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汤旭看来, 哪怕是出嫁的哥儿,隔三差五回自己爹家是很正常的。
可在外人看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这话对哥儿也是一样。
都嫁出去了, 没事就别往娘家跑。
不仅夫家人会怀疑你是不是拿了好东西要接济娘家人,娘家人也怕你是在夫家过得不如意, 回去打秋风的。
当然了, 也有人觉得姻亲也是亲,能很好的相处,总比嫁出去就跟娘家人断了联系的好。
也有那种盼着嫁出去的孩子回家的,娘家人心甘情愿给补贴,这种情况在乡绅富户家出现的多, 村里几乎没有。
汤旭第一次回来娘家的时候,不少人都瞧见了,说闲话的也有。
后来他回来次数实在太多,村里人的闲话也挺多,到不是一再贬低汤旭,反而羡慕起了汤一虎, 说他家养的哥儿是真孝顺,得着点儿啥好东西都要往娘家倒蹬。
得不着的才说酸话, 反正汤一虎看见他家哥儿带着哥婿回来很开心。
不过见着他们拿回来的那么多东西, 眉头一皱, “咋又拿这么多。”
卫西先从板车上下去,帮着把背篓和竹篮都放地上。
卫东把裹着汤旭的棉被和麻绳都解开, 汤一虎这才注意到他的状态,无奈说道“咋捂成这样,不热啊”
汤旭身上松快不少, 叹气,满脸无奈,“他说怕我冻着。”
汤一虎乐呵呵看他,手在他背上拍拍,“你现在怀了身孕是该多注意些,东子做得对。”
“你是没瞧见过来的时候那些看见我样子的人是啥表情,”汤旭横了卫东一眼,挎着汤一虎胳膊,亲昵的笑问“爹你想不想我”
汤一虎一边点头一边小心的注意着他脚部前方的路,看见有块大石头赶紧踢走,“想,咋能不想,就怕你不舒服,最近咋样我瞧着比上次见状态好了不少。”
“是好了不少,这阵子吃了东西都不咋吐了,偶尔晚上睡前吐一次不碍事。”汤旭进了院子,看到姐弟俩迎面过来,赶紧招手,“丽姐儿,阿阳”
汤丽和汤阳已经知道阿哥怀孕的事情,激动地跑过来要抱他,被汤一虎拦住。
汤阳拉着汤旭的手,仰着脸看他,“阿哥我好想你,你都好久好久没回来了”
汤丽也往前凑,汤旭摸摸她头上的发髻,“丽姐儿和阿阳都长高了。”
“阿哥我可厉害了,我会写很多字了,还教阿姐认字,”汤阳晃了晃汤旭的手,“小西哥哥呢”
卫西在后边,笑道“阿阳弟弟我在这里你没看见我呀”
汤阳猛地回头,睁大了眼睛,惊喜,“我以为小西哥哥没来”
“当然得来,我拿了书还有笔墨和纸,”卫西上前几步,拉着汤阳的手腕把人往身边拽拽,小小声问他“你大哥回来了没”
汤阳一愣,点头,“回来了,回来好几天了。”
想到他那个啥事不做就躲在房间里偷懒,除了吃饭不出门的大哥,汤阳撇嘴,“他还嫌我写字不好看,说啥没风骨没力度,我才开始练字,能把横竖写直就不错了,对吧”
卫西连连点头,安慰他“我也是刚开始练字,阿阳你把最近写的字给我看看,咱俩比一比。”
小朋友在一起就是喜欢互相比较,看看是你写得好还是我写得好。
汤阳一听用力一点头,嗯了声,“好呀好呀,一会儿去我屋,我写的那些都留着呢,咱俩比比。”
他俩在后边说话,卫东走在最后提着背篓和篮子,他把板车拆下来让骡子进了院子,松快松快。
“哥夫”汤丽跟卫东打招呼。
汤阳赶紧也跟着喊了一声。
屋里的汤瑞也听见了院子里的动静,他踌躇片刻,还是出了门。
汤旭都快走到堂屋门前了,汤瑞从那边开门出来。
看见这个实在是没见过几次的大弟弟,汤旭一愣,朝他笑了下。
汤瑞拱拱手,“阿哥,哥夫。”
“阿瑞啥时候回来的”汤旭没话找话,看这个大弟弟的样子也不像是想听到自己询问学业的,干脆就随便聊两句,“我包了饺子冻好拿过来的,阿瑞学习饿了正好能煮些吃。”
汤瑞道了声谢,“阿哥我先回屋看书了,你们随意。”
汤旭头都没点下去,汤瑞已经转身回屋了。
汤一虎现在看见大儿子就闹心,哪怕这次汤瑞回来就跟他道歉了,也是如此。
“别理他,”他拍拍汤旭的胳膊,“进屋上炕坐着,别吹了凉风。”
“爹你咋也跟东哥一样小心,我真没事,而且今天风不大,”汤旭进了门,赶紧把身上的披风脱下搭手臂上,又被汤丽拿过去挂起来,“爹,这么大的雪咱家地里种的庄稼没事吧。”
“没事,埋得深冻不坏,雪下的厚些明年收成好。”汤一虎让他坐炕上,转头对汤丽道“给你阿哥冲个蜂蜜水喝。”
“不喝,不想喝甜的,给我泡个山楂片水,”汤旭朝汤丽笑道“谢谢丽姐儿。”
汤丽笑眯眯嗯了声,“那我多泡些,再给放些大红枣,我买了不少可甜了,阿哥你怀了宝宝要多吃一些,草药郎中说多吃红枣能补血。”
“好呀,那我以后多吃点红枣。”汤旭看着长高了些的小姑娘,发现这孩子有阵子没见,不止个头高了,样子也长开了些,肤色都白净了些。
卫东把背篓放下,又把篮子递给卫西。
卫西将篮子转手给了汤阳,拉着他道“我们去你屋子吧。”
大人们说话他们插不进嘴,还不如就去玩他们的。
汤阳看汤一虎,当爹的点头后,两个小少年开心的出了正屋。
汤旭伸展双腿,双臂后撑,感觉不太舒服,干脆从炕柜里拽出被子靠着。
手在棉被上捏捏,皱眉,“爹,不是让你们做新棉被么,咋还用旧的。”
汤一虎跟卫东一起坐在桌子边,喝着热水,抬眼看了看,说道“这被子咋了,棉花都是洗干净重新弹的,可暖和了。”
汤旭捏着搓了搓,倒是挺软的,不是那种用过很久发硬的状态。
“阿哥,喝水,”汤丽端着竹编推盘进来,把水碗递给汤旭,又把另外两个碗放桌上,转头问,“阿哥,在这边吃饭不”
“吃,”汤旭指了指放在旁边的背篓,扭脸看汤一虎,“爹,我怕初一初一那几天雪太大路不好走,先把年货给你送过来,家里要是缺啥你也别去镇上买了,我那边囤了不少。”
“你囤了就自己吃,我这边有呢,再说有牛车,去趟镇上可方便了,”汤一虎眉目舒展,眼睛带笑,“最近不少人都去镇上买年货,我赶牛车拉了几趟,一来一回赚了不少铜板呢。”
汤旭听他语气带了些许得意,便问道“赚了多少”
汤一虎竖起三根手指。
“三两”汤旭惊讶。
汤一虎瞪他,“三十文。”
“这么少”汤旭一撇嘴,“大冷天的出去一趟才赚三十文。”
汤一虎气得够呛,抬手就要拍他。
汤旭腿往回一收,“咋了,本来就是个辛苦钱么,爹你肯定没算他们年货的钱。”
汤一虎一愣,接了句“年货还算钱”
“不然呢”汤旭无奈,“爹,虽然都是乡里乡亲的,你拉一个人去镇上不多要,两文,可他们回来的时候拿了那么多的年货,咋的,那些货不重啊,咱家老牛不得多费力气,下次就告诉他们,去的时候两文,回来要是带着一筐货就一文钱,还占个好人地方呢。”
汤一虎叹了口气,“你啊,钻钱眼去了,你都说是乡里乡亲,咋好涨价。”
“你不好意思涨价,他们好意思占你便宜,没准还背后说你傻呢。”汤旭心疼自家爹大冬天的往外跑,也心疼老牛受累一场,赚的辛苦费都不够打酒喝。
想到酒,赶紧道“爹,我给你拿了一小坛高粱酒,还有一小坛山葡萄酒,你尝尝。”
汤一虎刚才都被他两句话说生气了,一听有酒,气马上就散。
卫东眼看着岳父那表情变来变去的,还想着要是岳父真动手,他得扑过去帮着夫郎挨顿打,结果他夫郎三句话,岳父马上喜笑颜开,好像刚才怒目而视的不是他一样。
佩服佩服,夫郎把他便宜爹拿捏的准准的。
汤一虎朝汤丽招招手,“把背篓拎过来。”
汤丽刚才看到爹要打阿哥的时候差点儿扑过去,不过见她哥腿躲得快,她伸出去的手就收回来了。
拎起很重的背篓,汤丽念了句“阿哥你拿了多少东西。”
“很多,下边还有两块花布,给你做裙子的,过年了自己做件漂亮的袄裙穿。”汤旭抬抬下巴,让汤丽把东西都拿出来,“肉你拿外边冻上,别忘了扣个盆压块石头,不然晚上肯定得让耗子黄鼠狼那些给叼走。”
“阿哥你也拿太多了。”汤丽看着摆出来的一条猪腿和两大条肉,还有不少冻起来的饺子,不用吃都知道是肉馅的,“咱家有肉呢。”
“过年了,多拿点儿肉正好开开荤,我还想着杀鸡呢,但是我家小母鸡最近挺能生蛋,我没舍得杀,”他说完,用期盼的眼神看汤丽,“丽姐儿,你杀鸡了没”
汤丽“”突然觉得,阿哥拿来的肉也没那么多了。
不过阿哥想吃鸡肉,那就杀一只中午炖了。
汤丽点点头,“我去杀鸡,给阿哥炖只最肥的。”
汤旭笑眯眯的点头,“等开春儿过去我那边多抱几只回来养,我家母鸡自己孵蛋孵出来不少鸡崽子。”
汤丽笑着应好,把肉和饺子都拎出去先冻上。
汤一虎已经打开两个小酒坛,分别倒出来一点尝了尝味道,对山葡萄酒的酸甜味道还挺喜欢,“这个丽姐儿和阿阳都能喝。”
“嗯,没放那么多的酒,爹你少喝点,这酒后劲儿大。”汤旭看他脸都红了,没忍住提醒了句。
汤一虎连连点头,捏了块汤旭带来的小酥饼放嘴里嚼了嚼,一脸满足。
“东子啊,”他抬手往卫东肩膀上啪啪啪的拍了好几下,感叹道“你能娶到我家旭哥儿,有福”
汤旭“”
卫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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