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迪斯没说话,姜雾也没看清哈迪斯的表情，所以姜雾无法判断哈迪斯现在在想什么。
不过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开心的事。
有那么一瞬，哈迪斯以为自己幻听了,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来。
姜雾动了动脑袋,“哈迪斯”
冥王把怀里的人按紧，声音听起来格外平静,“我在。”
姜雾的鼻尖一下子就酸涩起来,他说,“对不起。”
哈迪斯低下头来,他眸光漆黑，没有什么光亮，“小水珠刚才说的要走了,是要离开这里了吗”
“对不起。”姜雾声音很轻。
“你需要的东西取到了吗”哈迪斯低声问,“还没有对吗”
“”姜雾别过脸没敢看哈迪斯，“取到了。”
哈迪斯隐隐约约有着某种预感,他声音有些涩然，“是什么”
姜雾停顿了片刻，手指轻轻地触碰到了哈迪斯的心脏，“是你的爱，是你的真心，你的承诺。”
“抱歉。”姜雾垂下头来,“我隐瞒了你，只是想要获得你的爱意。”
哈迪斯安静了下来。
宫殿里陷入一片难言的寂静。
姜雾没看哈迪斯，不知道此刻的哈迪斯是什么样的表情，他却感觉到了自己的卑劣。
“小水珠。”哈迪斯捧起姜雾的脸，那双眼依旧深邃不见底,“我的真心和爱意都是你的，就算一开始知道，它也属于你。”
姜雾怔怔地看着哈迪斯。
“你爱我，这件事是真的对吗”哈迪斯又问了这样的一句话。
姜雾抿直了唇点头，他爱哈迪斯，毋庸置疑。
哈迪斯喃喃，“我们两情相悦。”
他低下头来，含着姜雾的唇，遮住了姜雾的眼睛。
他没有问姜雾什么时候离开，就好像他并不在意一样。
两个人默契地，没有再提半分关于分别的话题。
姜雾想着自己坦白了，能好好告别了，就算是离开了也有好的记忆。
哈迪斯却不这么想。
他搂着怀里熟睡的青年，亲吻着青年的额头，眸光暗沉。
姜雾是为了他的真心和爱意来到了冥界，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曾经也是因此接近宙斯和波塞冬呢
必须有着这些东西才能好起来，可是看起来这些东西目前对姜雾来说并无益处，至少现在看起来这些爱意和真心没有让姜雾的身体好起来所以是给予他人交换的吗
他的小水珠，是和人做了交易吗
小水珠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个人类，一个人类绝不可能从另一个世界到达这个世界，所以在小水珠身后有人
而小水珠的世界和这个世界显然完全不同
哈迪斯垂下眼眸，眸光晦涩不明，他和小水珠心意相通不过多久，他当然不能容忍有人把小水
珠带离他的身边。
无论那个人或者说那伙人是谁。
他的小水珠他的冥后，他绝对不会这样轻易地与小水珠分别并且再也不见。
这是他唯一的爱人。
哈迪斯不由自主地把姜雾更搂紧了一些。
怀里的人类青年微微睁了睁眼，对上哈迪斯深邃的双眸时声音还有些黏糊，“哈迪斯。”
“我在。”哈迪斯低低地应着，“怎么了”
“哈迪斯。”姜雾趴到冥王胸膛上，声音极轻，“我们做吧。”
哈迪斯一愣，他按着姜雾的腰，“不难受了”
“没有那么脆弱。”姜雾把脑袋埋进哈迪斯怀里，声音有些闷闷的，“早就不难受了。”
哈迪斯喉结轻轻地滑动了一下，声音喑哑，“小水珠，抬头。”
姜雾慢慢地抬起头来，还未看清哈迪斯的脸，就被哈迪斯翻身压住。
“小水珠。”哈迪斯的声音略哑，“受不住就告诉我。”
姜雾睫毛微颤，嗯了一声。
亲吻和拥抱都让姜雾无法抗拒。
被掐住的腰过分敏感，甚至不需要哈迪斯过多触碰，姜雾便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他仰着脖子，一双眼失神地看着哈迪斯。
那双眼里晕染着雾气，眼底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哈迪斯低下头去，轻柔地吻着那双仿佛要破碎的眼眸。
“哈迪斯。”
姜雾的声音也仿佛要碎了一般，柔软得哈迪斯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道。
“还好吗”哈迪斯的声音低哑，“能继续吗”
姜雾缓了缓气，低低的嗯了声。
哈迪斯勾着姜雾的舌尖，分散着姜雾的注意。
姜雾的泪水没入鬓角。
外面隐隐传来交谈声，惊得姜雾绷紧了身体，那双化着雾的眼微缩着，“哈迪斯。”
“别怕。”哈迪斯安抚着姜雾，“不会有人来的。”
姜雾当然知道不会有人进来，即便是如此，他也紧张得厉害。
越是如此，他的脑子越是清醒，感受得越清晰。
他也动弹不了，眸子晕染着光，眼尾绯红。
“小水珠。”
哈迪斯呢喃着，“我爱你。”
姜雾屈起腿来，眼底的泪一下子就滚落下来。
那串小石子手链姜雾还是串上了，还挺好看的，石子敲击的声音也算不上很沉闷。
姜雾给哈迪斯戴上后笑盈盈道，“我好像，没有送过什么礼物给你看起来并不算很合格的伴侣。”
哈迪斯反手握住姜雾的手，“你是很合格的伴侣非常合格。”
姜雾靠在哈迪斯怀里，安静了片刻才问，“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有。”哈迪斯半阖着眼，语气平静，“之前在人间的时候，你说过，有可能会出现一些跟你一样的人来
到这个世界对吗”
姜雾微微点头，他倒是没想到哈迪斯还记得这个。
“那些人跟你一样，是和别人做了交易才来的吗”哈迪斯问。
姜雾一怔，他抬头看着哈迪斯。
做交易哈迪斯为什么会知道
哈迪斯眼底的情绪深沉似海，却格外温柔，“是这样吗”
姜雾喃喃着，“某种意义上的确是这样。”
哈迪斯得到了答案，心底松了很大口气，他说，“我没有别的想问的了。”
姜雾不明所以，哈迪斯只问了这么一句话的意义是什么即便是知道了有人会来到这个世界又如何呢
但是哈迪斯没说，姜雾也没有再继续问了。
这个游戏逼真到根本无法察觉这是一个游戏，就算游戏里的这些神明们很厉害又怎么样呢总之也不可能突然发现他们只是被操控的一部分而已。
想到这里，姜雾的心情又闷了起来。
只是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并不想把这些时间浪费在无关的事情上。
哈迪斯的亲吻细密地落在姜雾的脸上，亲得姜雾喘不过气来。
姜雾推了推哈迪斯，“别请了，怎么好像有胡子了。”
哈迪斯“”
姜雾伸出手去摸哈迪斯的下巴，然后惊讶起来，“怎么真的长胡茬了”
哈迪斯顺着姜雾的手摸了摸下巴，迟疑了片刻，“好像没有。”
“明明就有。”姜雾攀着哈迪斯的肩凑近了看，“你亲我的时候扎到我的下巴了。”
哈迪斯“”
他凑过来亲了一下姜雾，“扎吗”
姜雾“扎。”
哈迪斯低笑一声，又亲了下来，“不喜欢吗”
“扎人。”姜雾含糊着回答，却没有再过多的抗拒哈迪斯的亲吻了，他搂着哈迪斯的脖子，“不喜欢络腮胡，你不要留那么多胡子，看起来很老。”
哈迪斯“”
他无奈答应着，“好，什么都不会留，干干净净的。”
姜雾这才勉勉强强地答应了下来。
系统的倒计时悬挂在姜雾的脑袋上，他抬头看着哈迪斯问，“要不要去人间”
哈迪斯疑问，“去人间做什么”
“这个时候的人间应该正好是春天吧”姜雾说，“应该开花了，我们去看花好吗”
哈迪斯说，“好。”
姜雾轻轻地弯了弯唇。
哈迪斯抱着姜雾坐上了马车，裂开大地来到了人间。
这个时候果然是开花的时间。
湖泊旁边五颜六色的鲜花格外漂亮，提着篮子的仙女们笑容灿烂，你推着我我挽着你的往林子里去。
马车在草地上慢慢地停了下来。
姜雾拉了拉哈迪斯，“花环。”
哈迪斯说，“好，做花环。”
少女的笑
声如同银铃般响起，姜雾抬头看了一眼又收回来。
哈迪斯看着认认真真做花环的姜雾，手上的动作却没怎么动了。
他的视线从姜雾秀气眉到漂亮又富有生命力的眼睛，再到嫣红的唇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把姜雾的模样记下，刻在脑子里，刻在心上。
这是他的冥后。
他唯一的爱人。
他不可能与之分开的对象。
只要能让这个人
姜雾眨巴了一下眼看着哈迪斯，“不做了吗”
哈迪斯从恍惚的神态中抽离，淡淡地笑起来，“看你看呆了。”
姜雾“”
他嘀咕着，“你怎么也说这些话了。”
哈迪斯除了在那种时候之外，除了说爱他，那些很腻人的情话说得并不多，偶尔这么说一次姜雾都怀疑他是别人变的。
“小水珠。”哈迪斯的目光温柔而深沉，“你相信我。”
“嗯”姜雾又抬头去看哈迪斯。
虽然不知道哈迪斯没头没脑的相信是什么意思，姜雾还是微笑着说，“我相信你。”
哈迪斯吐出一口气，把姜雾拽进怀里，他说，“我爱你。”
姜雾眉眼弯弯，温柔下来，“我知道，你爱我。”
哈迪斯声音不大却很重，“你是我付出生命、付出任何代价都想要爱的人。”
姜雾唇角的笑容慢慢地缓下来，他低声说，“嗯。”
“所以，相信我。”哈迪斯说。
姜雾又笑了一下，“都说了，我相信你。”
哈迪斯闭了闭眼，只要能让姜雾留在自己的身边
距离玩家登出游戏剩余时间还剩六分钟。系统的声音严肃而刻板，请玩家做好准备。
姜雾眸光颤了颤，他把花环戴到哈迪斯的脑袋上，含笑着，“哈迪斯，接吻吧。”
哈迪斯亲吻着他的爱人。
从小心翼翼的珍重到用尽了力气，然后松开姜雾。
姜雾攀着哈迪斯的肩，呼吸不稳地问，“我让你开心吗”
“开心，和你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开心的。”
姜雾勾了勾唇，他说，“我也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都很开心。”
哈迪斯似有所感，抱紧了姜雾，“小水珠。”
姜雾笑容很淡，“哈迪斯，如果能忘记我的话”
“你是我唯一的爱人。”
“我很遗憾。”姜雾喃喃着，“只有这么短的时间，我已经很努力地想要和你好好告别了。”
距离玩家登出游戏所剩余时间，两分钟。
哈迪斯声音沙哑，眼底的悲伤让姜雾心颤。
哈迪斯近乎祈求着，“不要离开我。”
姜雾闭了闭眼，最终却直视着哈迪斯的双眼，他把这双漆黑的眼眸里那些情绪记住，“不要难过，就当我是一个过客在我消散之前你的诺言
都做熟，在我消散之后你的诺言就不做数了，你可以去找属于自己的、真正的爱人。”
哈迪斯抓紧了姜雾的腰，“我只有你一个爱人。”
姜雾拥抱着哈迪斯，他眼底带着笑意和不舍，“我只是一个骗子。”
“我爱你。”
“等我离开这个世界后”
“我爱你。”
距离玩家登出游戏所剩余时间，三十秒。
“我想和你好好告别，哈迪斯。”
哈迪斯一下子僵住，明明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很早以前就已经为此准备着
即便只是短暂的分别
他还是觉得格外痛苦，心脏疼得厉害。
姜雾的亲吻落在哈迪斯的唇角，他轻声说，“我爱你，这句话一直都是真的。”
他只是想和哈迪斯好好告别，不要带着痛苦和误会离开，不要悲伤不要害怕，和哈迪斯依旧是两情相悦。
这样显得他好自私啊
从他意识到自己爱上哈迪斯的时候开始，从他打算回应哈迪斯开始，他就总想着，离开这一天一定要好好的告别，要开心的不留遗憾地。
这是他在这趟旅程中，最大的收获，他爱上了一个游戏里的神明。
或者说他懂得了什么是爱。
沉默寡言、温柔内敛、却又不吝啬于对他表达着爱意的冥府之主。
姜雾想，即便是离开这个游戏，或许他也不会再爱上别人了。
他已经把自己为数不多的爱全部都给哈迪斯了。
“说着不想留在遗憾，可是还是有遗憾的。”姜雾的亲吻像一阵风，渐渐消散，“还是很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哈迪斯呆坐在原地，片刻之前，他的怀里还有着人类的温度，他的爱人，他的冥后。
但是现在他怀里空无一人，什么都没有了。
他就保持着这个拥抱的姿势，因为怀里没有人而显得格外可笑。
手腕上的小石子手链还安静地躺着，雕刻在上面的玫瑰花似乎是在昭示着炙热的爱意。
哈迪斯的手缓缓地放了下来，他抬头看着天空，什么都没说。
游戏结束，玩家强制登出游戏。
本次游戏旅行共耗时一个月又十一天，恭喜玩家成功打出冥王唯一的爱人成就，获得百分百的好感度。
游戏舱的舱门被打开。
姜雾缓缓地睁开眼，他看着面前幽蓝色的光芒，脑子还有些恍惚。
他离开游戏了。
他在游戏里待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原来相比起真实的世界，只过了四十几天啊
可是这次旅程的确是很久很久了。
游戏的负责人就站在那里，拿着纸笔，目光幽暗，“玩得开心吗游戏体验感还好吗”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姜雾更清楚的意识到，他只是玩了一个游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