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郑国公出去后,沉香凝便心神不宁。
她总觉得郑国公最后问的那个问题可能会出事,该不会那人没死吧
可流了一地的血是所有人都看得见的
那些丫鬟冲进去看见后,都吓得不行,一整晚没睡,顶着个黑眼圈见人的。
可万一要是真没死呢
沉香凝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带着张嬷嬷前往前院的书房。
江子林听说中途醒过来一次,见自己是在寒露院,跟疯了一样不顾身体,非要跑出去,因此现在睡在前院的书房里。
她要过去看,自然可以,前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还没进去,在门口,沉香凝便听见里面的动静,神神叨叨的念着什么,却又含含糊糊,听不真切。
她试探的推开门。
门发出“咯吱”刺耳的声音。
下一秒就听见里面一声尖叫“啊是谁谁快出来”
沉香凝“”
她沉默了一下,快步走进去,道“是我。”
熟悉的女声响起,让江子林大大的放松下来,搂紧被子,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虚软一笑“阿凝,下次进来提前跟我说一声。”
沉香凝看着面前的人,才一天不见,就变得脸色苍白,眼圈青黑,胡子拉碴的,原先的风度翩翩和君子之姿都不见了。
恍惚间,仿佛看见一个胆小懦弱无能还瘦弱的中年男人。
她眉头紧皱,少女心在此时硬是跳不起来了,反而有些嫌弃的后退两步,甚至开始庆幸,虽然郑国公是个老男人,但至少他不会怂成这样
心头还冒出一个想法她多年的执着好像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沉香凝有些憋闷又觉得刺眼的别开脸,沉声道“牧家去大理寺告郑国公府谋杀牧青璃了,你尾巴扫干净了吗”
江子林那勉强的笑意立马不见,眼眸瞪大,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拉她的手臂,语气急促“你再说一遍什么情况他们去告了”
沉香凝迅速后退,躲开他的触碰,冷声道“我说牧家去大理寺告郑国公府谋杀牧青璃了,你尾巴扫干净了吗”
江子林没注意到这一茬,再次听见那句话,他浑身一软,后脑勺砸在床板上,疼的不行,脸色一阵扭曲,说话也有气无力“扫干完了”
“你什么意思”沉香凝眉头拧得更深了,怀疑自己之前为什么会看上这么一个男人
没担当,没能力,遇事就怂成这样
就是同样亲眼目睹尸体的院子里的丫鬟,也没吓成这样啊
她后退两步,一时间觉得这屋子里的味道都难以忍受。
当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时,会觉得他什么都好,当有一天,滤镜破碎,她便会发现许多以前发现不了的事,甚至一点不好都难以忍受。
沉香凝此时就是这样。
但江子林同样没心思风花雪月了,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扫尾干净
因为他当初计划的时候根本没想过牧青璃能逃脱
到时候捉奸在床,又已经死了,牧家绝对不愿意再将这个事闹得沸沸扬扬,只会捏着鼻子将人抬回去,还会愧对他的
但现在出事了,他昨晚被那女人掐着脖子吓得魂飞魄散,除了之前发布的命令,将收买的大厨忘得一干二净
他赶紧起身穿衣收拾东西想要跑。
见他这样,沉香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彻底冷了眼“你瞧瞧那样子,等死吧,那动手的人可能没死。”
江子林顿了顿,神色逐渐惊恐的看去,牙齿打颤“你说什么没死”
他眼前一黑,赶紧稳住,拿了点值钱的东西,就往外跑,看也没看沉香凝一眼。
生死关头,女人算什么
后院的马一直准备着,江子林也算是熟门熟路,直接过去要了匹马,鞭子一挥,人就走了。
沉香凝看着那急匆匆逃难的背影,捂着眼睛,低低的笑从红唇边溢出来。
这就是她喜欢了,为之付出生命的男人啊。
但江子林还是没跑掉。
因为才到城门口,就被抓了。
桑瑾提前下了命令,一旦江子林要出城,立马扣押下来,因此等那黑衣人交代了自己的来历和幕后主使,就听见有人禀报“江子林要出城被捕”
周大人被招供的供词哽了好一会儿,压着心头那不敢相信,让人去逮捕江子林,话才说一半,就听见这话,得了,不用去了。
“带进来”
江子林被押进来,一眼就看见大堂中间的女人,嘴角带着浅笑,眉眼温柔,一如往昔。
可在他眼中,却如同恶魔,再一看,大堂中间,果然跪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没想到自己败得这么快
江子林有种壮志未酬的憋屈,再看牧青璃,便一股火气,硬是挣扎开押着他的两个侍卫,怒吼一声“你这毒妇”
然后冲过去,妄图给她一击。
“青璃”
数道惊呼声响起的同时,被攻击的青璃面色不变,一手提起裙摆,一个转身避开荀氏的掩护,出现在江子林面前,两者即将靠近,她迅速抬脚踹去。
桑瑾呼吸一滞,可他距离略远,人已经冲过去,却无法阻止青璃被袭击,正难受时,就见他以为的柔弱女子,硬生生将一个成年男人的猛扑踹飞。
被踢中的人也刹那间脸色大变,仿佛受到重创,翻着白眼无力的向后倒去。
“砰”的砸在地上的声音仿佛有回音,一道道,一遍遍在众人脑子里回响。
周大人“”
桑瑾“”
牧家夫妻“”
甚至郑国公,都露出几分错愕,表示自己的震惊。
青璃拍拍手,看也不看那人,声音柔和的说“周大人,判刑之前,麻烦先帮忙和离一下,这样的人渣,我实在不愿和他有牵扯。”
江子林一直没吃饭,身体虚弱,被踹倒后,就被人押着,根本动不了,只能恨恨的瞪着这边,想要辱骂,桑瑾便一个眼色,就有人死死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发出讨厌的声音。
周大人懵懵回神“好、好”
他连连点头,一拍惊堂木,立马惊醒众人,叫来下属,将相关文件拿出来。
这一回,郑国公再不能沉默“是我失职没教育好儿子,牧氏嫁妆,双倍奉还”
“不需要”牧重赶紧道“将我女儿的嫁妆拿回来就够了,其他的,以后我们两家,两不相干再无一点牵扯”
郑国公默然“好。”
青璃一笑,喜上眉梢。
桑瑾回神便看见这抹笑容,心头松缓,温声道“恭喜。”
他因为刚刚的事冲过来,此时便靠近青璃,说话声也略低,略带性感低哑的磁性嗓音十分好听,青璃耳朵一麻,下意识揉了揉耳朵,点点头“谢谢。”
桑瑾也弯了弯唇,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
她说谢谢,证明也默认和离是件喜事。
也就是说她心中确实一点没有了这个前夫。
再一回想,两人虽然交集不多,可那零星的交集都可以看出她对自己的特殊,桑瑾心脏跳动微微急促,不可控制的想到一些事
“郑国公府少爷江子林”周大人呵斥一声,开始念罪证,只是才开头,就被郑国公打断
“众所周知,江子林是我收养的孩子,如今他犯此大错,家规不容,就此逐出族谱周大人,将这一点加上。”
“呜呜呜”江子林瞠目欲裂,转头看向郑国公,挣扎着想要说什么。
郑国公眼神冷淡,只当没看见的。
对于这个孩子,他却是想要让对方继承国公府,可如今他都有妻子了,还要他做什么
郑国公的决绝被江子林看在眼里,他挣扎了许久,见对方都不为所动,便心灰意冷的瘫软在地上,浑身是汗,狼狈不已。
周大人摇摇头,只觉得郑国公真的狠心,好歹是自己养了快二十年的孩子,他们这些年纪大的都知道,江子林是被出生不久就抱到了郑国公府的,就是养个宠物也能生出不少感情的
不过郑国公府是他搞不定的存在。
他从善如流改了词“江家江子林于半月前收买”罪证一一念出来,又补充道“谋杀之人当朝郡主洛安郡主”
最后是根据律法宣判,一字一句道“数罪并罚,死罪”
低沉有力的声音宛如阎王爷的脚步,这么轰然砸在江子林脑袋上,将他砸的晕乎乎的,却又惶恐不已的想要直起身。
死罪
怎么就死罪了
当朝郡主
牧青璃还是郡主啊
这么多年没人提起,他都快忘了。
江子林恍惚的反应过来,证词提醒了他,他最重的罪不过是谋杀郡主,那
他祈求的看向牧青璃,眼中带泪和期盼,他们好歹是多年夫妻,救救他吧
只要她说说好话,他就能免了死罪的
此时的请求因被捂着嘴,是无声的。
青璃自然察觉到了,顺着那目光看过去。
桑瑾在一旁看得心神一凛,正要出言干扰,就见青璃微微一笑,张嘴无声的说“沉香凝”
都要为了沉香凝杀她,还想让她救人
脸怎么那么大呢
同时青璃也是故意提醒他的,毕竟扯了这么久,沉香凝还没出来,太可惜了,当初她用言语刺激,就是为了让他们联手的。
她科不相信这件事没有沉香凝的出手
江子林见牧青璃没有半点伤心和难受,眼中带泪,越发绝望,同时深深地懊悔弥漫在心头,他怎么就糊涂了要这样对牧青璃
明明可以好好地跟她在一起的
只要他不惦记着沉香凝,一切都能好好地,可他贪心不足,在沉香凝逼着他娶她时,他满心记挂着那个一身书香之气的牧青璃,可当拥有了牧青璃,他再回忆起的,却只有一身鲜红动人的沉香凝
懊悔中,江子林泪水哗啦啦的落下,眼珠子越发通红,看着有些吓人,他紧紧盯着牧青璃,忽然明白了那唇语表露的含义,绝望中却又衍生了一道生机
“呜呜呜呜呜”江子林摇头晃脑,不断发出呜咽的声音想要说话,捂嘴的人在桑瑾的示意下唔得太紧,他实在无法说出话来。
直到周大人厉声道“江子林你可认罪”
这不过是一个例行询问,若是不认罪,那边罪加一等,还要受罚的,因此捂他嘴的人松开手,就见他扯着嗓子喊“我不认这不是我要做的是沉香凝逼我做的她恨牧青璃,是她都是她”
周大人“”
夭寿了
周大人发誓,他真的只是例行询问一下,怎么又牵扯出一个瓜来
场面寂静了那么几息,眨眼间宛如变天一般,荀氏大怒“我就说这沉香凝不是个好东西她当初惦记着我女儿的未婚夫,如今嫁给了郑国公,还没放下呢”
“难怪要蹉跎我家女儿原来还惦记着”
她一声爆喝,响彻整个大理寺,方圆几十米站的人都听见了,齐刷刷看过来,眼睛蹭亮。
豪门贵族的八卦,就是厉害
郑国公脸黑得跟黑炭一样,可怕到了极点,阴沉沉道“住嘴”
荀氏被吓到了,颤了颤。
青璃赶紧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道“娘,这事你不用管,让他们狗咬狗。”
牧重本欲上前呵斥,听了这话,顿时囧了一下,没有再说。
荀氏拉着女儿的手拍了拍,慌的不行,只觉得浑身都是凉的,这郑国公府里所有人都是疯子
她颤声道“别怕,如今你解脱了”
江子林一看发现情况变了,立马跟找到救星一样发誓,语气急促“真的不是我要做的,是沉香凝不信当堂对峙”
郑国公咬牙道“你再胡说我要你五马分尸”
江子林此时也不怕了,他低声威胁道“你若保我,我便不说,我有证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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