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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时间不会为生命停留,但生命总会自找出路。

    楚纤做了三件不讨厌的事吃少量食物,喝偏冷白水,搬着画架上了某公寓楼顶。

    扯着的几根晾衣绳很有生活气息,高楼层在淡淡白雾中清冷沉郁。仅有几抹浅云被晕染成橘色,最西边一轮金红孤立,更远处的建筑埋没进黑影里。

    她脚下踩着寻常人家的寻常热闹,眼前见的是整座城市独一份朦胧静谧,实在合适她的身份。

    袖子刚挽起,系统说有人上来了。

    黑眸偏移,不多时对上一道瑟缩人影。

    对方哭得狼狈不堪,身上旧衣被鞭炮炸了小洞,露出点白棉花。她根本没看周围,跌跌撞撞直接往天台边沿跑。

    系统愤愤不是过年呢么谁家让孩子受这个委屈简直

    楼顶的风一吹,任何鲁莽、不计后果的行为都该有所凝滞。

    再有一扇嵌进围墙的上锁铁门挡着,女孩用力拽着铁锁,哐当哐当狠狠响了两声。

    后来她就站定不动了,红透的手垂下,肩膀不住颤抖。

    楚纤看她半晌,缓步上前,先是轻碰了下她的胳膊,再用手语表示你可以过来看我画画。

    泪眼模糊的女孩吓得不轻,发现有人在的第一反应是把头低进领口。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她没死成,还被人围观整个过程。

    这令她刚缓下来的那口气又卡住了喉咙,堵得她眼泪直掉。

    她的世界总是安静的,但此刻的安静又跟平时的安静不一样她知道面前有个人站着。

    直到那双消瘦苍白的手递到眼前,重复了一遍代表某些含义的动作。

    她表情空白盯着楚纤的双手,唇颤抖着,却只能发出一点含糊的声音,不成字句。

    系统她好像不能说话。

    楚纤嗯。

    女孩快速抬头瞥了楚纤一眼。这一眼足够厉害,看清楚纤面目的同时又熟悉地辨认出这张脸上没有她不喜欢的情绪。

    女孩犹豫将手从过长的袖子里伸出来,笨拙又急切地回应了,然后巴巴望着楚纤,像是在做最终确认。

    她问你也不能说话吗。

    楚纤点了下头,指向画架我来这里画画。

    舒淼没想到出趟门就能遇到跟自己一样的人,这种概率太低了,低到她忍不住去观察楚纤和楚纤的画。

    这幅画才刚开始,不以线条起稿,添上几大块颜色染了白纸,再慢慢细化。

    瘦得病态的手指随意又漂亮地往上铺色,一层一层,看得舒淼微微睁大了眼睛。

    原来楼顶除了晾衣服和找死,还能画这样好看的画啊。她呆滞着想。

    舒淼住在另一个小区,今天来亲戚家拜年。她从小就是这样了,好在她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母亲有足够的时间精力保护她、照顾她,没让她生活吃太多苦。

    年前一次再普通

    不过的出行竟搭上母亲性命,她失去的不仅是血亲,还是身边唯一能跟她交流的人。

    父亲常年在外上班无法照顾她,想让她借宿在亲戚家,今天就是来谈一个月给多少生活费。

    无论别人关不关注她,跟不跟她交流,都让她不舒服到极点。

    昨晚去郊外放鞭炮,她没听见他们叫喊,亲戚家小孩丢来的鞭炮不小心炸到了她,父亲失望又无奈的表情令她瞬间崩溃。

    她知道自己很扫兴,她的存在就非常扫兴,唯有母亲能够忍受她的情绪化,理解她的窘迫与无措。

    她真的好想好想母亲,她觉得自己没办法在失去母亲的世界里继续待下去了。

    系统唉。

    第一次跟母亲之外的人表达这么多,她心脏砰砰直跳,激动得满脸通红,感觉要喘不上来气。

    楚纤递过去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入手冰凉,舒淼手指一颤,仍是拧了瓶盖喝了一口。

    喝完她浑身都在发抖,甚至鼻涕也要流下来。

    眼前人抿唇轻轻笑了。

    舒淼怔怔看着那点弧度,垂下了脑袋,耳尖红红。

    楚纤没有多劝,只把这幅画送给了她。

    系统咦,不是要给小天使么

    楚纤她会原谅我的。

    系统渣女哼

    舒淼神情恍惚地下楼,无知觉地走回家门,被找她许久的小姨抱了满怀。

    她低头就看见哭成花猫的表妹,张张合合的小嘴像在给她道歉,还要给她分压岁钱。

    牵起一点的嘴角在看见黑脸的父亲时凝住,舒淼刚要低下眼躲避父亲的眼神,就想到那串写在便签上的字。

    如果你不知道怎么面对问题,可以想象我在。我一定会将问题粉碎到它爬不起来为止,哪怕我的生命耗尽了,也是在它被解决之后耗尽的。

    不必多想,不用犹豫,只需去做。有个人就是这样做的,她还能画出特别漂亮的画呢,活得特别耀眼。

    舒淼的眼没有低下去,不躲不避硬撞上父亲责怪的眼神,心里的底气在他转头后渐渐充盈。

    她仍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没有母亲的世界,但她知道有个人能代替她做一些艰难的决定,这就够了。

    系统那段话好像鸡汤哈哈哈,不过她信了就行嘛。

    楚纤笑了笑。

    她确实是这样做的。

    比如对待任务,她可以死,却决不能死在孟秋阳最不希望她死的时候。

    祭坛的雾比她走时浓厚许多,白蛇摇曳着光滑柔润的身体,在水中推开一圈圈涟漪,迫不及待游到楚纤身上。

    “久等。”

    感受着微凉鳞片缓缓摩挲皮肤的触感,楚纤轻阖上眼,靠着天使雕像不动了。

    宿主,有新任务。

    不等主系统的穿越倒计时开始,系统稍软一些的嗓

    音响起宿主想去度假咩我这里有个名额哦带薪休假,五百积分呢相当于两个世界的主线任务奖励啦。

    楚纤“不。”

    拒绝得这么干脆系统呆了呆为什么呀难得一遇的大好事耶

    楚纤睁眼,唇轻动“不见孟秋阳。”

    系统

    系统我,我还没说是哪个世界呢哈哈哈

    池中人不言。

    系统默了会,小心翼翼六百积分可以吗七、七百也不是不能商量。

    楚纤“抱歉。”

    系统委屈地走了。

    想到刚刚的提示,楚纤问“主系统,任务呢”

    叮,暂无任务。

    楚纤。

    她指尖戳着白蛇脑袋,见它不开心地吐了吐舌头,唇角轻勾。

    系统隔了几分钟又回来,还缠着上个话题宿主两千积分干不干没有任务,就只是去度假你想做什么做什么,还可以给你另外安排身份

    楚纤“唔。”

    系统见有戏,开始不要脸地撒泼打滚答应吧答应吧呜呜呜求求您啦

    楚纤面露为难,话也说得不情不愿“一定要去么”

    系统生怕宿主动摇的态度转瞬即逝,连忙加码穿越这种事还得经过您的允许嘛您有要求尽管提

    池水轻响,那人站了起来“好。”

    “提升你的系统等级,刚刚说的两千积分换成五万,不准发布任务。”

    系统

    系统你们人类讲价都这么丧心病狂的吗

    楚纤善意道“不必勉强。”

    系统一狠心那,那主系统就有可能几百年都接不到任务哦

    楚纤好。

    系统呜呜呜我就知道不能威胁宿主

    两分钟后。

    系统您的积分已到账,现在可以去了吗

    楚纤“身体用以前的即可。”

    系统确实准备说更换身份所需积分,宿主话一堵,它又道需要开启屏蔽痛觉技能吗只要一万积分哦咱们现在有积分啦,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楚纤“不。”

    系统qaq

    楚纤面上哪里还剩一分为难,她惬意地rua着白蛇,悠悠道“主系统让你问的”

    系统没有正面回答嘿嘿,痛觉屏蔽很有作用嘛,一直排在商店销售榜前列

    刚拿到手就想让她吐出来

    楚纤浅笑“不必,你知道我最不怕的就是痛。”

    系统想到绑定宿主时的场景,哑然。

    她只需要攒到一百万积分,就能借系统局时间回溯。她不需要依靠任何道具,因为回去之后她只能靠自己。

    很多人败在系统局设定的积分商店里,总认为完成艰

    巨任务兑换一个奖励自己的小玩意不算什么,或自欺欺人认为用技能来完成任务事半功倍。久而久之,就变成永远摆脱不了系统局的傀儡。

    想想也该知道,若不缺这些傀儡,系统怎会满世界找濒死之人绑定宿主既然缺宿主,又怎会设立系统商店帮助宿主尽快达到百万积分

    兑换了痛觉屏蔽,也许下个世界等待她的就不是肉体痛了。届时又要兑换屏蔽视觉、听觉、乃至精神、灵魂的巨额道具。

    这是一场未知骗局,以人性为筹码,赢家永远一个。

    楚纤唯一确信的是系统局的确有能力做到时间回溯。

    要证明一个人存在很容易,那怎能证明一个人不存在呢

    孟微澜不知道,她看着对空气说话的女人,再看周围面色惊恐的宾客,竟有些习以为常的庆幸。

    孟秋阳像是困在了那年除夕夜,时间都与别人过得不同。

    一个曾将酒当水喝的人说自己酒精过敏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可孟微澜笑不出来。

    孟秋阳重返荧幕,她第一部电影便是拍的聋哑人题材。她请了好几位手语老师,学得很不错,甚至有段时间她都不开口与人对话,只用手语交流。

    她仍是一天只睡四个小时,在繁忙的电影筹备阶段还有功夫花一个下午坐在阳台描绘夕阳。

    她的微博再看不见一张真人照片,全是画的头像。

    孟微澜得知孟秋阳不工作时可以一个月不出家门后她都想请一位大师来给侄女看看了,看看是不是有另一个早该投胎的灵魂占据了这具身体

    老爷子去找过一次孟秋阳,然后孟秋阳就正常了一段时间。

    再见面是在一场宴会。

    孟秋阳唇边带笑,偏头对身边人说了什么,伸手端了杯果汁在空中一晃,居然直接倒在了地毯上

    旁边人见状都纷纷远去,尽管转悠着一双双好事者的眼睛,但万不敢回头多瞄一眼。

    孟微澜硬着头皮凑过去,注意着自己不要挤到孟秋阳身边空位,她笑容得体“秋阳,你在跟谁说话”

    闻言,琥珀眸轻动,语气似笑非笑“姑姑是故意的吗”

    “啊”

    “楚纤只是不会说话,又不是聋了。姑姑这话说得难听,回头我又该哄人了。”

    孟秋阳的造型团队在热搜上被夸出了花,粉丝们每一次都无比满意自家姐姐妆造,美到帧帧能当背景图。

    以她的脸与身材,那些极其挑人的高定服饰像是为她量身定做。

    今晚的这身白色礼服性感、优雅,又有种不顾旁人死活的美艳。柔滑光润的布料在灯光下宛若蛟纱,轻盈瑰丽,微微一晃动人至极。

    肩头流泻下的莹白在腰前聚合,冷调肤色竟比那片白还要亮眼。垂感绝佳的裙摆随她走动婀娜,贴身设计令裙身跃动的碎光近似鳞片,衬得那双异色瞳眸妖异非常。

    孟微澜都有些招架不住自家侄女美得毫不掩饰的侵略性,她又离人远点,才想哄人你孟秋阳活了小半辈子,什么时候哄过人就算对着老爷子,那也绝没有哄的态度。

    孟微澜斟酌着开口,却见女人抬手抓了下半空,匆匆放下高脚杯,似是追着某个人走了。

    孟微澜“”

    她郁闷至极。

    从孟秋阳第一次执导电影大获成功可以看出,小侄女并不是丧失理智,甚至精明得可怕。

    就是在某些方面与常人有异,且无法自拔而已。

    月光洒了好大一片,花园里的小白花弱弱开了几朵。

    “你下来。”

    女人停在阳台,轻轻仰头,望着坐在栏杆上的虚影,红唇翘了翘“要我也上去么。”

    这种事并非第一次发生。

    有时虚影停在马路中间等她过去牵它离开,有时虚影跑到海里浮浮沉沉,有时

    看进旁人眼中,便是一位容貌绝绝的女子不遗余力找死,却每每在要死的时候自个儿走回安全区。

    孟秋阳几乎不懂得拒绝虚影的请求,她以自己的纵容养着虚影,养得对方不知天高地厚。

    在她双手撑着栏杆、即将翻身下去时。

    琥珀眸中突然有红光一闪而过。

    目标楚纤已锁定

    目标对您的信任值0,爱意值0</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