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又回来了呢”黄芪看着背着家当, 刚回去一天，又回来闺女问道。

    “我们场长让我来学医术的，可以一直住到开春再回去。”方淮心就把原因说了。

    “你这孩子，也是实在。人家说让你开春前在这学，你就真把行李都带来了农场才是你的单位, 你现在是农场的工人。昨儿个刚刚拿回去那么些药，农闲的时候就一个病人都没有了这样, 你每周回去两天, 感冒发烧吃坏肚子之类的常见病, 都有现成的方子，方子你也都知道，我先教你怎么辫症, 你先把那些个处理了。剩下五天，再来我这儿住, 再学别的。”黄芪就叹气, 孩子就是孩子，想得少。

    其实方淮心原本也没想着一直住林场，她想法跟黄芪差不多，这不是得把功劳让给当妈的嘛。要不然当妈的多没有成就感呀。

    再一个, 不管是之前的方淮心, 还是现在吴翠花里子的方淮心, 谁也没亲自动手给人治过病，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儿，她又不是愣头青, 哪感冒冒然的就上手啊。可不得有个大师父好好带一带嘛

    “好，都听您的。”乖乖的应着。

    黄芪见闺女这么听话，就很欣慰了。

    这下好，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把胡魁和自家闺女一起带了。

    方淮心到底是从小背过医书的，上手的速度不是胡魁能比的。有病人的时候，每一次黄芪自己号完了脉，都会让他们俩再上手号上一脉找找感觉。没有病人的时候，就给他们讲什么病什么脉像。

    日子就是这样，一旦有了相对稳定与固定的工作和生活规律，那过得就很快了。

    五天真的就是一转眼。

    按照黄芪说的，方淮心真的赶着早上到渡头，搭着拉木材的车回了农场。

    “哈哈，我就知道你得回来。跟我过来。”到了农场方淮心就到赵场长办公室报道，场长一见她就笑，起来带着她到了办公区那一排房子最把西头的一间，门上也没有锁，直接推开让她进屋。

    “看看，这是咱们刚刚收拾出来的医务室，怎么样有点儿意思吧以后你就在这里办公了。”赵场长一脸的得意。

    还别说，是挺有那个意思的。靠西墙上一排的药柜子，把头儿还有一个小柜台，上面是各种抓药的工具。挨着窗户是个办公桌，上面有一个小号的人体模型，标着密密麻麻的穴位。还有一整套的针。靠着东山墙上还放着一张病床，白色的床单被罩上居然还带着红十字，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

    “您这行动力，杠杠滴。”方淮心用刚学会的方言给赵场长竖大拇指。

    惹得赵场长哈哈的笑。

    “场长，那您没把我的徒弟给选好了呀”方淮心可没忘了，赵场长还惦记着培养人家自己的大夫呢。

    “农场到是有两个去年刚初中毕业的姑娘，有一个在技校儿上学，一个上高中了。可这今年一开了学，那学校里也不正经的上课了，天天不是运动就是学习精神的，听，小崽子们还要出去闹腾去我寻思着，既然是这样，还不如让她们回来，消消停停的学点儿本事是正经的，出去得瑟什么。”提起来现在学校的那个教学氛围，赵场长就叹气。

    他们这一辈的，念过书的少。他这大半辈子，吃了多少没文化的亏。太知道读书的重要性了。所以，正打他来了农场，当家做主说了算了，农场里的孩子，只要年纪还来得及的，能上学的都让上学，学得好的，还给送到镇上去读初中，读高中。家里实在困难的，农场还给资助，就指望着往后别一个个的全是睁眼瞎，只能出一把子死力气。

    这么些年了，刚开始的时候来不及学的年纪大的，就是认识几个字。总算是也培养出几个学得不错的。那几个初中毕业考上学的，那真是全场当眼珠子似的宝贝着。谁能想到，这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变了天。

    学样不好好上课，天天出去整事儿了。

    闹死心了都。

    所以，这学期一开学，孩子们说了学校的情况之后，他就亲自去了县里，把两个女孩儿都接回来了，小姑娘，在外面不安全。淘小子他没管，让他们在外面摔打两年儿也要紧的。把俩姑娘接回来，他就在寻思怎么安排两个孩子。出去念了这几年的书，总不能就让孩子回来种地吧当卫生员，对于小姑娘来说，可是相当不错的活计了。

    “行啊，那就让她们俩来呗。一起学习。我这也是刚入门儿，一块儿进步嘛。”方淮心很配合了。

    赵场长早都让人去叫了。

    没一会儿，俩小姑娘就来了。

    一个叫赵雅丽，听这姓儿就知道，跟赵场长有亲戚的可能性不小，果然，一介绍，正是他的小女儿。这姑娘不怕生，说话大大方方的，还很会说话，方淮心比他们两个都小，可这不是占着个师父的名头嘛，也没法儿叫妹，叫师父吧，多少有点儿尴尬，人家就叫方大夫。这样儿挺好，都不尴尬。

    另一个小姑娘叫江彩霞，是江队长家的闺女，这姑娘明显有点儿拘谨，站在那里，手都没地方放了。说话声音也小。叫了一声方大夫好，就再不说话了。

    行吧。

    也挺好的。

    “咱这屋里也还有空地儿，场长，要不，您再给配一张书桌，两把凳子总得让咱赵卫生员跟江卫生员有个学习的地方吧”

    “行，那我就去安排去。你们先忙着。”赵场长就不再待着了，去忙他自己的事情。

    也就是几分钟吧，桌子凳子就都给搬来了。看样子应该是去学校那边搬来的。

    “那你俩先看书吧，先照着书认草药，记药性。咱们这是边学边干，也别按部就班了。一边儿背书，一边咱就背方子，记脉案，行不今天先背书。你俩先看着，我回宿舍去一趟。有事儿到宿舍找我，行不知道我宿舍在哪里不”看赵雅丽点头了。方淮心就放心了。让她俩自己在屋里看书，她回宿舍了。

    宿舍里的学习气氛更浓，静悄悄的，有拿个凳子坐在拿炕边上写字的，合炕沿儿当书桌用呢。也有坐在炕上看书的。自打都拿到了书，找到了自己的学习方向，几个小的也不编席子了。看来赵场长真的就是临时给她们找了点儿活干，别闲着就行。这会儿有正事儿了，也就不差她们编的那几张席子了。

    见到方淮心进来，许三喜就问了一嘴，“不是说要开春儿才回来吗这才几天，怎么就回来了有事啊”她正在备课呢，学校里没有给他们准备办公室，没课的时候，就在宿舍里备课。这会儿她正好没课。

    “没事儿，三喜姐。以后我每星期回来两天，在咱农场的医务室上班，剩下的五天才去林场学习。”

    交待了一下，就往里屋去了。

    跑过李敏慧那屋的时候，她正爬在炕上做笔记呢，她这么大个人从屋里过，人家连头都没抬，跟看不见似的。肯定是她跟许三喜说话就听见了，故意当没听见呢。

    没听见就没见呗，这样儿挺好的。谁也别给谁找别扭。

    她们屋里有书桌，孙小云跟李英的架式就很正规了。两人跟在学校上自习似的，板板正正的坐在那里学习呢。

    “怎么又回来了”回来要住两晚上呢，得有铺盖的，方淮心就又把被褥折腾回来，孙上云看她这架式就问。她俩看书太投入，外间儿说话都没听清，还以为是学校的几位上完课回来了呢，也没在意。没想到是她回来了。

    又得解释一遍。

    “挺好的，咱隔几天就能见上一面了，还省得我们想你了。”孙小云开玩笑，李英在边儿居然表情很认真的点头认同这个实在孩子哟。

    “你俩那申请怎么样了场长同意了吗”方淮心还关心着呢。

    “英子的豆腐坊通过了，场长说了，等天气稍微暖和点儿的时候，就在油坊边儿上盖三间豆腐坊。我提的那个酱菜坊没通过。不过场长也说了，今年农场要多种上一些大萝卜和芥菜，这都是咸菜的主料，还要再多种上十亩地的葱蒜和辣椒。等到了秋，全都做成咸菜，往出送，试一年看看什么样儿。到时候再说。今年让我先给英子打下手儿，干豆腐坊。”

    虽然说申请没有通过吧，孙小云一点儿也不气馁。赵场长不是也没把她的道儿都堵死，给留了活扣了嘛。再说了，英子马上要干豆腐坊了，现在两人的干劲儿足着呢

    “那你俩先看书吧，我得去趟供销社，再买一套被褥的材料，要不然还得背着被褥两边儿跑。”都是自己人，也没啥客气的，放在东西，方淮心就出来了，那俩也很随意的由着她，该干嘛接着干嘛了。

    买布的时候，方淮心才想起来，之前还说要给罗玄也做一套呢，都给忙活忘了。就一并买下了。

    棉花有弹好的，就是贵一点，是供销社的两个售货员平时闲着没事儿弹出来的，正好合了方淮心的心意，省得她现弹，时间还来不及。贵点到是不要紧的，她最不差的就钱了。

    看着别人做了这么多套被褥了，她就是再笨，也学会了。

    两套被褥买回去，本想着自己做出来就完了。李英是那种眼里有活儿的人，看着方淮心那慢吞吞的动作，她就看不下去书了，放下书就来帮忙。下午没课的几个姐姐也过来帮忙。很快就做得了。

    “给你，胡老叔拜托我多照顾你。我妈说她跟我爸都是你爸的老战友，也让我多帮你。知道你没带被褥，刚做的，拿去用吧。”男生那边儿也都学习呢，没去马厩那边再轧草了。找人很简单。

    “知道啦，放心吧，不会白眼狼忘恩负义的。”罗玄就笑，这姑娘，把人情做得明明白白的，是怕他不知道吧

    “你那电工学得怎么样了”不理他的打趣，方淮心问别的。

    “这才几天呀，我是神人哪还学得怎么样了。我能整明天正负极，直流交流就不错了。这玩意儿就不是光看书能学会的，还是得上手儿。场长也在发动他的人脉找关系呢。听那意思，过几天我们都能去军垦那边儿实习去。那边儿有拖拉机，也通电。都有上手的机会。”赵场长也是拼了。

    “林援呢他干啥呢”没见那货出来，方淮心就多问一句，谱儿挺大呀，听到她声儿都不露面儿，不想混了吧

    “他跟车队进城了。”罗玄回得淡定。

    “进城又进城啦”又买书

    “是啊。我琢磨着，咱们这地方这么偏，要想发展，往后少不了的要跟外面联系。再说了，咱都不是本地人，免不了捎个东西邮个东西什么的，跟车队搞好关系，再多开辟一点儿城里的人脉，没坏处。所以，我一个，林援一个，再加上高明跟夏天，我们四个一人一趟轮流跟着车队跑，熟悉路线。”他可从来都不是安安分分的人，从小就爱在外面晃荡，到了农场，他也是想方设法的，不能被憋在这农场里。

    “哦。知道了。没事我回去了。”天这么冷，该问的也问完了，可别在外面儿冷着了。

    “回吧，自己小心点儿，有活儿支声儿。”罗玄又交代了一句。

    “嗯。晚上来宿舍吃饭，今天加菜。”刚刚在宿舍就问过了，他们几个男生，也不是天天都去蹭饭，一周去改善一顿。罗玄也没有吃独食儿，每回去蹭饭，都带着几个跟他关系好的去。正好就是刚刚他说的，跑人脉的几个。呃，林援也不知道他俩算是关系好，还是相爱相杀了。

    “好咧”这一声儿应得可是脆多了。

    个吃货。

    不过就冲着他本这一出一出儿的折腾，方淮心是安心了不少。都挺有心计的，看来她也没多少需要操心的地方了。林援有这几个大的带着，掉不到地上去。

    大家都有方向，那就努力吧。

    她的口粮都还在宿舍里呢，也不怕没吃的。走的时候，只把王家给的那些杂粮带着去的林场。

    她回来了，家里又不缺吃的，罗玄的那么些吃食还都没怎么动呢。自然是要加菜的。正好方淮心正在跟黄芪学做饭，也上了手儿。

    下午又去医务室看了一眼，没啥事儿，就让那俩姑娘接着看书，自己回宿舍了，晚上跟李英两人忙活，做了个野猪肉炖粉条儿，又炒了个白菜片儿。罗玄那四大金刚再加上她们屋的三个，七个人，二十个玉米饼子，吃得五饱六饱的。

    接下来的日子，大家都开始为自己未来忙碌。

    方淮心也按步就班的过着日子。

    安逸，稳定，也充实。

    “主子，主子，谢家给烧了好多好多漂亮衣服，我都拿来给你看看。”这天晚上，趁着方淮心出去蹲厕所的功夫，小酒盅自己跑上来了，兴奋得身上那一身的衣裙直飘荡。

    还别说，方淮心看了一眼小酒盅摆出来的那几十件衣服，真是好看，样子也新式，国内肯定没有。看着倒像是她还没有出来还魂之前在冥界见过的，港岛那边的样式，还有欧洲那边儿的样子。

    “上次您不是说他们给烧的衣服样子太老穿不出去嘛，我把那意思一说，他们到是动作快得很，给烧了这么些巴黎和港岛的最新款，真好看”小酒盅看着那些衣服眉开眼笑的。

    女人呀，哪怕女鬼呢，对漂亮衣服，那真是一点儿抵抗力都没有。

    可这些个衣服，也穿不出去呀。

    “是挺好看的。你收着穿吧。以后别让他们再烧衣服了。我暂时也没什么需要的。”人家的一番心意，再不满意，就有点儿刁难人了。

    “他们还烧了好些个好布料，你可以按着这边时兴的样子自己做衣服呀。”小酒盅也知道，现在国内的衣服样子基本就是那几样儿，千万别有个性，会出事儿的。

    “行。我知道了。回吧，外面儿太冷了。我得回屋了。”上个厕所都冻屁股，她可不想在外面磨叽。

    林场农场有两位场长罩着，日子过得跟桃花源似的。再加上因为胡魁的关系，又多了老胡这一个朋友，那真是说句吃香的喝辣的都不为过。她还真没啥需要的。

    “啊，我忘了说，不是说要日用品和工具啥的嘛那边儿还给烧了不少不锈钢的盆盆罐罐的。还有不少玻璃的东西。反正是家里能用得上的，都没少准备。还有缝刃机，自行车汽车什么都有，还有你要的农具啥的，也都有呢。对了，还有化肥、农药。”跟漂亮衣服比起来，这些个，小酒盅可没放在心里，就是顺带说一句。

    你说说，这还有没有个重点了。方淮心就挺无语。

    “行，知道了。放着吧。”知道有这些个就行了，现在也没法儿拿出来用的。

    明明坐拥宝山，却只能干看呢，也是挺憋屈的。

    方淮心在门口使劲儿吸了两口气儿，冷空气一冲，好好清醒了一下，才进屋。

    这边儿刚刚还遗憾自家的仓库不能用呢。转天儿，就开始收包裹了。因为远近的不同，家里其他几位的包裹邮过来的时间长短就不一样，第一个到的是离得最近的大姐淮清的。

    整整布袋子的钱，全是她们厂里的残次品，但是并不影响使用的。这都是默认的内部工人的福利了。还有一封信，说她怀孕了。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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