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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第15章

    被林载川的视线扫过,信宿眨眨眼,面上一脸无辜。

    沙平哲锐评道“没什么,信宿小同志刚刚就许幼仪一案发表个人见解,切入点非常独特。”

    章斐摸摸胳膊,小声说“有点庆幸跟他是同事不是其他的关系。”

    林载川不知道来龙去脉,也懒得跟他们说废话,手指在门上敲了一下,正色道“现在所有人都在等我们的官方通报,上面也有眼睛在盯着,章斐,尽快把案情梳理出来,做一份纸面报告,至于侦查进展,就说目前已经锁定嫌疑人、正在深入调查当中郑副,你跟她一起看着。”

    “明白。”

    “老沙帮我通知看守所那边,准备再次提审许幼仪。”

    这时信宿插了一句“张明华的案子,许幼仪恐怕不会再交代了,他现在不管是坦白从宽还是抗拒从严,基本都是牢底坐穿的下场,说不说都一样你是想问刘静的事吗”

    林载川一点头“如果刘静不是自愿跟他在一起的,说不定许幼仪还会涉嫌其他罪名。”

    “贺争,你跟现勘那边的同事去一趟许幼仪的家,看看他的家里有没有留下相关物证。”

    “好的”

    林载川一直是整个队伍的主心骨,刑警们无条件听他指挥,几乎是交付100的信任。

    只有信宿这个“外来户”想的不太一样,所以他被留在最后,没有安排工作。

    他既不是刚来的新同事那样小心翼翼、兢兢业业,也不是老同事那样知根知底、单独就能挑一根大梁。

    思来想去,最好还是放在眼皮底下。

    顿了顿,林载川看向他“我要去审许幼仪,你可以跟我一起,或者留下来帮忙”

    他话还没说完,信宿手边的座机就呱啦呱啦响了起来。

    信宿刚准备起身又坐下,语气颇为遗憾“看起来是不能跟你一起了。”

    林载川嗯了一声,转身离开办公室。

    信宿无奈地一笑,伸手接通电话,字正腔圆“你好,市公安局。”

    果然又是打骚扰电话的记者,叽里呱啦问了一大堆问题,信宿轻轻晃荡着脚尖等他说完,又三两句话轻飘飘打发过去。

    早高峰过去,网上的舆论越闹越大,这一上午办公室的动静就没消停过,信宿百无聊赖地应付着那头的记者,还能一心二用,握着鼠标翻看公安系统里的档案资料。

    他对李子媛这个人还是感到好奇很少会有人能够在他过往的回忆中留下痕迹,那些不值一提的无名小卒,信宿一向懒得记住他们。

    而且有点奇怪,李子媛无父无母、家境贫寒,还拖着李子憧这个小拖油瓶,跟陆家这种豪门世家是门不当、户不对,两个人竟然能走到结婚生子那一步,还没有“恶毒婆婆”出来阻拦。

    信宿往前翻了一页,看到了李子媛高中时期的照片,屏幕上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穿着盛才高中的蓝白校服,

    一张清纯素白的脸庞,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更甚。

    heih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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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蓦然想起了什么,瞳孔轻微紧缩,脑海中猝不及防闪过一些非常令人作呕的画面。

    那是非常、非常不愉快的一段回忆。

    耳边似乎响起某种恶心粘稠的声音,肮脏的、丑陋的、不堪的欲望化作液体,顺着耳蜗一股脑灌了进来。

    “”

    生理上的不适感让信宿止不住的反胃,以至于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他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单手扶在桌子旁边,抵着唇干呕了起来。

    这动静把办公室里其他同事吓了一大跳,“信宿,你没事吧怎么回事”

    章斐吓的花容失色,跑过去拍他的后背,“乖宝,你这是怎么了”

    沙平哲用多灾多难的眼神看他,“新同志这是什么情况,昨天腰疼,今天孕吐啊”

    信宿的手指在桌面上蜷缩起来,直起腰缓了一会儿,压下那阵浓郁的恶心,下意识张了张嘴“那个李子媛”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这并不是能让警方知道的事。

    信宿轻轻闭了一下眼睛,他想起在什么时候见过李子媛了,那是很多年之前,他可能只有十六七岁的时候

    那时候周风物还没有死,“霜降”仍然在他的全盘掌控之下,信宿在某天夜晚跟着他出门,谈一笔“生意”。

    夜色浓重,周风物带着他走进一家地下酒店的包厢,跟里面两个没见过面的中年男人当场“验货”,信宿斜支着下巴,坐在一边兴致缺缺地听着,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交易快要结束的时候,忽然外面有人敲了敲门。

    周风物警惕地抬起头,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神秘兮兮笑道“是自己人邢老板那边送过来的好东西。”

    一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还抱进来一个昏迷的少女,长发披肩,浑身上下只盖着一件白色睡衣,堪堪遮住尚未发育成熟的身体。

    信宿看到那人把女孩放到了沙发上,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这不是在他们交易范围之内的事。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更在他的认知之外

    刚刚说话的那个男人把某种药物胶囊放进女孩的嘴里,用水灌进去,然后把身体压到了那昏迷女孩单薄的身体上,那一件薄薄的睡衣也被扔到了地上。

    信宿艰难反应几秒钟才意识到他在做什么,睁大眼睛,腾一下难以接受地站了起来。

    周风物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想玩就过来,不想玩就到里屋去。”

    少年信宿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目光遮掩着落在地板上,看不清神色,半晌,艰涩缓慢地转身向里屋走去。

    门板能隔绝视线,但阻挡不了声音。

    男人肆意的谈笑声和喘息声透过房门,清清楚楚地传进信宿的耳朵里。

    信宿在狭小

    房间里伸手用力捂住嘴,喉间涌上泛滥不止的反胃感,他后背靠在门板上,从闭合的指缝里渗出干呕的声音,整个人都因为某种情绪微微发着抖。

    那个女孩看起来还没有成年,可能跟他差不多大,可能是正在上学的孩子。

    信宿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事,但也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他只感觉到恶心、很恶心。

    时间被拉的漫长难捱,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外面的声音才渐渐停歇,信宿听到周风物的声音,麻木地走了出去。

    他看到地板上滴滴答答的血迹。

    那两个中年男人满头大汗,光着上半身坐在沙发上,旁若无人地谈论着“今天送来的这个还不错,不过两个人一起还是不行啊,下次试试”

    男人一脸意味深长,又起身走到信宿身边,黏连着某种恶心粘液的手指搭到他单薄的肩头,粘稠的目光同样滴落在他的身上,不知死活地嬉笑道“老周,你这次带来的这个小朋友长相倒是挺漂亮,什么时候跟我们一块玩玩”

    信宿的眼神冷的吓人,嫌恶地用手腕挡开他的手,随即反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在包厢里响起“啪”的一声亮响。

    中年男人脸上的横肉都被扇的一颤,他没想到这个小孩竟然敢跟他动手,眼里顿时浮起怒气,举起拳头就想动手。

    周风物这时好心懒懒开口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他吃人的时候可是连骨头都不吐的,你最好不要招惹他。”

    跟在周风物身边、能让他有这种评价的人中年男人听到这句话,神情猛的一变,难以置信地看着周风物“阎王难道他就是阎王”

    “滚开,让人恶心的东西。”

    信宿冷冷地看着他,眼神好像在看一具腐烂的尸体,“再看我一眼,你的眼珠子和你的手,今天就都别想带回去了。”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阎王竟然这么年轻。”男人变脸速度极快,装模作样地赔笑,“是我有眼无珠了,你要挖了我的眼珠我也没话说,不过还请高抬贵手”

    信宿一脸厌恶地脱了被碰了的外套,远远扔到了一边,神情阴沉冰冷,一句话都不想说。

    这些人捡起衣冠禽兽的皮,走出这扇门,又变成了人模狗样的社会精英,谁都想不到他们在这个房间里做了怎样肮脏龌龊的事。

    而受害者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在周风物看不见的地方,信宿有些担心地咬了下唇,回头看了那女孩一眼,而后故作冷淡地问“这个人就放在这里吗”

    周风物的语气仿佛处置一样没用的废品“一会儿有人来处理。”

    信宿跟在周风物的身后,像是有些迟疑,脚步在门口稍微停顿了一下。

    但是他没有回头,长睫轻颤低垂,眼神里带着无奈和怜悯。

    那时候他还太过弱小,自救尚且不及,更救不了这个女孩。

    那个女孩从始至终没有醒过来,信宿只是瞥见她的面部轮廓,隐隐约约记得她的长相。

    所以他印象深刻又模糊不清

    那个女孩,应该就是李子媛。

    信宿记得,从沙发上垂落下来的那一截手腕上有一颗小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