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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林载川又从办案刑警那里了解了当时一些案发细节,然后准备跟信宿一起离开,天黑之前返回市局。

    李春和一听二人要走,连忙盛情挽留,表示让他们在这里吃过晚饭再打道回府,以尽地主之谊,林载川拒绝了这种官场上假模假样的客套,带着信宿回市区。

    路上,林载川开车问旁边坐在副驾驶的人,“有什么想法吗”

    信宿想了想道“赵洪才跟李登义,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是存在某种关联的。”

    “桃源村的村民对赵洪才明显心怀不满,认为他的某个行为冒犯了神,如果赵洪才是因为这个原因死在了桃源村里,那么李登义的死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时隔一年,李登义又以一模一样的方式死在隔壁的寿县村里。

    目前掌握的线索太少了,这两起杀人案之间的联系,警方还没有找到。

    林载川轻声说“还是要从李登义的案子下手调查。”

    调查新案的难度要远远小于旧案重启,李登义死了不到一个星期,起码线索还能有所保留,而且他不像赵洪才那样孤家寡人,连个能作为突破口的证人都没有。

    开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车,落日黄昏彻底从海平面沉下,公路上路灯亮起,林载川把信宿送回市局办公室,几乎一步没停又匆忙走了,“我去魏局那边开个会,大概一个小时回来,然后我们回家。”

    信宿看他脚步匆匆离开办公室,莫名感觉自己像那个独守空房的新婚女人。

    他坐在办公室沙发上,百无聊赖地转着手机。

    半晌,信宿起身走到林载川的办公桌前,轻手轻脚地拉开抽屉,拿出了里面放着的红丝绒盒子。

    他小心拿起其中一枚戒指,沿着无名指慢慢推了进去,卡在指节根部,大小刚刚好,感觉不会特别紧,也不会轻易掉落下来。

    信宿的手很漂亮,指节修长,骨节分明,指尖很细,皮肤也很白。

    一弧银色在他的指间熠熠生辉。

    信宿把戴着戒指的右手伸出来,放在灯光下观看。

    那明明是一款再普通不过的戒指,但是带着林载川的滤镜,看起来就变得珍贵许多。

    信宿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人把戒指戴在他的手上,跟他产生这样深、这样长久的羁绊。

    未来竟然是一个美好的词。

    信宿还没全角度观赏完他的求婚戒指,门外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他立刻收回爪子,心里顿时一惊林载川不是说一个小时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他眼睫颤了两下,罕见有些手忙脚乱地摘了戒指,放回红丝绒盒子里,拉开抽屉匆匆忙忙把盒子放回去,然后低头把脑袋藏在电脑后面,假装什么都没发现。

    紧接着两道敲门响起,有人推门走了进来,章斐的声音传过来,“林队,我们咦不在吗刚刚看到他回来了啊”

    听到是她,信宿无声松

    一口气,

    从电脑后面冒出一个脑袋,

    神情平静道,“林队去开会了。”

    “哦,小信宿在呀,那等他回来你帮我跟他说一下吧,也没什么急事,”章斐道,“这不是昨天去医院,李登义的老婆身体不好没什么线索嘛,我明天下午想再去一趟,毕竟这是本案唯一证人了。”

    “好。”信宿点头,“等队长回来我跟他说一下。”

    章斐对他摆摆手,“没别的事了,那我先下班啦,拜”

    信宿看她离开,等了几秒,又拉开抽屉,把盒子调正摆回原来的位置,趴在桌子上闭上了眼睛。

    林载川被上级领导叫去开会,果然一个多小时才回来,信宿都迷糊睡了一觉,隐隐约约感觉好像有一件衣服盖在他的肩膀上,他睁开一点眼皮,小声说“你回来啦。”

    那人对他道“嗯,回家了。”

    信宿本来一到晚上就困,回家坚持着洗完澡,直接躺到了床上。

    林载川把他扶起来坐好,用吹风机吹干那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明天跟我去见一见李登义的妻子吧。”

    “李登义遇害快一个星期了,她应该也有足够的时间去接受这件事。”

    信宿枕着他的手臂,话音含含糊糊道“嗯,章斐姐姐刚刚来还说起这件事了。”

    “李登义那天晚上为什么要半夜出门,可能只有枕边人知道了。”

    关了灯,林载川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嗯。睡吧,辛苦了。”

    这两天跟他在霞阳分区东奔西走,基本上是信宿以前一个月的体力劳动。

    信宿一听这话,扑腾着翻身到他怀里,刚想顺道撒个娇卖个乖,就听到林载川又低声道,“身体素质太差了,以后要加强锻炼。”

    信宿“”

    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林载川“月份市局会组织所有在职警察的体能考核,每年的月和九月都会有,去年你入职晚,秋季考核已经过去了。”

    “今年春季具体考核时间还没定下来,但最多还有一个月了。”

    这无异于恐怖片的bg骤然在脑海中响起,信宿一下睡意全无,完全不想再回忆当年考公安的时候体能测试的痛苦,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已经在酸疼了,他抬起身面色凝重问“考不过的话会被辞退吗”

    林载川“不至于那么严重,但是考核成绩不及格的警察,局里会定期组织补考,强制要求参加体能培训,直到成绩合格为止。”

    信宿“”

    信宿一脸痛不欲生生无可恋,喃喃道“我还以为一张通行证就能用到下岗退休了,怎么一年还要更新两次,想辞职了。”

    林载川眼里浮起隐约笑意,“所以现在每天跑步还来得及。”

    信宿去年体测的时候,就是在不及格的边缘险伶伶擦边过去的,那会儿他还特意请了健身教练,半年时间过去他的身体可能已经退化到骨质疏松的阶段了。

    信宿把脸埋进被

    子里,

    ,

    “不管了,让我再睡一个晚上。”

    第二天中午吃完午饭,林载川跟信宿一起去了霞阳人民医院。

    李登义的妻子名叫赵佳慧,现在在住院部13楼的病房住院,信宿看着眼前一层一层台阶,心不甘情不愿地爬了楼梯。

    赵佳慧今年四十出头,结了婚以后整个家就靠李登义养着,可能因为没怎么下地的缘故,她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干惯了粗活的农村女人,反而看着非常憔悴瘦弱。

    从住院以后,她的妹妹在病房里照顾,林载川推门走进去的时候,病房里的两个人一起抬起头,向病房门口看去。

    林载川把警官证递过去,声音平缓温和“你好,我们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刑警,今天来是想了解你的丈夫遇害一案的细节。方便跟我们聊聊吗”

    赵佳慧接过他的证件,看了一眼。

    两天的缓冲时间,赵佳慧的情况看起来比章斐上次来的时候好了许多,起码勉强配合了林载川的询问调查,她靠墙坐起来,轻声回答“好。”

    调整好录音录像设备,林载川开始正式询问,“13号案发当天晚上,李登义一个人在夜晚出门,他跟你说出去做什么了吗”

    赵佳慧摇了摇头,声音听起来有点虚弱,“登义白天一直在城里打工,有时候半夜更来回来,我睡的又比较早,经常见不到他回来,中间凌晨两点醒了说不定能看到他登义为了养家每天早出晚归的,我一天也见不着他几面。”

    林载川道“据你所知,他最近有没有跟什么人走的比较近,尤其是异性。”

    赵佳慧道“没有。”

    “李登义这段时间有没有表现异常的地方”

    赵佳慧听明白他的意思,直白问“您是说我的丈夫有可能出轨了吗”

    “只是怀疑,目前有这种可能。”

    赵佳慧低下头“不会的,警察同志,他绝对不会出轨的。”

    信宿微微一挑眉,“你这么信任你们的感情吗”

    赵佳慧沉默了一会儿,微微一摇头,轻声道“从我生下我儿子以后,登义身体就出了一些问题,我跟他一起去医院检查过几次,也吃过药,最后也没有治好。”

    信宿当然秒懂她的意思,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李登义身体出轨,确实是客观上不允许,没有那个硬件基础了。

    李登义有长期性功能障碍,那么他半夜更跑出去见一个女人,目的不是为了私会,又打算做什么

    或者说,他们判断失误,凶手其实并不是女人

    林载川没在这个问题多纠结,又询问道“你认识赵洪才这个人吗”

    林载川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没抱什么希望,李登义在外面的事她未必知道,结果赵佳慧想了想,竟然点了一下头,若有所思说,“赵洪才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印象,我应该听我丈夫说起过。”

    信宿倏然一抬眼。

    林载川“是什么时候”

    赵佳慧皱起眉,犹豫着说“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有点记不太清楚了。”

    林载川道,“两天前我去你们家里调查,发现你们家的家电在去年、前年这两年时间,似乎都换了新的。”

    听到林载川的这句话,赵佳慧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道“我想起来了,就是两年前的事,这两年的姜价一直不低,我们跟邻村几户种姜的人家,合计着一起往外卖,因为贩子收散户的价格便宜,要是几家一起卖,收价就能抬上去一点。”

    “当时,赵洪才就跟我家、还有桃源村另外一户人家,我们家人,找了一个收姜的老板,把家里的姜一起卖了。”

    “那年姜价好,种姜以来第一次那么好的价钱,卖了一次就拿回万多块钱,所以登义回来换了家电。”

    赵佳慧重复道“对,那个人就是叫赵洪才,当时登义回来还跟我商量过,这个姜到底要不要卖,因为觉得以后说不定还要涨价,我跟他说见好就收,能赚多少是多少,然后我们就一起把屯的姜卖出去了。”

    “我还记得,我们刚卖完没多久,可能就一两个周吧,姜价就降了下来,到了第二年才又涨上去。”

    这整个故事听起来没有什么问题,林载川道,“除此之外,李登义跟赵洪才没有其他的联系吗”

    “没有了。”赵佳慧道,“登义他本来就是不爱说话,他不爱跟人打交道,干什么活都是一个人闷头做。”

    所以,这可能是赵洪才和李登义的唯一联系了。

    林载川略一思索,道,“你刚刚说,除了你们两家,还有另外一家人跟你们一起,那户人家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赵佳慧想了想道“也是桃源那边的,叫男的叫赵二海,女的叫什么我不知道,没听他说起过。”

    至于李登义在外面到底都认识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赵佳慧就完全不清楚了,她能告诉警察的已经全都跟林载川说了。

    林载川起身关掉摄像机,颔首道“感谢配合。好好休息。”

    “这件事,先不要我的孩子知道。”

    赵佳慧握紧了被子,苍白嘴唇发抖,“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家人了。”

    林载川微一点头,轻声道“节哀。”

    根据赵佳慧的信息,警方当天跟赵二海取得联系,得知他们夫妻二人已经不在桃源本地,前几年种姜赚了一笔钱,在城里全款买了一套小房子,以后再也没回村子里。

    林载川让他们两个有时间来浮岫市局一趟,配合接受调查。第二天一大早,赵二海夫妻两个一起到了市公安局刑侦支队。

    赵二海顶着一双浓郁的黑眼圈,可能是突然接到警察的通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紧张焦虑的一晚上都没睡着觉普通人没有愿意跟警察扯上关系的,基本没有好事。

    赵二海在传唤室,神情忐忑,坐在椅子上控制不住直抖腿。

    他的妻子则靠在墙壁上,低着头,脸

    上没有什么表情。

    片刻后,两个人穿着警服的高挑男人走进来,一个端正俊美、一个精致妖气。

    赵二海见到警察到了,立马站了起来,“警察同志,你们昨天在电话里说,有刑事案件让我们来公安局配合调查,是、是什么事啊”

    dquoheihei”

    该不会轮到我了吧

    “警察同志,这你们可得保护我们啊。”

    赵二海被这两条血淋淋的人命吓得半死不活,差点就要去抱林载川的大腿,指天发誓道“我这辈子从来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我就是一个下地干活的老实农民,怎么会跟命案扯上关系啊”

    信宿冷眼旁观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自己问心无愧,就不用提心吊胆。”

    “那可不一定”

    心里充满了蓬勃的求生欲,让男人竟然有了反驳信宿的勇气,他言之凿凿道,“不然无妄之灾这个词怎么来的谁知道凶手是怎么盯上赵洪才和李登义的,你们刚才不是也说了,只有我们两口子跟他们有直接关系吗”

    这个赵二海看着疯疯癫癫的,不太聪明,林载川看了旁边的女人一眼。

    相比这个情绪激动的中年男人,他的老婆反应明显要平静许多,从到了传唤室,一句话都没有说。

    林载川平静道“你们只是跟赵洪才和李登义二人同时有联系的人,这起案子未必就跟你们有关系,不必担心。”

    “在那之后,赵洪才跟李登义还有其他联系吗”

    赵二海直愣愣道“我不知道啊,我当时拿到钱,跟我老婆孩子就到城里了,后面村里的事我没再注意过了,你们去问李登义他老婆啊,他家的事,这问我干啥呢。”

    林载川微不可闻叹了口气,“赵洪才是你们村的副书记,你对这个人的了解有多少”

    赵二海道“我们一个穷村子的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能有啥了解啊,光棍一条呗,到最后也没娶上个老婆。不过赵洪才人倒是挺好,经常帮衬邻里的,我们村好几个寡妇都想跟他再续一段呢。”

    这跟桃源村的村民对赵洪才的态度有些出入

    信宿这时问了一句,“你们以前是桃源村的村民,对当地的风土人情应该很了解听说过河神吗”

    听到“河神”这个奇幻的称呼,赵二海脸上更加茫然了“没听过,啥玩意儿什么神”

    信宿没说话,只是看向他旁边的女人。

    女人垂在腿边的手指动了动,眼珠转了转,终于开口说了来到市局以后的第一句话,“河神,平安神,丰收神,守护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