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哥哥”
“是谁的哥哥呀”
“这个哥哥是不是个军人好帅呀”
“他是不是在找人呀”讲台下的小朋友们很快就发现了陆延林的身影，一个一个睁着大眼睛往门外看。
经由他们的视线引导，秦时宜也微微扭头瞟了一眼门外，看时还漫不经心，看过去很快就愣住了。
不像陆延林是个实实在在的脸盲，很多脸需要看上几遍才能记得住模样，秦时宜眼神非常好。
哪怕陆延林现在身上穿着奇怪的衣服，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延林哥哥。
秦时宜和陆延林天天晚上要聊几句，甚至小oga还挺缠人，聊着话题都断不了。但俩人实打实的见面这也才是第二次，且已经过去大半月之久了。
oga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悄悄放下手上的教鞭，装作这种事不存在，随后别扭又乖巧地从讲台下轻轻跳下来，还知道拍拍身上的灰尘。
表现出和陆延林所见截然相反的形象。
要是按照秦时宜在电话里那个热情劲，只怕是要立刻狂奔向延林哥哥。
但真实情况是，虽然秦时宜的视线跟的很紧，已经将陆延林整个人又仔仔细细瞅过许多遍了，但动作却拘谨又害羞。
一如初见时的胆怯，见到对方既惊喜，又连肢体都奇怪僵硬了起来。
完全没想到有一天陆延林会来他教室门口找他。
“延林哥哥。”他走到陆延林跟前，仰头乖乖地喊，手指紧张地拉扯着。
虽然说陆延林并不能立刻遗忘刚刚那短暂的一幕，但他很给面子地就当做在他这里小时宜一直就是这样乖巧。
“嗯，我今天学校放半天假，所以来看看时宜。”陆延林弯唇柔和地笑。
他下意识想去揉弄一番秦时宜的发旋，不过又觉得隔了这么久才又见，看oga也像是有点认生的样子，于是手停在半空中很快就往回收了。
秦时宜眼皮一颤，微不可察地瘪了瘪嘴。
“是时宜哥哥的哥哥”
小朋友们嚷嚷道，还挺兴奋的。
秦时宜回头虎着脸望了他们一眼，真的怕这些小萝卜头又缠上延林哥哥，想到这里急的也不管什么情怯就抱住陆延林的手臂直往外走地贼快。
秦时宜拉着陆延林在操场的花坛边排排坐下，因为已经有肢体接触了于是就可以干脆拿着陆延林的手玩起来。
玩着玩着自己个儿就抓住陆延林修长的手指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随后还偷瞄陆延林。
心里舒服了。
陆延林先是一愣，随后无奈笑了笑。
“延林哥哥”秦时宜用小指头戳了戳陆延林身上那身迷彩服，眼神中满是好奇。
陆延林解释“高中入学的军训，就要穿这种衣服哦。”
秦时宜慢吞吞地点点头，还记得程女士跟他解释过军训的意思。
“好看。”秦时宜双腿伸直，时不时瞎晃着脚丫子弯成内八，有点不好意思。
陆延林可以说是被夸着长大的，按理来讲是不会害羞，不过从小时宜口中说出来还是让他有点难为情吧。
于是清了清嗓子，又问“时宜你在幼儿园适不适应呀刚刚”
秦时宜是会挑重点的，他回避了自己不友善的行径。
反而一脸认真地从早晨第一节课开始给陆延林复盘今天的课，还摇头晃脑地背诵了一篇课文。
“延林哥哥，我上课认真。”秦时宜信誓旦旦道。
陆延林这么一听，好像确实也是，小时宜都已经能从1数到10了，肯定是费了一番功夫认真听了讲的。
他一时间又挺欣慰的，还有些感动。
时宜自己说的话真的也在努力做。
“那时宜为什么不喜欢跟同学们玩呢”陆延林温声问。
秦时宜聊起这个兴致缺缺“他们烦，讨厌麻烦。”神色之间没有一点小孩子家的人情味。
像是天生孤僻。
陆延林记得，上一世妻子和他结婚后也是偏爱和他两人相处的，亲缘轻薄也没有常来常往的朋友。
他还一直以为是因为秦时宜上大学之前从不社交的缘故。
现在却有些感觉，小孩天性似乎就淡漠。
现在秦时宜还无知无感地用虎牙轻轻磨陆延林的虎口处，很轻，时不时还要看陆延林的神情，怕自己弄痛他了。
oga就是闲不住。
更何况一直迷恋的哥哥忽然来找他，秦时宜还操心做的不够呢，那多不划算。
陆延林尝试收了收手“脏”
秦时宜蛮劲大，情感强烈地摇头。
“好吧没关系，我们慢慢来，以后就能和小朋友们熟了。”陆延林回到正题，没有要给秦时宜压力的意思。毕竟现在时宜还小，不完全懂事。
“不，延林哥哥，我要跳级的。”秦时宜摇头。
他得知只要经过考试就能跳到小学部，所以才奋发图强，为了换个清净的环境，没人烦他。而且程女士也说过，按照正常的流程，他明明再过两年就可以和延林哥哥一个学校的。
所以顿时秦时宜就有了奔头。
“这么棒好啊，要是有哪里不懂的，哥哥帮你辅导功课。”陆延林当然也是赞同的。
“时宜，待会哥哥带你去吃饭好吗还是你想要回家呢”陆延林看看手表，上完这一节课幼儿园就放学了，不过时间还早，所以他才有这个想法。
但是都看oga的意愿。
秦时宜现在脑子里哪还有什么家，毫不犹豫地叭叭“一起吃饭”
“行，那我待会跟秦伯母说一声，我们今晚去吃巴拉西餐厅好吗”陆延林想起的是北城一家连锁的亲子西餐厅，氛围比较好，还有一些小朋友，可以让小时宜熏陶一下。
秦时宜眼巴巴看着他，不懂这
又是什么东西，对他而言又是新的词汇。
陆延林神秘一笑“简单来说，那里可以吃到鸡的全家。”
鸡
秦时宜顿时睁圆了桃花眼，极力咽了咽口水“去”
他果然最喜欢延林哥哥了
两人你来我往聊天的样子完全就是兄友弟恭的场面，这当然也被不远处的刘园长看在眼里。
她本来还正要去班上看看秦时宜的，没想到对方竟在这里。
秦时宜的特殊之处她一开始就了解，不过也上课挺久了，班上的老师也几次跟她反馈过这孩子在班里从来没长过嘴说话。
就算是老师上课想和他互动一下让他哪怕讲几个字也好，但oga就是干站着无动于衷。
所以老师担心oga这算是一种病，应该要及早干预才行，否则以后只怕很难开口讲话。
刘园长作为园长当然责任重大，本来想着还要跟秦太太就时宜的事情商量商量，没想到正撞上这个场面。
小oga不仅会讲话，甚至讲的还挺溜，绘声绘色，时不时夹杂一些肢体语言。
不仅是正常，甚至可以说极有天赋，毕竟两周前oga还不是这番模样。
刘园长心里舒了一口气，看来这小孩只是不喜欢和他们交流，遇上自己亲近的人老能唠嗑了，一点也用不着担心。
于是笑着摇摇头转身回了办公室。
铃声一响，该上课了，小oga恍若未闻。
他向来有一种能力，就是可以只听到自己想听的，看到自己想看的。
当然在陆延林面前，无疑要失效。
陆延林的初衷是担心oga才抽空过来看看，可不想因为自己就耽误时宜上课，这样的话他还不如不来。
于是道“剩下的放学你再跟我讲好不好现在要上课了。”
温柔却不容拒绝。
秦时宜脸垮了一点，但还是听话的“好，延林哥哥等我。”
这哥哥叫的比谁都溜，自己亲哥哥秦时宜现在还没叫过一声。
大班传来齐声声的老师好的声音。
陆延林一边和程淑玲通话，一边从窗外看着教室里oga。
“伯母，我打算带时宜出去吃顿饭，待会把时宜送回家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真的麻烦你了延林，自己在上课还惦记时宜。”
这一节是音乐课，主要内容就是教会同学们一首儿歌勇气大爆发。
音乐老师站在讲台上肢体语言十分丰富，一边带着小朋友们一起唱。
“心里种下一颗种子哒啦哒哒啦，它能实现小小愿望有神奇魔法”
她原以为，在看向秦时宜的角落时，对方肯定又是不会搭理他们。
谁知道今天oga居然还真的跟着一起开口了，小表情还挺严肃，这概率可以说比她中刮刮乐还低。
一时间音乐老师都差点唱错一个调，立刻调整过来更加认真授课。
只觉得今天小时宜越看越可爱。
下课了，音乐老师还想去给oga送一朵小红花，以鼓励他在课上的认真表现。
谁知道一抬眼人就跑没影了，忙着去吃鸡的全家。
陆延林拉着oga的手，跟老师拜别之后，就打了个车去餐厅附近。
路边经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秦时宜只是好奇地扫了一眼，陆延林就发现了。
“时宜，想吃糖葫芦吗就那个红彤彤的东西。”陆延林细心问。
“没吃过好吃吗”秦时宜摇头，表示不知道好不好吃。
“那我去帮你买。”陆延林要招手让师傅停车，被秦时宜死死拽住。
“不走，不吃了。”秦时宜满脸拒绝。
比起这些，他更需要延林哥哥陪着他。
秦时宜被接回来后，其实从来没出过门，大部分时间都呆在秦家的别墅。
因为带他出去一趟太费神了，也就是上了幼儿园才算出了秦家。
他没见过的东西太多了。
但是秦时宜一点感觉也没有，就算看到新鲜事物也不会产生想要的欲望，好像迄今为止唯一让oga执着的只有陆延林，在对方乍地出现在他视线里之后。
对普通孩子来说并不算很美满的童年，秦时宜也并不在意。
这么一耽误，车就走得远了，陆延林只好作罢。
餐厅并不远，很快就到了商场门口，秦时宜有样学样地主动牵起陆延林的手。
对方的手掌温暖干燥，握着很舒服。
进入餐厅后，便有服务员端上菜单。陆延林言而有信地给秦时宜点了烤鸡翅、炸鸡小腿以及荤素搭配的鸡腿饭。
此外还点了牛排、奶油蘑菇汤和蔬菜沙拉。
“谢谢辛苦了”陆延林点好后将菜单递还给服务员。
秦时宜也囫囵学着“谢谢，辛苦。”
服务员会心一笑，心想这兄弟俩不仅长相好看，家教也好，毕竟不少桌的熊孩子不添乱都算是好的。
放眼望去，几乎每桌都是家长带孩子来，在这里面，陆延林一个高中生倒是最小的家长了。
餐厅很大，角落里甚至还有儿童游乐设施，氛围很欢快。
“时宜，你想去玩一下吗”陆延林道。
“不要，等鸡。”秦时宜双手规矩摆放在身前，却眼巴巴地往后厨的方向往，他已经闻到了烤鸡的香气了
“好，饭前先洗手哦。”陆延林又领着小孩去洗手间。
他细致地捉着秦时宜的双手，打上了洗手液的泡沫，轻柔地揉搓了几遍冲完水就干净了，又擦干了手。
秦时宜呆呆地望着陆延林替他洗，胸膛处一种痒乎乎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让他整个人都被这种体验控制着，沉溺其中。
“好了已经很干净了。”陆延林松开og
a的手，自己也弯腰洗净。
隔壁的小男孩才堪堪七八岁大，是个很文静的孩子。他刚按了洗手液弄出泡泡正要洗手，但发现衬衣袖子没事先撸上去，一淋水就沾湿了一些，偏偏自己又没办法处理有点无措。
陆延林余光瞧见，便下意识地伸手替小孩子挽起袖子。
“谢谢哥哥。”小男孩对他抿唇一笑。
秦时宜站在一边双手环胸看着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甚至很恼火。再看少年白玉似的脸庞，就生出一股强烈的占有欲来。
oga向来会欣喜于少年对他的关怀备至，但是现下发现有一分放在了其他人身上，哪怕对方只是个小孩子，也很受不了。
妒意很强。
他拉住陆延林的手臂死命往门外拉“延林哥哥，走，鸡凉了”
“这么急”陆延林无奈笑笑。
为了表达他才是最值得延林哥哥关心的人，秦时宜特意将每盘菜的第一块都放进了陆延林的碗里“延林哥哥，你先吃。”说罢便直勾勾地看着陆延林。
偶尔瞟瞟桌上的鸡。
陆延林正在替他切牛排，动作慢条斯理。知道秦时宜都要馋坏了，于是象征性地咬了一口，便道“好了，我吃了，时宜开动吧。”
秦时宜才抓着鸡腿用小虎牙啃起来，吃的津津有味。
陆延林切完牛排放到中间oga够得到的地方，道“别挑食哦时宜，都要吃点。”
“好。”秦时宜这次没有一点不乐意，不然哥哥要去关心别人了。
秦时宜吃了几口米饭就不乐意吃了推一边，又开始吃烤翅。
陆延林见状接过来替他吃完，一点没有嫌弃的意思，连动作都十分优雅。
明明都帮着扫尾了，嘴里还补充了一句“时宜，要养成不浪费粮食的好习惯。”
作为哥哥，他绝对比很多亲哥都称职。
秦时宜看着，感觉心里又开始生出那种痒痒的感觉了，放慢了咬鸡翅的动作。
越看少年越像是看不够一样，眼里弥漫着一种懵懂的依恋情绪。
秦时宜对少年的第一眼就有好奇和青睐的心思，这是他作为特殊的狼孩像其他人一样不能免俗的一点。
随着日益接触，这种感觉只有更浓。
他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延林哥哥，你、你还有别的弟弟吗”
这种语气，陆延林一时间开始幻视前世的妻子了。
妻子总是喜欢问他“除了我，你心里还有更重要的人吗”
那时候爷爷奶奶都去了，对于陆延林而言并不止没有比秦时宜更重要的人，甚至于只有他一个重要的人。
所以他不厌其烦地回复“没有，只有你。”
现在，陆延林也依旧答“没有，只有时宜啊。”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但是也还是会拈酸吃醋的，甚至好朋友和别人好也不行。
陆延林理解这种心思
。
“我也只有延林哥哥一个哥哥。”秦时宜高兴了，软乎乎地回答1，没有人跟他抢哥哥就好。
陆延林想起秦家的长子，挑了挑眉。
一顿饭吃完，秦时宜对于全鸡宴十分满足。
“延林哥哥，明天还吃。”他下意识地把见面当成了日常，完全忘记陆延林最开始就说是放假才得空过来的。
陆延林只能抱歉道“我们下次再去吃别的，不过哥哥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有空来找你，时宜好好地上学。”
秦时宜皱起了脸，头脑风暴了半天才捋清楚原来只有今天是不一样的。
“不”他气得眼眶都红了些，死死地拽着陆延林。
和第一次的茫然中分别不一样，现在秦时宜有思想有情绪了，分离焦虑症很快出现。
做大人太久，陆延林都忘记了小孩子离别是会哭的。
“好好好，我现在还不走，我们一起回家。”陆延林先安抚他，这让秦时宜反应没那么强烈。
在回秦家的路上，陆延林一直在说好话，但秦时宜就是拽得他很紧。
“去我家，不走。”秦时宜反反复复道。
“可是哥哥还要上学。”陆延林头大地回复。
“不上学。”秦时宜淡粉的嘴唇里吐出冷冰冰的话，现在一点道理都不讲了。
明明正常时候都能好好理解的。
陆延林只好先送他到了秦家，甚至还无奈地做了一会儿客。
秦时宜拿出自己毕生的礼貌，听程女士的话给延林哥哥端茶倒水，还带着他去自己房间看那些无聊的玩偶。
“延林哥哥，你在这里我在这里。”秦时宜对他本来就还不到一米五的床精心安排，那姿态好像陆延林就要长住了。
陆延林除了说好真是说不出别的话了。
他也没想过，只是看一眼oga，居然会发展成这样。
程淑玲也帮着适时地撒谎“时宜，你陆哥哥家近的很，不睡咱们家也能天天见。”
秦时宜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
见面和住一起哪个更好，他还是分得清的
就这样，陆延林在秦家硬生生磨到了晚上。
“行，那你那个床太小了，哥哥睡着不舒服，你跟妈妈去找新的被子铺一下客房的床。”无奈下，程淑玲只能想这个法子支走秦时宜。
秦时宜犹豫半天，松懈着答应了。
陆延林虽然心底很抱歉，但是身体非常诚实地先走了。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谁让现在时宜的心智还是个不讲理的小孩，只能狠下心了。
等时宜长大点就好了。
陆延林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毫不意外地被关在了校门外。他们新生的学生证还没有下来，又是这种不应该呆在外面的时间，门卫大叔当然不会轻易放行。
他问了陆延林的班级号和班主任的名字，陆延林认命地说了。
因为生病而请假和现在这种情形完全不是一码事，陆延林闭眼，他也算有了一种新的人生体验了。
门卫大叔从电话簿里找到张喜春班主任的电话，打了过去确认。
“门口有个学生叫陆延林，是你们班的吗老师”
“对，是我们班的新生，可能有事回来晚了，您放他进来吧。”
“麻烦张老师了。”陆延林接过电话道。
“没事没事，快早点回宿舍吧，不然宿舍阿姨可能要睡了。”张老师对他还是挺包容的，也知道陆延林的家庭不简单，人家又是接班人，早早跟学校打过招呼的，有点事情很正常。
不过确实也是想不到对方的有事，只是被一个小孩绊住了脚而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