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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八十八章 白兰地
    萩原研二握在门把上的手打滑了一下, 才把门彻底推开。

    他心慌意乱地大步跨进房间,目之所触是一片狼藉,不少医疗器械都被拆成了散落一地的零件,一看就是松田阵平本人干的。

    他盯着另一个角落里眼熟的金属和塑料残骸看了看, 若有所觉地抬起头, 不出意料地发现监控探头也被拆了下来。

    几根红黄绿色的电线从房梁上黑黢黢的圆形洞口张牙舞爪地探出,嚣张的样子如同不告而别的某人。

    所以松田阵平不是因为进来悄悄潜入公安医院的人被迫离开, 而是自己主动逃走的。

    萩原研二心中生出了浓重的不安, 小阵平虽然做事我行我素了一些, 但是从来不是不守承诺的人。昨天还说好有计划就一定告诉他, 按理说不会突然改变主意。

    而且,他去哪里了是回到了那个组织里吗

    “没有。hiro说琴酒似乎还没正式行动, 我也没听到科涅克已经回来的消息。”

    降谷零眉头紧锁,压低声音对着话筒说,“现在组织内的情况也很乱。”

    昨天的炸弹威胁虽然看似严峻, 但实际上爆炸并没有真的爆炸, 又因为从一开始就是公安接手,将新闻报道全都压了下去, 所以外界根本得不到这场爆炸事件的详细情报。

    降谷零试着从组织内部探听, 但是只看他查到的信息, 推断出的结果却是萩原研二早就发现了卧底公安的增山正树, 然后利用卧底,故意设计了科涅克,把人抓到了公安。

    “但实际上,朗姆不相信科涅克是真的被抓了,他怀疑你和科涅克是一伙的,或者说, 他怀疑你是白兰地的人。”

    朗姆因为这件事大发雷霆,安排了好几个代号成员一起去查,波本就是其中之一,所以降谷零对其中的情况还算清楚。

    他联系萩原研二就是想说这件事情,但是却没想到先得知了松田阵平失踪的消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松田阵平身上出过的状况太多了,哪怕人就在公安里,降谷零昨天也觉得很不踏实,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后反而很快的镇定了下来。

    但萩原研二大概和他相反,因此听到自己的危险状况,也分不出心思去在意。

    降谷零也发现他现在听不进去别的,只好道

    “你昨天一直在帮他,他忽然从公安医院中消失,不仅会影响公安对他的信任度,而且还会影响到才到没公安没多久的你。”

    萩原研二根本没想起来这件事,听降谷零这么说,不由愣了一下。

    降谷零继续在电话里说

    “所以他离开一定是有突发状况,这个情况让他来不及考虑其他的因素,不得不离开。”

    “但是他在公安医院里面根本联系不上别人”萩原研二说到一半,脸色变了。

    如果说松田不是因为外部原因不得不离开,那就一定是他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会不会是因为白天提到了组织,导致他的精神状态或者是身体情况恶化了”

    萩原研二想起松田阵平白天被问到组织的情报时,满头冷汗唇色苍白的样子,大脑一片空白。

    昨天小阵平受了伤后,曾经有一段时间状况极为危险,但是术后各项指标又基本恢复了正常,没能查出来原因。

    医生建议明早给松田阵平做一个详细检查,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和小阵平说,人就已经消失了。

    难道是他的情况突然恶化了

    因为不知道松田阵平身上做过什么实验,所以萩原研二脑中的想象越来越糟糕,他捏紧了手机,声线不稳

    “小降谷,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小阵平在卡拉斯号上面杀了一个曾经对小阵平的研究员,他的身份查到了吗是负责什么方面研究的”

    “已经缩小范围了,但身份还在排查,我把资料也发给你。”

    降谷零声音低沉了几分,

    “我倒是觉得不是身体的问题,他能一个人从公安医院离开,就算是中途屏蔽了所有的监控,干扰了红外探测仪,也还要想办法避开值守的人,如果身体出问题是做不到的。”

    他说到这里,却没有再说下去。

    不是身体的问题,那就是

    记忆。

    “如果他刚失忆了,还没想起现在的情况,只记得自己是科涅克,又发现自己被监禁,肯定会想办法逃走”

    “我找理由去他的安全屋看看,公安那边就当做犯人越狱逃跑的流程来找,你不要露面。”降谷零严肃地说。

    等萩原研二答应了,降谷零立刻动身。

    但松田阵平却没有回安全屋,他去了警视厅警察学校。

    警校时期对他来说,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但是松田阵平还依然记得,他们几人曾经一起翻过靠近西边小路那一侧的围墙。

    萩原研二还发现那边墙角下有个半个巴掌大小的洞,他当时从里面翻出了半盒已经生出霉斑的香烟,不知道是哪一届的前辈藏在这里的。

    松田阵平特意绕过去,果然发现了哪个和印象中一模一样被石头挡住的小洞,然后从里面发现了那半盒香烟。

    松田阵平定地在原地。

    他分明记得萩原研二找出来之后,诸伏景光就把这盒烟扔掉了。

    “万一有人晚上发现了,抽了带霉斑的烟,最后中毒就不好了。”

    当时诸伏景光是这么说的,松田阵平记得很清楚,但是这盒烟现在却原样摆在这里。

    松田阵平觉得荒谬。

    希拉。松田阵平不知道多少次在心底呼唤这个名字。

    而随着他的呼唤,诡谲的难以描述的可怖声响在耳边回荡。

    松田阵平开始眩晕,脚下的地面起伏晃动,像是地震。

    他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又重新睁开,

    是你在和我交流吗

    诡谲的声音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突兀地消失了。

    松田阵平从兜里拿出一小瓶药,是他凌晨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顺手牵羊的。

    他倒出十来片一股脑扔进嘴里,又觉得太干了咽不下去,于是走到马路对面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瓶水。

    仰头喝了半瓶顺下去后,他把剩下的水扔在旁边垃圾桶里。

    眼前的景象重新清晰,松田阵平也翻进了警校的档案室。

    十几分钟之后,他登录了警校的系统,找到了松田阵平的档案。但档案却不完整,很多内容是缺失的,甚至连指纹信息都标注丢失。

    不,不是丢失,是有人特意处理过。

    是组织吗但组织没有必要这么做。

    处理掉这些信息,除了能保护松田阵平本人以外,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人不能通过生理信息来判断松田阵平和科涅克是同一个人。

    当年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他自己。

    但是他没做过这件事。

    松田阵平重新走在路上的时候,初春的第一场雨夹着细雪被风吹着斜斜飘落下来。

    路上匆匆走过的上班族抖了一下,缩着肩膀匆匆往前赶。

    松田阵平却不觉得冷,他面无表情又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任由冰凉的雨丝和冰粒浸透他的领口。

    “松田警官”

    一道惊呼声响起。松田阵平转过头看见那个有点眼熟的微胖青年瞪大眼睛望着他,嘴张成了圆形。

    他先是紧张地左右望了望,然后小跑过来,将自己手上的伞也遮在了松田阵平头上,压低声音问

    “松田警官,你这样出来没问题吗”

    松田阵平盯着他,忽然想起面前的这个叫做长谷川和辉的青年,好像是最后一个见到松田阵平的人。

    代替萩原研二死在神谷町的那栋高楼的20层的松田阵平。

    “我有事情要问你。”他说。

    长谷川和辉犹豫了一下,最后伸手抓住了松田阵平的手臂。

    松田阵平身体立刻紧绷,神情冷了下来。

    长谷川似乎对别人的情绪很敏感,吓得立马缩回了手,“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他慌慌张张道完歉,小心翼翼地往旁边巷子指了指。

    松田阵平跟着这个比他还小心的警察走进去,才听到他说,

    “是公安那边的任务吗松田警官你问吧,不过涉及到警局内部的保密内容的话,我也要经过上级同意才能告诉你。”

    “不是。”松田阵平凝视着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点表情,缓缓问道,“两年多以前,11月7日你在那栋楼上,是看见了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吧。”

    “诶,是。”他有点不安地保证,“绝对是一模一样,而且他还拿出了您的警察证,要不然我也不会搞错”

    “你把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告诉我。”

    长谷川和辉原原本本的把那天的情况叙述了一遍,但实际上也没有太多内容,当时的情况非常紧急,松田阵平上来之后,也只不过就是出示了警察证,在巡警撤离民众的时候独自在炸弹面前等待。

    “当时所有人都撤下去了,我看他一个人在那里,其他爆处班的警察又没来得及赶过来,所以凑过去问他需不需要帮忙,结果他语气特别严厉地嚷我下楼接着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忽然从走廊里走出来”

    松田阵平沉默地听长谷川讲起那个似乎是他,但是却又不可能是他的人,感觉身上的力气一点一点被抽离干净。

    如果这不是梦,如果那天站在楼上的是和时光倒流之后的萩原研二、以及他认识的所有人,都共同拥有着另外一份记忆的松田阵平

    “哦,对了”

    长谷川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我和那个女孩下楼的时候,听到他最后说别白兰地。但是隔得太远了,只听见了这两个词。”

    松田阵平愣住了。

    如果那个松田阵平是另外一个人,那他为什么会提到白兰地

    他是怎么知道白兰地的

    松田阵平满心茫然,但神情却依然是漠然平静的,旁边的长谷川和辉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他的脸色,似乎没看出什么,最后犹豫地问道,

    “这件事情我当时没想起来,需要我把这件事情重新上报上去吗”

    “不。”松田阵平声音沙哑地阻止,“就当做不知道这件事。”

    等长谷川和辉答应了之后,松田阵平拒绝了他的伞,独自离开。

    希拉。他又试着喊了一声,得到的依然是诡谲幽远,几乎使人陷进去的深渊般的声音。

    眼前的半融化的雪粒落在身上,由沙沙声化作阴森的呢喃,空气中涌动着闪着荧光的连绵的网,脚下的路像是泥沼一样缠绕着他的腿。

    松田阵平每走一步,眼前的景色就越发虚幻。

    他开始怀疑,希拉是真实存在的吗会不会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他是不是已经疯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松田阵平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尽头,抬起头,看见了一处怪模怪样的建筑。

    他迟钝地分辨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走到了吉岡町,这里应该是他的修理店。

    松田阵平走到门口,盯着张开嘴露出两排利齿、还在嘴角滴落漆黑液体的怪物,不太想把手伸进去按下密码。

    于是他就站在原地,没有动,任由本来站在不远处的模糊人影走来,风衣随着步伐扬起,割开落雨和空气,伯莱塔抵在他的后心。

    “琴酒,你这是什么意思”

    松田阵平甚至提不起惊讶的情绪,于是连神情带声音都比初春的寒风还冷淡。

    但琴酒的声音更为凛冽

    “该解释是什么意思的人是你。”

    松田阵平本来有些迟滞的思维,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什么”

    一个黑漆漆的东西被扔了过来,松田阵平下意识伸手接住,没有摸出来。但却已经意识到,这是他放在修理店里特意没有拿走的药。

    “你是故意被公安抓走的。”

    修理店旁边的小巷中,一个乔装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听见这句,瞬间肌肉绷紧,手摸到腰间的枪上。

    而修理店外,琴酒幽绿色的双眸微微眯起,审视地盯着衣服几乎尽数湿透,满脸倦怠和不耐烦的卷发青年。

    卷发青年的要害被枪口指着,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

    他没有回答这个尖锐的质问,转过头,眼中像是翻滚着晦暗漩涡。

    “琴酒,我什么时候允许你进去了”

    琴酒对上那双暴乱凶戾的眼睛,脸色倏然阴冷,毫不犹豫地直接开枪。

    但还是晚了一步。

    白兰地的身体素质有多强悍,认真起来之后反应有多敏捷,整个组织都没有人比当初被迫教过他一段时间的琴酒更清楚了。

    因此在左手传来一阵剧痛、子弹落空的一瞬间,琴酒果断顺着科涅克向前拽的力道提膝撞向他肋骨。

    如果是普通人,这一下直接能让肋骨断裂。哪怕落在科涅克身上会打个折扣,也起码是剧痛难忍。但科涅克硬生生扛下,只是闷哼了一声,就反手继续攻击。

    倒不是琴酒不想用武器,他身上虽然带着匕首军刀还有其他的,但是科涅克的动作快而狠,不硬挨几下根本拿不出来。

    转瞬间,两人又过了几招,谁都没有留手,每一下拳脚冲着对方的要害。最后琴酒率先放弃,找了个空挡抓住他的拳头,后背因为作用力狠狠地撞在墙上。

    松田阵平刚想抽拳,琴酒就目光幽冷地森然道,

    “白兰地,你发疯够了没有”

    “我说过了,在日本别叫我白兰地。”

    松田阵平不耐烦地拧眉,下意识回了一句。

    然后,他缓缓瞪大了眼睛。

    别叫我白兰地。

    而小巷中,因为两人的拳脚声而紧张的男人,也猛然僵在了原地,满眼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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