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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衙门行宫(四)
    这次飞花令比较简单,由顺治选出一个字,这个字出现的位置要与自己发言的次序相同。

    如果轮到的人对不上来,就罚酒一杯。

    一旁的信郡王低声告诉福晋“皇上老爱玩这汉人的游戏,咱都为此背下不少诗词曲了。”

    孟婧闻言恍然大悟,原来是顺治在之前的家宴上玩过,所以大家都有所准备。

    那自己这桌后妃呢

    “阿格你会吗”孟婧附耳询问。

    阿哥点点头“嫁来京城前略有学习,在宫中闲得无聊也会看看诗集。”

    孟婧又转过身,问左手边的伯翁阔“你呢你也会”

    伯翁阔也点点头“是啊,我和阿姐来之前也学了不少。怎么姑姑没学吗”

    这话给孟婧问得还有些惭愧。

    当她略微抬眼,看见孔四贞一脸“快问我”的表情时,脑子一转就知道,孔四贞一个汉人,又是亲王的女儿,肯定会请教书先生教导。

    “我偏不问,我憋死你。”孟婧扬起下巴,与孔四贞玩笑道。

    孔四贞虚着眼看孟婧“那我待会儿我可不会提醒你”

    规则解释完毕,顺治就挑了“月”字起头。

    “月”算是飞花令中常见的字,这也是给大家面子,先来一轮简单的。

    “月落乌啼霜满天。”顺治流利地开口。

    孟婧数着自己的次序,顺治右边是皇后,接下来就是阿格,再然后就是自己。

    皇后果然如伯翁阔所说,很快就对出了第二句“明月何时照我还。”

    阿格慢悠悠坐直身子,淡淡道“僧敲月下门。”

    这一转眼就到了孟婧,可她脑子里却还没想出什么句子第四个字带“月”。

    主要是因为她没玩过这个游戏,对诗词的韵律也不熟悉,硬要为“字”定位是很难的事情。

    她口中念叨“写月亮的诗,嫦娥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全场寂静

    “”

    “”

    在座众人都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孟婧。

    伯翁阔拉拉孟婧的衣袖,一脸天真“姑姑,月呢”

    信郡王也偏着头看向孟婧“对呀,月呢。”

    孟婧尴尬不已,拿起酒杯将里头的酒水一饮而尽。

    顺治脸上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看着孟婧,然后笑着发话“如前一个人对不上,下一个人就代替她的次序。”

    伯翁阔闻言,先是面向众人,不带丝毫犹豫地说出“床前明月光。”

    然后她皱眉看着孟婧,怀疑道“姑姑怕不是在骗酒喝”

    转了一圈后,轮到了贵太妃一家子。

    妙璇的次序是七,飞花令这种游戏对她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妙璇随口念道。

    顺治带着赞许的目光看向妙璇,高声夸赞“这是江城子密州出猎,正好与今日的场景相配。”

    大家顺着皇帝的话,高喊着“好”

    然后纷纷鼓掌。

    轮到博果尔时,他竟直言“我对诗词无甚兴趣,但对品鉴美酒颇有研究,今日就在此敬大家一杯。”

    说完,举起酒杯,先朝主座一礼,再朝亲王郡王们一礼,最后将酒饮下。

    众人端起酒杯,也跟随饮了一口。

    孟婧“啧”了一声。

    没想到对不出来还能这么解决

    不管从哪方面讲,她都是吃了没经验的亏。

    她数着次序,想着自己接下来定能找出“月”相对的诗句。

    谁知到了顺治,他竟要求换字。

    孟婧

    怎么还搞偷袭

    果然,轮到她时,她又只得默默端起酒杯,在心中无奈道

    真是苦酒入喉心作痛啊

    伯翁阔再一次对完诗后,转头像是看透了孟婧一般“姑姑果然是在骗酒喝,太坏了。”

    周围的人也仿佛了解到了什么。

    顺治皇帝自幼深受汉家文化影响,虽是满蒙后裔,却对中原的诗词歌赋有着极高的兴趣。

    皇帝处理完朝政过后,回到后宫,也想与妃子一同说说知心话。

    这静妃,连最简单的飞花令都对不上,怪不得美成这样也没能讨得顺治的欢心。

    某些方面上来说,顺治皇帝还真不是个贪图美色之人。

    再一次轮到妙璇时,她面容沉静,不辨悲喜“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晚来霜。”

    顺治饱读诗书,自然知道这是一首表现女子心中凄苦寂寞愁怨的诗。

    眼前这位姑娘先前对出的诗与今日的场景十分相配,如今是否也是用诗句表达自己的心情

    难道

    她并不满意与博果尔这门婚事

    仔细看看这位女子,仿佛是选秀那日与自己擦身而过的人。

    她五官秀气,虽不如静妃美艳,也不如皇后明媚,却十分温柔动人。

    顺治再看看一旁的博果尔,他并没怎么关注自己身旁这位未婚妻,反而是自顾自地喝着闷酒。

    博果尔再一次举杯,邀大家共饮。

    伯翁阔学着众人拿起酒杯,凑近孟婧的耳边“姑姑,这个十一贝勒跟你一样,就知道贪杯。”

    孟婧心中一片凄凉,有没有可能,他俩是真的文化有限啊

    接下来的几轮,阿格实在看不下去,悄悄提醒了孟婧几回,让她挽回了些面子。

    孟婧虽不会对,但却能分辨出大家所念诗句的朝代。

    妙璇的水平果然不容小觑,从先秦到战国,再从唐到元,涉猎之宽泛,在场无人能及。

    而顺治也看出了这一点,妙璇所记诵的诗词歌赋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为博果尔能挑选到这样一个未婚妻而感到高兴。

    太后这些年在宫中,为治理好天下,也学习了不少汉人的文学经典。

    见妙璇和博果尔,一个博学多才,通古博今;另一个只知饮酒,半句对不上来,倒是和坐在对面的孟婧,一左一右交相辉映,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在心中骂着怪不得博果尔老是打静妃的主意,原来是浑到一块儿去了。

    众人酒足饭饱,大家悉数离去。

    有的人带着妻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有的人在行宫中遛弯消食。

    而孟婧则被三个小伙伴一同抬回了屋中。

    她的酒量不浅,奈何实在没对出几句诗,喝的比别人都多,博果尔还一次又一次向大家敬酒,可以说玩了几轮,她就喝了几轮的两倍。

    孔四贞力气大,抬着她的上半身放上床榻。

    按照安排,孟婧今日睡在孔四贞昨日的房间,与伯翁阔一起。

    伯翁阔喝了两杯小酒,也有些困,自己爬上床乖巧地睡了下去。

    然而就在阿格和孔四贞离开房间,关上房门的那一刻。

    震天的磨牙声和梦话声就传了出来。

    阿格看了一眼孔四贞,顿时理解了她为何执意要换房间。

    二人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离开。

    另一头,顺治带着吴良辅,走到了行宫外头。

    “可有问到,庖长是何许人也”顺治面色难看。

    吴良辅拱手轻声回复“回皇上,庖长是东北带过来的老厨子,说是当过先帝的主厨。”

    这时,顺治的精神才放松下来。

    清军南下,有人以满人喜食生肉而将他们称作蛮夷,后太宗皇帝下令将祭祀祖先的生肉改为熟肉。

    他还以为行宫里的厨子是要在爱新觉罗氏的家宴上讽刺他们。

    解除了误会,今夜宴席又如此尽兴,顺治声中带着愉悦“今日月正圆,吴公公陪我四处转转吧。”

    “奴才遵命。”吴良辅拱手。

    他脸上带笑,在心中暗暗想着冰泪,你不是会背经书讨皇上欢心吗如今这些重要的事,皇上依然想着我,哈哈。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顺治反复咀嚼着妙璇对出的句子。

    今日妙璇不仅让他眼前一亮,更是说出了许多他从未听过的诗词歌赋。

    他反复念着,想着回宫一定要查出他们的来处。

    行宫外的密林里,忽然传来女子抽抽噎噎的哭泣声。

    吴良辅一个闪身上前,护在顺治身前“皇上小心”

    顺治将吴良辅扒开,往密林里看去,原来是妙璇和她的婢女。

    “格格您别再哭了,嫁入皇家,有几个是情投意合的只要贵太妃看重你,将中馈交予你掌管,您就当自己是个寡妇便可”婢女安慰着。

    吴良辅一听这话,立刻想上前质问婢女。

    然而他却被顺治一把拦下。

    密林里头,妙璇忙捂住婢女的嘴“你说这话,可是对皇家不敬,今后千万别再说了。”

    “格格,我知道博果尔贝勒不喜诗书,但夫妻之间,也不必讲究这么多共同语言。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就已是佳话。”

    “朕不同意。”顺治突然开口,并三两步走到二人面前。

    当初他要废后,文武百官劝他的话也跟这个婢女说的差不多,都是志趣不协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品德优秀。

    “皇上吉祥”妙璇和婢女吓了一跳,赶紧行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