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奈还是死了。

    唯一的亲人也离开了他。

    宇智波斑在弟弟的尸体旁坐了一夜, 当第一缕晨曦落在窗沿，他面无表情取下弟弟的眼睛。

    以后，泉奈会陪他一起看着这个世界。

    千手柱间把星见送了回来, 宇智波斑开口说了这些天的第一句话，“你在可怜我”

    嗓音嘶哑难辨，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如果说以前斑意气风发，尚且带着年轻人的鲜活和跳脱, 泉奈的死亡则让他彻底蜕变，整个人看起来深沉而冰冷，无意间外泄的气势如深渊触不到底，旁人再无法从神色中窥到他丝毫内心。

    千手柱间抿着干涩的唇，看着双眼蒙上绷带的好友，仿佛怕惊扰到什么, 下意识放轻了音量，“星见想来找你, 我便送他过来。”

    宇智波斑一动不动, 沉默得宛如石雕。

    星见普一离开柱间怀抱就扑了过去, 颤抖着手想要碰触斑蒙着绷带的眼睛, 手伸在半空中他却胆怯了, 张张嘴，几个字挤出喉咙, “这是, 这是泉奈的”眼睛对吗

    斑终于有了动静，他准确无误握住星见的手，暂时失明没有对他的感知造成任何影响。

    斑的手冷得厉害，甚至比常年体温低于常人的星见还要冷, 星见两只手包裹住那只大掌，试图给对方带去一丝温暖，然而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

    两个浑身冰冷的人，相互依靠在一起能让彼此变得更暖吗

    星见垂下眼帘，忽然拉开角落的被子裹在斑身上，然后把自己塞进男人怀里，又用被角裹住自己，两个人仿佛套娃般一个包着另一个，身体严丝合缝没有半点缝隙。

    他想，这样总归比独自一个人要暖和些吧。

    斑任由星见作为，自始至终没有抗拒，也没有主动。

    柱间在原地踟躇半晌，泉奈的死亡是扉间一手造成，他明白如果站在斑面前的不是自己而是其他千手族人，此时恐怕早就被挫骨扬灰。

    斑现在不想见到他，千手柱间心里很清楚这个事实。

    他不甘心就这么离去，可看着颓败的好友，柱间终究还是无法像以前那样冲上去揽住对方，毫无芥蒂地诉说他们的理想与抱负，最终柱间什么都没说就转身离开，临出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眼相拥的两人，还是忍不住一声低叹。

    房门轻轻阖上，脚步渐渐远去，叹息却在屋子里萦绕不散，沉郁，歉疚，遗憾或许还包含着别的东西，宛如重锤砸在两人心上。

    此时的屋子越显空寂。

    不知过了多久，松松搭在星见腰上的手臂慢慢收紧，斑低头，把脸埋在了少年单薄的肩膀，白色的绷带渐渐被泅湿，透过浓重的艳红仿佛能看到那双滴血的、悲戚的眼眸。

    星见回抱住斑，他说“我能救活泉奈。”

    手底下的身躯猛然变得紧绷僵硬。

    过了许久，沙哑的嗓音响起，“代价呢”

    “大概我会死吧。”

    把亡者拉回人间需要大量神力，那种程度的能量他这具破败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当场就会完全崩溃，等肉体无法遮盖灵魂的气息，他立刻就会被重新吸入封印。

    一命换一命，应该不算扰乱生死规则吧

    手臂一紧，勒得星见生疼。

    星见咽下嘴边的痛呼，默默等待斑做决定。

    “我不想你死。”可是也想泉奈活。

    人啊，永远这么贪得无厌。宇智波斑自嘲不已，星见是他失去泉奈后唯一能获得的慰藉，他不敢想象失去泉奈再失去星见的情形。

    宇智波斑挑起星见下巴，明明此时眼睛看不见，炙热偏执的目光却紧紧锁定对方，“你会离开我吗”

    危险的气息隐隐浮动，仿佛一旦说错就会被对方连皮带骨吞吃腹中，可他不想骗他

    星见撇开眼，不去看那染血的绷带，“我的身体撑不了几年，用我来换泉奈重生很合算的唔”

    后面的话被堵了回去，斑凶狠地攥住那浅红的唇瓣，粗暴侵入其中没有半点怜惜，他不顾少年的痛吟和挣扎，一把钳住对方，用力啃咬着那抹柔软，铁锈味充斥在两人唇齿之间，他强迫对方咽下所有血水和痛吟，然后又开始新一轮蹂躏。

    比起爱人之间的甜蜜，这吻更像是妥协前的无力发泄。

    柳原星见，你真是个蛊惑人心的妖魔。

    宇智波斑想，逼着我在亲人和爱人之间二选一，现在这样，你满意了吗

    心意相通的爱人忽然间不再回应自己的爱意，发誓要守护的亲人也先自己而去，举目四望，宇智波斑只看到四周一片空空茫茫。

    这个世界上放在心尖上的两个人，一个背叛了他，一个离开了他，接二连三的打击下，巨大的痛苦让斑不知不觉便陷入偏执，他要让星见一并感受到自己的痛苦。

    宇智波斑死死钳住怀里这个人，眼睛看不见反倒让其他感官无限放大，他能想象到少年此时双眸含泪脸带嫣红的羞怯，粗糙的大手抚过微凉细腻的脸颊，与此同时，鼻翼间的血腥气息也越来越浓。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鲜血涌出眼眶顺着脸颊一路下滑的冰冷，他吻住星见肿胀的唇瓣，口齿间只有浓浓的铁锈味，他沉迷地舔舐着从少年脸上皲裂的伤口里渗出的血珠儿，仿佛那是无上美味，随即换来少年剧烈的挣扎和断断续续的痛呼。

    “我疼斑我疼，你快放开我我不舒服”

    不可能放开你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放开你

    宇智波斑当然知道此刻少年的身体快要处于崩裂状态，自从星见脊背上多出那妖异的花，他就再也不能为所欲为。

    但是他现在不想忍，他凭什么要忍

    浓烈的血气几乎到了呛人的程度，估算着星见的身体应该到了极限，宇智波斑喝下柱间的血液，然后一丝不漏地全部渡给少年，他抚上那柔嫩的脸颊，犹带着鲜血的唇凑到对方耳边，低哑的笑声里是说不出的恶意。

    “既然我选择了你，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从身到心都只能是我的，在我没有尽兴前”耳鬓厮磨间，男人温热的气息犹如吐着信子的蛇，寒意冻得少年瑟缩不已。

    他说“你怎么能晕过去。”

    既然我已经身在炼狱，你又怎能独坐云端即使沉沦，我也会带着你一起

    星见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再醒来，外面阳光正好。

    他吃力地抬手，指尖刚好接触到一缕阳光，温暖而柔软，那一瞬间委屈涌上心头，鼻尖变得酸涩起来。

    手指拭过眼眶，却没有丝毫湿气。

    宇智波斑打开房门看到的就是星见盯着手指发呆的画面，少年明明躺在那里，他却有种对方随时都要消失的错觉。

    斑脑袋一空，再回过神来已经把人紧紧按在怀里。

    身体还残留着被粗暴对待的记忆，星见不自觉往后缩去，宇智波斑眼眸一深，力道轻了不少，揽着对方的手臂却没有丝毫动摇。

    明明是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却一次又一次伤害着对方，他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只言片语。

    星见垂下眸，没有挣扎，也不再主动亲近。

    两人相顾无言。

    半晌，斑松开手臂站了起来，嗓音嘶哑难听，可见很久没有说过话了，“你，好好休息。”说罢就往外走去。

    星见看向男人的背影，那一刻竟觉得这个人仿佛天地之间禹禹独行的孤狼，孤独寂寥到了极点，不知怎的，他心里仿佛被针刺了一下，极轻微却真切的疼。

    “斑”

    极轻的一声，两人却都顿住了。

    星见想问，既然放不下泉奈，为什么要选择他既然选择了他，为什么又要那样对他

    最终他出口的却是“我原谅你了。”

    宇智波斑抓着门框的手一用力，木屑纷纷飘下，他不敢回头，唯恐自己出现幻听。

    正当斑踟躇时，软糯的嗓音再次响起“我原谅你了。”

    宛如天籁。

    斑不可置信地回头，少年撑着身子坐起来，精致的面容因苍白和病气显得越发柔弱，几缕青丝粘在脸颊，直想让人拨开那抹黑色细细吻上去，阳光在他身上镀了层光晕，整个人都置身于暖黄中。

    星见笑得柔软温暖，照亮了青年黯淡的眼眸，斑迫不及待冲过去，到了跟前却反而踟躇起来，“对不起。”

    “你的道歉我收下啦，不过没有下一次。”

    虽然不记得被斑丢在战场那天后面发生了什么，但朦胧中心底有个声影在告诉星见，自己是因为斑才留在这里的，所以，偶尔包容一下对方的任性也是可以的吧。

    少年主动伸手抱住男人瘦劲的腰身，脸颊自然地贴上去蹭了蹭，举止间一如既往地充满信任和依赖。

    宇智波斑的手在半空中停了片刻，才小心翼翼抚上那长发，见星见真的没有躲，他双肩一松，眼底的忐忑终于消散大半。

    感受着阳光照耀下发丝柔软温暖的触感，斑连日来的沉郁也一点一点消弭。

    两人一坐一站，享受着午后的美好时光。

    星见忽然问道“你不问我要怎么救泉奈吗”

    宇智波斑这次很平静，“你会告诉我吗”

    “我不想骗你。”星见说道“我不能告诉你要怎么做，不过等身体支撑不住的时候，我会试着看能不能把泉奈的灵魂从亡者世界拉回来。”

    你只要陪着我就好，别做多余的事

    “我总归是要离开的，在那之后，我希望有人能陪在你身边。”

    原本要阻止的话戛然而止，宇智波斑眼眸深沉，情不自禁吻上少年发间。

    他喃喃道“谢谢。”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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