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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言中的王子①
    疯狂与伟大, 是硬币的两面。每当一个坦格利安降生,诸神就会抛出硬币,整个世界都将屏息观察它的降落。

    是疯子,还是圣贤

    题记

    虽然没有特殊偏爱, 但章珎算是一个兴趣广泛的人。琴棋书画,种花伺草, 养鱼逗猫, 都是他的喜好。如果要说这些兴趣里什么最重要,章珎会说, 。

    文字是人类历史最精纯的反应, 正确的使人明智。像他这样没有上帝视角的穿越者,从文字中认识现在所在的世界尤其重要。

    他是这么喜欢看书,不需要出门的时候, 要么,要么就是与学士们打交道。以至于许多人都说, 雷加王子像一个老成的博士。

    这样的声音不全是褒扬, 它带有一些揶揄与讽刺的意味。但是章珎没去管。

    章珎此世名叫雷加坦格利安, 是维斯特洛七大王国之国王伊里斯二世与王后蕾拉的独生子, 暨七大王国王太子。

    他在之前的世界中曾经狠狠地怼过近亲结婚这种陋习,万万没想到,这一世的身体直接就是近亲婚姻的产物。

    伊里斯二世与蕾拉王后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血缘近得不能再近了。

    坦格利安家族原本不属于维斯特洛大陆,他们是古老的瓦雷利亚民族,兄妹结婚, 正是瓦雷利亚人的传统,坦格利安家族征服这片大陆后,也将这一传统贯彻了下来。这种习俗,总让章珎想起地球上的琐罗亚斯德教。

    这个宗教就超级推崇近亲结婚。

    当然,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宗教了,因为它早已没落。

    传统也好,情欲也罢。他觉得,兄妹结婚这种事,最好的处理方式还是把哥哥打断腿扔德国自生自灭比较好。

    兴许是血缘太近的关系,蕾拉王后的生育格外艰难,产下雷加后,她也曾数次怀孕,但是又很不幸地屡屡流产。

    她美丽,有着坦格利安家族标配的优越外表,此外,她还有善良坚韧的良好品格,如同童话中的公主一样。可她的婚姻却没有收获一位公主应有的幸福结局,因为她的丈夫伊里斯二世,无论怎么样都算不上一个良配。

    伊里斯二世年轻时也曾是一个有朝气有活力的年轻人,那时的他也还算充满了希望。不过好景不长,随着伊里斯二世的年岁增长,无法跟上野心的智谋与能力,限制了他的发挥。在这样的刺激下,伊里斯二世的性情渐渐扭曲古怪了起来,他变得独断专横,不讲道理,热爱沾花惹草,同时还多疑暴躁。

    据宫中流言,他常常在房中一事上虐待蕾拉王后。

    这种传言已经散播到了君临城,甚至在全国贵族间的私话里流传。但是章珎所见到的蕾拉,从来没有在公众面前表露过任何的狼狈与脆弱。她是个很得体的大家女人,性情高贵,决计不会让别人看见她的不恰当的一面。

    在唯一的儿子雷加面前,蕾拉王后一直维持着慈和庄重的模样,好像那些事通通都是谣言,全然没有发生过。

    如果章珎没有偶然看见她脖颈后面深深的见血的齿痕,也许他就真的信了。

    兄妹通婚,虽然是瓦雷利亚人保持血脉纯净的传统,但也不是说坦格利安非得与血亲结婚不可。伊里斯二世与蕾拉王后算是一对不合的怨侣,之所以硬凑在一起,完全是因为章珎的祖父、二人的父亲杰赫里斯二世听信了一位女巫的预言。

    那位女巫说,伊里斯与蕾拉婚后,将会带来一位“预言中的王子”。

    就为了女巫的这句话,杰赫里斯二世让当时的蕾拉公主断了一份原本十分美好的恋情,嫁给了她的兄长。

    很多坦格利安龙王都相信了这个充满了福兆的预言,他们发自内心地期待着王子的降生。在雷加出生的那一天,先先王为了庆祝新生命的到来,于盛夏厅聚众玩儿火,没想到一不小心玩儿脱了,一大堆身份高贵的王公贵族集体去世,同时出殡。

    这一事件太过惨烈,史称“盛夏厅的悲剧”。

    也不知道雷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预言中的王子”还是“预言中的死神”。

    所以说,预言这种东西就像恋人的保证一样,完全靠不住,果真没个屁用。

    偏偏因为父辈的封建迷信,让蕾拉公主赔上了一生。

    伊里斯二世其人,就像野狗喝了假酒,堪称君临城第一奇行种,做事非常疯癫。举个例子,他不仅会在别人的婚礼上调戏人家的新娘子,还会当着新郎的面惋惜着说,可惜初夜权已经被废除了。

    你猜这货是想干嘛

    为了让大家清晰地认识到伊里斯到底有多疯癫,再补充一点吧。

    这位倒霉的新郎,是维斯特洛西境的大领主、凯岩城公爵,泰温兰尼斯特。

    同时,也是伊里斯的国王之手,位高权重的首相大人。

    而那位被羞辱调戏的新娘,是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泰温公爵此生唯一的真爱。

    所以伊里斯二世真的很会作死,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国王,就冲他在婚礼上表现出来的无礼行为,早就被兰尼斯特家的人拖出大门供正义路人暴打了。

    古老的瓦雷利亚民族,曾经掌握了驯龙的秘术。他们用龙与奴隶,打造了强大的瓦雷利亚自由堡垒。坦格利安家族曾经拥有多条龙,凭着龙的强大力量,他们征服了维斯特洛这片大地。

    然而那已经是过去了,现在的坦格利安家族早就已经失去了最后一条龙。没有了龙的威慑,坦格利安也只是普通的王族而已。王权的力量,会随着时间流逝,动摇,衰弱。在盛大繁华的夏日阳光下,渐渐显出难以为继的疲态来。

    不需要别人的提醒,章珎也能看到,高高在上的表象之下,初代国主伊耿为坦格利安打下的铁王座是如何在风雨中飘摇。

    伊里斯二世不得人心也便罢了,他还使劲地自毁长城。

    所以说,怎么可以放任亲爱的父亲就这么浪下去呢。章珎垂着眼睛,细细地给蕾拉王后的手背上药。

    蕾拉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哪怕略有憔悴,也依然美得耀眼。

    惊心动魄的美貌是坦格利安家族的名片,一看到他们那银金色的、熔银色的头发,和那靛紫色的、青金石色的美丽的眼睛,再是偏远的乡下人,也能一眼认出这就是美貌绝伦的坦格利安龙王。没有能力,这般不寻常的美丽就是噩梦,好在坦格利安家族一直以来运气都还算可以,失去魔龙,好歹还有权力能够保护他们。

    这个世道不算好,每次有什么战乱,女人是受害最惨的那个,如果坦格利安的王权被伊里斯玩儿崩了退一万步说,届时受害者又岂止龙家人呢。

    章珎上好了药,又为蕾拉做包扎。她手背上的伤痕是男人抓出来的,映着她雪白的肌肤,四道鲜红的印记格外明显。

    由儿子来做这件事,蕾拉王后奇异地并不觉得窘迫。也许是因为雷加的目光太清澈干净,他的神情与眼眸没有怜悯,也没有看透情况后的拘谨,反倒让蕾拉王后忘记了尴尬。

    章珎包好了,四面的侍女也都老老实实地退得远远的。

    君临城的风景好极了,王朝二百多年的耕耘,将这座国都建造得繁盛富饶。王宫地势最高,景色开阔,从大大的窗前向外往,黑水河外接无穷无尽的海洋,晴天时天苍海碧,阴雨时水雾蒙蒙。现在正是冬日,雪越过了北境长城,绵绵又凛冽地一路铺到君临城,王宫红堡裹了一层白雪,竟似少女娇嫩的唇色。

    “他为什么”明明章珎已经暗地里给他找了不少事,按理来说,伊里斯最近应该顾不上找蕾拉发作他的坏脾气才对。

    蕾拉王后喉头一哽,不喜不悲,平静道“他听说凯岩城公爵夫人即将到达君临城。”

    凯岩城公爵夫人,就是那位婚礼上蒙羞的女主角,也是伊里斯一直念性念骚不扰忘的女人。伊里斯对她的侵扰不光是在她一生最重要的新婚之夜,在她与泰温公爵的婚姻已经成为事实后,伊里斯甚至还曾恬不知耻地追到凯岩城住了大半年。

    泰温性格谨慎小心,各方面的迹象也显示伊里斯并没有占到什么大便宜。可即便如此,以伊里斯的尿性,那大半年里的口头侵犯想必也很够人受了。

    会被伊里斯这种人盯上,这位夫人真的倒霉。

    “这样啊。”章珎收起药品,侍女们快步上前,沉默地端走。

    蕾拉王后酸楚地垂下长长的睫毛,迅速掩饰了自己的失态,方才抬起头道“雷加,你在想什么”

    章珎回过神,微微一笑“啊,什么也没有。”

    坦格利安统治以来,还没有出过一个太上王啊。

    世人都说,“泰温公爵统治七国,乔安娜夫人统治泰温”。那位夫人对泰温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伊里斯加冕为王以来,现在是第十周年,国王决定在君临城内举办一次盛大的比武大会以表庆祝。无论在维斯特洛的什么地方,比武大会都是规模庞大的盛典,各领的领主、夫人,和骄傲的骑士们都会聚集到比武大会所在之地,年轻的武士们盼望以此扬名,尊贵的贵族们既是为了欣赏热闹,打发悠长的富贵时光,也是为了社交与沟通,为彼此的合作增添机会。

    现在正是冬季,大雪几乎席卷了整片陆地。泰温公爵担忧妻子来路上的安全,早早出发,离开君临城,去往凯岩城的方向,在半路上迎接爱妻乔安娜与一对双胞胎子女,一同前往君临城。

    孩子不知道父母与国王之间的尴尬关系,两个6岁的孩子,都很期待进入王都一睹繁华。

    再度进入君临城,泰温公爵夫妻二人都感到了重重的压力。泰温公爵位极人臣,身为国王之手,几乎只手遮天。不管是北境守护,还是高庭玫瑰,一时之间,大领主中无人能及上泰温的烽焰。七大王国之中,能让公爵及其夫人感到如此压抑的,也只有那位做事疯疯癫癫的伊里斯国王了。

    不知道这次伊里斯见了乔安娜,还会说些什么混账话。泰温光是想起伊里斯二世长久以来的无礼言行,心下就一阵烦躁。

    他和伊里斯年少时曾相交甚好,那会儿的伊里斯还是一个性情正常的王家贵公子。一眨眼,两人的身份水涨船高,各自站在了自己所能站在的最顶端。却没想到,两人现在竟然落到了关系如此紧张的境地。

    这当然不是乔安娜的错,她的美丽是七神的恩赐。要怪只怪伊里斯,不知道什么叫尊重和矜持,行动过火,不知检点。

    兰尼斯特都是倨傲的狮子,只有乔安娜,是狮群中的一抹阳光。她是那么美,又那么无辜,是泰温当世唯一的软肋。想起乔安娜曾经在婚礼上受到的羞辱,泰温就一阵气愤不忍。怀中的妻子已经入眠了,她浑身的肌肤细软得像牛奶一样。抱着疲倦而眠的爱妻,泰温难以入睡。

    他是乔安娜的丈夫,却不得不为那个垂涎他妻子的男人做事。权力虽然让他快乐,伊里斯的存在也让他极尽反胃。

    他已经是西境守护了,坐拥家势庞大的西境领土,如果能退回凯岩城,未尝不失为一种幸福。

    可他要怎么才能挣脱伊里斯这块黏在鞋跟上的秽物呢

    伊里斯对自己人嫌狗厌的现状没有半分清醒的认识,他每天每天,都在因为细数乔安娜的到来而越发兴奋。章珎越看他,越惊叹。

    谁能看出来,这个男人年轻的时候也曾有一腔雄心壮志可看他现在,完全就是一个被不可说的支配的猥琐生物,坦格利安的美貌都救不了他贼眉鼠眼见不得人的精神气度。

    王家当前的境地已经够差了,在这种关头,他竟然还满脑子忙着意淫首相的妻子

    像所有知情人所担心的那样,伊里斯的失态,在看到乔安娜的时候到达顶点。

    章珎久闻乔安娜的美貌,以前却从没有见过这位公爵夫人。今日一见,很有些百闻不如一见的意思。能让伊里斯如此惦记,让泰温视若珍宝,乔安娜果真美若芳华。

    但如果要从五官等硬性条件来看,其实乔安娜并不比蕾拉优越。

    只是,若将容貌超群的蕾拉王后和乔安娜放一起,前者的确失了点千娇百媚的风情。

    可南方的孔雀,北方的鹤鸟,各有各的高贵动人之处。不管哪个女人,让现在的伊里斯接近了,都是一种糟蹋。

    女人们都在为国王惊世的言论感到震惊,作为当事人的乔安娜更是气得发抖,碍于淑女的风度与对方的身份不能发作而已。

    伊里斯是彻彻底底地把自己的脸面扔在地上让人踩了。章珎远远地看了看,摇摇头,走人,他临走前,向身后的小宦官挥了挥手,小宦官心领神会,握紧手中的道具,点了点头。

    伊里斯二世口头骚扰完美丽的乔安娜公爵夫人,舒舒服服得意洋洋地独自准备回他的起居宫殿之中。他这次出现在乔安娜面前可费了不少的功夫,好不容易才避开了蕾拉和泰温的人,因此,现在他的身边没有任何随从。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国王刚刚绕过一个转角,忽然脚下一滑,然后,就什么事也不知道了。

    伊里斯二世这个伤受得非常好。他没摔死,但十天半个月内又肯定醒不过来,等醒过来了,以他酷爱蹦跶的劲头,一定会继续作妖的。得知自己妻子再次蒙羞的泰温彻底受不了伊里斯这个傻东西,再也不愿意留在君临城,直接申请辞官走人。

    章珎略略做了形式上的挽留,便无可奈何满怀“羞愧”地接受了首相的请求。

    望着泰温一家离去的车马,章珎忍住了放烟火大肆庆祝的。

    偌大的君临城,不光伊里斯二世这个国王不能保留,泰温公爵更是值得警惕。

    兰尼斯特家的发家方式,原本就有窃主的嫌疑。泰温这等狠人,精通权谋,谁能保证他看着日益衰落的坦格利安而能不起别心呢。还好,他还有乔安娜这个软肋,为了乔安娜夫人,泰温能做的事,远比众人所想的要多得多了。

    伊里斯醒来后,他还想继续骚扰骚扰的乔安娜没了,跑回凯岩城了;首相泰温也没了,泰温气呼呼地在心里骂着国王的娘,带着孩子也跟着老婆走了。为了庆祝他登位十周年而办的比武大会更是没影了,一问,别人就忧心忡忡地说,那是因为国王状态太差,一昏就是数月,既然主人无法出场观看,比武大会也就没了什么意义,因此,一众人早早地就散了。

    伊里斯还摸不着头脑,章珎已经笑眯眯地请来了东境守护,为人非常正派的鹰巢城公爵,琼恩艾林。

    伊里斯瞪大了眼睛“你把艾林公爵叫到君临城来是想做什么”

    章珎困惑道“兰尼斯特公爵已经回了凯岩城,现在国王之手一职空缺,不是需要人来填补吗我已经写信和高庭、多恩、北境商量过了,都认为琼恩艾林公爵是现在最适合担任国王之手一职的人选,稳健、忠诚、踏实、有经验,而且是公认的正直”

    雷加还没有说完,伊里斯已经暴跳如雷。他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庸君,还具备着潜力无穷的昏君潜质,但伊里斯终究是国王,在他离开人世之前,王权就是他的最大仰仗。

    因此,他是决计不肯轻易把权力交给自己的儿子的,可现在,他面前的情况似乎已经很明显了。

    雷加王子好像在搞逼宫的事情。

    “你想得美”伊里斯怒吼道,“我才是国王,一切应该由我来决定。”

    雷加轻轻皱了皱眉。

    雷加生于盛夏厅的悲剧与眼泪之中,那一夜的灰烬与烟雾仿佛是他命中挥之不去的一层阴霾。每当雷加垂着眼睛沉静的时候,看起来总是像在哀伤一样。

    现在,雷加就是这样一副近乎哀伤的面容,他走了过来,轻轻捧着伊里斯的脸。

    伊里斯想挣,奈何病后无力,挣不开。

    “你啊,我尊敬的王,你能为了诞育我而和自己不爱的妹妹结婚,为什么现在不能为了我,接受这一切呢。”章珎的声音像是叹息,“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高庭、北境、多恩、河间地、西境,都已经向我示过好了。就算你现在抢回君临的一切,他们也不会乐见啊。”如果雷加现在倒下,已经和雷加搭上线的大贵族们都会面临被伊里斯秋后算账的糟糕局面,谁会愿意引颈就戮呢。

    伊里斯国王,已经显露出了令他的父亲杰赫里斯二世担忧的疯狂特质。和伊里斯二世比起来,稳重又低调的王后蕾拉与王子雷加,显然是更得人心。

    西境守护是绝对不可能再维护伊里斯的,多恩地位超然,一直不爱管七大王国的破事;琼恩艾林抚养了风暴地的继承人劳勃拜拉席恩和北境守护的次子艾德史塔克,只要笼络了鹰巢城,风暴地和北境至少会保持沉默。而高庭么,惯会见风使舵,左右逢迎,从上到下,出了名的软骨头,你敢来打我我就敢跪给你看,更是不需要章珎费心。

    如今的坦格利安还算气数未尽,德高望重的老牌大领主琼恩艾林也已经站到了王太子的身旁,七大王国对雷加王子的上位没有表示出公开的反对。众人默契地准备好迎接王太子的加冕仪式,至于唯一大声抗议的伊里斯二世,没有任何人把他的存在放在心上。

    漫长的冬季过去后,雷加王子正式加冕了。严苛的冬季里,雷加给了平民与贫民极大的帮助,使许多人得以安然度过长长的冬日。

    章珎即位后,一时七国之内,风平浪静,好像暂时没有什么可以操心的。但是,年轻的国王的婚事,却得到了许多贵族的注意力。

    通常来说,坦格利安都会选择近亲结婚。但由于蕾拉王太后和伊里斯国王多年没能诞下女孩,王族内也没有合适未婚少女,国王的新娘,明显只能靠坦格利安之外的家族了。

    章珎有自己的事项忙碌,并不愿意考虑所谓的婚姻大事。奈何贵族们太过热情,不断地找借口把未婚的女儿往君临城送来。凯岩城公爵夫妇的女儿,瑟曦兰尼斯特,也在其中。

    泰温公爵退回凯岩城三年半,瑟曦现年才9岁,在章珎看来完全就是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女孩。但按照时下贵族们的风气,这个年龄,至少可以订婚了。

    伊里斯虽然混蛋,但雷加王子的为人却是有口皆碑,容貌与地位更是无可挑剔,如果能和雷加订婚,那这波是不亏的。更何况,让自己的女儿成为王后,也是泰温一直以来的期盼。

    章珎静静地看着贵族们前赴后继地往君临城送人,一言不发。一转眼,瞄到那些少女们绯红的面颊,他的眼神才略微变了变。

    这些家族送来女儿,根本上还是希望用联姻换政治上的好处,这种需求问题好打发。但是,年轻淑女们通红的脸和扑通的心,这就是一个烦了。

    不管章珎走到哪儿,只要附近有那些贵族小姐在,他浑身上下,就会有一种如被火烧的灼痛感。

    原来视线真的能看得人浑身难受。

    新即位的国王转了转手中的笔,还是决定略尽地主之谊,在红堡中举办一次宴会,宴请这些远道而来的贵族小姐与年轻有为的君临城俊才。

    人称“拂晓神剑”的御林铁卫亚瑟戴恩,与他的妹妹,美貌出众的星坠城大小姐亚夏拉戴恩也一同赴宴了。

    亚夏拉戴恩含苞吐芬之龄,卓然如一朵紫色鸢尾,落落大方,长袖善舞,非常招人眼球。和她的美貌一样醒目的,是她谦虚的态度。显然,她对嫁入王家没有抱上什么希望。只消看看宴会现场真正众星拱月的焦点,很快就能明白原因了。

    有家世极重的瑟曦兰尼斯特在,相当一部分小姐已经自动地打了退堂鼓,不敢和这位凯岩城的明珠争锋。

    在这场宴会上,几乎所有女性都在有意无意地迁就着瑟曦,场面一度濒临冷场。见情况不好,亚夏拉戴恩眼睛转了一圈,无可奈何地和上座的年轻国王对上,想起国王才艺的名声,她双眸顿时一亮,极为有礼地请求国王演奏最为拿手的竖琴。

    这个时代,在这样性质较为私密的宴会上,由贵族男人亲自弹奏竖琴,是一件非常活跃气氛并且风雅的事情。亚夏拉戴恩这般提出来了,又没有恶意,章珎想了想,便没有拒绝。

    但他看到台下的未婚淑女们那闪亮的目光,年轻的国王眼睫毛垂了垂,面上神色不动,侧过头,轻声和侍从嘱咐了几句什么。

    侍者们略一点头,很快便为国王陛下拿来了几件乐器,巨大的竖琴是其一,还有另一件东西,被一位侍女放在托盘之上,用密尔的丝绸盖着,神神秘秘,看不清真容。

    坐席之上,清风飘飘,帷幔摇摇。

    国王今日身穿浅灰色的衣服,坐在竖琴旁,起手抚弦,他没有开口唱歌,光是抚着竖琴默默弹奏,流泻而出的乐声便已是一曲悠扬的天籁,催得在座的少女们神思不属,男人们面露怅然。

    竖琴这种乐器,太风轻风雅,用来倾诉柔思的情绪是极好的。但更进一步震撼人心的某种力量,它就没有了。章珎默不作声,为了那点子客气,他有始有终地把一首曲子弹完,这才微笑道“我看今天气氛很好,不如我换个乐器,再来一首吧。”

    淑女们巴不得国王多表现一点,连连点头,章珎便笑,回头从侍女的托盘中拿起那秘密的乐器来。

    他就不信,用这个乐器演奏完了,还有什么少女能够继续对他露出那种柔情万丈的表情。

    众人只见,国王手中的神秘乐器管身呈圆锥形,细细长长,下方金灿灿,如盘一般,竟不知道是何处的乐器。但国王天纵奇才,艺术天分极高,无论是什么乐器,都能奏出水平来就是了。众人如此相信道。

    章珎把手指放好位置,嘴贴管口,最后深深地凝视了台下的众人一眼。

    都是这些家伙逼他放大招的

    他已经给了这些人一个上厕所逃跑的机会,既然没人动弹,那就别怪他杀人不眨眼了。

    国王闭目凝神,开始吹奏了。

    这个乐器虽小,声音却极度宏亮,穿透力非常强。它一旦奏响,周围大大小小的声音仿佛全被它盖了下去。吟游诗人的歌声听不见了,悠扬的琴笛声好像哑火了,就连男人们手中的酒杯,也因为国王演奏的乐曲而一哆嗦。

    那是什么曲子啊,配合这乐器使出来,魔性十足,前奏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如冤魂嘶吼,如百鬼夜哭,又凄怨,又欢喜,随后曲调一扬,仿佛浸透了某种歇斯底里蒙头蒙脑不顾一切的狂欢情绪一样,在喜悦中步入癫狂,充分融入虚无主义后现代主义印象主义反印象主义未来现实主义等等光怪陆离的元素,响亮得让人发自内心地震颤。

    章珎看见,亚夏拉戴恩脸上的神情凝固了,瑟曦原本娇羞含春的微笑褪去了,好像被雷当头劈中,无畏的巴利斯坦塞尔弥身体打了个晃,拂晓神剑亚瑟戴恩被这曲子吵得想抓起他的宝剑逃跑,因为跑不成,脸上露出了懊悔到想自杀的神色

    这就对了,这就是乐器流氓唢呐鬼见愁的威力。

    有什么人能在唢呐跟前花前月下你侬我侬吗没有

    叫这些小姑娘有事没事和他抛媚眼,真以为他这么多年是白混的吗,这几万年的长寿里,章珎完全是靠一腔韧性,实力单身

    就是不谈恋爱,就是不牵小手,就是不结婚。

    今晚要是还有人想冲他眉来眼去,这曲百鸟朝凤吹完,他就吹庆丰收,吹抬花轿,吹婚礼曲,吹黄土情,吹金蛇狂舞断桥吹雪,实在不行他就吹猪八戒背媳妇非要把这些人的情思一曲子吹到七零八落不可

    来啊,谁怕谁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