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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
    陈甜甜默默记下了, 两天不换衣服的都是坏人。

    她看着岑鸢和那个坏男人进了电梯,看也没看她一眼,有些委屈的把脑袋枕在商滕的颈窝“妈妈不要我们了吗”

    她一动, 盖在身上的毛毯就往下滑。

    商滕有耐心的替她重新盖好“只是不要爸爸了。”

    刚刚抽血的时候,身边的小孩子都在哭, 哭的很大声,只有陈甜甜一个人没哭。

    但是现在,她难过的红了眼睛,伸手去摸商滕的脸, 哄他“我待会打针不哭, 爸爸也不难受, 好不好”

    她虽然还小,但是周阿姨告诉过她, 爸爸妈妈分开了。

    在她的认知里,分开是一个很严重的词语。

    商滕垂眸轻笑“嗯, 爸爸不难受。”

    陈甜甜这才放心的笑了。

    小孩子的注射管很细,输液速度也慢。

    陈甜甜一开始还很有兴致的在看电视, 看了没一会就在商滕的怀里睡着了。

    有护士贴心的拿了两个暖手袋过来“放在输液管上, 这样宝宝就不会冷了。”

    商滕道过谢,礼貌, 却疏离。

    很明显的距离感,小护士可以感受到。

    犹豫了一会, 她还是小心翼翼的把另外一个暖手袋也递给了他“这个,给你。”

    她脸有点红, 低着头, 不敢看他。

    也没别的意思, 人对美好的人或物, 总是会多些偏爱。

    从他抱着孩子进来输液,到现在,那些女孩子都议论他好一会了。

    什么英年早婚之类的。

    又可惜,又羡慕。

    羡慕他老婆,有一个这么帅的老公,还有个这么可爱的女儿。

    商滕没接。

    “谢谢,不用了。”

    是比刚才还要冷上几分的语气。

    如果说刚才的礼貌是他自身的教养,那么现在的冷漠,则是他的本性。

    美好的皮囊之下,藏着拒人于千里的冷冽。

    小护士抿了抿唇,也没难过。

    她本身就只是觉得,他抱着孩子这么久,一动不动的,怕他冷而已。

    是个好丈夫呢。

    同时也是个好爸爸。

    儿科来的,大部分都是妈妈,爸爸虽然也有,但还是少数。

    两个小时后,终于输完了。

    护士把针拔了,商滕隔着止血纱布,按着陈甜甜的针眼。

    抱着熟睡中她离开。

    雨下的很大,司机就等在外面。

    看见人了,立马撑伞过来。

    商滕把怀里的人护的很好,自己的半边身子却全湿了。

    家里的氛围有些诡异,何婶把刚煮好的茶端上来。

    周阿姨站在那里,偶尔小心翼翼的看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女人。

    脸上有些岁月的痕迹了,但也不难看出,她年轻时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周身气质温婉大气,不是小门小户能养出来的。

    商滕与她,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看何婶对待她的态度,也不难猜出她的身份。

    佣人过去开门,商滕把陈甜甜的鞋脱了,替她换上拖鞋。

    在车上的时候她就醒了,这会还在打哈欠。

    听到动静,纪澜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眸看去。

    商滕的动作有片刻的顿住,不过也只是片刻。

    他把陈甜甜抱给小周“带她去洗个热水澡。”

    小周点点头,抱着陈甜甜进去了。

    纪澜的视线随着房门带上,也随之从陈甜甜转移到商滕身上。

    “今年过年缺一个人,家里应该冷清了不少吧。”

    商滕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过来。

    “我在国外一直都是一个人,早就习惯了。”

    纪澜有时候很想问问商滕,恨不恨自己。

    但她对自己这个儿子太了解了。

    恨的前提得先在意,他不在意。

    他对很多事情都无法提起兴趣,包括人人都在意的节日。

    比起热闹,他反而更习惯冷清。

    这和生长环境无关,源于他的本性。

    就算他出生在父慈母里,他依旧是这样,本性是改不了的。

    但是做为母亲,纪澜还是没办法看着他一个人孤独终老。

    身边有个人陪着,总是要好一些。

    这也是她今天过来的目的。

    不管商滕爱不爱岑鸢,至少他是愿意和她结婚,愿意和她一起生活的。

    这就说明,他对她不反感。

    纪澜大大小小的相亲也给他安排过不少,但商滕从来没去过。

    这么多年来,他真正想过要结婚的,除了陈默北,就是岑鸢了。

    纪澜也不知道,商滕的性格到底像谁。

    既不像她,也不像商昀之。

    他太执着,自己做好的决定,很难被改变。

    那个时候的他羽翼未丰,还没变成如今翱翔天空的鹰。

    他说要娶陈默北,商昀之不同意。

    毕竟门不当户不对。

    关于这点,纪澜罕见的站在商昀之这边。

    除了出生,他们没办法做主的,还有自己的婚姻。

    婚姻也是一门生意,对于他们这些利益至上的资本家来说,结婚不是扶贫,而是双赢。

    可商滕并不是那种,能被旁人的言语改变主意的人。

    他决定要做的事,没有人能改变。

    他甚至直接休学,从国外回来。

    商昀之发了很大一通脾气。

    对他又打又骂,后者却依旧不为所动。

    纪澜心疼的去劝架,让商滕先服软,剩下的,她来想办法。

    可他不肯。

    仍旧是那副淡漠的神情,额头被砸的流血也无所谓。

    故事的结尾还是带些戏剧色彩的。

    陈默北和商滕的哥哥,商凛在一起了。

    在商滕顶着所有压力坚持的时候,她先放弃了。

    可能是觉得商滕闹的太大,太决绝。

    他的确是不顾一切,哪怕是被赶出商家也无所谓。

    商昀之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

    本身就不是多么深刻的爱,说喜欢的话,肯定是有的。

    毕竟商滕在同龄人中,已是翘楚。

    但陈默北没有他那么决绝。

    在商滕被商昀之强行送出国以后没多久,她和商凛在一起了。

    商滕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感觉。

    很平淡,仿佛是在告诉他,今天的午餐吃什么。

    他的确不爱陈默北,但却渴望得到爱。

    想和她结婚也只是觉得,她给了自己爱,自己就得回应同等的东西。

    既然给不了爱,那就娶她吧。

    反正娶谁都是一样。

    可是陈默北并不爱他。

    没人爱他,一直都没有。

    得知他们在一起了,商滕却并不难过,甚至连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纪澜是个聪明人,早就通过蛛丝马迹猜出来,陈甜甜是陈默北和谁的孩子。

    “我前些天给那孩子打过电话,他不肯接。”

    纪澜扯了扯披肩,轻声叹息,“说到底,造成这一切的,其实是我和你爸。”

    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不过是当年,一碗水没有端平导致的蝴蝶效应罢了。

    商滕面色无改,并不在意“我知道您要说什么,没有谈的必要。”

    纪澜这次过来,本身就没有抱太大的把握。

    商滕决定的事情,除非他自己想通,不然是不会改变的。

    除了那件事之外,她还有其他的话要和商滕说。

    “岑鸢是个好孩子,也是最适合你的。做母亲的,没有不希望自己孩子过的好的,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考虑。”

    男人平静的眉眼因为她的这番话,而发生了细微的改变。

    纪澜离开后,商滕在客厅里坐了很久。

    墙上的时钟走了四分之一,他方才起身。

    他们当初婚结的仓促,也没来得及拍婚纱照。

    唯一的合影,还是为了放在请柬里拍的。

    商滕把抽屉打开,那张照片被岑鸢特地用相框装裱起来。

    这间房,其实是他们的婚房。

    相框旁边,放着两个戒指盒。

    他又捡回来了。

    那天扔的戒指,后来自己去翻垃圾桶捡回来的。

    最近的自己,真的越来越奇怪了。

    昨天晚上居然还梦到了岑鸢。

    她和往常一样,温柔的给他系领带,温柔的送他出门。

    可是从她口中,用温柔的语气,说出的那个名字,却不是他。

    然后商滕就醒了,明明才凌晨四点,他却没了睡意。

    他什么也不说,但他就是在意,在意那个男人的存在。

    在意到,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的程度。

    自从林斯年来了以后,店里明显轻松了许多。

    涂萱萱有问题了也会先去请教他。

    一张迷妹脸。

    打版的刘师傅看到了,笑道“现在的小年轻哦,就是容易擦出火花来。”

    岑鸢在一旁打下手,她虽然也会,但在这方面,还是师傅更专业。

    听到他的话,她也笑了“年龄相仿,又朝夕相处的,擦出火花很正常。”

    刘师傅又开始打趣她“你呢,就没想过找个能和自己擦出火花来的”

    岑鸢垂眸,在版纸上画线“目前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涂萱萱的问题实在太多了,一个接着一个。

    林斯年想和岑鸢说会话都不行。

    “要不今天就先这样,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留着明天再来找我。”

    好不容易摆脱了她,林斯年顿时松了口气,走到岑鸢旁边坐下“待会下班了姐姐是直接回家吗”

    岑鸢点头“要带饼干去打疫苗。”

    林斯年愣了一下“饼干”

    岑鸢笑道“你送给我的那只猫,我给它取的名字叫饼干。”

    明明是给猫取的名字,林斯年自己却控制不住的害羞了“好可爱的名字。”

    “那打完疫苗以后呢”

    岑鸢想了想“还得去给她买点猫砂猫爬架之类的,猫粮也得买。”

    林斯年自告奋勇的说可以去当免费的苦力。

    岑鸢婉拒了“我开车去,也不需要出多少力气的。”

    林斯年却坚持“我好歹也算是饼干的半个爸爸,照顾它的事情,我当然也要出一份力。”

    他说的理直气壮,但心里却格外没底。

    尤其是那句“饼干的半个爸爸。”

    他是有私心在里面的。

    岑鸢是饼干的妈妈,他是饼干的爸爸,那他们

    林斯年有些忐忑的等待岑鸢的回答。

    但很显然,年龄差了几岁,思想代沟还是存在的。

    岑鸢没有他想的那么深入。

    只当林斯年是喜欢猫。

    她最后还是同意了。

    “那就麻烦你了。”

    林斯年忙说“不麻烦的”

    只要能和姐姐在一起,做什么都不麻烦。

    他按捺着雀跃,和她一起回了家。

    不过没上去。

    岑鸢让他在楼下等她一会,她去把猫抱下来。

    她让他等,那他就乖乖的等着。

    没多久,岑鸢就抱着猫下来了。

    和猫一起拿下来的,还有一盒她刚做好的蔓越莓曲奇饼干。

    “先垫垫肚子,等给她打完疫苗了,姐姐请你去吃好吃的。”

    林斯年面色绯红,伸手接过“这是姐姐亲手做的”

    岑鸢笑了笑“嗯,无聊的时候会做些甜品打发时间,家里还有好多,你要是喜欢的话,下次带去店里给你。”

    林斯年其实不太爱吃甜的。

    但他还是疯狂点头“喜欢,我特别喜欢吃甜食”

    现在的小朋友很可爱。

    又乖巧又懂事。

    岑鸢笑着提醒他“安全带。”

    林斯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才听到没系安全带的提示音。

    他连忙侧身,把安全带系上。

    打疫苗花费的时间长了点,其他的倒还好。

    岑鸢把缺的东西都买了。

    有的比较重,全部都是林斯年帮忙扛回家的。

    “辛苦了。”岑鸢递给他一张纸巾擦汗,问他,“想好要吃什么了吗”

    林斯年试探的问道“我可以把这顿饭先攒起来吗”

    岑鸢愣了愣“攒起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还没想好要吃什么,所以先攒起来,等下次想好了,再告诉姐姐。”

    岑鸢点头,温声说“当然可以。”

    “那就这么定了。”

    林斯年和饼干说了拜拜,然后又看着岑鸢,“姐姐晚安,明天见。”

    岑鸢笑道“明天见。”

    事情的发展,倒是没有如林斯年的愿。

    因为还没到明天,他们就见面了。

    在医院。

    林斯年和赵新凯脸上身上都挂了彩,不过程度不同。

    赵新凯明显更严重一点。

    看到岑鸢的那一瞬间,两个人都站了起来。

    “姐姐。”

    “嫂子。”

    听到着齐声的称呼,坐在一旁等待他们处理伤口的警察神色怪异的看了岑鸢一眼。

    她刚准备睡下,就接到了林斯年的电话,这才急忙赶来。

    眉梢轻拧,她走过去“这是怎么回事”

    林斯年微抿了唇,眼睫轻垂,模样可怜“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就挨了顿揍。”

    赵新凯一听他这话顿时火了“少他妈在这儿装可怜博同情,你他妈刚才揍我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样的”

    医生不耐烦的打断他们“医院禁止喧哗”

    那个警察见岑鸢和他们都认识,便和她讲了下大概的经过。

    林斯年从岑鸢家离开后,正巧碰到了回家的赵新凯,后者二话不说就冲上来给了他一拳。

    但因为打不过林斯年,所以就成了现在的局面。

    严格意义上来讲,虽然赵新凯的伤比较重,但林斯年属于正当防卫,他才是受害者。

    伤情也不算太严重,如果不愿意私了的话,就得拘留个几天。

    岑鸢两面为难,两个人她都认识。

    护士上药时,手不小心重了点。

    林斯年疼的龇牙。

    “行了,私了吧。”

    他看上去也挺无所谓的。

    平白无故被人揍了一顿,他当然不爽,但他也不愿意看到岑鸢为难。

    赵新凯冷哼一声“谁他妈稀罕。”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时之间又凝固了不少。

    仿佛下一秒又得揍起来。

    都还小,平时又都被家里宠坏了,哪里受过这个气。

    但林斯年顾虑到岑鸢还在这儿,就咽下了这口恶气。

    从医院离开以后,岑鸢看到他走路都一瘸一拐的,有些不放心他自己一个人回家。

    “还是我送你吧。”

    自己现在这样子太衰了,他不敢让岑鸢看见。

    于是背对着她,急忙拒绝“不了,我这个样子也不敢回家,今天就去江祁景那凑合一晚,我刚给他打过电话了,他马上就过来。”

    岑鸢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没开口。

    林斯年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已经不早了。

    他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要给岑鸢打这通电话,反正就,莫名其妙的打给了她。

    现在才开始后悔。

    “姐姐,这么晚了,你先回去吧。”

    岑鸢还是不太放心“可是”

    林斯年连忙打断她“我真的没事,江祁景马上就要过来了,要是让他看到我大晚上的把你喊出来,非得和我拼命不可,你看我现在都伤成这样了,要是再挨他几拳,可能就直接享年二十一。”

    见他坚持,岑鸢也只好松口“你们平安到家之后给我发个消息。”

    林斯年点头“好。”

    直到岑鸢开车离开,林斯年这才松了一口气。

    脸上的伤还挺疼。

    那个狗东西,真是便宜他了。

    赵新凯揍他也没别的想法,纯粹就是想替商滕出口气。

    他一直坚信商滕和岑鸢离婚都是因为林斯年这个绿茶在中间搞事。

    男人最懂男人了,就刚才他那个演技。

    妈的,明明在嫂子来之前还凶的一批,嫂子来了以后就开始装委屈了。

    滕哥这种不苟言笑,不善言辞的老实人怎么可能玩的过他。

    虽然林斯年同意了私了,但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

    赵新凯又不敢给他家里打电话,最后思来想去,还是鼓足了勇气,拨通了商滕的号码。

    他是在半个小时以后到的,赵新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坐在副驾驶上。

    没多久,他的手机就响了,赵新凯低头去看,发现是他妈打来的。

    他都快吓死了,问商滕“滕哥,你该不会告诉我妈了吧”

    前面是红灯,商滕踩了刹车,神色淡漠的看着人行道上,脚步匆忙的行人。

    面无表情的反问他“打架斗殴被抓到警察局,难道不该告诉你家人”

    赵新凯在心里小声嘀咕,骂他冷血。

    那通电话他也没敢接,看商滕这样子,估计是打算直接把他送回家。

    到时候肯定要挨他妈训。

    他试图求情“哥,你把我送到我自己住的那儿吧,我这副样子要是被我妈看到了,我这半个月就别想出门了。”

    商滕“那就不出。”

    赵新凯越想越委屈“我可是为了替你出气才动手揍的人。”

    听到他的话,商滕终于稍微有了点反应。

    不过聊胜于无。

    “哦”

    赵新凯说“我今天回去的时候又看到林斯年从嫂子家出来,大半夜的。他分明就是对嫂子有意思,而且嫂子对他也很好,刚刚还亲自过来接他,两个人一起回家了。他们肯定在一起了”

    车子猛的急刹,停在路边。

    赵新凯觉得自己差点把副驾驶的安全气囊给弹出来。

    还好这是偏僻小路,没什么车,要不然这种急刹,早追尾了。

    赵新凯后怕的捂着胸口,更委屈了“哥。”

    商滕拿了烟和打火机“我下去抽根烟。”

    他打开车门下去,嘴里叼着烟,站在路边点燃。

    烟雾入肺,他的焦躁却没有被缓解半分。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她对他的好,是他把当成了替身。

    可是她为什么能对别人好,对那些明明连替身都算不上的人好。

    抽烟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明明不冷,但是就是控制不住的手抖。

    指骨处夹着的烟,仿佛也受到了影响。

    那点微弱的橘色火光在空中被带出一条不算太长的痕迹。

    他其实早就想通了。

    这些天的反常,和那些不断涌上的陌生情绪。

    他知道那是因为什么,只不过他选择了逃避。

    他没办法去承担这份感情,所以开始自欺欺人。

    可是现在,喜欢太满了,藏不住,逃避的路上都会想起她,太想了,想见她。

    也怕。怕见到她,又怕她被别人抢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