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太子并没有出席, 太子妃也因为要照顾几个小阿哥没有过来,但八贝勒这边的开府宴依然是高朋满座。
相比之下,之前七贝勒府的宴会真是相形见绌, 虽然皇子们都是兄弟,但所谓有人就有讲究个高低上下, 这会五贝勒胤祺就低声对胤禔道“大哥瞧老三那样, 七弟开府他都没去, 还是三嫂子给他描补的。”
“叫三哥, 也不怕叫人听见。”
胤禔语气含笑,只是点了老五一句。不过兄弟多年, 一听这口气就知道大哥没有生气, 胤祺无赖的笑道“不是和大哥你说么, 再说老三敢做还怕人说咱们兄弟好歹一起长到大,不比底下几个小的, 他犯得着那样么”
“还有,大哥不知道罢咱们这位三爷,你不在京这段时间,他也躲了一阵子,可也没少往汗阿玛跟前凑趣。老爷子还说, 诚郡王好文事, 打算给他个差事, 让他编什么书呢。”
“你也要去编书”胤禔随口调笑道“你要是主动请缨, 汗阿玛也能答应。”
“哥你这是寒碜我, ”胤祺笑了一阵, 才道“咱们兄弟几个,真没见过老三那样的不管是大哥你,还是四哥,都没那么他也太势利眼了。”
“咱们不这样就成,有道是龙生九子,算算从我开始,往后说不定得有二十个弟弟,瞧着吧,这种事日后还要多呢。”胤禔道“你看老八,看起来居然比老三还稳重些。”
一直站在旁边点头不说话的富尔祜伦这才道“老八可真是出人意表,老七那里他去了,现在这酒宴,也是面面俱到。不像他这个年纪的人。”
胤禩仿佛蝴蝶穿花而过,这场酒宴堪称宾主尽欢,老七胤祐也满脸笑容,毕竟他弟弟更得皇帝父亲的意,他早就知道了,被老八压过去也不止他丢人。
真正心中不忿的是七福晋,她看着嫂子弟媳们说的热火朝天,再想想那天自己府上的酒宴,越想越不是滋味。
她心中有些怨上了七贝勒,胤祐因为腿脚的缘故从来不肯出头,可汗阿玛对他也没有苛待,兄弟们虽然有诚郡王那种,可不是还有直郡王、纯亲王这种么
他怎么就不肯和八贝勒学学,不蒸馒头争口气啊女人在女人堆里什么地位,那是打从自己男人在男人堆里拼出来的
他要是争口气,别说弄个侧福晋,弄一打侧福晋,七福晋都不打算管了。唉,想想真是糟心,要丈夫呢,丈夫不归自己一个人;要争口气,他也不行,真是
七福晋毕竟年纪小,最多生闷气,另一边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的五福晋他塔拉氏开口了“听说直郡王在园子里养了一班小戏还是南边来的什么时候大嫂子叫咱们也听听啊。”
三福晋、四福晋唰的看过去,纯王福晋富察氏立刻冷笑道“哟,弟妹消息灵通啊,我们两府离的那么近,我还没听说,你倒先知道了”
大家心照不宣不想让大福晋知道的事情,就这么被捅出来,而且摆明了挑事,也难怪几位福晋都把脸放了下来。
不成想她们大嫂八风不动,直接道“好哇,改日有空,咱们再攒个局,来园子里听戏”
哟,诸位福晋马上明白了,合着大嫂这是对家里那点事心知肚明。三福晋想起三爷弄了几个小伶人养着,自己最后知道的;四福晋想起家里那个侧福晋,顿时心塞不已。
只有纯王福晋还能四平八稳、语带教训的说了五福晋两句,但一帮子女人的心思早就飘了。只有道琴开始懵了一下,后来才反应过来,合着这个五弟妹想看笑话。道琴抿着嘴失笑,还是善良那一面占了上风。
“要说起来,难怪弟妹想看,那班小戏是南边来的。纳兰家的表兄也觉着不错,这才给送到了园子里。想的原就是宴客、赶着大节日叫出来听听。”
言以至此,众人才做恍然大悟状,原来还有这么个缘故不过是不是每个人都信了,那就不好说了。等到晚间,道琴将这事当成笑话讲给胤禔听,直郡王也搂着媳妇笑了好一会。
“老五媳妇八成是因为你修养那会,老五叫侧福晋赶着来送药材,觉得没面子。”胤禔揽着媳妇笑道“心里梗着口气,那也是个糊涂蛋。”
“那就得老五自己琢磨了,要我说,他总那么冷着弟妹,才弄成现在这样。”道琴也只是点到为止,她转而问道“你的差事我不问的,可说种痘那事,到底是要怎么办是孩子们都去,还是苏日格、弘晗俩个先去,你得给我个准话啊。”
种痘是康熙研究了好几年搞出来的,胤禔在离京之前、回来之后,都抓着几个传教士和太医讨论了许多次,“理论上”没有问题,而实际上,在犯人身上做了实验之后,种痘的死亡率也能控制在一个相当低的程度。
因为接受种痘的孩子们有一个超出本世纪平均水平的医疗环境,如果他们接受种痘,在做好一切准备之后,从概率来说,他们在“出痘”上就无需担忧了。
但这种话不能对媳妇说,胤禔想了一下就道“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不要对外人讲,汗阿玛招了一批囚犯试过种痘,结果很好。死了的那个是因为之前有旧伤,有病,其他的都活下来了。”
这种平时听上去有些可怕的话,此刻却能让一个母亲放心,甚至胤禔本人在康熙皇帝身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总比毫无验证就弄到孩子们身上好吧。
康熙近来沉迷西洋医学,虽然在胤禔看来,西医如今也是半桶水,但聊胜于无。就算为中医引入另一种思考方式和方法,也是好事一桩,直郡王府每年都会有一笔“专项资金”投入到传教士那里。
事实证明,这笔钱花得非常值得,比如有些外界不知道的消息,却被直郡王第一时间获得了。
胤禔就知道康熙对太子还是抱着期待的,他已经命令传教士为太子的辅弼,让太子对欧罗巴有一定的了解,而且这次白晋从法国回来,康熙似乎打算在他下次回国的时候,给路易国王的信中写一写自己的皇太子,他还关心的问候了国王是否已有王太子云云。
直郡王倒是能理解康熙的做法和想法,就像他会有意识的带着弘晗与容若表哥、或者同沈瞭说话的时候,会把这孩子带在身边,都是为了保证权力交接的稳定。
对于一个组织而言,所谓“挑选贤君”要看运气,杨坚何尝没有对杨广寄予厚望呢
所以,纵观历史,胤禔就能够理解康熙,比起所谓的挑选贤君,不如保持权力的交接稳定。何况,这位太子绝对不是司马衷,他不傻。
但理解归理解,照做归照做,胤禔毕竟是个有“理想”的人。在两个弟弟开府之后,京中因为皇帝父子之间的稳定再度归于平静,而“直王同太子在畅春园谈话不谐和,拂袖而去”的传言,也渐渐冷了下来。
就在京城一派欣欣向荣的环境里,康熙发布了南巡预告,明年他要带着皇太子、诸皇子等南巡,直郡王不在其中。
“直王不去,咱们太子爷正好在皇上身边,父慈子孝,何其妙事。”
詹事府中,詹事们窃窃私语,汪士鋐却道“你们说的好像直王能对太子有什么影响似的,太子殿下是储君,直王是臣,天地之别。何况终究是兄弟,满洲勋贵们如何,咱们不管,但詹事府不能说这种伤太子名声的话。”
“还是汪詹事说的是。”
哪怕是旗人出身的詹事,对他也还是心悦诚服,毕竟这位如今得太子青眼。而且他这个青眼来的不易啊,那是真对太子忠心,不管太子交代什么事儿,只要对东宫有好处,这位马上冲锋在第一线。
不服不行。
这年的年末,毓庆宫与直王府的几位阿哥格格俱都包袱款款的被打包进了畅春园,其实也没有几个人,就仨苏日格、弘晗、弘晰。
胤礽很想让长子也去种痘,但太医会诊几次,还是禀告皇帝“皇孙体质较弱,与此法不合。”让太子略有遗憾,也打消了这份心思。而弘晋和四阿哥年纪还小,为保万全延后几年再说。
虽然是皇孙们种痘,但不发生在自己身上,总会缺点感觉。京中其他人酒照喝,曲儿照听,宛如无事。只有毓庆宫和直王府很小心,不止做好了一切安排,还在府中供上了各路神仙。
胤禔当然不太赞同这么做,泥菩萨谁也保佑不了,可媳妇能安心,他也没法反对。
虽然直郡王嘴硬,但等把女儿和儿子打包送到畅春园的时候,他还是怂了。
之前他试图要求将儿女留在府中种痘,但康熙罕见的说服了他,“你媳妇身体还在将养,还有更小的两个孩子,万一过了病气怎么办便是送到春明园,还不如在畅春园里头,朕都安排妥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