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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形的声音②
    作者有话要说  紧急通知

    接到站短,从7月157月9都不能更新文章了。新文不能发,旧文不能更。

    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想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天使能不能顺着这串神秘数字来找我五三幺二五五五四。

    至少可以逼本海产品攒存稿啊啊啊啊啊

    你们大半夜的都不睡觉的吗

    搬过来后, 西宫一家人的生活好像比之前好过多了。

    比方说, 西宫硝的个人物品再也没有丢失或者损坏,每天回家时, 身上也没有污渍或者伤痕。这着实让西宫八重子放松不少。

    不过, 也有一件事让她感到过困惑。那就是西宫硝的性格好像越来越静了。

    以前的西宫硝当然也是安静沉默的,不过,那种静更像毛茸茸慢吞吞的树懒。现在的硝则很像是石头或者树一类的静物。

    为这件事,她曾经和母亲西宫系交流过。不过, 除了性格益发沉静这一点以外, 西宫硝的日常举止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

    最后,西宫系将这一改变归类到西宫硝终于找到个人爱好这一点上。

    西宫八重子给他买的笛子他好像很喜欢, 每天早晚上下学都会带上, 晚饭前也会短暂地练一会儿。如果是周末, 他还会去附近的小公园或者河边自行练习。

    没有基础的听障孩子,吹出来的笛声不怎么美妙。西宫硝在家人的眼皮子底下练习吹奏时,都是短短地吹上几声, 用录音笔录下,自己听上几遍, 再一点点地反复训练。

    不光是笛子, 硝好像还喜欢上画画。他把以前买的颜料和画纸都找出来了, 没事就涂涂抹抹。西宫一家人最开始觉得能让他打发时间玩一玩也是好的, 所以无论是吹笛还是绘画,起初都只是抱着宠溺的目光在旁看。

    然而没过多久,西宫硝进步的神速便接连地刷新了一家人的认知。

    也许这个孩子一直都有艺术上的天赋, 只是之前他自己和家人都未曾发觉

    “哥哥,你画的晚霞好漂亮”西宫结弦举着画纸惊叹,外婆西宫系也凑过来,扶着老花眼镜看了看,点头道“是呢,一模一样。”

    章珎对她们笑笑,然后默默把头转回来。一边洗调色盘,一边为自己现在的处境感到心累。

    乐器和绘画,这些技能早被他熟练掌握了,偏偏现在还要假装一切从零开始学习。

    道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一个没有报班学习、也没有接受过专业基础的小孩,只需一个多月就进步到这种程度,这绝非寻常的事态。不过,西宫家的女人们到底之前没有接触过相关工作的资深人士,所以她们丝毫察觉不出调色和技法背后的端倪。

    目前来看,她们只觉得这一切都是西宫硝被埋没的天赋。

    不过,能用这种借口简简单单地遮掩过去,对他来说确实轻松多了。

    在未进入极发达阶段之前,人们所生活的这个社会,确实是一座等级分明的金字塔。尤其是尊重“等级差异”的日本,社会中处处存在无形的阶梯。

    西宫家无权无势还没钱,章珎现在还是一个普通的小学生。这样的资本,想来用来整垮竹内这种妄为人师的人,简直就像做梦一样荒诞。

    当然,也可以用校园性丑闻这一禁忌。可是,让谁去他既没有想过把无辜的同学卷进这种丑闻之中,也不打算自己亲身上阵。

    所以,他必须往上走,掌握更多的筹码。这样才有针对竹内的资格。

    同时,也能给这个家带来更多的好处。

    外婆西宫系已经老了,而且身患糖尿病,身体状况不佳。通常来说,半数以上的糖尿病病人都会并发高血压。没事的时候还好,如果发病的话,问题就很严重了。

    如今一家人的生活,全系在西宫八重子一人的身上。忙完工作,回家还有家务,她的日子委实太难了一些。

    清晨,西宫结弦起床时,哥哥西宫硝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西宫结弦悠悠地打个哈欠“哥哥,今天也起得这么早吗”

    搬家过来后,西宫硝总是在全家人起床之前就把早饭做好。

    “早啊,结弦。”他把早餐放在桌上,“洗漱了过来吃早餐吧。”

    “嗯呐。”

    西宫结弦点点头,她哥哥冷不丁又道,“吃完了乖乖去上课。”

    西宫结弦身体一僵,结巴道“不需要我看着吗”

    “不用哦,我能照顾好自己的。”章珎擦干手,如是道。

    西宫结弦比原主还要小上三岁,从小就奋战在保护兄长的第一线。不过,再怎么勇敢坚强,她毕竟还是个孩子,也有自己的校园生活,一来照看得不能周全,二来让她浪费学习和成长的时间来围着自己转,对她今后的人生也不是什么好事。

    西宫结弦怏怏地洗漱去了。

    用早餐的时间里,章珎也在动脑子思考接下来的行动。西宫八重子有订报纸的习惯,工作日时虽然没时间看,但她会在周末有空时挑着自己感兴趣的部分一口气翻完。

    这段时间,每天早上章珎拿了报纸,就在早餐时间顺便翻阅。通过报纸、电视和网络等渠道,一点点搜寻可用的信息。

    在学校里,他的表现一切寻常。每天安分上课,放学独自回家。

    他在这个学校里没有朋友,而且他也不需要这些小学生离他太近。

    除了石田将也等人不时搞出的猪叫声外,章珎过得颇为自在。他独来独往的模样落在旁人眼中,解读出来的信息也就不尽相同。

    音乐老师喜多曾经单独把他叫住谈话,热心地给了一个提议。

    章珎重复道“让同学们在每次班会之前为我学手语”

    “是呀。”喜多热情洋溢地点头道。

    章珎略略沉默,道“为什么呢。”

    喜多老师一脸阳光地说道“老师了解过了,即便戴上助听器,生活中也还是有很多不便吧。”而且助听器戴久了,原本就很糟糕的听力还会持续下降,“如果大家都学会手语,和西宫同学的沟通会不会更轻松呢。”

    “”章珎往上抬了抬怀中的作业本,“我可以通过读口型判断别人所说的话,所以,不用这么麻烦的。”

    喜多老师没有料到他会给出委婉的拒绝,愣了一下又笑道“可是,倘若大家都能互帮互助,互相理解,也许西宫同学能够交到可靠的朋友呢”

    小男孩笑了笑。

    真是可爱的想法。帮助的基础是善意,这个班上除了佐原美代子外,实在看不出别的同学体现过一星半点可以称道的同学爱。

    如果真像喜多老师所说的那样,占用他们的时间与精力,让他们来将就自己这样一个聋子。大概这些人的情绪会反弹得十分厉害吧。

    章珎回忆了下现在那些可爱的同学们,啼笑皆非道“这件事恐怕是行不通的。”

    “诶”惨遭拒绝二连,喜多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些微尴尬的神情。

    章珎也不想让她如此难堪,虽说喜多的提议欠缺考虑,但那不是她的错,只能说这是未经雕琢的好心。作为被关照的那方,他不能苛责好人没有把好事做到极致。毕竟喜多又不欠他什么,没有像竹内那样完全冷眼旁观,就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他抬起头做出孩童的笑脸道“听说老师是音乐学院毕业的,能和我说说吗我很好奇。”

    话说到这儿,喜多一下子忘记了方才的局促,梦回轻松愉快的大学生活,滔滔不绝地提起大学里的趣事。章珎便抱着作业本,静静地听她说。

    他很会接话,总是挑时间提出恰当的问题,引喜多继续说下去。

    一路闲谈,转眼就走到教室门口,喜多意犹未尽,脸上不免透出一些遗憾之色。

    “你们聊得很开心嘛。”讲台上的竹内侧头对二人如此说道。

    “因为喜多老师是个热心的好人。”西宫硝难得腼腆道。

    “也没有啦”喜多脸上一红。

    竹内已经看够了他们二人的愉快气氛,反光的镜片遮住其后一双眼睛的真实眸色,道“上课铃快响了,都准备吧。”

    喜多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下堂课要上,连忙奔向下一间教室。

    章珎没有多话,把怀中的作业本依次分发下去。

    竹内望着灰紫头发的身影,仍旧是眸色不明。

    这个听障的学生,从进校开始,好像就是教师们话题的焦点。原本办公室的老师们都在私下里谈论他的耳朵,后来又开始惊诧他的成绩。

    作为一个听障儿童,能把成绩维持得那么好,实属优秀。

    然而,听着别班老师夸奖时,竹内只觉得烦闷。

    没错,烦闷。

    竹内从来都觉得,自己不得不来带这个班,着实是一件很倒霉的事。

    大学毕业后,他不能留在东京都市内找一个舒适的工作,已经很不幸了。虽然拿着大学期间获得的教员资格证,也能混一口饭吃。不过,在小地方上班,带这些不出众的小鬼。已经足以让人感到气馁。

    你且看,这些被称为日本未来的小东西里,有几个人像是能成器的料呢。

    日本不是有这么一句俗语吗,瓜蔓生不出茄子,乌鸦生不出凤凰。

    他们的未来多半就像他们的父母一样,重复庸俗无意义的一生。

    不过竹内还是勉强说服自己接受这个工作,因为他是负责任的好老师嘛。所以,他会尽职尽责地将这样的小鬼送出校门,看他们进入狼牙虎口的狰狞社会。

    每个人都有自己适合的地方,要平静地接受自己的命运,这么活起来才会轻松。

    这是竹内的信条。

    老实说哦,当听校长说有个听障学生会转到他班上时,竹内就已经很困扰了。他再次感觉,自己抽中了一个晦气的下下签。

    明明一个年级六个班,为什么偏偏要塞到他的班级呢。

    而且,那个听障学生的家庭是怎么回事身体有残缺的人,就该好好地待在特殊的圈养地,不要出来给别人找麻烦啊。好像在上一个学校就是因为被霸凌才不得不转学的吧,那也是活该的,为什么一定要挤进不适合的环境里

    倒是吸取教训啊

    听那位叫西宫八重子的家长说,因为不想让孩子感觉自己是特别的,希望他能像正常人那样度过一生。

    喂喂喂,没开玩笑吧

    竹内犹记得自己当时就扶了扶眼镜,内心对其的觉悟大为不耻。

    都那样了,还谈什么正常的人生

    世界上总有一些没有廉耻的人,比如女人、老人、小孩、和此类残疾人士,他们好像总因为自我感觉是弱势群体,就觉得给别人添添麻烦也没什么。

    麻烦可大了,好吗。

    如果是他的孩子,他绝对会老老实实地把西宫硝送进特教机构里。为什么作为家长,西宫八重子反而不能像他这样为孩子做更全面的考虑呢。

    自己是什么人,就该去什么样的环境里待着。这样简单的道理,居然还有人不明白吗。

    不管别的老师怎么夸奖西宫硝的成绩,竹内也觉得不过如此,顶多庆幸一把西宫硝没有拖累他的教学进度,如此而已。

    他可不认为像西宫硝这样家庭无力的听障儿童日后能混出什么成就。

    现实可是很残酷的,不要因为小学成绩还行就以为日后的人生也将一帆风顺。

    至于西宫硝的在校表现,那就更让他暗暗生烦了。

    他一直觉得,生活就需要狡猾机灵一些,而情况特殊的人则务必需要懂得察言观色。

    西宫硝素来沉默,下课时从来都只静静地做自己的事,被同学们为难一二也是没有办法的。谁让他无法融入集体呢,倒是好好地看看气氛啊。

    打从第一次见到西宫硝及其母亲起,他对这个学生的观点从来就没有变过,始终深信,西宫硝早晚有一天要给他添麻烦。

    果不其然,西宫硝才来多久,后排的石田将也便把他列为某种稀奇动物了。又是才过多久,别班的老师就已经注意到西宫硝身后鬼吼鬼叫的学生。当他们提醒竹内时,竹内一边厌恶石田将也的幼稚,一边又深深地为西宫一家的毫无自觉感到头痛。

    所以说,一早把西宫硝安放他本该属于的环境里去不就行了吗,作为听障人士还到处厚颜无耻地给别人添麻烦,不羞愧吗。

    章珎只知道竹内非常抵触他,并不是很清楚竹内更深层次的想法。

    他近来挺忙,每天要假装学习再简单不过的小学功课,还要反复练习吹笛。

    等到时机差不多了,他顺势和西宫八重子提出考级的事情。

    音乐考级不需要一级一级地向上爬,乐理扎实的、演奏经验丰富的、家里有条件的、或者胆大无所畏惧的,都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选报级数。

    章珎没有太多时间让他一级一级地考着玩儿。

    西宫八重子虽然平时不苟言笑,可她对子女的纵容,实在到了一个程度。章珎原以为自己还要和她再分说下自己的想法,没想到她立马就点头了“好啊。”

    西宫八重子自认,所需要的那点考级费用还无法构成自己的负担。更何况,难得硝对某件事有兴趣有目标,她相当乐意配合。

    所以直到正式演奏之前,章珎仍有些郁闷。

    实不相瞒,他都把劝说稿准备好了

    考级证书拿得很轻松,直接导致西宫一家人对这种高等级资格的获取难度仍旧缺乏正常认识。西宫结弦路上还在想,大概只要报名者平时够努力,乐器掌握得不错,就能十拿九稳地拿下来

    章珎拿着笛子“差不多吧。”

    外祖母西宫系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于是温声问“老师们没有发现吗”

    章珎摇头道“没有。”

    他的助听器被头发藏得很好,而且,像这类的考试,老师一般不会想到报考者存在听力上的障碍。

    一般情况来讲,听力有损的人,即便戴着助听器,对演奏仍有一定的影响。

    不过,笛子这种乐器,生前死后,章珎都玩儿过很多次了。气息的长短控制、技巧的掌握,通通烂熟于心。所以,对他来说,吹笛一事,就像用筷子刀叉一样简单自然。

    是以整场考下来,根本无人察觉他耳上的异状。

    许是心情太好,西宫八重子难得揶揄道“大音乐家,既然你现在已经考了这么好的成绩,那你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吗”

    章珎等她这句话已经等好久了“确实有哦。”

    有了西宫八重子的允许,章珎终于能放手去报名。

    西宫硝近来频繁请假,一请假就是半个多月。为这事,没少招竹内暗地里的吐槽。

    果然是个没有出息的小垃圾。

    既然不能保证好好上课,当初又是为什么一定要进本校。日本的九年制义务教育体制果然有问题。

    也许就是出于这样的心态,西宫硝不在校期间,看着他的桌椅和储物柜被众人弄满恶作剧的痕迹时,竹内也从未出手制止。

    老实说,他甚至有点好奇西宫硝届时的反应了。

    当竹内在西宫的课桌前,望着上面带着侮辱性的话驻足沉默时,班上的学生也在默默地观察他的反应。

    对没有判断能力的小孩而言,大人对事物的反应也是辅助他们认知的路灯。

    竹内什么也没说,拿着课本转身继续上课。石田将也把脸埋在竖起的课本后,暗暗偷笑。旁边的植野直美纵容似地看着他,道“有那么好玩儿吗”

    “超有趣啊。”石田将也这么说着,拿起买来的油性马克笔,又在西宫硝的座位后画了一个没有耳朵的鬼脸。

    章珎到处奔忙的期间,以“委托老师帮忙请假”为由,一直与喜多老师保持着邮件联系。他没有和喜多说自己在做什么,倒是不断地在套喜多的话,询问学校里的动向。

    所以学校里发生的事他一直都很清楚。

    因此,当章珎回校时,看到自己的座位,只愕然片刻。便一言不发地去找抹布擦拭其上的污迹。

    果然他的桌椅就像喜多老师委婉提醒的那样,倒也不出所料。他一边平静地擦拭,一边如此想道。

    或者应该这么说,他们若真的懂事了,收手了,那他才该感到苦恼。

    章珎慢慢地擦着,心情丝毫不坏。周围的同学都在看他,想看他是否会出什么丑。石田将也甚至把上半身凑到他身旁来,盯着他的脸道“翘课硝,你不会是要哭了吧。”

    章珎转过眼睛看他,意味深长地微笑道“小石田,我反而觉得以后你别哭才是正经事哦。”

    如果这些人不熊不闹了,又怎么对得起他特意接受记者采访的一片苦心。

    记者来学校的时候,校长一头雾水。这个不起眼的小地方的小学校,有什么值得正式媒体前来报道的价值呢。

    他这么问,记者反倒惊讶了。咦,校长居然不知道本校的学生接连在两场世界级的音乐比赛上获奖了吗。

    像这样的好事,别的学校可是迫不及待地声张炫耀的。

    可是,校长是真的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一路去寻找那个获奖学生的时候,校长也在一路苦思,自己学校里什么时候出这种人才了

    于是校长小心翼翼地问“请问,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呢”

    记者和摄像师对视一眼,双双哑然。怎么有这种校方负责人,什么都不知道的。于是记者道“西宫硝啊,上期的音乐周刊不是已经报道他获奖的消息了吗”

    校长突然愣住了,浑身冷汗直冒“您说的是谁”

    “西宫硝啊。”

    校长呼吸都窒住了,他困难地出声道“可是可是西宫硝有听力障碍啊”

    记者大惊“怎么可能”

    他可是看过比赛视频的,即便是完全健全的参赛选手,都未必能有西宫硝的音准。校长居然说那样的孩子具有听力障碍

    话说到这儿,几人正好走到竹内班的门口,一眼正看见一个灰紫色短发的小男孩独自用湿毛巾默默地擦拭被画得一塌糊涂的课桌。

    那不是西宫硝又是谁

    望着班级门口突然出现的一行人,竹内班的学生都呆住了。摄影师和记者面面相觑,然后又看了校长一眼,面色煞白的校长不住地用手绢擦额角的冷汗,吞吞吐吐地试图做出解释。

    身为正经媒体人的记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只对西宫硝招手道“西宫君,可以占用你的一点时间来聊聊吗”

    原本的采访计划是询问西宫硝的获奖感言,顺带了解下他在校园中的表现。没想到

    计划有变,不过没关系。他已经找到了新的话题切入点了。

    竹内急匆匆赶来的时候,记者该问的话已经问过,该了解的也都了解得差不多。西宫硝狼藉的课桌和旁边班级的学生的口述都可以作证,西宫硝在这个班遭遇了什么。

    岐阜县的这所小学,一夜之间大爆了一把。其实,能在世人眼中夺取存在感的,多是运动员或明星。很少有音乐界相关的人士,能在大众眼中留下姓名和印象。

    西宫硝的确在世界上拿奖了,可是世界上的天才多如流星。更小或更有天分的未来音乐家,并不是不存在。

    西宫硝能像这样突然出了一把名,是因为两件事。

    一是这颗在世界级音乐比赛中获奖的新星,竟然是天生的听障人士听障孩童,能把乐曲把握得那么到位,难度可想而知。

    另外一件事则是,在外崭露头角的西宫硝竟然是校园霸凌专业受害户。连着两所小学里,都遭到同学的排挤和欺凌。

    都看见了这一幕,他能不在报道里提吗。在和主编沟通过之后,记者把原定的报道拉长,顺道又找西宫一家人采访了这些年西宫硝被排挤欺凌的过往。

    这是正式媒体,发行量本来就不低。报道一出,很快又被别的报社引用。

    校长办公室的电话都要被打爆了

    西宫硝之前的学校已经是过去时,最倒霉的当然是现在这所小学。来到这里后的西宫硝除了孤独了些,一切个人表现都很好,成绩优秀,即便如此,仍被校园霸凌所围绕。如果记者没有拍下他的课桌,或许校长等人还能想办法狡辩。

    可有课桌为证,校园霸凌的锤就太实了。

    校长承受了不少压力,回头就把气撒在班主任竹内身上。他之前似乎隐约听说过竹内班的西宫同学处境不太好,不过因为“相信”竹内老师的办事能力,堂堂校长也就没有多管。

    谁知道会出这么大一个篓子

    “谁”竹内难得气急败坏地将厚厚的一叠报纸砸到讲台上,“一直欺凌西宫同学的人都是谁,自己主动站出来”

    自从那天之后,西宫硝一直没有再来过学校。望着西宫硝的空位,竹内的心中一阵窝火。说到底,都是西宫的错。他请假明明是为了去参加音乐比赛这种好事,却竟然不和学校里的任何人说

    而且为什么,记者要来采访,也没有提前告知校方。现在这样,害得校长和他完全忙得找不到北了

    眼下,事情闹得这么大,为了给社会一个交代,必须推出一个替罪羊来渡过这一劫才可以。

    台下无人应答。竹内的目光直直地落在石田将也身上“石田,是你吧你给我承担起责任啊”

    石田将也东张西望,手足无措。身边和他一起胡闹过的同学们此刻默契地放弃了他,好像所有事都是他一人做的。

    为什么啊,弄脏西宫硝的桌椅不也有他们的一份吗

    难道川井未希和植野直美没有在背后取笑西宫硝的助听器吗

    岛田一旗和广濑启佑难道没有和他一起跟在西宫硝的背后起哄吗

    西宫硝不在班上的时候,其落在班级里的课本被人画得稀里糊涂,这件事总不是石田自己做的。

    施暴者分明是集体,可大家为什么现在一致装作纯洁无辜,无事发生

    “难道全怪我吗”石田将也慌张道,“那天记者来的时候,难道他不是点了你们的名吗”

    原本事不关己的众人面色忽然一凝。

    “岛田,川井,植野当时被看见在笑的你们,谁也逃不掉啊”

    没过几日,又有人来到学校了。和上次那一身休闲服的记者不同,今日的这位西装革履,严肃又正经。

    校长和身旁的竹内二人的神色都有些僵硬不自在。

    今天之前,他们没有收到任何的信息。直到上午九点,上面才突然打电话下来通知。事发得如此突然,想事先沟通下情况都很难了。

    事情闹得这么大,果然无法轻易善了。

    校长向同被临时邀请来的西宫八重子与其身旁的西宫硝介绍道“这位是文科省来的调研员先生。”

    日本是个校园霸凌事件频发的国家,几乎有七成以上的人都在学生生涯中遭遇过不同程度的霸凌。每年文科省都会接到无数上报,本来忙都忙不过来,可西宫硝的事是随着他获奖的好消息一同出现在正式媒体上,曝光率极高。一个世界级音乐比赛的获奖选手遭到校园霸凌,这绝对是一起丑闻了,文科省想当没看到都难。

    西宫八重子默默的点点头。几人没有太多废话,很快的,连同竹内、喜多两个老师在内,大家都被聚到校长的办公室当中。文科省的这位办事很利落,直切正题地问道“西宫硝同学是吗,我想问,你有没有在学校里遭受过校园霸凌的情况。”

    西宫硝停顿了片刻,慢慢道“抱歉我不知道什么是霸凌。”

    校长大松一口气。

    文科省的官员先是公事公办一样地陈述道“根据文科省的定义,校园霸凌,是指某学生在固定的人际关系中,因受到心理以及生理上的攻击,而感到精神上的痛苦。并且不区分发生在学校内还是学校外的区域。”

    然后,他才看着表格,对着其上的项目,一一耐心询问。

    西宫硝听完,才慢吞吞地回“如果您是说暴力殴打,这些都没有。背后起外号或者嘘声倒是没有缺过。个人物品比赛回来后,发现座椅和个人用品全被画过了,这算吗”

    方才校长还在庆幸这孩子说话留了余地,没想到他居然来这一招。

    比起直接指出在学校里的遭遇,还是现在这一套打人更疼。

    你看看,他说自己不知道什么是校园霸凌,原来是因为发生得太多太频繁,以至于本人都快习以为常的程度。

    这他妈不是更扎心吗。

    文科省的官员飞快地瞟了校长一眼,嘴边还挂着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校长脸疼,竹内的脸更疼。

    就像被人照脸抽了似的,又稳,又准,又狠。

    文科省官员的笔在纸上来回勾画与记录着,又问道“除了个人证词外,还有什么可以用作证明的材料吗唔,先前那个记者的报道也算证据。”

    西宫硝谨慎地看了看身旁,问“什么是材料”

    “比如别人的记录,包括影像录音和医院的证明,像是这样的东西。”

    文科省的官员一说完,西宫硝犹疑地从兜中摸出一件东西,递到桌面上。

    校长已经连吞口水都无力了“这这是什么”

    “录音笔。”章珎道。

    内存大概8个g,一般工作状态下,续航时间为13小时。虽然是为多数日本人所质疑的adea,但质量真的相当赞。

    “西宫”竹内一拍沙发,一张还算清秀的脸霎时间铭刻上极为严厉与愤慨的神态,“难道你一开始就想着构陷老师和同学吗”

    闻声,校长和文科省的官员都顿了顿,再看西宫硝的时候,目光便有些异常起来。

    虽然说,遭到校园霸凌的受害者懂得自主取证是一件好事。可是,西宫同学没有在一开始寻找家长、校方和警方的帮助,而是默默地把录音笔放到现在才抖出,这好像有些

    西宫硝愣了愣,他眼睛一旦睁大,下垂的眼尾越发显得他懵懂无辜。西宫硝指指耳朵,低声道“老师,您忘了吗,我听力不好,所以才会带录音笔上学这样,放学回家后还能复习课堂知识”

    所以,如果其中不小心录入同学们的嘲笑或嘘声,完全是可以理解的事项。

    旁听到这里,喜多老师也愣了“难道西宫同学你的笛子”

    一直一动不动的西宫八重子此刻缓缓道“也是用这种笨办法,从零开始一点点练习的。家里还有他练习内容的备份”

    有母亲和实际证据的作证,西宫硝的举止就不再是居心叵测的证明。

    相反,一个先天听障的学生能有这样的毅力和勤奋,将自己送到那样的舞台上,这无疑是极为励志的表现。

    他能获奖,不是因为全然的天分。更是靠了这些旁人所看不见的辛勤积累。

    文科省的人接过录音笔看了看,又在纸上记了些什么。然后才再次递还给章珎。章珎接过,目光不留痕迹地在其上瞄了一眼,这才平静地揣回衣兜之中。

    事情都整理得差不多了。文科省官员和校长都还有话要和西宫八重子说,毕竟她是西宫硝的母亲。接下来,成人的一些商议是不适合小孩听的。他们一示意,章珎立马自觉地默默退出校长办公室。

    另有一人也觉得坐不下,找了借口跟出去了。

    竹内唤住西宫硝的时候,西宫硝好像早有心理准备一样,默默地跟他走到操场边的树下。

    这里离教室与办公室比较远,很适合两人单独谈话。

    “喂,西宫,你是知道的吧。”竹内看着那张脸,第一千次一万次地在内心痛骂西宫硝果然是个让他不安生的事精,然而当下是不得不低头平事了,“发生这样的事,全是因为无法被约束的同学们。老师是没有过错的”

    说实话,他何曾乐意向这个聋子低头说这样的话,还不是因为文科省会将校园霸凌的处理情况纳入教师的评估系统当中。

    若是以前,有不愿意事情闹大破坏本校名声的校长顶着,区区的校园矛盾又算得了什么。

    可现在,是文科省的官员亲自过来调查,事态一下子就变得很严重了

    章珎不作声,静静地看他。

    竹内的双唇像剧烈失水后一样干燥发白,攥攥拳,又道“老师我啊,也只是想让同学们顺利毕业,最后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所以,你能理解老师吗”他语气里隐隐透着急切,如此问道。

    背上的西虎像是发现了什么动静一般,突然有些躁动。

    章珎默默地低着头,沉吟一刻,很为难很为难地开口道“恐怕不太行,说不定,没有老师,大家反而会更像样一些呢。”

    竹内的面色突然间铁青。

    要他说,这个小聋子嚣张过头了吧

    “小聋子”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怒火,只忧愁地抿抿唇,低落道“要我说啊弄成这样,竹内老师自己也有责任。”

    竹内怒上眉梢,他兢兢业业为班级付出,到底哪里有不对。正要按捺住火气训斥西宫硝,他又忽地一愣。

    他突然想起自己在数个月之前对同事说过的一句话。

    要我说啊弄成这样,西宫同学自己也有责任。

    竹内惊骇地向下看,正正和他对上目光。

    他所熟悉的西宫硝的神情一向是沉静的、平和的,偶尔还会显出些许的迟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微微低着头,一双眼睛却冷漠地向上盯着人看。

    事到如今,竹内如何还不明白,他是确确实实地被西宫硝盯上且算计了。

    这个小鬼咬着牙忍了这么久,做那么多的事,全是为了让他自食放纵的恶果。

    若论恶意,石田将也等人那种粗糙直接的手段算什么。这小鬼可是奔着拆毁他的余生来的

    “西宫硝”竹内勃然大怒,一掌对着他的脸挥下。西宫硝的身体偏像鱼一样灵活,机灵地躲过他的掌风。

    竹内一击不中,余恨难消,他还要继续跟上痛打这个小鬼时,身后有人惊叫“竹内老师,您在做什么”

    竹内愕然地转过头,说话的人不是校长还能是谁,文科省的官员就在他身边站着呢。

    人在二楼的西宫八重子听到这声断喝,连忙从窗户处探出半边身体。看竹内脸上犹存怒容,硝退得离他三四米远,而校长等人又是尴尬又是不敢相信,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西宫八重子匆忙下楼,将一脸懵懂的西宫硝抱在怀里。

    竹内还在说“西宫硝是骗子,这一切都是他酝酿的,全是他的陷害”

    校长和文科省的官员都听不过去了,一个孩子难道连你的动手都能算计在内而且他所站的位置,根本不可能得知斜方的情况。更何况文科省官员扭头道“西宫同学,刚才我把录音笔还你了吧。”

    西宫硝略一沉默,点头道“是的。”

    文科省的官员又道“抱歉,我也是刚刚想起来录音笔还你的时候,还是开启状态。”

    竹内的脸色白得不能再白,而文科省的官员向西宫硝伸手道“不好意思,还得再借你的录音笔用一下。”

    不管竹内如何辩解,说他只是找西宫硝说说话,说是西宫硝为他的一句话而报复他。听过录音的人,没有任何一位相信他的说辞。因为录音笔中的对话完全是流畅的,符合两人当时的状态。

    几乎可以肯定,西宫硝最后说的那句话单纯是对竹内的回答。

    反倒是竹内,他几乎拿不出别的能佐证自己无辜的证据。

    竹内找了几个月前和他谈话的别班班主任,试图找他为自己作证。

    可是别班班主任不是很愿意趟这趟浑水“我只记得竹内老师当时对我的劝解并非很上心,况且,那会儿西宫君并不在我们身边,又如何能够肯定地说是西宫君听见了什么,而后蓄意报复呢。”

    有文科省官员的见证,竹内的公职大概是完蛋了。校园霸凌应对不力,在日本其实不算特别严重的事,即便在这所学校待不下去,竹内还能凭教员资格证在别的学校找到工作。可是,被亲眼目睹他意图对学生动用暴力,意义则大为不同。

    十年一次的教员资格审核,竹内恐怕是不用参加了。

    回家的路上,西宫八重子还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事态会升级到这个地步。又是为什么,对校园霸凌冷眼旁观的竹内居然好意思指责她的儿子迫害于他

    西宫八重子怔忪了好一段路,想起六年级只剩下两三个月便结束了。

    最后的时间,硝他还要去学校上课吗,还是再度转学呢。

    硝会因为这次的经历,从此抵触任何的老师吗。

    “那不是老师。”章珎说。

    竹内本来就不是正经师范院校的学生,只是大学期间通过选修的手段拿到了教员资格证,毕业后才得到了这份工作。

    这种情况很普遍。

    因为日本的教师待遇很好,所以,不少人都将教员一职当做自己的退路。

    当然,这里并不是说非师范出身者就不能胜任教师的岗位。而是说,那些单纯为了钱才来做教师的人,如果没有“教书育人”的师德心怀,那他们完全就是蹭饭吃的存在而已。

    小学最后的几个月,章珎真没有再去学校上课了。

    如果学校有事,必须参与。他倒是会去走一走。

    只是,再也没有回到那个班级,更没有再在那个位置上坐过。

    去收拾自己杂物的那一天,临时代班的喜多老师纠结地问,他有没有什么话想和班上的同学说。章珎那会儿沉默着,同学们也在台下一声不吭。

    大家都很尴尬。

    临毕业了,又出了竹内那样的事,教师们都有些手忙脚乱。隔壁班的老师着急忙慌地过来唤喜多老师帮忙搭把手,感觉颇不自在的喜多连忙去了。

    教室里就剩下台上的西宫硝和台下低着头的诸位同学。

    什么话都不说,大家好像更觉得不自在。然这沉默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被台上的西宫硝打破。

    “其实我不怎么生各位同学的气。”西宫硝脸上的表情又单纯又朴实,柔声细气地说

    而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在旁人听来,简直是骂人不带脏字,万箭齐扎。

    “我想,礼义廉耻,这样的话,在我们这个时代早就过时了吧。可我本来还以为,最基本的礼貌与做人的教养,各位应该都有从家庭与父母身上获取。未曾想到,事实上竟是这等家庭教育缺失既然这样,和大家谈什么是人该做的事,也就很为难了。”

    听不懂的人便罢了,有比较聪明的、敏感的,或者更懂人情的,听到这里时,脸和烙铁不知道哪一个更烫。

    他这是当面骂这些皮孩子没家教,还说没办法和他们说人话讲人事啊

    西宫硝把话说得差不多后,仿佛懒得与众人纠缠一般,抱着杂物便出去了。

    这一天过后,直到毕业,再也没有任何同学见过他。

    一月的日本,本岛的国土都被自西伯利亚南下的“冬将军”所拥抱着。

    外面的天色暗沉沉的,云团也灰得像是宣纸上晕染开的淡墨。

    晚些时许,大概会下好大一场雪。

    西宫系絮絮叨叨的,一件一件地找出足够厚的衣服催他穿上。章珎一一遵从。

    近来的天气着实是越来越冷了,他又不是什么自虐狂。

    简简单单地用过早饭后,他便准备出门。外婆西宫系和妹妹西宫结弦都站在玄关处为他加油打气,章珎一边系鞋带一边垂目微笑道“好好好,我会加油的。”

    正要推开门,西宫八重子突然把他叫住了“等等。”她拿出一顶毛线帽子扣他头顶上,这才问,“自己一个人去,真的可以吗”

    她一直都希望,西宫硝能够坚强地做一个不输给任何健全者的人。可现在,他真要一个人转那么远的路去陌生的地方考试,她反倒忍不住忧心起来。

    在奉行“宽松教育”理念的日本,小升初考试是极为少有的激烈竞争。如果能考上一贯制的中学,就等于半只脚踏入了大学的门槛。为了迎战这场考试,日本的小孩多半会在三年级就参加各种补习班补课。

    而西宫硝一直慢吞吞的,直到最近一年才突然开窍并发力。

    西宫八重子不是很在乎他到底能否考上,她只担心西宫硝现在的平静全是强撑出来的。

    万一他路上临考压力突然爆发呢。

    章珎微笑着往下扯了扯帽子,盖住耳朵,助听器是很敏感的东西,冬天时常常会受低温影响“没事的,我对任何结果都有心理准备,所以,我一定会好好回家的。”

    西宫八重子脸上这才浮现出淡淡的欣慰神色。

    外面的确很冷,好在他的围巾也很保暖。

    天上落下一片小小的雪花,落在他鼻尖上,立刻被体温烫到融化。

    活着真是很有趣的事情啊,连雪的触感也很温柔。正因为活着的感觉比什么都美好,所以每一次的人生他都会想办法去珍惜的。

    不管在哪儿,他的人生才不要为了那些不值得的人驻足。

    听力有障的小男孩提着小书包,慢慢地消失在大街上。

    时间不紧不慢地流逝着,眨眼间,早樱又开了几度。这颗星球上的一切都朝着前方在走。

    小学毕业之后,于各位同学而言,西宫硝这个人就像消失了一样,曾经惊动记者的听障天才再也没有出现在报纸上。而且,没多久,据说西宫一家人也跟着搬走了。

    西宫家在本地也没有什么亲朋熟人,这么一走,当真是杳无音讯。

    因为是小地方,上初中之后,班上的同学们彼此间的距离也相隔不远。然而,他们却很少互相打招呼。八面玲珑如川井未希者还好,据说,同在一所学校的石田将也和岛田一旗是极生分了。

    不过,那些和旁人又有什么关系呢。除了当事者外,无人会在意的。

    又是一个樱花凋谢的春末,再次升学的少女们也开始了自己绯红色的高中生活。

    一位女高中生拿着手机,挤到树下并肩吃午饭的同学当中,兴奋道“呜哇,看,这是我上个周在横滨遇到的帅哥哦。而且不光上个周,上上个周也见过了。”

    不过她身边的人显然并不来电。

    “我可不信纱织的眼光。”

    “是的呢,上次你去银座也说看到了一个大帅哥,结果长那样”

    拿手机的少女被打击得一脸灰暗,她目光一转,又不甘心地落到一直安静吃饭的女班长身上“看,小未希,确实是帅哥是吧”女同学这么说着,将手机屏幕递到旁边那人的面前。

    蓄着一头金黄色长发的女孩眼看是躲不过去了,于是笑意盈盈地低头一看。

    只一眼,她当即微微地睁大了眼睛。

    咦,这不是那个人吗

    这几个周,章珎找到了一个新爱好。每次下午没课,时间宽裕的时候,他就和同学一起往横滨美术馆跑。这里的每一个展厅,都能让他兴致勃勃地看上半天。即便没有什么有趣的展品,光是这里的建筑风格也足以让他沉浸地欣赏许久。

    这天,他正在一尊雕像前聚精会神地看,忽然后面有人叫他名字。

    “西宫同学”

    章珎闻声回头,一位金发的少女望着他惊喜道,“真的是你。”

    章珎想了想,好不容易才从脑海里挤出一个名字“川井未希。”啊,不就是竹内班上那个女班长吗,这可真是好久不见了。

    川井未希一拍手掌,歪头天真道“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咦,今天不是周三吗,西宫同学为什么没穿校服呢。”

    “我的学校已经不要求穿校服了。”

    “诶”川井未希一脸不解,按理说,日本的高中通常都严格规定学生的着装。越好的学校越以校服为荣,怎么可能不要求穿。

    “因为我已经高中毕业了哦。”依旧语气淡淡。

    少女脸上的茫然之色越重“诶诶诶,不对吧,西宫同学应该和我们同岁的,现在也该是高一才对”

    章珎笑笑,话说到这儿就够了,他才不打算向陌生人透露任何个人信息。川井未希等了等,也没等到他的回话,正僵着,章珎现在的同班同学天王寺面带抱怨之色走来“柴本学长打来电话,说今天下午的计划有变,让我们赶紧回去一趟。”

    他嘴上这么吐槽着,眼睛却及时地看见了站在章珎对面的川井未希。因对方看起来是个打扮得体的可爱女孩,顿时眼睛微亮“诶,这位是”

    “小学同班,川井同学。”

    天王寺并不知道同学西宫硝小时候因为校园霸凌事件上过新闻,于是嘻嘻哈哈没心没肺道“你好,我也是西宫硝的同学。”

    西宫不是说,他已经高中毕业了吗。川井未希一脸困惑,看她神色懵懂,天王寺笑指自己“天王寺游太,庆应义塾一年级啊西宫,你撞我做什么”

    因为你是个嘴快的笨蛋章珎道“既然学校在催,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他又看向川井未希,“不好意思,因为还有事,得先走了,有缘再见。”

    天王寺游太还是头一次听他用这样客气而极度疏离的语气和女孩子说话,仿佛察觉到了什么,马上闭嘴,一声不吭。

    川井未希微笑道“西宫君再见。”

    待到西宫硝和天王寺游太都走了,川井未希的眸光才闪了闪。

    庆应义塾大学

    虽然传统上认为,东京大学才是日本最顶尖的学校。可是,作为日本最著名的私立大学,庆应也绝对不差,而且学校的学科建设水平和校方所拥有的名校网络资源在日本乃至全亚洲来看也是数一数二的。日本的社会网向来为成功人士所垄断,其中,还以学校分派系。常理上,东大派的地位一骑绝尘,可是庆应派的影响力深入财商界。

    庆应的学生毕业之后,哪怕专业上没有做出很亮眼的成绩,背靠着学校的obog资源,想找一份好工作也绝对不难。

    说庆应位列日本顶级大学之列,毫不夸张。

    联系他自称已高中毕业与同伴自我介绍时说的那些话,川井未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明明大家都在同一个起跑线,西宫硝居然已经默不作声地进了庆应。

    恐怕,还是跳级

    才几年不见,西宫硝竟超出昔日同学这么多了。

    川井未希心里一紧。

    其实,小学时的不愉快,成熟的她早就淡忘了。不过,那天在朋友的手机上看到西宫硝时,几乎是一瞬间就想起他的名字来。

    啊咧,话说回来,才几年不见,西宫硝的蜕变速度真是异常地快。国小的时候,他瘦瘦小小的,脸上还有一点点的婴儿肥,长得有些太像女孩子了。可现在,青春期的成长把那些多余的脂肪褪去,在他脸上只留下干净利落的少年线条。

    曾经被嫌弃女气的面容,此刻再看,分明是特别的俊朗耀眼。

    川井未希持续失忆中,她不断地遗失六年级毕业时西宫硝把班上搞得鸡飞狗跳的记忆。满脑子想的,已经是现在的西宫硝。

    音乐天赋出众、学业优秀、前途光明

    他和川井未希在现在的高中所见的同学完全是不同层面的存在。

    川井未希静静地想了想,低下头,打开e联系人开始发送消息。

    嘛,西宫同学今天的反应有点冷淡了,光靠她一个人好像不行诶,难得旧识重逢,对方却连留邮箱地址的意思都没有不过,如果老同学们能重聚到一起,打开心扉说说话。也许被拉远的距离就能被再次拉近呢。

    她记得,前几天好像有老同学说过,石田将也曾经打算找西宫硝,据说是想打算道歉来着,是这么一回事吧。

    对不对,西宫君。

    我们说好了要再见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