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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秦齐愣了一下,像是没有想到信宿会说这样的话,下意识道“我们要对付沙蝎,还要处理霜降内部这些牛鬼蛇神,人手未必能够,有市局的帮忙,我们的行动会更”

    信宿打断道“这本来就是我跟宣重之间的事,把市局卷进来这么久,已经够了。”

    他说话时的语气不容置疑,神情又带着几分过于冷漠的固执。

    秦齐心想,阎王平日里行事作风虽然没到“不择手段”的地步,但是利用公安的力量除掉那些犯罪分子,他不会介意做这种事这本来就是警察的责任之一,信宿不过是给他们指了一条路。

    现在说他不想把市局卷进来,无非就是不想让林载川牵扯进这件事,毕竟无论是沙蝎还是霜降,内部都有很多凶穷极恶的亡命徒,一旦爆发了大规模的冲突,甚至你死我活的枪战,场面势必相当危险。

    而且,他好像从来没有觉得,他跟林载川是“一路人”。

    秦齐张了张嘴,感觉人家小情侣的事他也不好开口说什么,阎王的决定也不是谁都能改变的,半晌只能道“周风物死了快五年了。”

    信宿看了他一眼“我知道宣重那边没有消息之前,暂时不用不要有什么动作。”

    “我先走了。”

    从确定关系以后,习惯了跟林载川如影随形,他能自己出来活动的时间其实不多,这次说出来买晚上要用的火锅食材,才到酒吧里坐了一会儿。

    信宿走向停车场的suv,打开车门,坐到驾驶室里。

    他后背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很久没有动作。

    寂静车厢内,秦齐的声音又在他的脑海中响起“我们是不是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你在想什么”

    尽管信宿心里早就给这段关系定下了一个期限,每天、每天都在一分一秒地倒计时,他知道总会有结束的那一天,也自认已经做好分离的准备然而当那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他站在一个早就应该做出选择的路口。

    还是难以迈出那一步。

    归根到底,还是舍不得。

    信宿叹息一声,身体伏方向盘上,脸颊埋在手心里,低声喃喃道“我好像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了。”

    这段感情到现在,他好像真的没有给过林载川什么,甚至连对他的承诺都要毁约。

    信宿的手放在心脏的位置。

    那颗心在冰冷的,轻微的跳动着。

    信宿从来不是一个惮于苦难的人曾经那样昏暗的、人间炼狱般的生活,不见天日的十四年,换一个人可能被侵蚀的连灰都不剩了,可他脱胎换骨似的走了过来。

    这是他第一次不想面对什么。

    丝毫不理智的拖延、甚至逃避着一件事的发生。

    直到命运洪流裹挟着他,推着他越来越近,不得不踏上终点的那一刻。

    信宿拎着三袋子火锅食材回家,有羊肉卷、牛肉卷、鱼卷,丸

    子,毛肚,海鲜,零零总总什么都买了一些,虽然说只是一个出门的借口,他确实想吃火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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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载川把他拿回来的材料简单分门别类的整理了一下,用不同盘子盛着摆满了桌子,信宿对蘸料的口味比较挑剔,不吃葱姜蒜,淡了不吃、油了不吃、辣了也不吃,很多毛病,以前还愿意自己动手调制,后来吃过一次林载川给他调的蘸料,就怎么都不肯将就了。

    他们二人坐在桌子两边。

    中间的鸳鸯火锅热气腾腾,圆滚滚的丸子在滚沸的水面漂浮着,骨汤浓醇的气味在白烟里满溢出来,干将趴在一旁紧紧盯着火锅,直咽口水

    这个画面简直有了几分鲜活的烟火气。

    在父母去世后,信宿其实已经很少憧憬这样的画面,但林载川让他见过了很多、很多次。

    林载川让他看到一个截然不同的明亮世界,给他原则之内几乎无限度的纵容、偏爱、保护。

    美好的像梦一样。

    只可惜他是过客,驻足已经是奢侈,更不能久停。

    信宿垂下眼,咬破了一个有些烫的鱼籽福袋,一股热意在唇齿间散开,“载川,我有一句话好像没有告诉过你。”

    林载川“嗯”了一声,抬起眼看向他,温和问“什么话”

    信宿轻声“我好像”

    好像比想象中的还要爱你。

    这句话没来得及说出来,他的话音被一阵突然的铃声打断。

    林载川拿过放在一旁的手机,来电号码是今天晚上在市局值班的刑警。

    林载川问“什么事”

    值班刑警道“林队,陆鸣霞到市局来了。”

    “说是有话想跟你说。”

    因为涉嫌故意杀人的证据不足,陆鸣霞被扣在市局超过72小时,暂时被释放了出去,只是不许她离开浮岫市、随时等待警方的传唤通知,配合调查。

    她刚被放出去没多久,怎么又自己回来了

    林载川稍微一蹙眉“我知道了,你直接带她去审讯室,我这就过去。”

    “明白。”

    挂了电话,林载川又问他“你刚刚想说什么”

    信宿安静了片刻,笑了一下“没什么,先去市局吧,陆鸣霞这个时候过来,应该是有什么新的线索了。”

    林载川轻轻握住了他细伶伶的手腕,总觉得信宿刚才要说的并不是一句兴之所起的什么话,而被打断了一次,就没有勇气再说出口。

    突然有了工作,这顿火锅也没有吃到最后,干将的碗里堆满了各种肉类丸子,还有剥好了的竹节虾仁。

    二十分钟后,林载川跟信宿一起走进审讯室,陆鸣霞的目标落在信宿的身上,意味不明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声音平静道“林队长,我是来自首的。我

    知道赵雪的行动计划,她想杀了李登义,让我帮忙,我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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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鸣霞把案发细节一五一十地在审讯室里复述了一遍,赵雪是如何联系她的、二人怎样策划了这一场谋杀、事后怎样计划脱罪只不过她们的交流基本通过面对面的方式,就连陆鸣霞本人没有留下能拿出来的证据,怪不得警方什么都没有查到。

    “好奇怪啊,陆鸣霞为什么会突然改口,承认了这些事。”

    外面旁听的章斐小声诧异道“这时候可没有坦白从宽这一说啊。”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句话并不是什么时候都适用的,只要陆鸣霞闭上嘴,警方已经有些无计可施了,最后没有证据,无论如何都到不了“故意杀人”的那一步,就算检察院愿意起诉,最多可能只是一个缓刑。

    可如果她在警察面前承认,帮助赵雪实施故意杀人的计划,并且亲身参与其中,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免不了的牢狱之灾。

    陆鸣霞现在的行为无异于“我锤我自己”,亲手把自己推进了监狱明明前两天在市局还一口咬定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被赵雪利用的无辜“工具人”,现在又突然承认了她的罪行,前后行为的转变简直让人费解。

    除非

    除非有人对她说了什么、让她去做什么。

    不过,只是自首还远远不够,“孤证不能定案”,就算有了陆鸣霞本人的口供证词,但如果没有相关佐证,排除合理怀疑,只凭嫌疑人自述是无法定罪的。

    市局还要继续向下调查不过有了陆鸣霞的主动配合,侦查工作相比之前会容易许多。

    “吱呀”一声。

    林载川推开办公室的门,信宿在他身后跟他一起走了进去。

    林载川转过身,深而静的目光看着他,低声道“信宿。”

    信宿忽然被点名,轻轻“啊”了一声“在。”

    林载川声音很轻“关于陆鸣霞,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这突如其来的自首实在是太反常了,就连下面办公室的刑警都觉得不对,林载川不可能没有察觉。

    这个女人被关在市局那么多天,都不肯吐一个字的实话,但在信宿跟赵雪“单独谈话”之后,陆鸣霞就突然悔过自新,回来自投罗网了。

    这已经很难用单纯的巧合来解释。

    林载川知道信宿在里面起到了某种作用,他向来不愿意勉强信宿,必须对他毫无保留。

    一直以来,信宿愿意说的,他会听,信宿不愿意说的,他不多问。

    他答应过信宿,不会让他觉得枷锁、束缚、“不自由”,一直以来林载川都把这件事做的很好。

    可事关案情真相,其中缘由是不得不调查清楚的。

    林载川注视着他,“那天下午,你跟赵雪都说过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