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一永”
曹光砚的声音从侧边传来,蒲风遥立刻转身向他的方向奔去。
“褚英姐外面”
蒲风遥抬头,陈褚英摔下被她砸晕的庄和真,几步跑过去低下头,同时看向玻璃隔栏,只见蒲一永正悬挂在二楼边缘,两手紧紧抓住二楼外沿的突出墙体。
陈褚英探出上半身体,拼命伸出手,想要抓起蒲一永。
才跑过来的蒲风遥喘着气环顾四周,但找不到任何防护的东西,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也没有找到什么。
她咬了下牙,直接向一楼蒲一永吊着的地方跑去。
下一秒,蒲一永的手从二楼边缘滑落,错愕恐慌的表情定格在他的脸上,身体急速下坠
蒲风遥伸出手,想要接住什么,却还是晚了一步。
眼睁睁看着他摔下去的陈褚英整个人如坠冰窖,瘫坐在了原地。
被这一幕震住的曹光砚双腿一软,踉跄着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身体一时间不能动弹。
先蒲风遥一步的松田和景光在他落下前赶到了,但他们向前伸出的手,只是径直穿过了蒲一永的身体,他们接不住他。
时间仿佛在这片空间里凝滞,蒲风遥努力想看清什么的眼睛,松田和景光错愕着来不及收回的手,陈褚英和曹光砚动不了的身体,这一切在无比漫长的一秒中发生、沉寂,又漫长地仿佛一生已过,余下尽是黑暗与无力。
黑红色的光芒突然亮起,点燃了这片空间,光芒包裹住了即将摔落的蒲一永,下一瞬间,他的身体稳稳落地,没有发出坠落的巨大声响。
蒲风遥忍不住倒在地上,终于重新恢复了呼吸。视线所及之处,橘发少年的身影逐渐清晰显得格外地有安全感,她无意识地眨了眨眼睛,险些落泪“中也尼”
正是及时赶到的中原中也用重力接住了蒲一永。
中原中也的身侧也是熟悉的旗会众人,公关官快走了几步,用手轻轻覆住蒲风遥的眼睛,叹气声也莫名温柔「没事了啊,中也已经把人救下来了。」
温暖的触感、温柔的安慰,都是催泪的最好利器。
蒲风遥的眼泪终于落下“太好了”
中原中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已经没事了,你能起来吗”
“喂别哭啊,好了好了,我过来了,就没有人能伤害你们了。”中原中也有些笨拙地安慰了几句,抬头,他锐利的视线投向二楼,庄和真,应该就是楼上的那个人。
蒲风遥借着中原中也的力站了起来,想去查看蒲一永的动作被另一个身影抢先,是曹光砚。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过来,眼泪还在止不住地落下,直到他俯下身,小心翼翼地贴上蒲一永的胸腔,感受到依然跳动有力的心脏,才从紧绷的神经中松了一口气。
中原中也看着他仿佛溺水一般的神态,开口安抚了一下“他没有受什么伤,应该就是落下时应激才陷入了昏迷。”
景光也将手轻拍在他的肩头,不顾自己如今的脸色苍白,尽力安抚他「没事了没事了,结束了,你看,他还在好好活着。」
曹光砚身体一软,就地跪在了蒲一永面前,埋头哭泣。
终于提起力气下楼赶来的陈褚英也听到了这句话,紧绷的心脏终于放松,她抓住一旁的栏杆,大口呼吸着,沉默落泪。
稍晚一步的崔兆万也终于赶来了终于拿到证据,赶来抓捕庄和真的陈褚英的师哥,他带着警察过来,将庄和真拷上了警车。
崔兆万押着庄和真离开了,救护车也载着蒲一永离开,跟在他身边的是曹光砚和陈褚英。
中原中也早在崔兆万过来时就先走了,毕竟他的身份有些尴尬,走之前还再次交代蒲风遥有事喊他。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钢琴师没有跟着离开,他顶着松田阵平的敌视,在蒲风遥身后站定,一起目送救护车离开,才问道「你不一起过去吗」
蒲风遥抹掉眼泪,“我先去找叶宝生女士我等会陪着她一起去医院。”
钢琴师的笑容莫名「那位女士啊,她现在确实应该需要陪伴。」
从他的话里感觉到什么,松田阵平眼神变得犀利。
钢琴师笑容不变,主动提议道「我陪你一起过去吧。」
景光开口拒绝「我们会陪小遥过去的。」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钢琴师笑着,刻意忽视他们的排斥与拒绝。
蒲风遥现在根本不关心几个人谁跟着她,她转头就走,急着去叶宝生工作的店里。
钢琴师他们稍稍落后了些,诸伏景光路过钢琴师时,他突然开口,声音不大,是恰好不让蒲风遥察觉的程度,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温柔的错觉,「刚刚,你们很无力吧,身为一名正义的警察,居然眼睁睁地看着无辜的生命差一点点在面前逝去,明明已经拼尽全力赶到了,却因为自己的弱小而无能为力,只能任由悲剧发生。」
松田阵平抬起拳头,警告他「不要在这里蛊惑人心。」
钢琴师漂亮的眼睛转而看向他,里面闪烁着过分活跃的光「说起来,今天坠楼的还是和你们没什么交集的蒲一永,明天呢,如果是蒲风遥」
衣领被抓起,他仰起头,看着面前恶狠狠的松田阵平,和他高举的拳头,他笑着,不受任何影响,继续说道「如果是她在你们面前死去,哈哈哈哈哈到那时,你们又会怎样呢」
拳头落下,钢琴师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在松田阵平再次举起拳头时伸手推开他,「还想打几拳」
他轻轻拍了下衣领,一边慢条斯理地折起衣角,一边道「你们应该明白的,我说的这些都是实话,如此弱小的你们,也只能在同为执念的我面前逞能而已,像刚刚那种情况,你们就完全无能为力。」
「到那种时候,你们对我举起的拳头又有什么用」
他轻巧地两步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似笑非笑「正义的警察大人们,在这些真正的危险面前,你们毫无作用。」
「诚如两位警官所言,我们是手染鲜血的afia,但今天,如果没有afia中原中也赶过来,“嘭”」
他模仿着重物落地的声音,双手舒展,敞开怀抱,笑眼温柔「bad endg」
「是的,是的,afia代表着危险,但是,警察会带来危险。执念,同样意味着危险。」
「没有能彻底保护她的能力,就不要阻止她握住更多的筹码,嗯嗯,按照你们的思维,是结交更多的朋友,像中也这样的朋友,重情重义,能力强大,有何不可呢」
他俏皮地眨了下眼睛,语气欢快「一个不幸的消息,从她踏入横滨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不能彻底摆脱黑暗了。」
「实际上,世界并非只有黑白两色,杀人的刽子手一样会有自己的朋友和喜好,既然已经出不去了,何必如此顽固把你捏紧的拳头放下,松田警官。」
他叹息似地,如同咏唱一首古老的歌曲般开口「非黑即白的世界只存于顽固之人的脑中,乌托邦般的纯白童话并不容于此世,一味的抵抗终将指向极端的悬崖,何不坦然接纳野犬的友谊与捍卫。」
他歪了下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语气中带着致命的吸引力「横滨的游戏规则可容不下道貌岸然者的至高道德要求。我只是想劝说两位过度干涉而已,何必阻止小姑娘交朋友呢」
「安心,即使是满身泥泞的野犬,也不会随意对着自己的朋友吠叫。」
至少在自己口中的肉未曾被抢走时,是这样的。
钢琴师看着两人,诸伏景光的卧底经历让他更能理解非黑即白的意义,而松田阵平却是个难咬的硬骨头,但让他不轻举妄动,其实只需要把握好一点,那就是他人的安危。
「而且我们还能保护这个小姑娘,听说过异能力吗就算是尚且在世的两位,对异能力大概也无计可施吧。而横滨,可是有着太多太多的危险异能力者,异能力者的力量强大,往往还更加偏执坚韧,更容易催生出执念,所以」
钢琴师完全不在乎自己在松田阵平他们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只要达成他想要的终点,威胁或是劝说,任何路径都是可行的。
「哪怕是为了这位狠不下心放手执念的小姑娘,你们也不能拒绝afia对她的靠近与保护,松田警官,您应当没有忘记眼睁睁看着好友逝世,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痛苦吧。」
回到蒲风遥身边的松田阵平显得格外沉默,景光担忧的目光也频频落在他身上,钢琴师则是毫无负担地展露笑容,走到蒲风遥身边安抚她的情绪,「深呼吸,你先稳住自己,不要先把人吓着了。」
蒲风遥点了下头,依言深呼吸了几次,推开理发店的店门。
正在给客人理头发的叶宝生一眼就看到了她,她笑着打招呼,“哎呀,是小遥啊,怎么有空过来了,我给你剪个发型”
蒲风遥尽力压住自己的情绪,“那个,你先听我说。”
叶宝生收了笑容。
医院。
叶宝生红着眼睛跑去前台,还没开口,认出来她的护士喊道“啊,您来了,蒲爷爷的状况”
她的腿险些软掉,“爷爷怎么了”
知道情况的另一位护士没来及阻止,那个护士继续道“请节哀。”
蒲风遥一把抓住叶宝生的手臂,担忧地看向她。
叶宝生强打起精神,如同一个永远打不倒的战士一般,再次站直了身体“请带我去看看爷爷吧”
送别了蒲爷爷,把尚在昏迷中的蒲一永从医院的急诊处转移到住院部,天色早就黑不见光。
蒲风遥一直陪在叶宝生身边,曹光砚和陈褚英他们也陆续赶过来看望过叶宝生,她总是在任何人看过来时,收拾好脸上的一切疲惫与悲伤,用恰到好处的温柔而不失俏皮的语言,安抚着他们,包括蒲风遥。
蒲风遥是在景光的提醒下,才察觉叶宝生女士不小心流落的劳累与难受,她顶了下腮,意识到或许自己的存在反而会让她用更多的精力来照顾自己,主动请辞“那我今天先走了。”
叶宝生此刻依然不忘叮嘱“嗯,没关系,你叫个车直接过来接你,不要一个人走夜路”
一个用力的拥抱将她的话语止住“叶宝生女士,你真的是我心中最坚强的战士,我好爱你。”
温暖的拥抱让叶宝生的眼眶微湿,她回抱回去“谢谢你啦,小遥,我也爱你,不管鉴定结果如何,我都把你当我外甥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