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疾”村里有残疾的年轻人并没有几个, 符正青一琢磨就知道是谁了,“何建国”
“是他。”晏缈满脸厌恶, 不是他歧视残疾人,而是这操作实在太恶心了,想娶人家好姑娘娶不到, 就想毁了人一辈子这人残疾的不是腿,他残废的是心
何婆子可能就是这辈子坏事做得太多, 到老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就指着何建国这个残疾的侄子给她养老送终呢,这姑侄俩就是一丘之貉
符正青说:“这事你别管,我来处理。”
“你”晏缈不解。
符正青点头,“嗯, 我会和李队长商量怎么处理更合适。”
“李队长,他会管这事儿吗”
“会的。”符正青没有将晏芬听了流言蜚语, 差点跳河的事告诉她, 这丫头看着性格好, 爱笑爱说话,其实是个小暴脾气, 她要知道了这事,他还真怕她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晏缈想了想,这事儿她一个女孩就算出去辟谣也没有人信,如果有大队管那就最好了。
“那好吧。”晏缈眨眨眼。
说完了正事,符正青的目光渐渐变得柔软,他一天没见着她了, 有点想念得很。
晏缈在他的注视下,脸蛋上有些发烧,慢慢红了。
“我、我要回去做饭了。”晏缈双手绞着围裙,闷头往回走。
男人修长的腿挡在他面前,高大的身形像小山似的,投下一片阴影在她身上。晏缈满鼻子都是男人的气息,那种气息不是汗味儿或者什么,是一种让人脸红心跳的,独属于男人的气息。
晏缈脸上烧得更厉害了,背着手往后退了一步。男人大约天生都是具有侵略性的,她后退,他便跟着往前逼近,直逼得她靠到了一颗粗壮的竹子上退无可退。
晏缈心口怦怦直跳,紧张地小声说:“你、你要干什么”
男人在她头顶轻笑了一声,声音低沉,缓缓灌入她的耳朵,“缈,今天有没有想我”
晏缈脸上爆红,脚尖在地上碾了碾,否认道:“没有。”她看起来答得很正经,其实尾音微微发着颤,悦耳极了。
符正青并未在意,轻声说:“我想你了,总是想起你,想看你,想和你说话,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们想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我就需要更努力,为我们的未来努力。”
这话说得实在太有心了,晏缈心中又羞涩,又软得一塌糊涂。这个男人因为她而陷入爱河,却不忘为了他们的未来而努力,这样的男人,有谁不爱呢
晏缈胸口发胀,好似有什么要破土而出,她张了张嘴,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打断了她嘴里呼之欲出的话。
“缈,正青,晚饭好了,回来吃饭。”
是晏时的声音,晏缈冲到喉咙口的话顿时落回了肚里,她脸上一片爆红,推开面前的男人就往回跑。
符正青看着小兔子一样跑走的小丫头,再看看站在不远处的晏时,有点无奈。
晏时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也转身走了。
好兄弟现在他只想揍他一顿
符正青心里更无奈了,大舅子果然是种难搞的生物。
这段时间忙着秋收,秋老虎也格外给面子,每天从早到晚,一点雨没下。整个大队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忙了半个月之后,将所有稻谷都收进了大队的稻仓。
不过西南山区不比光照时间长的平原地区,这边的太阳日照时间短,温度也要低很多,所以这些收回来的稻谷需要反复地摊在太阳底下晒,否则装进仓里就会发霉,或者堆在一起产生高温烧坏。
但是没有预兆的,这天负责晒谷的人刚刚将稻谷晒出来,天空突然变脸,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没办法,他们只好招集人又将谷子挑回粮仓,尽量先铺平在地面。
这雨一下就下了半个上午,大队的人也没法干别的活。玉米如果冒雨掰回来,淋了雨的玉米棒子也会发霉或者生芽。
晏时两口子以及马秋英在粮仓那边干着急,晏芬在家里收拾家务,这段时间大家都在忙秋收,没时间收拾家务,家里乱糟糟的。
晏缈和奶奶坐在屋檐下看奶奶收集的绣花样式,奶奶有一本用薄宣纸装钉,上面绘着各种绣花纹样的图本,想要绣花的时候,就将需要的花纹宣纸取下来,用普通的纸叠在上面将图描出来,再贴在布上绣花。
晏奶奶性格好,脾气也好,不但是做菜的一把好手,还会绣花、缝衣服、纳鞋子,听母亲说,奶奶以前在村子里是有名的绣娘,可受欢迎哩。
“缈,等你和你奶奶结婚,奶奶就给你们各做一双红布鞋,和绣鸳鸯的红枕头好不好”晏奶奶揽着自己的宝贝小丫头,笑眯眯说,“嫁衣你就去求你大嫂帮你做吧,这个我做不好,老了啊。”
晏缈看着那些绣花图案特别喜欢,要知道在现代这种纯手工刺绣,可是很贵的呢,不过,“奶奶要不还是算了吧,这个太伤眼睛了。”
“没事儿,”晏奶奶笑眯眯说,“奶奶眼睛可好着呢最近缈儿天天给奶奶做好吃的,奶奶感觉眼睛比以前更好使了。”
祖孙俩正亲亲密密地揽在一起说话,院门忽然被敲响。晏缈起身拿了把伞走过去开门,“谁呀”
大门打开,晏缈看见何婆子微笑着站在外面,这段时间因为秋收而压在心里的火气噌一下冒了出来。
“晏家丫头”
“你来干什么给我滚”晏缈恨得双眼冒火,一把抓起旁边的拴门杠,直接就朝她身上打去。
“哎哎,你这丫头怎么了上来就打人”何婆子吓得原地一跳,双手抓住门杠,还探头往里看,“你大姐在不我就想跟你大姐说几句话。”
晏缈一想到因为这老太婆,村里到处都是关于她和大姐的流言,就恨不能打断她的腿。
何婆子还要再说,她哪肯让她见到自己大姐,再给大姐添堵了,手上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子,带着她就往大队走,“走今天我们就去大队说说理你怂恿陈谷香在村里到处造传播我们家的谣言,到底有什么居心”
“我、我”
何婆子到底年纪大了,晏缈瞅着她的领子往外走,何婆子竟然反抗不能,只能被迫跟着往外移动。
晏缈干脆连伞都不要了,推着她往大队走去。
院子晏奶奶被吓得不轻,赶紧让家里老头子跟去,生怕自家宝贝缈儿吃了亏。晏芬本来正在屋里打扫卫生,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出来时,小妹已经推着那老婆子走了。
晏芬的脸色也很难看,解开身上的围裙往外走,一边对奶奶说:“奶奶,我跟去看看。”
“哎,你们小心点呀”晏奶奶急得团团转。
“放心吧奶奶,我不会让缈儿吃亏”
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行动不方便的晏奶奶和晏爱国两人,他们心里也急,可是这天还下着雨,他们再把自己摔着了,对家里是一种更大的负担。
晏缈一路推搡着何婆子来到大队,何婆子中途还想跑来着,只可惜晏缈身体比她灵活多了,拽着她的领子就没放开过
李秉贵正在为这阴雨连绵的鬼天气犯愁,这雨再这样继续下下去,刚收回来的谷子就要烂在粮仓里了,如此整个大队白忙活一年不说,明年大家都得跟着饿死。
晏缈和何婆子推推攘攘来到大队办公室,何婆子到了大队办公的院里就开始嚎哭,说晏缈欺负她一个老婆子。
李秉贵被嚎得脑子里嗡嗡作响,本来就因为这天气而烦躁的脾气直接爆发了出来,怒声冲她吼道:“够了”
何婆子被吼得身体一震,顿时噤了声,李秉贵理都不想理她,他瞧见晏家两个姑娘都在,身上都淋湿了,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皱着眉说:“都到屋里来说”
所有人都淋得湿漉漉的,晏缈也顾不上去擦身上的水,这回她抢了先,抢在何婆子面前哭诉道:“李队长,你可要为我们讨回公道啊”
“说说吧,怎么回事”李秉贵当然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大队的人都在,这话就得由晏缈说出来。他见那何婆子又要抢话,立刻狠狠瞪她一眼。
晏缈连忙将何婆子如何怂恿陈谷香在村里到处说她们姐妹的坏话,败坏她们姐妹的名声,企图用这个办法娶到大姐的事仔仔细细说了出来。
她说话条分缕析,声音清脆明了,大队办公室的人们很快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期间何婆子好几次想插嘴,都被李秉贵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队长,就是这么回事,她为了娶我姐这样败坏我们姐妹的名声,大队长你一定要还我们一个公道。”晏缈做戏做全套,说到最后轻轻抽泣了起来。
晏芬则是想到自己因为这些流言蜚语差点跳河轻生,一时悲从中来,也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
李秉贵在那天送晏芬回去后,也去调查过这件事,心里早有了底,只是最近忙着秋收没顾上理会。
他沉着脸,瞪着何婆子道:“何婆子,你无视整个大队都在忙秋收,无故败坏其他女社员的名声,还在村里传播封建迷信,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何婆子立刻扯着嗓子喊冤枉,“冤枉啊我可什么都没做啊大队长您说的这些我根本不知道”
“你还顶嘴,在秋收这么重要的时候搞这些事,要是耽误了秋收,让你赔命都是轻的”李秉贵天生生得一张严肃冷峻脸,那双眼一瞪着实吓人得紧。
何婆子被瞪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她被他这一吓,心理防线便有些崩溃,不再像刚才那样理直气壮,抖着声音说道:“不、不是我说的,都是陈谷香到处去说的,跟我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李秉贵早就想整治这些惯爱传闲话的碎嘴婆子了,沉声对身边的民兵连长张绍祖说道:“去把陈谷香带来。”
张绍祖看了晏缈一眼,转身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陈谷香就被带到了大队办公的院里。
陈谷香这段时间因为儿子被判了刑,整个人已经疯魔了,她阴恻恻地瞪着恨之入骨的晏缈,倒是对这事一点不推诿。
“是我说的,我说的都是真话,”她抬手指着晏缈,声音尖刻地说,“就是她害了我儿子”
“闭嘴”李秉贵一拍自己的办公桌,怒声说道,“这件事情我已经打听过了,是你儿子先生出了害人之心,为了自己的前途不择手段,跟晏缈没有任何关系,她才是受害者”
可陈谷香现在哪听得进这些话呢在她心里就是晏缈这个妖精害了王海,便一直车轱辘转地说着那些话,说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简直就是将两个小姑娘往泥里踩。
李秉贵听不下去了,自己大队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要是管不下来,他这个生产队长还有什么威信可言以后谁还会听他的安排
“让大队所有人过来开会”
听说要全村开会,何婆子被吓得不轻,以前村子里批d地主之类的,都会开大会。
何婆子心里怕的要死,连忙想撇清关系,“跟我没关系,是陈谷香说的,都是她说的,跟我没有关系”
“都是陈谷香怨恨晏缈害了自己的儿子,想要报复她才编造出来的假话,队长,真的跟我没关系啊”
陈谷香虽然思想早已经陷入了魔障,但是何婆子的话她却是不承认的,“你胡说八道明明晏芬那个前未婚夫的事是你告诉我的她们两姐妹就是命硬克夫,怎么可能是我编造的”
“行了要吵去大会上吵,我让你们吵个够”李秉贵脸色铁青,大手一挥将她们带到了大院的院子里。
李秉贵让人用大喇叭将村里的人都叫过来,今天正好下秋雨,大家窝在家里什么都不能干,以为李秉贵是因为这一场大雨的缘故找喊全村人开会,于是很快就过来了。
何婆子老院子里乌鸦鸦的人头,吓得腿都软了,陈谷香也终于有些害怕了。而这时她的小儿子王涛也赶了过来,得知是自己母亲闹出的那些事,有可能会开大会批d,连忙去跟李秉贵道歉,想将自己母亲领回去。
李秉贵把大队的人都叫来了,这事就得说清楚道明白了,根本不理会他。
晏缈冷笑着对王涛说:“你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你母亲到处造谣生事的时候,你怎么没想着将她领回去”
王涛脸色发白,抖着嘴唇回答不出来,他也是、也是想让母亲闹一闹,说不定晏家扛不过去,还会给他们赔点钱。
晏缈哪会不明白他的心思,王家两兄弟,真是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晏时和马秋英听到大喇叭赶到大队,才知道这两个老太婆又跑去家里闹事了。当时晏时在得知陈谷香到处造谣后,就气得提着棍子要去找人,是被晏缈拦下的。
这会儿再看到这两个老太婆,也不管她们是不是女人,上去对着她们一人就是一脚。何婆子被他一脚踹得在地上打个滚儿,哎哟惨叫了一声差点没人爬起来。陈谷香比她年轻,可也被踹得差点断气。
李秉贵当做没看到晏时的动作,他为人严肃,向来不爱浪费大家的时间,开会就简明扼要讲事情说了一遍,就让人把何婆子以及陈谷香带上来。
何婆子两条老腿软成面条,几乎是被人拖上来的。陈谷香此时也开始害怕了,挣扎着被人推了上来。
“何婆子,陈谷香,你们两人为了私怨不顾秋收忙碌,在村里大肆造谣抹黑女社员的名誉,”李秉贵对他们简直恨铁不成钢,“你们知不知道,你们不仅是在抹黑两名女社员的荣誉,还是在败坏整个二大队的声誉让别的大队知道我们大队成员不但不互相帮助,还互相抹黑,他们怎么看我们大队的人以后我们二大队还怎么在别的生产大队面前抬起头来”
各个生产大队之间也存在暗中较量的,别的大队粮食收成好,自家生产大队却连饭都吃不起,自然就矮了人家一头。还有这种自家人拖自家人后退的事,传到别家大队的耳朵里,说不定就要嘲笑他们一翻,被人嘲笑了谁乐意
于是就有人喊道:“就是就是,必须让她们道歉这样做太坏我们大队的名誉了”
“我就说嘛,人家两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却被他们说得那么不堪,以后还怎么找婆家,要是姑娘脸皮薄点的,说不定就不想活了,这两个老太婆心思太坏了”
“对,要是再闹出什么事儿耽误了秋收,她们拿什么补回来”
李秉贵静等下面的人发表完意见,才瞪着台上的两人说道:“不仅如此,你们还传播封建迷信谣言,这是思想败坏”
这一项项罪名扣下来,何婆子吓得脸白如纸,一阵尿骚味儿从她跌坐的地方飘了下来。陈谷香此时也硬气不起来了,身体抖得像筛糠,脸上的汗如雨下。
李秉贵最后说道:“我现在要你们在整个大队面前做自我检讨,承认错误,再向被你们败坏名声的两位女社员道歉,并且想办法为她们恢复名誉”
李秉贵没有给她们挂牌子,两个老太已经喜出望外了,何婆子也不顾自己尿在地上的尿液滚了一身,连滚带爬爬起来承认错误。她哭得满脸眼泪鼻涕,好似一只鼻涕虫,边支离破碎地道着歉承认错误,边抽泣得喘不过气,整个人佝偻成一团。
陈谷香本来虽然很害怕,却压根不想对晏缈道歉,但是刚才在上台前,小儿子王涛一脸厌恶地对她说,“妈,大哥这辈子已经这样了,你可别再拖累我了”如果被大队公开批d,整个家都会被连累,被会大队的人瞧不起来。
陈谷香虽然喜欢大儿子,可是却也知道要是小儿子不管她,她后半辈子就没有着落了。她不敢再硬撑下去,此时更是生怕自己道歉晚了,李秉贵把所有罪名都加在她头上,也赶紧过去挤开何婆子,一边声泪俱下的说自己是因为儿子的事受了刺激,才迁怒晏缈,但关于晏芬的那些传闻,全都是何婆子告诉她的。
何婆子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能推的罪名自然想推掉,两人当场就争吵了起来,当真是狗咬狗一嘴毛。
眼看台上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李秉贵怒喝道:“你们俩从明天开始打扫村里的卫生,卫生搞不好,就去帮晏家刷马桶吧”
刷马桶那都是被剃了阳阴头挨批d的人,两人本来就怕被挂牌子游街,顿时噤了声,一句不敢再多说。
晏缈这时上前说:“村长,我们家没马桶,也不需要她们来刷,让她们直接赔钱吧”
李秉贵有点意外,不过还是点点头,“你要他们赔多少”
晏缈也不客气,直接狮子大开口:“一人两百。”
何婆子和陈谷香倒抽了一口冷气,她们张嘴就想拒绝,但看李秉贵的神色,一个字不敢再多说,抖着声音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最后在李秉贵和整个大队的见证下,两人一共赔给了晏家四百块。本来何婆子还想先口头答应,然后再慢慢懒掉这笔钱,可惜李秉贵做事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不当场拿出来就不放人,何婆子怕挨斗,只能肉痛地抠出了这笔钱。
何婆子在村里做了这么些年了媒,确实攒了不少媒人钱,就想着老了揣着这笔钱让侄子给自己养老送终,让她拿出这笔钱差点没要了她的命
晏家拿到这笔钱,李秉贵的意思就是这件事翻篇儿了。晏家不再追究,陈谷香和何婆子也绝对不能再生事,谁敢再犯下次就不是开大会道歉这么简单。
陈谷香和何婆子连连答应,晏缈拿着钱也答应了。
晚上晏缈想找符正青说说这事,不想两人偷偷在竹林边约会的时候,远远瞧见大姐跟李队长站在河边说话。
“咦大姐不是说要去她朋友家吗怎么跟李队长聊上了”晏缈站在树丛后面,好奇地掂脚往外看。
符正青每天就能傍晚这会儿能见见心上人,见她还分心关注别的事,有点心酸,说:“我那天也看到他们俩一块儿说话了。”
“哎他们俩关系这么好吗”晏缈特别好奇,大姐跟她可不一样,跟男人说句话都脸红,还会跟哪个男的关系这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哦记得早些休息不要熬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