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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宋西岭
    区医院的锅炉房, 高耸的烟囱正对着住院部的产科。g gd on

    真是没想到,曾经又瘦又怂的宋西岭居然也能娶到妻子, 妻子还能给他生孩子。再想想小时候自己在那座假山上是怎么压着打宋西岭兄弟的, 陈光荣的胸头就溢着苦辣酸甜。

    曾经的宋西岭和韩谷东,他最瞧不起的人啊,但现在人家一个个混的都比他好。而他呢, 惶惶如丧家之犬。

    “光荣, 都这样儿了, 咱们杀了这个外国人, 然后把他扔到边界上, 外交冲突就起来了。”狂热的好战分子金石说。

    陈光荣是和平年代长起来的孩子, 对于战争没有太多兴趣“闭嘴,老山前线战争还没结束,正在大裁军, 你还想打仗,你就是个疯子。”

    “那你打算怎么办”金石说。

    这俩曾经都是军人, 一起参于绑架,但目标不同。金石是想谋个天翻地覆, 陈光荣却只想挽回自己的名誉损失, 让自己能在秦州城里重新做人。

    红星厂的经理, 是他俩个兄弟换来的,他本来可以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中成为一个有钱人, 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 全光荣大院的人在唾唾沫, 郭梅还会在家里不停说“看吧,我就知道光荣永远没出息。”

    那个枷锁锁在他身上,永远都别想挣脱。

    “公安都说了,我苏阿姨能打赢官司。”陈光荣回头说“只要她亲口跟我说官司能打赢,咱们就不是秦州的罪人,砍阿德里安一条胳膊,然后放了他,罪名我全背,我去座牢,你走你的。”

    阿德里安嘴里堵着臭袜子,但是不可遏制的就笑了起来。

    金石对于官司是赢是输,比陈光荣清楚得多,对着阿德里安的脑袋敲了两煤铲,一扯扯了阿德里安嘴里的袜子“你说,官司可能赢吗,红星厂还能不能回得来”

    “国际投资公司的合同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抱歉。”阿德里安只有嘴能动,当然极力的想证明自己“钱不是问题,十万法郎够吗,要够,我马上给你我的瑞士账户,瑞士账户受法律保护,你们会非常干净的拿到钱。”

    啪一下,臭袜子又塞进阿德里安的嘴里了。

    金石指着陈光荣的鼻子说“公安和苏向晚都是在麻痹你,想要打赢官司绝没可能,你已经是光荣大院的败类,郭梅最没出息的儿子了,咱们杀了他,好吗”

    真要杀人吗

    铁锹就可以,甚至于,只要把阿德里安从锅炉房这高大的烟囱上扔下去,这场对于陈光荣来说足以叫他铭记于心的屈辱事件就算结束了。

    但他终归还有一线希望。

    哪怕只是公安的转述,苏向晚他是了解的,只读过二年级的女人,可是她在清水县办过养猪厂,在秦州一手成立了红星厂,又还跟国内最大的企业竞争过乳品公司。

    她在陈光荣的眼中,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人。

    小时候陈光荣最羡慕的,就是韩谷东每天手里不重样的大花卷、大馒头、大包子、还有玉米面鳖鳖,荞面鳖鳖,豆子面谷垛。每次打架,谷东嘴里都是填的满满的,往外喷着跟他吵,他只有饿瘪的肚皮,和家里永远不是馊就是咸的饭菜。

    他是相信苏向晚的,所以,他不让金石造命案。

    就在陈光荣盯着烟囱底下的时候,突然,他就见一辆警车进了门,片刻,苏向晚从上面下来了。

    “不会真在医院吧,我儿媳今天生孩子。”苏向晚说。

    这儿守的公安比较多,而且自治区几乎所有有头面的人都来了。

    为首的苏向晚并不认识,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听说是这儿的一把手,自治区的书记。

    连宋青山都没理,书记一把握上苏向晚的手说“您真是秦州的妇联主席”胳膊上力气很大,摇的苏向晚差点没脱臼。

    “不是我不相信您的能力,而是您实在太年青,也太漂亮了。”看得出来这儿的书记也是一个很内敛的人,夸了苏向晚一句,脸都红了。

    “现在是这么个情况,陈光荣听说你能打赢官司,他说,让您用喇叭把您想打官司的具体步骤在这医院里广播一遍,他要确定您会赢,他才能放人。”书记说。

    书记不比别人,早已经忽略了宋青山那个人了,一直握着苏向晚的手,大概上下信息不对称,还挺乐观的“所以,咱们打赢这个小官司没问题吧。”

    事情逼到节骨眼儿上了。

    陈光荣只要能打赢官司,而苏向晚敢肯定的是,这个官司不可能打赢。

    “官司不可能打赢,咱们大概得另想法子。”苏向晚说。

    也不知道谁出的主意,就连电视台的摄像机,报社的记者呼啦啦的涌来了,还有人安排了鲜花,要送给苏向晚,啪啪啪,周围全是拍照声。

    随着苏向晚一句官司不可能赢,照相的人也停了,公安厅长的脸色孔变了,书记更是目瞪口呆“苏主席,没这么开玩笑的,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都在,还有些国外的记者,要不是咱们国家拦着早进来了,你这时候说官司打不下来,陈光荣要撕票的。要不,咱们先瞒着陈光荣,把人救下来再说”

    “事实就是打不赢,哪怕你请来国际律师也不可能打赢,因为合同就是个死胡同,陈光荣可是老牌的高中生,他现在需要的是整个官司的预估过程,我要抱着大喇叭在哪儿讲瞎话,他只会更快的撕票。”苏向晚说。

    时间滴滴哒哒的过着,苏向晚现在是这群人的焦点,虽然公安们一再阻止,还是有人不停的冲她拍着照片。

    这大概是全国最年青,也最漂亮的妇联主席了。

    当然,一个国际友人的安危,今天也得由她来处理。

    但是,情况就是这么急转直下了。

    官司没可能打赢,一旦阿德里安那个王八蛋被撕票,站在这儿的所有人,都要把脸丢到国际上去。

    “能找到陈光荣和金石究竟在哪儿吗找狙击手吧。”书记揩着脸上的汗说“国际友人必须不能有事,这是死命令。”

    公安厅长接到命令,当然是部署工作去了。

    但是绑匪在哪儿,没有线索,人质在哪儿就更加不确定了。

    因为两个绑匪不可能都在一起,不要赎金的绑架案,他们很轻松,只需要一个结果,就能确定是杀人还是行凶,但是公安破案的难度却大的不是一般。

    就在住院部的六楼。

    宋西岭终于找来医生了,然后仔细的把帘子拉好,等医生给沈星原查看宫口呢。

    “这宫口开的挺快的呀,已经三指啦,加油。”医生说。

    “还不能生啊,医生,你能不能让他早点出来”沈星源捂着肚子说“疼”

    “这才叫什么疼,蚊了挠放心吧,疼还在后头呢。”医生什么风浪没见过,摘了手套又摘了口罩“放心吧,宫口开的很顺利,应该很快就会出来的。”

    好吧,俩口子只能继续等。

    宋西岭打开了他的书,沈星源捡起了她的耗牛肉干,俩口子一起坐在床上,只要沈星原叫一声疼,宋西岭就会赶忙把自己的手伸过去“掐我一下,你就把疼还给我了。”

    沈星原哪舍得掐宋西岭呀,脾气好,工作认真,没有花花肠子,还体贴妻子,结了婚才知道他的好呢。

    她一口咬过去,却也只是亲了一下宋西岭的耳朵“不疼,真的。”

    但是宋西岭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而且直沟沟的瞪着她。

    “我真没咬你,我就轻轻亲了一下,玩不起吗”沈星原说。

    宋西岭轻轻摸上沈星原的脸,就在沈星原肉麻的以为他要亲自己的时候,他突然又跳下床,追着一个小小的,只有鸡蛋大的光影看着呢。

    “下面有孩子在玩镜子吧。”沈星原也看到了,墙上有个光影一直在绕来绕去。

    宋西岭顿时摇头“这个大楼周围最近的楼也有一百米,一百米外还能有这么强的反光,镜子可做不到,所以这是个望远镜,你别动,让我计算一下它应该在多远,这高的位置。”

    看吧,沈星原心说,这就是台行走的电脑。

    你看他是长着两只眼睛,不,那是两个x光片,只要他想做到的,就没有他做不到的。

    只是追逐着一个光点而已,他能迅速的断定这个光点的来源,以及距离。

    就在公安正在找人,宋西岭寻找那个光点的同时,公安局又接到电话了,而且就是陈光荣打来的。

    “为什么苏向晚还不站出来说话”

    “她要不说话,我现在就撕票”

    电话里,传来阿德里阿一声嚎叫,应该还有人在施虐“语,让公安们听听你的惨叫声。”

    但事实上,嘴里给堵着臭袜子的阿德里安除了嗷嗷就是呜呜,什么话他都讲不出来。

    千钧一发,危在旦夕,这时候不让苏向晚出面当然不可能了。

    所以,苏向晚要见大孙子的旅程就是这么的波折,她刚爬到五楼,书记亲自追上来了“无论如何,苏主席,你现在必须从喇叭里跟陈光荣对话。”

    “问题是你们找到陈光荣了吗”苏向晚说。

    书记回头看一帮公安,公安们还能说啥,不过五分钟而已,让他们上哪找去

    “您先讲吧,对着空气讲也可以啊,他肯定就在医院里,现在咱们必须缓和犯罪分子的情绪。”书记只好说。

    苏向晚这就不高兴了“只会刺激到他,还有,我丈夫呢,他能帮你们很大的忙,但他去哪儿了”

    一帮急的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公安们也在四处看,心说没发现这位苏主席来的时候还带着家属啊。

    可怜的宋青山就这么被无视了,当然,也没人知道他到底去哪儿了。

    “那要不这样,你就说官司不可能赢,但是你劝他下来,好不好”书记说。

    苏向晚接过书记递来的喇叭,上到七楼,也就是住院部的顶楼,打开喇叭正准备说话,身后那群围着她的人突然又是一阵躁动。

    “哎哎,这位同志你下去”有人说。

    还有人说“这儿在执行公务,不能打扰,快下去快下去。”

    “妈”宋西岭于是高高的喊了一声。

    小伙子个头高,又瘦,现在还戴了幅眼镜,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招着手他就走过来了。

    “西岭,星原生了吗”苏向晚说。

    她来医院,可是来看她的大孙子的,谁知道进医院一个小时了,连病房都没进。

    “还没生呢。”宋西岭笑着,伸手指着不远处锅炉房竖起来的大烟囱说“你们在找光荣吧,他就在那根烟囱里呢。”

    “你怎么知道的”苏向晚当然觉得意外。

    而围观的人,当然是不相信,也觉得不可思议,公安还在一窝蜂的找呢,这个年青人就知道陈光荣在烟囱里

    但问题是,等他一点明,大家就发现,烟囱那个地方,还真是个绑架,要挟人质的最佳场所,够高,看的够远,目标明确,以及,非常适合死守。

    至于宋西岭是怎么找着的,当然是因为望远镜盖子的反光,让他成功的计算出了陈光荣的距离和高度的原因。

    “他现在肯定正看着咱们呢,妈,你打算怎么做”宋西岭问。

    这是个平坦的城市,矮矮的楼,因为工业兴起的原因,天空灰闷闷的扬着一层子的灰尘了,天盖下来,把人压的格外渺小。

    而那个烟囱,高耸在城市中央,黑乎乎的像个碉堡一样。

    苏向晚还没有举起喇叭,烟囱的方向已经传来声音了“苏阿姨,官司无论如何都会输的,对不对”

    果然是陈光荣,而且他应该一直在那根烟囱上看着下面的一举一动。

    这小伙子太聪明了,给自己找了一那么刁钻的位置,因为太高,短期内狙击手都无法找到更好角度。

    “是不是”再问一声,声音里满满的绝望和不甘心,以及殊死一搏。

    紧接着,喇叭里隐隐传来阿德里安呜呜的嚎叫声。

    所有人都仰着头,望着烟囱的方向,但是它实在太高了,下面还间或有摁相机快门的声音。

    这个节骨眼儿上,叫苏向晚要怎么说

    就在苏向晚还在犹豫着该怎么着,一句话,不激怒陈光荣,并且能把他劝下来的时候,宋青山兜了一大圈子,带着一个姓卖,叫卖买提的公安,俩人找到烟囱下面了。

    两把砸开从里面反锁着的铁门,钻进去就是烟囱的内部。

    卖公安因为宋青山默默无闻,但是似乎对于公安工作很有经验,遂问了一句“同志哪个岗位上工作的”

    “部队,马上要转业了。”宋青山说。

    卖公安叹了口气“我也是转业的,你这个年纪恐怕在部队上也混到个中校了吧,哎呀我跟你说,转业等于褪层皮,咱在部队上是拼本事吃饭,转业了可不一样,你看我都四十岁的人,还得从基层干起,当个片警跑断腿,不比人家有文化的进来就当领导。你准备转业到哪儿去”

    “我还在观望呢。”宋青山说。

    半年没烧锅炉,烟囱里全是蜘蛛网。卖公安扑着蜘蛛网说“来咱乌市吧,到我们市局来工作,到时候我帮你介绍领导,让你少受点欺负。”

    宋青山诶了一声,观察着这个烟囱的内外呢。

    金石和陈光荣绑着阿德里安,就在这个大烟囱的最顶上,他得想办法爬上去。

    烟囱里当然脏,无比的脏,四壁全是黑的。

    宋青山现在穿的,是人苏向晚专门给他买来的白衬衣,不好弄脏,于是脱了之后轻轻挂在门外面,他才开始摸那乌黑的铁架子。

    “可以啊老宋同志,你真不嫌脏。”卖公安见宋青山手抓上铁架子,笑着说。

    “咱是男人嘛,干活儿吧。”宋青山说。

    当然,从一开始,苏向晚下了车,被鲜花环绕着,领导握手,记者拍照的时候,宋青山就默默的从她身旁走开了。

    男人嘛,天生不就是干活儿的。

    干吧,他心说。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