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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轻纱垂落,裙裾摇曳。

    薄纱之下的夜明珠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入目所及,房内的摆设珠宝无不是价值千金,乃至地上垫脚的毯子亦是极好的天蚕丝所织。

    凌玖玖伏在桌边,单薄的肩膀颤了颤,泪珠掉个不停,凌母心疼地搂着她的肩膀,“好好的这是哭什么呢哭坏了就不漂亮了,你有什么话就同阿娘说,阿娘定然给你做主”

    “想要什么阿娘给你买还是哪里痛了你倒是说句话呀你这不是想急死娘吗”

    凌玖玖只咬紧嘴唇,想到先前亓官肆的冷淡,她无声地掉着眼泪,乌黑的发丝垂落在她素白的脸颊边。

    凌晨见状亦是眉头紧皱,他看着默默垂落地凌玖玖,忽的厉声问道,“是不是又是凌清吟那个贱人欺负你”

    凌玖玖动作一顿,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她连忙摇了摇头,露出了双红肿的眼,她小声抽噎着,“和阿吟无关,你就别猜了”

    凌晨见状勾着嘴角嗤笑了声,他笃定道,“我就知道又是她姐你为什么还要替她掩饰,明明那个贱人老欺负你”往日但凡凌玖玖哭了或者是受了委屈,定然与凌清吟脱不了干系,见过他姐的就没几个人不喜欢她的,除了凌清吟那个傻子

    想到凌清吟,他便只剩满心的厌恶。

    不过是个死了老娘的蠢货,本就该苟延残喘地仰仗他们鼻息过活,若是她聪明些,他还能高抬贵手留她一命。

    那个傻子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竟敢和他叫板,还敢欺负他姐,果真是给脸不要脸

    凌晨按着腰间的长剑,混浊的眼底闪过丝杀意。

    凌玖玖闻言连连摇头,她有些委屈地皱着小脸,“你不要这样说了,阿吟也是你的姐姐,我没什么的”

    凌母摸了摸她红肿的眼皮,“好了,你老是为那个傻子说话做什么你就是太过心善她才敢欺负你,让凌晨给她些教训长长记性也是应该的,我们这一家就是待她太过忍让,她才敢三番五次寻你麻烦”

    凌玖玖皱了皱眉,她怯生生地扯了扯凌晨的袖子,小声劝道,“她现在好歹嫁给了千俟长老,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你别冲动。”

    凌晨闻言不屑地嗤笑了声,面上是不加掩饰的鄙夷,“他自己都要死了,哪还有空去管那个傻子”

    现如今外界之人兴许不知,他们这群朝圣山的弟子却是清楚知晓,那个燕辞川,以往的天之骄子现在早已成了个废人。

    他往日杀孽太过,现如今天雷入体昏迷不醒,哪怕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束手无策,燕家早就对他怨念颇重,已经彻底抛弃了他,任他自生自灭。

    哪怕他以前再厉害又怎样

    现在的燕辞川不过是只他随手就能捏死的蝼蚁,别人怕他,忌惮他,他可不怕

    想到往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燕辞川日后只能匍匐在他的脚下,任他宰割,凌晨舔了舔唇角,指尖都因兴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他摸了摸凌玖玖的脑袋,语调阴森,“你就在家好好休养,过几日我送你一份大礼”

    凌玖玖看着凌晨眼底浓郁的几乎掩饰不住的杀意,她的心底一颤。

    她与凌晨自小一起长大,自是知晓他的行事作风,若是任他放手去做,他极有可能会去找阿吟的麻烦

    她有心想要说些什么,然而想到亓官肆,想到凌清吟那日对她的冷眼羞辱,她咬了咬红唇,沉默地捂住了脸,任由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滴落。

    院外传来几道凌乱的脚步声,凌清吟瞧了眼,只见又是一群巡逻弟子神色抬着几人向山上飞奔而去。

    那群人身上泛着不正常的青,裸露在外的皮肤干瘪枯萎,指甲根部泛着灰黑色,比起前几日的那几具尸首,现在的他们更为古怪,像极了她曾在古籍中看到的人僵

    凌清吟皱了皱眉头,又觉得有些奇怪,朝圣山地处极阳,还有至刚至阳的金龙燕辞川坐镇,又怎么可能会生出那等阴寒之物。

    她尚未来得及细看,那群弟子已然飞快地消失在视野之中。

    她没再去想,继续为燕辞川擦拭着伤口,却觉他的体温短时间内好像又更高了些,她探了探他的额头,心下有些担忧。

    “怎么这么烫伤口又恶化了吗”

    凌清吟有些疑惑地扯了扯他垂落的发丝,突然想到了他方才的异样她细细地回想着往日看到的那些古籍,眼皮子不受控制地跳了跳,“是发情期了吗听说有些妖修会有发情期,你们龙族也有吗”

    燕辞川首次希望自己听力尽失。

    就不必再听着这个傻子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胡言乱语。

    他感受着体内翻滚的气血,沉默地念着清心咒,试图无视掉耳边的话。

    凌清吟为他清理好伤口,又细细地洗净手,随口问道,“你饿不饿”

    “应该是饿的吧,你得多吃点,吃的多了才能好。”

    她取出先前买的烧饼取出来,许是经过特殊处理,油纸外面依旧有些烫手,她小心翼翼地撕开油纸,浓郁的肉香瞬间蔓延至整个房间,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凌清吟迫不及待地咬了口,外皮酥脆,内里滚烫,鲜美的肉汁瞬间霸道而凶猛地侵占了她的口腔,她差点好吃到哭。

    许是几日未曾吃过东西,连简简单单的烧饼都变得美味起来,她捧着烧饼,神色近乎虔诚。

    然而这烧饼只巴掌大的一个,只三两口她便吃完了两个,凌清吟看着剩下的两个烧饼,她偷偷瞧了眼昏迷的燕辞川,有些舍不得。

    耳边有片刻的寂静,须臾,燕辞川只觉唇上一软。

    微凉的指尖碾了碾他的唇,她的指腹柔软,似是落在雪间的丝绸,带着独属于外间的寒意。

    燕辞川微怔。

    凌清吟轻轻掰下周围的饼皮塞到了燕辞川的口中,自己美滋滋地吃掉了内圈,“你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好好疗伤。”

    末了,她笑眯眯道,“以后你醒了什么山珍海味绫罗绸缎没有我就不一样啦,我很穷的

    这苦了谁都不能苦自己呀。”

    燕辞川,“”

    燕辞川历来都是被人捧着哄着,见到的人无一不是殷切恭敬,恨不得将全部身家都双手奉上,只求与他搭上关系,然而他们面上再怎么殷切,燕辞川也能察觉到,他们藏在眸底的惊恐与胆怯。

    他知道,在那群人眼中,他就是个满身杀戮血腥,残暴不仁的怪物。

    哪怕他变成个废人,那群人也只是将他丢在这里任他自生自灭。

    他就未曾见过像这个傻子这般胆大肆意妄为的。

    凌清吟坐在床前美滋滋地吃完烧饼,她特意留了一个,准备待会饿了继续吃。

    她提着铲子干劲满满地出了门,这个小院地处偏僻,依山傍水,加之有燕辞川的存在,周围灵力极为浓郁,比起先前她见到的那些炼丹师精心搭铸的药园也不遑多让。

    然而当她提着铲子看到满地种子时,却是忍不住又犯了难,怎么种地来着

    她往日只见过成熟的灵草,却是从未种过,凌清吟托着腮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种子,有些发愁。

    她想了想,将那包种子暂时放到了一旁,提着铲子又跑回了小院。

    原本紧闭的房门却是大敞。

    凌清吟眉头一跳,她离开时明明关上了门,她快步走上前去,却是径直与里面的人撞了个正着。

    却是消失许久的粉桃。

    只见粉桃神色惊慌地退后了两步,待看到来人是她后,又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她揉了揉胳膊,便要绕过凌清吟离去,她皱起着头有些不满地抱怨道,“大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吓了我一跳夫人不是让你在这安分待着吗你又跑去哪里了,小心惹了燕家生气。”

    她只以为凌清吟又去找了亓官肆,语调有些古怪,“奴婢也是好心,劝你赶紧死了那条心吧,省的日后把自己也赔进去。”

    凌清吟透过她的身侧看向房内,只见她的包袱被随意丢在了一旁,房内早已乱成了一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