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老大怎么说的呀”林绨带着石蒙他们第一个凑到林绫身边,眼巴巴的小声问。
林绫清了清嗓子，虽没说话，但眼角眉梢的笑意足以表明一切。
“阿虎哥,怎么样”另一边,小弟慢了一步才凑过来，急匆匆道。
阿虎神采飞扬,正要开口大声回答，蓦然对上金子的目光，咳了两声突然哽住。
鹤老那群人沉稳的多,大家都压抑着眉眼,看到老者微微点头才一齐松了口气。
太好了
可以活在这里,太好了
方辰最后从古树之上下来，一落地就被大家围住，他抬手下压,待到大家都安静下来才开口。
“老大选择了第二种方案。”
在众人压抑的欢呼声中,方辰继续道“之后的采集和狩猎会分队进行,人员也会重新筛选。”
“加入这些队伍的人，除了个人劳动所得的一成,还会按照大家参加劳动的危险和难易程度每十五天分发一次补贴。”
话落,方辰余光忽然看见古树之上有一道漆黑的人影快速下落,他直接拿出手里捏住的叶片,递给阿虎。
“这些是各个职位相关的待遇,还有筛选要求。”
具体如鹤老一般，会分辨药物能看病,便可以做医者，他若为大家医疗，本人每十五天会得到一笔物资补贴,林绫织布和巡逻队自然也有。
方辰换了个角度来看待日常发生的一切，莫名理解了人类地下基地的运转模式。
“阿虎，你和大家展开说说。”
阿虎“啊”
他得连猜带蒙啊。
方辰拍了拍阿虎的肩膀，信任道“金子也会帮你的，实在搞不懂就等我回来，别让老大失望。”
说不清楚也没事，不然刚确定了管理方法配套制度就非常完善，岂不是说明早有准备。
让阿虎来说，含糊一些也好。
“啊好”阿虎刚说完，方辰已经穿过人群，走向了一个方向，徒留他一个被兽人们包围。
在掩埋了尸体的雪包附近，方辰远远看到巨大的黑狼在白雪中懒散的迈步，时不时刨刨碎雪，自在得很。
“你要怎么处理这个麻烦”方辰刚变回人身就被没过半身的碎雪凉的一哆嗦，严肃的表情险些维持不住。
再过一段时间门这层新落的雪壳也会变硬，到时直接站在积雪上就不会这么冷，还可以用来做些别的
方辰哈着气暖手，脑海中不自觉的思考着如何利用周边环境，等他抬头，就看到同样变成人身的司南浑身蒸腾着雾气，像个火炉一样看着就能感觉到温暖。
司南随意理了理发丝上沾染的碎雪，幽蓝眼眸不着痕迹的观察着方辰的表情，漫不经心的发问，“他的铠甲，你拆的下来吗”
方辰皱眉，忍着寒意走向那具横躺在雪白积雪中的漆黑身影，仔细观察覆盖着对方浑身上下
的冰冷且精密的金属甲。
“应该可以，不管怎样都能不让这身金属浪费。”良久，方辰定下结论，脑海中已经开始思考如何拆解。
“与其沦为废铁，不如在领地里发挥下别的用处。”
“不，”司南打断了他的话，同样蹲下身，以手掌抚过漆黑冰凉的金属甲，“完好无损的剥下来，我要用。”
方辰“”
“”
“什么意思”方辰浑身过电一般颤抖，弹簧一样猛然站起，不可置信的后退。
可当他意识到自己露了怯，又立刻站定。
司南没搭话，只是丈量起进化者队长这身基地最顶级的装配是何尺寸。
以及他能否，以桃代李。
“你疯了”确定了对方暗含的深意，瞬间门，方辰心脏剧烈跳动的险些蹦出嗓子。
他环顾四周再次确认这人没有别人，咬牙片刻还是俯下身，压低声音语速飞快道，“你想一步登天，也要考虑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
“我当然有。”司南声音低沉缓慢，神情坚毅，幽蓝眼瞳恍若浸润着寒泉的坚冰。
上一次，在基地的进化测试结束时司南就曾听到工作人员小声说过，他比进化者队长，黎，都要强。
所以，那时的他根本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抛弃。
“你真是疯了”方辰果断后退，拉开距离，表示坚定拒绝，“我不会帮你的。”
他绝不会被这人的鬼话所蒙蔽。
“顶替进化者队长，一定会被发现，基地一定会把杀害进化者队长的罪名扣到你的头上这种自投罗网的做法只会给老大、给我们都带来灾难”
方辰基本已经明白了基地的路数，就算自杀的证据摆在那，基地也不绝会承认，司南想顶替黎的身份简直就是做梦。
司南平静的站起身，屈指拍了拍身上并未沾染碎雪的漆黑皮毛衣，动作中有种说不出的悠闲自在，似乎笃定他会答应。
男人平静道“只靠晋升，我们一辈子也爬不到他的地位。”
高等级的探索者，几乎就是普通人能做到的极限。
“没有权力，就什么也不能改变。”
伪装自己更像是因为司南极高的共情能力而与生俱来的，他可以扮演好普通的探索者，自然也可以扮演“进化者的队长”。
下次以探索者的身份去基地，主要就是搜集“黎”的信息。
“顶替他且不被基地发现是我要做到的，你能做的就是尽力完整的得到这身铠甲。”
“方辰，你要想想以后。”
方辰隐忍皱眉，警惕道“一旦被发现，你会死的很惨，这就是以后。”
司南淡色唇角勾起的弧度浅而短暂，看上去并不怎么友善，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冷凝，“原来，你是准备舍弃白曦了。”
“”方辰瞳孔凝缩，怒意上涌，但他很快又意识到这只是最简单的激怒，压抑着情
绪强迫自己冷静。
他的妻子，他怎么会舍弃
进化者能在地面生活10，但白曦离了防护服，地面的光线与气体都可以瞬间门杀死她。”司南语气淡漠，似乎并不关心他的答案，只是单纯的陈述事实。
“我好像还没告诉你，她已经被领袖看中并破格晋升为审判长了，因为你和糯糯的死亡。”
“你要一辈子不和她见面吗就算她还活着”
方辰攥紧了双手，司南说可以为他传信的当天夜里，他就写好了，不是叶片也不是粗纸，是用他从基地穿出来的衣料，剪裁一块，再用植物的汁液写上字。
他斟酌着落笔，只简单表达了他与糯糯的平安，多余的话一概没说，没有提到白狼也没有提到兽人。
最根本的原因是方辰相信白曦，但不相信基地，最浅显的原因是方辰的确想象不到他与白曦还能有何种未来。
所以，只能报个平安。
“你帮我拆卸铠甲，我保证你与白曦可以安全见面。”司南走上前来，从容不迫的伸出手。
方辰深吸气，牙关紧咬，神情晦暗。
他沉默了多久，司南就等了多久。
最终，方辰还是微微颤抖的握上了司南的手，“我想知道，顶替他之后你要怎么做”
“给基地，换一个领袖。”司南语气轻缓，仿佛只是在说，今天下雪了。
“”刚坚定下来的方辰又被这个大胆的想法吓到，马上就要松手。
那可是基地领袖为基地人类延续发展所做出的功绩，多的甚至要单开一节课来讲述
这人真疯了吧
但司南不允许方辰在此刻退缩，他用力拉住，握手，而后仿佛完成了仪式，又瞬间门松开。
司南当然没疯，他只是想的太明白了。
之前司南只想杀死“罪魁祸首”报复泄愤，现在的他则因为宁枫而彻底改变了念头。
如果不从内部将“垃圾桶”彻底清理干净，就算几次倒掉秽物，要不了多久桶内还是会滋生阴霾。
只要这个“炼狱”还存在，宁枫迟早会被各种麻烦事主动、被动的卷进来。
司南不想看到这个可能。
方辰嘶了一声甩了甩被捏痛的手，他愈加疑惑，百思不得其解，“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去趟这趟浑水”
明明好不容易离开了，还要顶着巨大的危险回去躲着点不就可以了吗，基地的手根本伸不了这么长。
司南眸光沉沉，直言道“被救回来的三个基地人，给老大透露了基地的恶行。”
“明白了。”涉及到宁枫，话不用说满方辰便理解了，“我会尽力。”
方辰虽不太能理解同性伴侣的感情，但他明白自己对白曦的心，想到这，他忍不住开口道“你和老大算了”
司南拧眉“”
“我是说，我之前算错了。”方辰摸了摸鼻子，还是觉得尴尬。
老大和司南都只是暗示，没有直说，他也含糊过去吧。
“之前统计人数，我没算上那三人。”方辰轻咳两声转移话题，手搭到腰间门想拿出叶片记录，摸了个空才想起来叶片都在阿虎那。
这还真不是借口，方辰真的忘了。
金毛犬三人昨晚都跟着金子制作糕点，厨房的大家都是就地分发食物，没来方辰这领取登记，后厨的记录也是方辰根据记忆填写的，就给忘了。
入夜后，方辰解除隔离回树洞屋休息，本该遇到了，哪知金子也给那恢复人身的三人安排了新的树洞。
结果就是，方辰不仅没问基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把这三人忘到脑后了。
“算了，先把黎带回去，等铠甲弄下来和鹤老他们的人一同安葬吧。”
方辰再傻也能猜到，他带着糯糯拼死躲过的事，很可能发生在了其他人身上，而司南如此积极的理由也找到了，这是宁枫的意志。
回去的路上，林中隐约传来一声树干断裂又重重落地的闷响，司南侧身回望，冰蓝眸光沉沉。
为什么要像疯了一样趟这浑水
对付敌人可以计较利益得失，对付仇人却不需要，方辰和糯糯并没有经历那些，所以逃开就足够了
司南却不行
除了待在宁枫身边能获得片刻安宁，其他时候，司南总会觉得自己仍待在那个笼子里
他真的从那里逃出来了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