道“简队”
简昊道“你说得对。”
“呃”助手还以为他会责怪自己,却猝不及防地听到这么一句,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什么”
简昊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你走吧这里的事情不是你能处理的。怕死是人之常情。”他又看向梁熹微和另一个警察,“你们带他下山,去找市局的人。”
梁熹微急道“简队你呢”
简昊回头看着身后的楚娇娇和顾觉,沉声道“不能让娇娇一个人在这里。”
梁熹微的眉头紧紧地皱着,她低声道“简队,我跟你们一起”
简昊却摇头“也不能让小王一个人。你们三个人结伴,比较安全。”
梁熹微面露犹疑。她与简昊对视了一会儿,或许是来自战友的默契,她没有多说什么,点头说好,又抽出腰上的木仓袋,并着手上的枪给简昊“简队。”
简昊没有接“你们拿着。”三把枪,他们带走两把,简昊才放心。
梁熹微顿了顿,终于没有再说什么。另一个警察接过证物箱,对助手道“走吧。”
“等等。”站在后面的顾觉忽然道,他大步走上前去,助手顿时停住了脚步,以为他会责怪自己。
但顾觉只是打开证物箱,从自己的包里找出了几把手术刀,自己拿走了两把,把另外一把给了助手“拿着这个不如枪好用,但总比没有好。”
助手默然“顾老师。您不怪我吗”
顾觉只道“记好我教你的,下刀的时候手别抖。对了,回了市局,我会给你处分的。”
他最后对他挥了挥手,没等助手再说什么,便道“去吧。”目送着三人离开了。
三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远处蜿蜒的小道上。
简昊冷眼瞧着还围着他们的村民,问“现在可以走了吧”
村长依然没有说话,啪嗒啪嗒地抽着他的旱烟,烟雾在雨气散尽的正午飘飘然地盘旋在空中。
简昊面露厌恶,转身走向了剩下的三人。
从云始终一言不发,顾觉怀里,楚娇娇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脸色苍白,眼神毫无落点。她小小一只,缩在顾觉的怀里,柔软弱小,像是被他的脚步声惊动,楚娇娇忽然抬起头来。
简昊顿了顿“害怕”
楚娇娇勉强笑了一下,摇头。雨停了,雨衣的帽子却闷着雾气,有些热。她把帽子摘了下来,把长发从帽子里拽出来。
乌黑的发丝拢着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更显苍白,而她恍惚地垂着眼,眼尾微微泛着红,像是尽量平静下来,若无其事地转身道“先回去吧。”
她忽视了三个男人的表情,在心里想着事。
她在脑海中喊系统除了逃出拟村之外,是不是还有一个问题需要我回答
系统道是的,问题是“宿主的枕边人是谁”宿主是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吗如果要做这个任务,只需要把答案说出来就可以了。
楚娇娇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犹豫了。她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是不是正确的,但回答问题只有一次机会。她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道算了,我还是再想想。
系统利落地道好的,宿主下次要回答问题,直接把我喊出来就行了。
楚娇娇点头谢过,还想说什么,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了。
她低头看去,竟然是简昊。于是用眼神询问他做什么。
这样冷的雨天,简昊的手却很暖和。他低声问“真不害怕瞧你。”
楚娇娇一愣。
简昊说着,忽然伸手拢住她的面颊,楚娇娇便不得不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简昊居然微微地笑起来。难以形容他的笑容,仿佛带着一点无奈,一点状似轻松的泰然,还有一点若有似无的怜爱,他道“眼睛红红的,像个兔子。还说不害怕”
“怕什么嗯”他挤进来,挤走了身边的两人,一定要凑到楚娇娇的脸前头,轻嗤道,“说过了,狼来了也先吃我,要死也是我先死,我没死之前,你就不要害怕。”
“不然,显得我堂堂支队长多没用。”
“哪有说这种话的。”楚娇娇嘟哝着,奇异地,居然真的心安了不少。
她看了看四周,那些村民都散去了。她反手拉住简昊的手,对身边另外两人也做了一个勾手的姿势,示意他们凑过来。
从云和顾觉没问为什么,乖顺地凑近了。
四个脑袋凑在一起,楚娇娇才低声道“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对你们说”
她咬着唇,眼睫微颤,不知想到什么,眼神乱飘,绯红慢慢地从脖颈往上蔓延,颜色淡却艳丽,像是从皮肉里泛出来的靡丽。
“呃其实,这几天晚上,一直有人爬我的床”她慢吞吞地说,看着自己的脚尖,只觉得羞耻极了,恨不得立刻挖个地道钻进去,却不知三个男人盯住了她红彤彤的耳朵,只觉得像是泛着水光的、诱人的蜜桃,想一口咬下去,尝一尝是不是如看起来这样美丽香甜。
她想了想,嗡声补充道“爬我的床来亲我。”
这句话一落地,顿时将三人心里那点不可见人的旖旎心思踹飞出去。
异口同声“是谁”
只是眼神,却都看着自己怀疑的人。
楚娇娇下意识感觉氛围不太对劲,抬头一看
简昊瞪着从云,从云看着顾觉,顾觉审视着简昊。
三方会战,眼神相交,火花四溅,如果眼神能杀人,他们这会儿已经死了几千次了。
楚娇娇猛地往后一仰,脑袋难得灵光了一回,发现自己说出的话造成了多大的误会,赶紧解释“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三人的视线终于投到了她的身上。诡异的半晌沉默过后,顾觉主动开口“是哪样”
语气平静,但声音里仿佛有无数暗潮汹涌。
楚娇娇赶紧说“不是你们三个我也不知道是谁”
简昊问“那就是他确实爬了你的床,确实亲了你,对不对”
“呃”
丛云已怒道“变态流氓神经病”全然忘了自己也做过同样的事情。
楚娇娇没想到他们的关注点跟自己完全不一样,道“呃,我的意思是昨天晚上,那个人也来了。”
“一开始我以为是梁姐。可是梁姐昨天晚上被怪物扔到了地上”这样的话,就不可能是梁熹微了。
简昊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想说什么“你的意思是,爬你床的人,其实是那个怪物”
楚娇娇迟疑着点点头。简昊说的,就是她想说的。可是同样的意思,怎么从简昊嘴里说出来,就感觉有些奇怪呢
她有点不好意思这些话说得好像她是什么香饽饽,自恋到觉得就连怪物都要上赶着来咬一口。
幸好简昊没有过多纠结这句话,他的敏锐简直天生就是做刑警的料子,他立刻反应过来“所以那些瓦猫,看的既不是巫医,也不是你,是怪物。”
楚娇娇点头。
简昊话锋一转,直直问道“怪物是什么时候盯上你的”
楚娇娇想了想“我来的第一天在花轿上的时候。”
“花轿”三人还没听她说过这个。
“我是被喂了迷药,绑着上的花轿。”楚娇娇慢吞吞地道,“在花轿上呃。”她越说越慢,说到最后,又咬起唇来。
该怎么说说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狭小的花轿里拥抱了可怜的新娘,狎昵地把手探进裙底,解开束缚她的绳索,冰冷的手抚过每一寸皮肤,又怜又爱。
说当天晚上,从云和简昊离开之后,贴着喜字的婚房和睡梦中的新娘又接待了一位不速之客,昏沉之中,怪物爬上了她的床,冰凉潮湿的手变本加厉,揉开了她身上的药膏,也揉开了每一寸皮肉。
这些事情,就连系统和直播间那些上帝视角的观众都不知道睡觉时间,直播间是关闭的。
她顿了顿。最后支支吾吾地道“就是在花轿上,本来被绑着,但是那个怪物好像帮我松开了绳索如果不是绳索被解开了,我还以为那是我的错觉。”
“从那个时候开始,怪物就缠上了我。”她的眼睫不安地颤动着,乌黑的猫儿眼里蒙上淡淡的雾气,疑惑道,“可是,我有什么值得它关注的呢它也没杀我”
“难道怪物真的不会对女性下手吗”她想了又想,最后只能得出这一个结论。便看向简昊三人他们总比她更聪明的,她想不到的事情,或许他们能告诉她。
她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他们,企图得到一个答案,三人却沉默不语,只凝视着她,跟她对望。
楚娇娇被看得莫名其妙,摸了摸自己的脸。
简昊拍板道“去墓地看看,就知道了。”
他们一开始本来是打算去墓地的,但被助手打断了,想着今天就走,探究真相反而平添危险,这才放弃的。
但现在已经谈不上什么离开不离开的了。查清楚怪物对楚娇娇感兴趣的原因才是最重要的,这墓地是非去不可了。
本来就是轻装上阵准备离开,这会儿也不需要准备什么,四人决定好去墓地,调个头便由从云带着,往墓地的方向走去。
村里路上,盯梢的村民更多了。这些诡异的村民个个穿着深色的雨衣,成群地站在路边,既不聊天也不说话,就直勾勾地盯着他们,手里握着锋利的农具,刀刃在潮湿的空气里噌光发亮,比起农具,更像是凶器。
简昊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跟上,脚下拐弯,往村子深处走去。
在反侦察这方面简昊是专业的,这不是他第一次带着他们绕开监视的村民,都已经轻车熟路了。
轻车熟路地甩开那些村民,也轻车熟路地抓紧了楚娇娇,揽在怀里,带着她走。楚娇娇以前从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她走得慢,又不懂怎么躲避视线,不如其他人敏锐,简昊带着她走,大约只是害怕她拖后腿。
但不知为何,可能是因为刚刚她说起的那个话题、那些触碰,此刻,她又突然变得不自在起来。
以前怎么就没觉得呢他们这个姿势好像有点太近了。
他们摆脱了那些监视的村民,终于到了村子最西边的墓地。按照从云所说,像拟村这样的村子,因为交通不便,极为封闭,也很少与外人往来,嫁娶都在村里,久而久之,几乎所有的村民都沾亲带故。
所以这一片墓地不是独独哪一家的,而是整个村子的祖坟,村里所有人都会被葬在这里。也就代表着,这些天死去的人,都在这里了。
下过雨之后墓地变得泥泞不堪,许多痕迹都被雨水冲刷掉了,但还是能看出有几座坟茔的泥土特别新,是刚从泥土里翻出来的。坟前没有石碑,只有一个用小石子堆成的巴掌大的塔,看起来摇摇欲坠,但经过一早上的风雨冲刷都没有掉。
从云看到楚娇娇盯着那些石头小塔,解释道“这是云市的习俗。用石头堆成塔,让死者的灵魂居住的塔里,获得永恒的安息。”
楚娇娇忍不住问“如果塔倒了怎么办”这些摇摇欲坠的石头塔看起来可不像是能永恒的样子。
从云道“那就代表死者的灵魂离开石头塔,去往轮回往生了。”
好家伙,这习俗还能自洽,无论怎么样都是好结局。楚娇娇看了一眼那些塔。
他们挨个看过那些崭新的坟茔,因为没有墓碑,看不出什么信息,楚娇娇挨个数过,十一、十二、十三竟然有十三座坟那么多
简昊忽然蹲了下来。他伸出手,捻起最后一座坟上的泥土,放在鼻子底下嗅闻。片刻后若有所思道“新的。”
“什么”众人不解其意,也跟着蹲下来,看向那座坟。楚娇娇也学着简昊的样子捻起一捧土,放在鼻子底下,但她只闻到泥土的腥味,只能看出来这泥土是湿的,大概是因为下过雨的原因。
简昊道“这土里有血腥味,而且是新的”他毫不避忌地握住楚娇娇的手,在自己的手心摊开,他捻起一撮新土,放在楚娇娇的手心,湿润的泥土在她掌心散开,冷冰冰的,简昊握着她的手背,体温又是滚烫炽热的。
“你看,土是湿的,但不是从一面湿下去,而是均匀的,说明这是雨停之后才被翻开的土。土里有血腥味,还记得我们上次遇见的,那个被人从屋子里抬出来的尸体吗”
楚娇娇想了想“他是被放在门板上抬出来的。他没有棺材”
简昊接话“没有棺材,所以血透出味来了。这是最新的一座坟,下葬时间很近,或许就在我们前后脚,与我们擦肩而过。”
楚娇娇没有闻出血腥味,但简昊说有就一定是有了。她侧着头,看着他,等着他还没说完的话。
果然,简昊沉思了一会儿,道“去找铲子来。我们得开坟看看。”
他们来的时候没想过要做挖坟这种事情,因此也没带工具来。要拿工具,还得回去一趟。几人商量了一下,怕来回走动被监视的村民发现,让楚娇娇和顾觉在墓地里等,从云带着简昊回去拿东西。
这里虽然没有墓碑,但坟包被堆得非常高大,几乎有半人高、三四个人环抱那样粗,坟堆又多,几乎是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两人走后,顾觉脱下自己的雨衣外套垫在地上,让楚娇娇坐着等。
楚娇娇坐下的时候,很小心地避开了坟堆前面的石头塔。她不想碰倒它,虽然从云说石头塔倒塌也是个好意象,但楚娇娇深知这里是恐怖片,谁知道这些神神鬼鬼的传说会变成什么样子。
看着她小心避开的动作,顾觉笑了。他问“还害怕吗”
楚娇娇也抬起头看他。她坐在他的衣服上,双腿支起来,手环抱着膝盖。她问“你不怕吗村里可是有怪物的说不定就是鬼呢。”
衣服不大,顾觉很绅士地站着,只让她坐。他表情有点无奈的温和,这样居高临下地看过来,让眼睛透过了金丝边的镜片,让人得以窥见他眼里细微的情绪变化。
“我是无神论者。”顾觉道。
楚娇娇“啊”了一声。顾觉可是亲眼看到了那些怪物,现在被困在这诡异的村子里,还是无神论者
顾觉又是无奈地笑“或许是什么未曾发现的生物,只是我们了解得不够多罢了。无知者才把一切归咎于鬼神。”
楚娇娇听得一愣一愣的。在恐怖片里,听一个恐怖片里的角色说,他是无神论者,这种感觉怪奇妙的。让人觉得这里就像是现实世界,而不是什么糟糕的恐怖片里一样。
楚娇娇看了一眼直播间的页面这东西时刻提醒着她,这里是什么地方。
直播间的页面被系统投影到她的瞳孔上,界面简洁,上方道具栏闪闪发光,弹幕如流水一般。
她一时盯着屏幕上的弹幕去了,忽然又感觉头顶被人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抬头望去,正是顾觉。
“世上没有鬼神。”他温柔笑着,悠悠地道,“大家都是血肉之躯,所以别害怕。”
温文儒雅的男人微微笑着,镜片上有抹光一闪而过,那刺眼的光芒过后,便叫人看清楚他明澈而狭长的眼睛。
忽然,他俯下身来。拍在楚娇娇头顶的手顺势滑到了她后脑,他含着温和的笑,手上的力道也很轻,姿势却卡得楚娇娇只能仰头往前,两人几乎鼻尖蹭着鼻尖。
“其实我在想之前问过你的一个问题。”他说,“我也想问问你。”
说话间,呼吸拍打在楚娇娇的脸上,温热的,痒痒的。
“那天晚上,那个怪物来敲你的门。还记得吗它说过的话。”
楚娇娇瞬间就想起来了。之前顾觉问过,但那个时候没能得出答案。
“它说你冷吗它还问,它可以你吗”
“它缺了一个词。它在学习。但它不学别人,它只学你。”
顾觉说话很轻,但咬字清晰。
“已经一天过去了,娇娇,你让它学到那个词了吗”
楚娇娇若惊弓之鸟,肩膀轻颤着。
“对不起,我没有要吓你的意思。”顾觉歉意地笑笑,他伸出手,贴在楚娇娇的心口,去感受她一下又一下的,杂乱的心跳。“深呼吸,你的心跳太快了我只是在想,那个词到底是什么”
“是、是什么”楚娇娇颤巍巍道,“它难道不是在问,它可以吃掉我吗”
话一出口,她猛地捂住了嘴她说出来了如果那个怪物会从她的嘴里学习语言,那它回学会这句话,来问她
直面怪物已经很恐怖了,它还没学会的时候,楚娇娇还能当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担如果它学会了这句话来逼问她,她怎么回答
她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不对。你已经说过“吃掉”这个词了。就在昨晚吃饭的时候。”
楚娇娇一愣。她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话了,人一天要说那么多话,走心的不走心的,随口就能说点什么,谁会记得自己说过哪些词语
顾觉却记得清清楚楚。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一直在观察她,观察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推测怪物会学到什么。
顾觉看着她,摇头“如果是这个词,昨天晚上它来找你的时候,你就该听到了。所以不是这个词。”
“那”
“我有一个新的猜测。”顾觉道。他再一次俯身,白玉般的面庞挨得近了,纤长的睫毛垂着,看着她。他拉开楚娇娇捂着嘴的手,指尖捻弄着她鲜红的、挺翘的唇珠。
楚娇娇茫然地看着他,唇珠被捻在指尖,能看到微张唇缝里一点湿热鲜红的舌尖。
“抱歉。”他歉意地笑笑,就在楚娇娇茫然不知他为什么又要道歉的时候,却唇齿开合,仿佛不带任何私人感情,只是公式询问一般,问道
“娇娇,我可以亲你吗”
“”
楚娇娇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顾觉温和地看着她的眼睛,又说了一遍“娇娇,我可以亲你吗”
“诶”她瞬间瞪大了眼睛。
顾觉想了想,又道“不对。娇娇,你应该问我我可以亲你吗”
“什么意思”
顾觉没有回答,依然温和地看着她,也没有逼问她。
在他温和的目光下,楚娇娇逐渐回过味来了“你的意思是,怪物想说的是”
她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重复道“我能亲你吗”她眼睫不安地垂着,头低了下去。她觉得自己说这话好像耍流氓,羞愧极了。人家想的是怎么了解怪物的学习方式,而她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呢顾觉那么温柔又守礼的一个人,她怎么能这么想他呢
她低下头去,头顶传来一声带笑的“可以噢。”
楚娇娇
顾觉掌住她的后脑,让她抬起头来。他一手握着她的后脑,另一只手抬起,在唇边摩挲,直将自己的唇揉得鲜红又糜烂,动作很慢,仿佛某种意味深长的勾引。
“我说,你现在可以亲我了。”他含笑道。好像他们现在不是在什么封闭山村的坟堆里,而是在布满鲜花的教堂,温柔等待被新娘亲吻临幸的新郎。男人长身玉立,俯下身来,明明是极有压迫性的姿势,他却做得柔顺极了,狭长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不知为何,楚娇娇却像是敏感的小动物一样,无端地感觉到了一种危机感,她仰着头,纳闷道“还得、还得亲一下吗”
顾觉道“只是在考虑它会不会学如果你不愿意”
话音未落,仰着头的娇弱小白兔,忽然贴近了来。一点点温热和湿润覆上他下巴以上,唇角以下,又飞速离开,蜻蜓点水也不过如此。
小白兔仰着脸,郑重道“好了。”
看他呆愣,还补充“亲好了。”
顾觉回过神来,不由失笑。这算是什么亲吻
生涩,快速,嘴唇没有贴上也就罢了,额头还撞在了他的眼镜上。
兔子受到惊吓的时候,不跳着脚一溜烟地逃跑就算好了,你还能指望她做什么呢
顾觉幽幽地叹了口气。
楚娇娇见状,警惕又茫然道“不是这样亲的吗”
当然不是。但顾觉没有多说。他摘下眼镜,露出那双总是被掩盖在镜片后面的狭长的眼,揉了揉楚娇娇的额头“怎么这么不小心疼吗”
这还是楚娇娇第一次见他摘下眼镜的模样。他带着眼镜的时候,狭长眼型被金丝边的镜框模糊掉,会显得尤为温和,但摘下眼镜后,他的视线无所遁形,划过楚娇娇额头的时候,那目光清晰得可称凌厉。
像是一把温柔刀的刀背,一寸寸刮过她的额头,审视她因为莽撞而弄出的伤口。
“啊不疼的。”
于是顾觉换了个姿势,捧住她的脸颊,轻轻地吹着伤口。
楚娇娇觉得有些痒。但她被他捧着脸动弹不得,只能抬起头,悄悄瞄他的表情。
摘下眼镜后,他俊美的五官就看得更清晰了。白玉似的面庞,狭长的双眼,唇上泛着一抹水色,呼气的时候,露出唇内侧的鲜红,像洗净后沾着水珠的樱桃,水嫩诱人。
楚娇娇愣愣地看着他开合的唇齿,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冒犯的事情她脸颊噗地红了,赶紧低下头去,紧紧地闭上眼以示自己没有冒犯光风霁月的顾老师。
她让系统打开直播间,准备放空一下脑子,直播间上的弹幕却猛地映入她的眼帘。
当年是谁说娇娇老婆会被坏男人骗,好消息你说得没错,坏消息老婆真的被坏男人骗了悲
娇娇这辈子走过最多的路,就是顾老师的套路
顾老师这是什么,娇娇,勾引一下这是什么,娇娇,勾引一下这是什么,娇娇,勾引一下
妈妈我买的股终于上大分了怒吼变成猴子飞进原始森林荡树藤创飞路过吃香蕉的猴子创飞其他股创飞其他股
现在请新娘亲吻新郎
还有买了其他股,有点不爽的,无视顾觉的举动,在弹幕讨论之前简昊在村民面前要保她的观众。
完蛋,这下只有简昊没有亲过娇娇了,简队长你努力一点啊妈妈要急死了
前面的你别急你先别急,让我先急
趁其他人不在偷偷勾引娇娇是吧裁判,我举报这里有人作弊
丛云呢,丛云救一下小妈啊
被偷家了速回大喊破音
不我a ni小妈股的
楼上的,别人恐惧你抄底,别人小亏你破产
楚娇娇无语凝噎,问系统你们不是真人恐怖片直播吗
为什么根本没人讨论剧情也没人害怕,这是看恐怖片该有的氛围吗
系统淡定道无所谓,难道恐怖片和恋爱片赚来的钱不一样
楚娇娇叹了口气,吐槽道你知道我现在像什么吗,像那些不火爱蹭到处炒c的吸血鬼。
系统老神在在道蹭呗,你还欠我钱呢。债先还上再说。心里却想恐怕这些人巴不得楚娇娇蹭他们,最好是狂蹭,蹭蹭鼻子蹭蹭嘴最后蹭去民政局。
它看看顾觉,男人正温柔地给她吹伤口,眼里的深色几乎能溺死人,可惜媚眼抛给傻看,楚娇娇闭着眼,啥也不知道。它最近从直播间也学到了新词,不由在心里长叹一声你们这些nc,别太爱了
墓地不远处,忽然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两人忽地清醒,一同睁开了眼,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
雨停了,一早上连绵细雨氤氲出的雾气却不是一时半会能消散的。
透过绵绵的雾,隐约能看到几个深色的雨衣,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往墓地深处走来。
顾觉拉起楚娇娇,两人一同躲在坟包后面。幸好坟包大,可以藏住他们。
沉重的脚步声像是砸在人的心上,咚、咚、咚。这个时候,来墓地,是要做什么
楚娇娇悄悄探出头去,想要看一下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下一刻,脚步声更近了。穿过薄雾,深色雨衣的身形逐渐显现出来。楚娇娇捂着嘴,差点惊叫出来
来的是两个人,像是之前见过的那样,抬着一扇门板,门板上躺着一具尸体,随着抬门板的人的走动,尸体的手和脚都掉在门板外面,在空中一摇一晃。还未凝固的血顺着门板往下淌,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如果是这样也就罢了,但楚娇娇一抬头,正撞上那死不瞑目的尸体的眼神依然是双眼翻白的死鱼样眼睛,却在与她对上视线的那瞬间,眨了眨眼。
她被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却发现尸体依然翻着白眼睛,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似的可是,恐怖片里遇到的诡异的事情,难道真的是错觉吗
楚娇娇定了定神。
躺在门板上的尸体是个大约二三十岁的男人,面色惨白,就像是之前他们发现的所有尸体一样,胸腔和腹部凹陷下去,血从身后的伤口里源源不断地往下流,很难相信一个人的身体里居然有这么多的血,或许是那些消失不见的内脏也变成的血。
她只能看出这么多,但顾觉是法医,肯定比她懂得多。楚娇娇回过头去,顾觉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之后再说。
他们就这样看着搬尸体的人从他们身前走过,越过他们,往更深处去。没一会儿,在一片空地上停了下来。
顾觉带着楚娇娇换了个坟堆藏身,距离更近可以更加清楚地看到他们的动作。
只见搬尸体的两人把门板和门板上的尸体放在空地上,拿起绑在门板上的铲子,花了十几分钟,熟练而麻木地在空地上挖出了一个并不算深的大坑,随后抬起门板,把门板和尸体放了下去,再从旁边挖了些土,把坟堆堆得高高的。
最后,两人从地上捡起小石头,在地上堆了个巴掌大的石头塔,对着石头塔拜了一拜,就算是结束了。
两人拎着铲子,脸上没有悲痛也没有感慨,神色麻木地离去了。
他们走后,顾觉和楚娇娇才从坟堆后面走出来。
顾觉蹲在坟堆面前,抽了抽鼻子,道“血腥味。”
楚娇娇也闻到了。她学着之前简昊教的那样,把一撮土放在掌心捻开,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掺杂着雨后泥土的腥臭。
她有些难以理解“没有棺材就这样裹着破布下葬吗”之前简昊说的她还有点不信,这里的人传统又迂腐,相信有灵魂、实行土葬,却连棺材也不肯为死者打一幅,就这样裹着破布埋了。
顾觉沉思一会儿“还记得吗巫医是有棺材的,村长也说,巫医会在死去三天后下葬。这些人没有棺材,也没有停尸三天,或许是急着下葬,来不及”
楚娇娇问“能看出什么吗”
“太远了,只能看到是个男性,三十岁以下,中等身材,死状和我们之前见到的那些死者一样,没什么特殊之处。”顾觉摇头。
正说着话,另一头,简昊和从云拎着铲子回来了。
两人迎上去,把刚刚遇到的事情跟他们讲了一下,简昊思考一会儿,也得出了一样的结论“没什么用。但是你们是什么时候遇到这群送葬的人”
顾觉想了想“你们离开二十分钟左右。”
简昊点头“之前我们见过的那座坟堆,下葬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这说明村子里遇害的人越来越多了等着吧,按照这个下葬频率,如果那个怪物的攻击对象不分男女,我们很快就会遇到女性遇害者了。”
而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验证这个的。开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谁也不知道哪座坟是男哪座坟是女。现在既然有了更好的办法,四人就把铲子找了个地方藏好,然后一齐蹲在坟堆后面,等着送葬的人再来。
简昊所言非虚,他们很快就等到了。沉重的脚步声渐近,几人交换了个眼色。楚娇娇把脑袋探出去一瞧,还是之前的那两个人,还是抬着一个破旧的门板,门板上的尸体摇摇晃晃楚娇娇还没看清楚,身后,简昊沉声道“男的。”
抬着门板的两个人依旧麻木地走着,楚娇娇他们换了个位置,再一次目睹他们把门板上的尸体下葬,顾觉低声道“男性,十八到二十岁左右,体型瘦小,没有特殊之处。”
他们耐着性子又等了下来,这一次花了一个小时,被抬在门板上的,还是个男人。
第三次等了二十分钟,依然是个男人。
等送葬人走后,几人面面相觑。
连续四次,受害者都是男性,包括他们已知的几个遇害者巫医,辅警,还有之前在路上第一次遇到的,被抬在门板上的村民,加起来,已经七个男性遇害者。至少据他们所知,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一个女性遇害者,唯一一个遭受怪物袭击的梁熹微也不知为何被放过了。
几人心里同时浮上一个猜测,从云开口道“难道怪物真的不会袭击女性”
楚娇娇没有接话,心里却觉得不对。按照系统的说法,这里是危机重重的恐怖片,如果在这里死去,现实世界也会死。
如果怪物不会袭击女性,那她在这里就是绝对安全的。系统不可能让她来绝对安全的地方,在恐怖片里,连主角团都可能团灭,恐怖片也没有绝对安全的人。
系统说过,有一项身体素质评分在c以下的玩家,第一次副本的死亡概率是百分之九十。这说明恐怖片里并没有新手优待,楚娇娇的评分更低,系统没道理让她安安全全地过恐怖片,这说不通。
但是,如果怪物会袭击女性,一连七个死者没有遇到一个女性的概率有多低看简昊他们的模样,几乎已经相信了怪物不会袭击女性了。
楚娇娇抿着唇,却不知道怎么解释。她也没法解释。
从云注意到她踌躇的样子,低声问“怎么了”
楚娇娇看向他。他们蹲在坟堆的后面,从云就蹲在她旁边。不知是从哪里蹭来的泥土沾在他白玉似的脸颊上,惹眼极了。从云和顾觉简昊又不同,他的五官深邃而稠丽,是典型的少数民族的面孔,却还带着点没完全长开的稚气,那点稚气模糊掉了他深邃五官的界限,平添了一些雌雄莫辨的美丽。
楚娇娇拉起袖子,一手捧起他的脸。
从云微楞“你”
“别动。”楚娇娇道。她用了点力去握住他的脸,另一只手擦去他脸颊上的泥土。
一向冷淡的少年睁大了眼,却没有说什么,乖乖地不再动作,甚至顺从地微微低下头去,让她不用用力就能擦到脸上的泥土。
擦完之后,楚娇娇捧着他的脸,就像是擦干净宝物上的泥土一样,顺势吹了吹,才满意“好了。”
另一边,简昊已经站起了身“走吧,天要黑了。”现在已经是下午,乌云密布,天会黑得很早。他们蹲了这么久,再蹲下去也没意义了,天黑之后会更危险。
楚娇娇却踌躇了。她看看天色,确实不早了。但如果现在回去,他们只能得出错误的结论,可要留下来,需要一个能说服人的理由。
丛云也跟着站起来活动了一下,他看到楚娇娇还蹲着,拉了她一把“脚麻了”
刚拉起她,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张愁眉不展的脸。楚娇娇微微地皱着眉,抿着那挺翘的唇珠,一张苍白美丽的脸上写满了心事重重。
丛云一顿“有事”
被一眼看穿心事的女孩茫然又震惊地仰着脸,像是在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却又垂下头去,犹豫着,踌躇着“嗯”她还没想好怎么说。
过了好一会儿,她实在想不到该怎么解释,飞快地抬起头看了三个男人一眼天已经渐黑了,他们面对着犹犹豫豫却又说不出理由的楚娇娇,却没有半分不耐烦。
只是耐心地站在她身边,用黑沉的眼睛看着她,等着她说什么。
楚娇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太聪明的脑袋瓜实在想不出什么天衣无缝的借口,只能老老实实地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楚娇娇顿时低下头去。她捏着自己的手,顾左右而言他“要不咱们还是再等等吧”
“”好一阵沉默。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说得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可言,她瘪瘪嘴,自己都快要放弃了。垂头丧气地说“算了,我只是”
忽然,一只手拉住了她“就这事”
简昊拉着她,道“看你眉头皱得就这等着就等着呗。”
顾觉温和笑笑,丛云也是点头,算是同意了。
他们同意地这样轻巧,楚娇娇反而有点惊掉下巴“就这样等着吗待会儿天黑了”
简昊眉一挑,正要说话,脚步声又来了。
沉重的、沙哑的脚步声,混合着布制鞋子摩擦在泥土上的沙沙声,如同阴魂不散的野鬼,猝不及防地从背后响起。
简昊反应飞快,就着抓她手的姿势把她往下一按“嘘。”
他们重新藏好,等着那送葬人路过时,楚娇娇还是照例,不抱希望地探头一瞧
老旧的门板,潺潺的鲜血,破烂的白布。
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散落下来,随着送葬人的动作,一摇一晃,像是有生命般在湿冷的空气里飘动。
楚娇娇倒吸一口凉气女人出现了第一个女性受害者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个送葬人的动作还是老一套流程,挖坟、下葬、埋土,最后捡起小石头,搭成一个石头塔。
等到那两个送葬人离开,四人迅速上前。
简昊沉声道“娇娇的直觉没错。”第一个女性受害者出现了。但这不是什么好事,这说明怪物也会攻击女性楚娇娇不是绝对安全的。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摩挲着腰间的枪套。枪对怪物有效吗谁也不知道。
顾觉迅速地道“女性,四十岁左右,体型中等,身高在一米五五到一米六五之间。从出血量来看,死因应该和之前那些受害者一致。”隔这么远,又有白布遮盖,只能看到这些了。
简昊道“开坟吧。动作要快。”
楚娇娇精神一振,几人把之前藏好的铁锹拿了过来,分了只有两把铁锹。
楚娇娇
简昊已经在分配任务了“丛云去前面盯梢,顾觉和我把这个坟挖开,顾老师,检查需要多久”
顾觉也知道时间紧急,凝神思考了一会儿,道“十分钟够了。”
楚娇娇顿时站直了,等着他分配自己干活。等了半天,丛云都已经离开去盯梢了,他也没等到自己的活,问“我呢”
简昊已经挽起袖子,一铲子下去,泥土被翻开,血腥味和泥土的腥味更重了。他看着楚娇娇,平静地叙述事实“你力气不够,找个地方坐着等我们就行。”
楚娇娇一想也是,她力气不够,又时间紧迫,只怕是帮倒忙。简昊又说“也可以跟丛云去盯梢。”
楚娇娇想了想,摇头拒绝了。她不想去盯梢,丛云一个人就够了。而且在这里得到的线索肯定比去盯梢要多。简昊把雨衣脱了下来,扔给她“垫着坐。”
那些送葬人本来挖得坑就不深,被翻过一遍的土又松软,两人只花了几分钟就挖到了门板,简昊跟顾觉把尸体翻了个身,时间紧迫,顾觉也没时间消毒了,顾觉掏出之前塞在衣服内袋里的手术刀,迅速开始解剖。
楚娇娇坐不住了,跑到坟前蹲着看。
看顾觉迅速地划开肌肤,像是一把剪刀裁开布一样,他熟练极了,动作有条不紊,滴水不漏。
楚娇娇正专心看着,忽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咔擦”声,下意识转头往声源处看去,只见坟堆前面的小石头塔摇晃着,像是没被送葬人堆稳一样。
楚娇娇心里“咯噔”一声,还没来得及动作,忽然,“哗啦”
石头塔倒塌下来,小石头散落一地,有一枚圆溜溜的石子顺着泥地滚了两圈,然后
轻轻地撞上了她的鞋子。
楚娇娇
还带碰瓷的
顾觉和简昊也是动作一顿“没事吧”
三人紧紧盯着那个倒塌的石头塔和滚在地上的一堆碎石,生怕从里面跳出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但过了好一会儿,石头静静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楚娇娇松了口气,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了。她一脚踢开撞上自己鞋尖的石子,对顾觉和简昊道“没事,应该只是没堆稳而已,不用管我,解剖要紧,待会儿还得把土填回去呢。”
这话显然让两个男人想到了昨天晚上在小楼上发生的事情,他们对视一眼,一言不发地继续解剖。只是简昊留个心,关注着楚娇娇。
她又坐回了石头上,眼睛盯着顾觉解剖的手,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忽然,在简昊的视野中,她浑身一颤,猛地定住了。
楚娇娇虽然嘴上让他们做自己的事,但心里还是有点发怵。这毕竟是在恐怖片里,坟前堆积的、承载死人灵魂的石头塔突然倒塌,还撞上了她,怎么想都是个炮灰死亡的前奏。
只是时间紧迫,耽误不得,她也不想因为这种没头没脑的事情耽误正事。
于是端端正正地坐在石头上,身体崩得紧紧的,随时观察着周围,像个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立刻把耳朵竖起来的兔子。
或许是时间在等待中被拉长了,她觉得自己等了许久。久到她几乎要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或者久到像是另一只鞋子落地,她居然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冰冷、潮湿、黏腻。给人的感觉很像是沾了血的坟头土,但并不腥臭,又像是一块冰,顺着她的鞋面往上爬,像是逆流的水,从脚踝,缓缓流上她的小腿和膝盖。
楚娇娇第一反应是看向自己的脚丛云的旧衣服,裤管洗得发白,对她来说有些大,但从外面看过去,一切如常。如果有什么东西,裤管应该会鼓起来才对,可是没有,至少看上去没有。
可就是有十分鲜明的触感缠绕着她的腿,像是有生命般,趴在她的腿间,喘息着,依附着,蠕动着,呼吸着。
楚娇娇急促地呼吸,猛地站了起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