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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七)
    第二天一早, 卫严醒来的时候, 外面天已经大亮了。扭头一看,陶钰已经起床了,方知羽还在床上呼呼大睡。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推开门出去,一眼就看到了堂屋的陶钰。

    周围散落着许多藤条, 陶钰手上灵巧地在藤条间穿梭, 眼睛却看着另一边椅子上摊开的书,嘴里念念有词。卫严虽然没听到声音,但也知道陶钰应该是在默背单词。

    听到开门的声音,陶钰抬头, 就看到卫严站在门口看着自己,轻轻一笑,“你醒啦。”

    “嗯。”卫严点点头, 拉了个椅子坐在陶钰身边“你这是要拿去卖吗”

    “怎么可能。”陶钰失笑“现在谁还会买这个, 家里的藤筐坏了,我就编一个。你先去洗漱吧, 早饭我还放在锅里温着呢。”

    “嗯。”卫严走出了堂屋, 在院子里洗漱。无论什么时候回头看,陶钰都是在专心致志的学习,偏偏手上的活也没落下。

    “阿姨呢”卫严有些奇怪, 阿姨应该早就起来了的,他却没在家里看到人。

    陶钰“她坐我舅舅的车去街上了,说是买点好吃的招待你们。”

    招待我们卫严立刻想到是不是自己和方知羽的到来给陶家添麻烦了, “陶钰,我们是同学,是来你家玩的,不是给你们添乱的。哪用特别招待,你怎么也不拦着阿姨。”

    “没事。”陶钰摇摇头,嘴角还带着笑意“我妈高兴,这是第一次看我带同学来家里玩,不让她买她也不会同意的。”

    卫严立刻就有些心疼,陶钰的家庭状况不好,平时在学校里独来独往,自然不会有什么朋友。从来看不到儿子交朋友,形影单只,陶母的心里应该也是很担心的。

    上一世陶钰也是只有自己这么一个朋友,记忆中提过要去陶钰家里玩。但陶钰说了自己家里在农村,没什么好玩的,他也就没兴趣了。现在想来却有些后悔。当初的自己实在是太过粗心,居然忽视了陶钰眼里的那丝期待。

    在学校里,陶钰是一直冷着脸的高冷学霸,虽然对着自己的时候表情会有些缓和,但也没像现在这样,脸上一直带着清浅的笑意。陶母高兴了,陶钰也就舒心了,所以陶钰一定很在乎陶母。

    上一世和方知羽在一起之后,陶钰就对他冷淡了很多,而他那时朋友多的是,别人冷着一张脸他也没兴趣倒贴。于是,两人的关系就冷淡了。后来陶钰退学的事他也没有去深究,只隐约听别人说了一嘴,似乎与陶母有关。

    “哎,你们都起这么早啊。”睡眼惺忪的方知羽顶着一头鸟窝出来,边说话还边打着哈欠,打断了卫严的思绪。

    “还早,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快点洗洗吃饭去,吃完记得把你的碗洗了。”卫严有些没好气的说,当初自己是怎么看上这傻逼的,而且还被甩了。

    “哦。”方知羽乖乖应了一声,十分听话,估计是刚起床还没清醒呢。

    “十点了,我去摘点菜,要准备午饭了。”陶钰看了一眼时间,先放下手中的活,拿着菜篮子往屋后的菜地去。

    卫严跟在他的身后,经过院子里刷牙的方知羽。只见刚刚还眯着的双眼陡然瞪大,满嘴泡沫含糊不清,“唔,我也要去”

    当然没人理他,陶钰摘了点菜几分钟也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方知羽都还没洗漱好呢。卫严看着他在那兑水洗脸,要么冷水加多了要么热水加多了,脸盆都快被他加满了,脸还没洗上。

    陶钰再一次热水加多,手伸进去试温度的时候,被烫的一哆嗦。卫严有些无奈地走上前,试了试温度。将已经加满的水倒出来一些,兑了点冷水进去。

    “洗吧。”

    “谢谢。”方知羽笑得很高兴,颇有些挑衅地看了陶钰一眼。然后陶钰看都没看他,直接洗菜去了。

    唉这傻孩子。卫严叹了口气,同时心里更好奇,自己后来在大学篮球场上遇到的那个方教授到底是不是方知羽了。其中差别太大,卫严实在不敢认。

    “小钰啊,出来接一下,你妈回来了”突然听到这么一声吼,卫严被吓了一跳。

    陶钰则是立刻放下手中的菜,往门口走去。卫严两人刚反应过来准备跟上,陶钰已经提着两大包东西回来了,身后跟着一瘸一拐的陶母。看到他们两个,脸上带着笑意。

    “都起来了啊,阿姨家里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刚刚上街去买了点,你们看看喜欢不。”

    卫严看见袋子里装了两三种水果,一些杂七杂八的零食,甚至还有一箱牛奶。他也知道陶母这是高兴,但还是很不好意思。就这些东西,没有两三百解决不了。而两三百是陶钰半个月的生活费了,他们来这一趟,直接让陶钰没了半个月的生活费。

    “来,让小钰去帮你们洗水果去。阿姨去厨房做菜,你们吃着零食等着啊。”陶母将袋子里的水果提出来给了陶钰,然后就往厨房去。

    当着陶母的面,卫严不忍心拒绝。陶母一走,卫严立刻接过了水果打算自己去洗。如果不是担心一个都不懂会让陶母多想,卫严都不好意思吃。

    陶钰看着卫严的样子,忍不住好笑。把水果交给了卫严,然后把其他东西放在了堂屋的桌子上,他则继续洗菜去了。

    方知羽这人虽然有些时候迟钝犯傻,但也知道陶钰的家庭条件不好,到了这之后就一句抱怨的话都没说过了。如今看到陶母一大早去买来招待他们的东西,也十分不好意思。

    此刻,看到卫严在那洗水果,直接拿起一个苹果就啃了起来,“要不,我们临走的时候丢些钱”

    “”卫严没有说话,无声地看了方知羽一眼,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好吧。”方知羽也知道是自己犯蠢了,陶钰陶母怎么可能收他的钱。

    “我觉得我们一开始来的时候就不对。”卫严突然开口“哪有去别人家空着手上门的。”

    “哎”方知羽突然有了主意,有些惊喜地开口“要不我明天让我司机来接我的时候带点东西来吧,算是有来有往了,阿姨应该也不会拒绝。”

    然后,两人就着洗水果的时候商量了许久。这带的东西不能太贵重,还必须得是用得上的,就很费脑力了。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坐在桌子边,卫严和方知羽更不好意思了。陶母因为他们俩的到来,居然还专门杀了一只鸡给他们炖汤。于是,两人只能含泪吃了三大碗,把那只鸡吃得干干净净,终于让陶母脸上开怀。

    下午的时候,就是一起写作业了。高中的任务很繁重,尤其是他们这种重点中学,别看卫严的书包好像轻飘飘的什么都没带,里面装了快十张试卷。

    夜深寂静的时候,三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因为方知羽喘气的声音比较重,被卫严嫌弃地赶到另一头去了。方知羽纵然不情愿,也只有抱着枕头换位置。

    沾了枕头就睡,没多久,卫严就听到床的另一头传来方知羽有些粗重的喘气。身旁睡着的人也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但卫严知道,陶钰一定没睡。

    “卫严。”安静的屋子里,忽然响起这么一道声音。

    “嗯。”

    “你是不是从来没见过像我家这么穷的。”虽然是在问,但陶钰带着笑意的轻松语气里却满是肯定“你的朋友里,我的家境是最差经的那一个。其实,有好多同学都在说我是抱你的大腿。”

    啧,你看那个陶钰平时都谁都冷冰冰的,不爱搭理的样子,就唯独对卫严那么好。还能是因为什么,知道卫严家里有钱呗,人家手指缝里露出来点,都够他一年的花销了吧。

    卫严“是啊,我从来没想过我们市重点里还有学生回一趟家都要五个小时。”

    “但我也没见过像你这么优秀的人,你忘了,你的成绩可是年纪第一第二,比我还要好。你现在比他们多走些路,将来也一定会比他们走得更远。

    至于,你有没有抱我大腿,是不是贪图我的钱,你自己还不清楚吗。你帮我打扫卫生,我不过帮你点了份早饭,你都要还回来。”

    大部分同学的好成绩是在后顾无忧之下才有的,他们不用赶着转三趟公交车,不用赶着夜路回家,也不用在早晨一遍编藤筐一边背单词。

    “陶钰。”卫严忽然侧过身,月色朦胧中看着陶钰的脸“你比我们优秀的不止是成绩,如果我在你这样的境况下,我一定不如你。你很优秀,你把一切都做得很好。”

    “嗯,我知道。”

    陶钰的语气淡淡的,似乎很平静,但那其中的颤抖却在寂静的屋子里无限清晰。卫严没有拆穿,朝着平躺着的陶钰挪了挪,一只手臂搭载他的身上。

    “睡吧。”

    “卫严,我以后一定会变得很优秀。所以,你等一等我好不好。”方知羽对卫严的穷追猛打让他害怕,他觉得只有自己更优秀才能配得上身边的人,却害怕卫严不给他成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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