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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杯茶
    江元洲第二天照旧跟路嘉洋去了海大。

    经过昨天一天,路嘉洋班里的人都对江元洲印象很好。

    见他今天还在,甚至有女生往江元洲桌上堆零食和糖。

    倒也没别的意思,她们清楚江元洲在读高三,又是在卷得要命的七中,并且成绩不错。

    海大没几个人不是拼命卷上来的,因此她们也只拿江元洲当个长得格外漂亮并且性格很好的弟弟。

    最开始有人往江元洲桌前放糖果时,江元洲第一反应是去看路嘉洋。

    这反应惹得女生们咯咯笑。

    “弟弟你也太乖了吧,收个糖还要看哥哥反应”

    “放心啦,我们给了你东西不会掉头找你哥哥索要报酬的,你就安心收下吧。”

    周围人三言两句着,江元洲却始终没动。

    直到路嘉洋轻笑出声“给你你就收下吧。”

    江元洲这才道了谢将东西收下,但也只是堆在桌角没动。

    这一幕幕被林非材尽数收进眼底。

    他一个人坐在教室最角落,握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

    手机屏幕上,他一个人的独角戏,至今未得到回复。

    他等了整整一天,终于等到一节课间,江元洲独自离开。

    路嘉洋独自坐在靠过道的位置,正埋头整理上节课记下的笔记。

    忽然,听见一个有些发颤的声音“路路哥。”

    路嘉洋停笔抬头,看见个戴黑框眼镜很瘦的男生。

    见男生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他礼貌发问“什么事”

    男生看他一眼,又躲开视线,好一会终于憋出声音“我昨天发给你的消息,你有看到吗”

    林非材来找路嘉洋前甚至已经确信他发给路嘉洋的消息被那个披着艳丽人皮的黑心少年偷偷删了。

    因此他几乎是没间断地又磕磕巴巴往下说“是不是”

    不想忽然听见路嘉洋不太确定的一声“林非材”

    路嘉洋是真的不太确定,他甚至想了一会才想起昨晚收到过消息这件事,而后又想了一会才想起这个江元洲昨天提过一嘴的名字。

    林非材却是瞬间浑身一热。

    这是他第一次听路嘉洋叫他的名字。

    他顿时大脑充血,脑子里什么话都没了。

    直到听见路嘉洋开口“哦,消息我看到了,昨晚有事忘回了,你不用请我吃饭,我的笔记本来就是大家随便借的。”

    林非材心脏狂跳地看着路嘉洋,一时应不上话。

    就在这时,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

    “哥。”

    路嘉洋瞬间不再管林非材,扬起笑抬头看回来的人。

    见江元洲手上沾了水,他从包里翻出纸,自然地拉过江元洲的手,帮他擦净。

    擦完,路嘉洋起身准备让江元洲进去。

    江元洲率先出声“哥坐里面吧,反正只剩下一节课了。”

    路嘉洋想想也是,便撑着一只手往里挪去。

    刚挪动一点,江元洲一只手环到他腰上,轻托他腰腹,帮他支撑。

    林非材看着眼前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举动,刚沸腾的热血瞬间冷却。

    在只有他能看见的角度,他看见江元洲一只手圈住路嘉洋腰,另一只手从路嘉洋腿弯穿过。

    容貌艳丽的少年弯着腰,近乎可以说是抱着将路嘉洋送进了靠窗的座位。

    路嘉洋被他这么搂着抱着,不仅没有表现出抗拒,甚至还反过来关心他。

    “怎么又抱我昨晚不是还说肩膀疼吗现在不疼了”

    “还疼的。”江元洲挨在路嘉洋身旁坐下。

    “疼还总不知道好好养伤,有点病人的自觉吗江小洲”

    “那哥呢”

    “我怎么了”

    “哥也没有病人要好好养伤的自觉。”

    “我哪里”

    路嘉洋刚想说他哪里没有好好养伤,就见面前少年垂眸,语气里带点失落说“哥上楼都不让我背。”

    路嘉洋乐了,半天应不上这歪理。

    林非材就站在他们眼前,却又感觉和他们隔了十万八千里之远。

    明明江元洲从始至终没看他一眼,他却又感觉到了同昨天一般蛛网束缚的窒息感。

    窒息到浑身僵硬,眼前发白。

    恍然间他好像看见江元洲朝向他笑。

    那披着人皮同狐狸一般的少年笑得居高临下、轻蔑漠然,肢体占据着路嘉洋怡然宣誓主权,耻笑他如同墙角蝼蚁。

    而被那张人皮哄骗了的路嘉洋也在笑,只是不冲他,而是冲着那张虚伪的人皮,笑得如受蛊惑。

    一时间,林非材心底仿佛烧起一把火。

    火苗越烧越旺,仿佛要烧光林非材二十几年来所有的怯懦、忍让、屈服。

    他空洞的躯壳一时间只余一个念想。

    他要撕下那张虚伪的人皮。

    海市的温度总是说降就降。

    江元洲在路嘉洋寝室收拾东西那天说的话倒是没错。

    海市的九、十月总有几天冷空气。

    海大九月三十这天就已经放假,而七中还要继续上课。

    路嘉洋大清早迷迷瞪瞪被冷醒,正好看见江元洲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他轻拉了下近在眼前的一片衣摆,含糊叮嘱“今天降温,多穿点衣服。”

    准备下床的人忽然停了动作,转回身看他。

    而后路嘉洋只觉身前一热,已经坐起的人又重新躺下,侧过身将他搂进怀里。

    江元洲一只手圈上他柔软后颈,另一只手轻环他腰。

    睡了一晚上温暖被窝的人浑身暖烘烘的,衣摆在睡梦中攀上腰际,棉被下自然露了截皮肤。

    江元洲指尖触到,垂眸看了眼怀中睫毛轻颤,仿佛下一秒就要睡过回笼觉去的人。

    他敛眸,默不作声将掌心覆上。

    路嘉洋人半醒魂没醒,正迷糊,也没察觉有什么不对。

    他甚至还本能地往江元洲温热的怀抱里钻了钻,凭着仅存的一点意识问“怎么又躺回来了,今天不晨跑了”

    江元洲声音轻柔“跑,想再赖会床。”

    路嘉洋轻轻地笑了。

    又迷迷糊糊叮嘱“那你晨跑也记得多穿点衣服。”

    声音越来越轻。

    等最后一个字落下,脑袋往江元洲怀里一埋,彻底没了动静。

    路嘉洋再醒时,房间里已经只剩他一人。

    他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早上八点半。

    不同于早上迷蒙醒时感觉凉飕飕的,这会的房间浮动着有些干燥的热流。

    路嘉洋下意识往空调的方向看了眼。

    空调果然开着。

    显然是早上江元洲走前开的。

    十月是个对北方来说很尴尬的季节。

    没到暖气管通暖气的时候,但又说不准哪天温度突然就降了。

    路嘉洋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呼呼送暖气的空调看了会,才掀开被子坐起。

    洗漱完,去厨房端出热着的早饭,路嘉洋端着径直去了书房。

    大四真的比大一大二大三要忙上不止一点。

    课业成堆,还要着手准备毕业论文。

    路嘉洋一周前刚确定下导师,前两天跟导师协商好论文方向,他便非常有效率地开始着手拟开题报告。

    一碗小米粥下肚,他将修好的初版开题发到导师邮箱,桌上的手机忽地响起。

    他拿过手机看了眼,是他爸路泓慷打来的电话。

    路嘉洋接起,就听见他爸热情声音“小羊羔,今年十一回家吗”

    “回。”路嘉洋端起餐盘往外走。

    “什么时候回,你们学校现在应该放假了吧”

    “嗯,小洲还在上课,他们应该明天开始放,具体放几天学校还没通知,不过我猜最多三天。”

    路泓慷嘟囔了句“现在小孩读书真苦”,又道“那你们明天回来吗”

    路嘉洋刚想应,忽地想起什么,又改口道“等他晚上回来我问问他吧。”

    两人又闲扯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路嘉洋将手机收进口袋,刚准备将碗盘往水槽里放,想起江元洲说过的话,又默默把这点东西移去了洗碗机。

    以他的性格,这点盘子肯定直接顺手洗了。

    可江元洲不让他洗。

    家里的洗碗机是智能的。

    每天什么时间,洗了什么东西,用了多长时间全都会实时同步到江元洲手机上。

    路嘉洋有一回只是顺手洗了几个碗,就被江元洲当场抓了个现行。

    少年捧着他的手,垂下的眼眸中满是心疼“天气冷了,水那么凉。”

    路嘉洋哭笑不得,委婉告诉他“我用热水洗的。”

    江元洲表情都不带变地直接换了个由头“哥的手都被泡白了。”

    其实并没有。

    都没有洗个热水澡来得夸张。

    可路嘉洋拿他没办法,只好保证以后再不跟洗碗机抢活干。

    路嘉洋一周前已经去医院拆了石膏。

    只是伤的是脚踝,所以脚上还缠了好几圈厚厚的纱布。

    拄拐倒是不需要了,只是医生叮嘱还是尽量不要用受伤的脚借力。

    路嘉洋下午三点左右浅睡了个午觉。

    醒来时他坐在床上眯瞪半晌,给阿姨发消息,让阿姨今晚先不用来了。

    而后他找出江元洲那本美食大全,在上头挑了几道家里有食材的菜。

    江元洲回来时,路嘉洋正在往锅里丢食材,准备炖个山药排骨汤。

    路嘉洋勺着盐正在控量,忽地被人从身后搂住。

    他手一抖,整把撒了下去。

    路嘉洋沉默两秒,扭头看身后的罪魁祸首。

    江元洲讨好卖乖“我会喝光的。”

    路嘉洋笑着用干净的手揉了把他脑袋,转回身试图寻找解决办法。

    他边百度边问“明天放假了”

    “嗯。”

    “放几天”

    “三天。”

    路嘉洋轻笑一声,心想果然。

    “那明天”

    他忽然停下手上动作,转回身重新看向江元洲。

    江元洲与他对上视线,两人默契地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致的想法。

    江元洲将脑袋往路嘉洋颈间埋。

    轻轻蹭了蹭,才开口“嗯,明天去看妈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