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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裴燎的主卧很大,睡两个人足够。

    但夏澈晚上自己一个人睡的,白天期望到底还是落了空。

    房子的主人把他送回家后,看着他洗漱完睡着,蹲在床边仔仔细细给他手换好药,又重新回到医院。

    宋念现在人在icu,家属不能进,张彬独自到隔壁宾馆开房,留下张翼年在icu楼层的安全通道等夏澈。

    裴燎到的时候,张翼年正疯狂打电话。

    嘴里还念叨着“夏澈夏澈夏澈快快快接电话啊。”

    裴燎很庆幸出门前把夏澈手机关机了。

    他屈起指节,粗暴地敲楼道门,张翼年蹙眉望过来,看清来人,谩骂顿时咽回肚子里。

    “你怎么来了”

    他很戒备,却不是出于对“拐走弟弟的野男人”的戒备,只是单纯地害怕自己遭殃。

    得到夏澈默许后,裴燎从没掩饰过对他们的厌恶,不耐道“把你爸喊上,我们谈谈。”

    “我们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张翼年绷着根筋,拒绝的时候浑身汗毛都紧张得竖起来,“刚刚看在夏澈的面子上才没赶你,你要是懂分寸,现在就该自觉地别参与我们家事。”

    “你们家事”裴燎轻蔑地冷嗤,“你的家事让夏澈负责哪来的脸”

    “我们是一家人”张翼年像被戳到了痛点,嗓音不自觉提高。

    “这是医院,注意素质。”裴燎不想跟他废话了,冲门外轻轻颔首。

    下一秒,一个身穿便服的男人走了进来,二话不说,猛地捂住张翼年嘴,托着他下巴抬高。

    “唔”张翼年双脚后跟离地,挣扎都使不上劲,只能徒劳去抓男人的胳膊,一双窄小滚圆的眼睛盛满恐慌。

    “我没跟你商量。”裴燎单手抄兜,面无表情看着他,“不想受罪就自觉配合,你自己喊你爸来,还是我把他请过来”

    张翼年根本没得选。

    十分钟后。

    三人坐在了一家饭店包间里。

    张彬不知所以然,下意识挺直常年伛偻的腰背坐直。

    而张翼年一脸菜色,动来动去,比身上长了跳蚤还坐立不安。

    想来也是,这家酒店就是他们退完订婚宴的地方,平时路过都会羞愤地加快脚步,更别提进来用餐了。

    比起两人的束手束脚,对面裴燎显得格外淡定,打电话的同时还有空翻阅酒店菜单,给夏澈点好了明天外送的早餐。

    “好,我知道了,那就辛苦您明天来一趟了。”裴燎利落回复完,挂断电话,这才把注意力放在被晾许久的两位身上,“早上六点会有申大附医的肿瘤科专家团队来给宋女士会诊。”

    张彬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凶神恶煞地请他出来是帮忙的,忙不迭感激道“是术后检查吗好的,好的,多谢那个,您姓什么”

    裴燎并没有回答他“帮忙是因为夏澈,后续要不要继续让人家团队接手

    ,需要二位的配合。”

    “后续治疗”张斌有些发应不过来,“这、这不是还没确定吗”

    裴燎懒得多言,直接把门口站着的人喊进来当嘴替。

    “老板让这边院长晚上检查会诊了一下,七成可能,情况不好。”

    一番解释后,张翼年先吼出了声“这不可能我妈怎么”

    “你在跟谁吼”裴燎撩起眼皮,眸底萃冰。

    张翼年愣生生坐了回去,不断喃喃自语。

    “可不可能,医生说了算。”裴燎不疾不徐道,“接下来我的话,你们考虑一下。”

    “从现在开始,别干预夏澈的生活,我会给你们一笔钱,之后不要再因为琐事打扰他,实在有事就联系我,我让人给你们介绍最好的医院和医疗团队。”

    话说到这儿,张彬可算懂了。

    原是来跟他们抢人的。

    “你要我们跟他断绝关系”张彬的胆怯尽数褪去,仿佛有了可以仰仗的底气,“你怕他跑了,所以连着他家人一起防”

    哪里来的脸说“家人”二字

    “别给自己戴高帽子。”裴燎冷然。

    张彬沉下脸“张翼年,出去等我。”

    “爸”张翼年费解,“有什么我不能听的”

    裴燎挑了下眉,抬起手,旁边那人很快就上前,拽着张翼年离开了房间。

    动作粗鲁,看得张彬直皱眉“我不反对你们年轻人自由恋爱,但你要断了我们夏澈所有交际,不太合适吧”

    裴燎散漫敲手指,示意他继续说。

    “你来找我们,他不知道吧”张彬越说越有底气,“他要是知道你来找他亲人麻烦,不要我说,你们肯定分手。”

    “”

    裴燎可听不得“分手”这俩字。

    虽然现在还没谈。

    他暗劝自己遵纪守法,平静道“他是不知道,所以我才来找你们。我之前以为你们是坏,没想到”

    没想到是又蠢又坏。

    “你们难道真以为自己对他很好吗”裴燎真诚发问,不敢相信有人会没自知之明到这个程度,“真的没意识到自己修了几辈子的福气,这辈子才命好遇到夏澈”

    张彬被说得面红耳赤,一时间也分辨不出对错了,无力道“我们真的没有。”

    “撇开那个废张翼年不谈,你扪心自问,到底配不配享受这些。”裴燎很少跟人讲这么多话,他最讨厌跟蠢货打交道,很累。

    张彬十指紧紧绞在一起,沉默地呆坐。

    他忽然发现,自己这十几年,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可是这个家怎么能没有夏澈

    感情不是假的,他当然爱那个听话懂事让人省心的孩子,甚至跟宋念幻想了无数次老后一家人聚在一起的场面

    夏澈一定会给他们买个大院子当然,这很浪费,他们也是心疼儿子钱的父母,不会要太大的院子,

    小复式就够了。到时候前院种满花,安安静静舒舒服服得颐养天年。

    然而现在却冷不丁跳出来一个人,告诉他们你老婆癌症要死了,你也不配享受这些。

    张彬突然有股前所未有的惧怕。

    这怎么可以

    他到现在还没发现问题。

    直到现在,他在惧怕的也只有失去妻子和幸福生活,而不是失去夏澈这个人。

    说到底,还是太过不在乎,哪里是爱儿子,只是爱自己更甚。

    可惜夏澈这些年潜意识忽略了其中的残忍,要是真意识到,肯定说什么也要狠心跟对方断绝关系。

    但裴燎不打算把这点告诉对方。

    要是知道了,那人该有多伤心还是慢慢来,让他先不在意这些人,再说以后。

    良久,张彬开口了。

    “你会给我们多少钱”

    再木讷,张彬也是活了六十年的人,面前男人手段气质摆在那,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玩不过。

    就连养子也未必玩得过,跟这人在一块,简直养虎为患,以后闹掰了,说不准要遭报复的。

    裴燎讽刺地牵起嘴角“问这个干什么不是觉得我做得不对吗”

    张彬冷汗直冒“我”

    “既然想通,不然钱也别收了,干脆就这么放过他算了”

    “”

    裴燎晃着手机,录下对方窘迫的模样,方才起身“开个玩笑。这样,给你个选择,第一,给你三百万,后续宋念的医药费你们全部自己解决;第二,我按照每年十万的生活费定期打给你们,并且承担宋念所有医疗支出。”

    张彬猛地抬头,被“三百万”惊到了。

    什么医疗费需要花到三百万天大的病也不可能啊真到了那个地步,估计钱还没花完,人就病没了。

    他按捺住嘴边的选择“我想问下翼年。”

    裴燎很好说话地比了个“请”的手势。

    张彬同手同脚走出去,回来的时候跟张翼年一起。

    张翼年直接开口“三百万,我们要三百万。”

    “可以。”裴燎对这个结果早有所料,让人拿出一张银行卡,以及一份合同,“怕你们不放心拿到的钱,要签吗”

    张彬看了张翼年一眼“这能签吗”

    “能。”张翼年也不确定,但面子上还佯装淡定,“爸,放心,你签吧,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啊我来吗”张彬不解,“我不太懂啊。”

    “我懂就好了。”张翼年笑着宽慰他,“爸,你还不信我吗”

    张彬当然信自家儿子。

    他点点头,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张翼年看到合约生效,才把银行卡揣进自己口袋。

    全程,裴燎都以一种漠然的姿态看着他们,口袋里的手机屏亮着微弱的光,用摄像头记录了一切。

    合同不是假的。

    但那份合同用词陈

    述间有漏洞,刚刚他让鄢东的专业法顾加急赶出来的,业务不熟练的律师未必能看出,只要他们想打官司,这对父子要么本金带利还上钱,要么进去吃牢饭。

    实在是太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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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疗是绝大部分普通人最难以承担的花销,倘若真是癌症,别说三百万,三千万可能眼都不眨就没了。

    但凡两人关注过当年宋念生病的费用账单,也不会选第一个。

    因为夏澈二十二岁那年,仅仅为了宋念的那双腿,还有不怎么严重的肿瘤,就花费了三百一十四万,若不是他留在申城,那人累死在街头都没人知道。

    想到这,裴燎忍不住握紧拳头。

    啊,好烦,干脆让外祖父派人来把他们干掉算了。

    但夏澈不喜欢没有道德的法外狂徒。

    还是当个好公民吧。

    “那个医疗小组明天会来诊断,至于后续要不要让他们接手治疗,看你们自己。”裴燎说着,抬脚往外走,“别再联系夏澈,违约的后果你们承担不起。”

    张彬疾声“哎等下那个、那个你”

    裴燎侧目。

    张彬低下声音“你对我们夏澈好点啊。”

    裴燎冷眼看着他,大概是在分辨他有什么资格说出这句话。

    但

    未必不是真心的。

    人就是这么百面千变的生物,要是把小恩小惠太过放在心上,那就惨了。

    今天在这儿的要是夏澈,还真不一定能正常走出去,这一家子无意识锁困住夏澈,还不愿意放手,只能由别人砍断。

    他不耐地点头。

    大门一开一合,只留下屋里两人,面对空空如也的餐桌。

    张翼年后知后觉意识到,刚刚那个男人什么都没点,经理就点头哈腰出来迎接,自己却连开包间的资格都没有。

    这就是身份悬殊吗

    他忽然有些羡慕夏澈了,运气那么好,被这种有钱人看上。

    张翼年握着那张没有密码的银行卡,兴冲冲对张彬说“爸,我们要不要吃顿饭再走”

    “不了吧。”张彬犹豫道,“得回去看看你妈,万一真出什么事”

    他说着,竟然红了眼睛。

    “翼年啊,你妈不会有事的,对吧”

    “嗯。”张翼年心情也不好了,“但是我们吃饱了才有力气照顾妈,爸你说对吧”

    张彬被说服了。

    凌晨三点四十七分,他们在申城高奢酒店中,消费八千七吃了饭。

    这是他们第二次来。

    第一次是夏澈请客。

    张翼年想贵的就是不一样,怪不得夏澈喜欢,以后可以多来了。

    跟张彬父子分别后,裴燎又去了医院,宋念的主治医生今晚刚巧值班,两人简单沟通了一下,大概内容就是情况不乐观,家属做好最坏打算。

    “如果结果是您现在预估的最坏情

    况,她还能活多久”裴燎语气很冷漠。

    医生稍感不适,心道刚刚这人也不这样啊,但出于对他伴侣的好感,还是耐心回答了好的话,半年一年,甚至更久,坏的话,多短都有可能。”

    裴燎点点头“您费心了,检查结果出来的话,可以先发给我看下吗”

    “没问题。”医生爽快应下。

    裴燎礼貌道完谢,忙着赶回家。

    负责开车的那人试探道“裴少,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怎么可能。”裴燎压下眼尾,“有命拿钱,没福消受。”

    那人明白了“您需要我要做到什么程度”

    裴燎支着头,望向窗外“也不能做的太过,不然会被夏澈发现。”

    那人提议道“宋女士医药费是个不定数,虽然我们预估三百万足够一年半的费用,但如果对方家属不配合用药治疗,可能撑不到半年人就不然我从中操作一下,提前支出”

    本就是医疗费,花给宋念合情合理。

    裴燎不走心地说“不用,让人看着,按照我们估算的配置治疗,花完也不用停,记得把我给了他们多少钱告诉宋念,等夏澈走了再说。”

    钱这种东西,还是一点点慢慢花,才知道心疼。

    不是孝子吗

    夏澈给钱给了这么多年,就算三百万花完了,也能轻轻松松拿出几十万,就看他们后续想不想拿。

    裴燎自认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帮他们把钱安排在必须的消费上,只要付了这些钱,什么事都没有,付不了另谈。

    不该张翼年拿在手里的钱,就要老老实实还给他爸妈。

    他给钱不是做慈善,是买夏澈心安。

    这很值。

    裴燎收回视线,再三提醒“绝对不可以让夏澈知道,我什么都没做,医药费就是该那么多,嗯”

    “”开车那人嘴角一抽,“是。”

    而此时的夏澈并没有睡着。

    裴燎走后,他迷迷糊糊睡得不安稳,总是梦到以前的事,好的坏的都有。

    大年三十那天,上一秒宋念还亲昵地给他围上旧围巾,祝他新年平安、健康如意,下一秒就将他一个人抛下,带着张翼年去游乐园玩。

    他缩在家里,听不到外面的喧闹,听不到鞭炮和烟花声,独自打扫完卫生,给自己的小卧室门贴上“福”字,无意中掉下来的门锁砸青了整个膝盖,便吹口气告诉自己不疼,又给其他房间贴上“福”。

    这种梦属实折磨人,夏澈索性不睡了,坐起来打开电脑,下意识想联系宋念多年前的主治医生。

    鼠标光标都移到邮箱联系人上了,他幡然回神,蹙眉抬起放在电脑上的手。

    这些年都养成习惯了。

    习惯争执的不了了之,习惯一个人扫尾,习惯帮他们处理所有事情。

    不能这样没出息。

    否则裴燎都得看低他一头。

    夏澈叹了口气,转头发现手机也是关机的,应该是某人临出门前故意为之。

    他也不想再打开了,反正工作如果有重要的事,领导同事都知道给他发邮件。

    夏澈靠在床头发了会儿呆,掀开被子下床。

    裴燎之前自己说,这个屋子他可以随意使用。

    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楼层是顶楼,上面不会传来扰人的动静,整间屋子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个人。

    说是整间屋子随意走动,夏澈去的地方也不多。

    书房和卧室这种极私密的地方,他不会冒昧到擅自探索,即便现在关系再暧昧,说到底也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关系,私生活被这样踏足,裴燎肯定不开心。

    他绕开几个需要钥匙才能开锁的房间,推开了主客卧旁边一间大敞着的门。

    出乎意料的,这是难得一间用防尘罩罩住所有柜体的房间。

    厚重的床帘挡住了月光,他打开灯,冷暖交织的吊顶灯照射下,并没有看到空气中的灰尘,平时应该有打扫得很好,空间空空荡荡,只有中央巨大的暗红色圆形沙发椅,人可以整个躺在上面,腿稍蜷一蜷,跟床没什么两样。

    实在是很诡异的房间。

    夏澈面色有些古怪。

    这种环境氛围会让想象力丰富的人脑洞大开,几乎瞬间,他脑子里出现了杀人分尸、非法实验、违规囚禁等等画面。

    按常理来说,不小心闯入的人应该立即转身逃离。

    但夏澈看了会儿,竟然走过去坐在沙发上,面朝上,缓缓躺了下去。

    这里没有大型物件搬运的痕迹,要么打扫得太干净,要么装修原本就如此,这些空地曾经或许摆放的可移动物件。

    而那些物件,大抵都在防尘罩之下。

    夏澈侧过身,弯起双膝,身体整个躺在沙发里面,柔顺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身、绒布面上,像被时间扭曲的黑巴克玫瑰,瑰丽溢目。

    垫子松松软软很舒服,它的拥有者应该经常躺在这儿。

    可躺在这里能干什么

    赏灯赏地赏天花板总不能放着好好的卧室不用,跑这儿来睡觉。

    他向来知进退懂分寸,此时却萌生些无厘头的冲动

    想把这些掀开。

    细碎的发丝将视线变得模糊,夏澈好像理解了古希腊神话中,水手被塞壬海妖蛊惑时的无力与渴求。

    他站起身,径直走到一个柜子前,伸手覆在防尘布上。

    下面的东西摸不出形状,随意猜测一下,这房间四面应该都是储物柜。

    收藏室

    他绷紧指节

    不对。

    不对劲。

    如果是收藏室,难道不该锁起来吗

    为什么别的房间都上锁,偏偏这间看起来很特殊的房间没有锁上

    就像是

    布好了陷阱,故意等他入网一样。

    或许塞壬的歌声并不是他凭空想象,而是真实存在。

    裴燎故意引诱他进来,希望他看到防尘罩下面的东西。

    既然想他看到,为什么要这么曲折

    因为无法直接说出口

    夏澈眯起眼睛。

    不,他更倾向于,裴燎不知道要不要说,甚至害怕说出口。

    裴燎只是不善言辞,并不耻于表达。

    他可以三番五次地表白,却一句原因都不说,这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

    裴燎对他似乎太过小心翼翼了。

    因为害怕,所以纠结,所以把选择权交给他这个当事人,从主动方变成被动方,真是很聪明的算计。

    夏澈放下用力到关节泛红的手,余光似有若无地从某处扫过,短促笑了一声。

    “滴滴。”

    门外传来密码锁开的声音。

    他走到房间门口,和进门的裴燎打了个照面。

    裴燎有些惊讶“还没睡”

    装,再装。

    “你不在,没睡好。”夏澈打出一记毫无预兆的直球,“等你一起。”

    裴燎脚步一顿,明显慌了。

    过了会儿,脱掉外套“那我先去洗漱。”

    “嗯”夏澈拖着调子,在他离开之前,伸出一只手,用食指勾住了他的腰带,“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在这间屋门口”

    裴燎垂下眸子“之前说了,这套房子的所有地方你都可以随意使用。”

    “是吗”夏澈歪歪头,“那我要是看了你藏起来的东西怎么办”

    裴燎神色如常“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夏澈笑了,点点头,道“好,小裴总光明磊落。”

    “光明磊落”四个字,音节被咬得特别重。

    裴燎恍若未闻,视线越过他头顶,落在后面空旷的室内“你看了吗”

    夏澈反问“你难道不知道”

    “看你这个反应,”裴燎说,“应该是没看。”

    “看你这个反应,”夏澈揶揄道,“好像很笃定我看到后会有什么反应。”

    “猜测而已。”裴燎目光很沉,比没开灯的客厅更暗,一字一顿道,“你想看吗”

    夏澈看到他静如幽潭的眼神,只能想到两个字疯狂。

    这个问题没有正确答案。

    说想,裴燎会把他撕碎,说不想,裴燎会把自己撕碎。

    这么执拗而固执的极端物种,偏要装作一副很正常的模样,绕了个能把自己困死的圈子。

    夏澈松开腰带,叹气道“我想了一下,还是不想看了。”

    话音刚落,快要垂下去的左手腕被人用力握住,几乎快拽断。

    但仅一秒不到,那力道就尽数撤离,铐链变成随时可挣扎开的断绳,虚虚祈留。

    裴燎刘海遮住了右眉上方的痣,淡声道“那就不看了,去睡觉。”

    “嗯。

    ”夏澈若无其事抽出自己的手,转身朝卧室走去,“洗快点,明天不上班,我要多睡会儿。”

    好。裴燎背对着他,听到卧室门关上的声音,才拿出一直藏在口袋中的手机,神色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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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屏幕自动变亮,露出手边房间的监控画面。

    现在里面空无一人。

    但刚刚,夏澈站在那儿,和自己站在家门口的时间一样久。

    裴燎不知道夏澈为什么最后忽然放弃,就像他不知道,对方转身时看向监控的眼神,到底是无意,还是有所察觉。

    他收起手机,搓热发麻的指尖,迅速洗漱完回到主卧。

    卧室没开灯,只能看到床上鼓起个包,里面人应该已经睡着了。

    裴燎束手束脚,小心翼翼走到对面,俯身一摸,才发现只有一床被子。

    现在从柜子里再拿一床,动静很大,会把人吵醒。

    但是去客房睡舍不得。

    他咬住后槽牙,用05倍速的动作掀起被子一角,躺在床的最边缘。

    两米大的床,两人之间距离至少隔了一个人。

    即便如此,裴燎心跳还是加速到130,他颇为烦闷地摘掉能检测数据的智能手表。

    谁知刚心惊胆战闭上眼,一只手遽然伸过来,盖在他心脏位置。

    刹那间,裴燎觉得自己心跳肯定停了几秒钟。

    但事实是

    “你心跳很快。”夏澈闭着眼侧躺,只把手伸过去,身体没有动,“是吓的,还是疼的”

    裴燎愣了下“什么”

    “我猜错了吗”夏澈掀起一边眼皮,没带上惯有的笑意,整张脸清冷又勾人,“刚刚我说不想的时候,你是打算把我关起来,还是打算把自己关起来”

    “听到不想听的答案,不难受吗”

    “”

    没有回应。

    黑暗中,夏澈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掌心却能隔着绷带和睡衣,感觉到越来越快的心跳。

    他挑了下眉,手指灵活挑开裴燎胸口的衣扣钻进去,拉进了和心脏的距离。

    “有些事情,我不说,不代表我全然不知。”

    夏澈声音疏懒,勾得人心发痒。

    “我可以主动,但你不能完全被动。你想告诉我的事必须亲口告诉我,你要我猜,如果我猜错了呢如果我理解错了呢暂且不说我,单说你”

    夏澈手腕蓦地用力下压。

    裴燎惊慌抓住他手,终于哑声开口“疼。”

    不是被压的疼,是裹着绷带的那只手疼。

    都说十指连心,所以带着他的心脏也跟着疼。

    夏澈卸了力,冷声道“下次再闷着不开口,会更疼,懂吗”

    裴燎低“嗯”一声,听得人心疼坏了。

    但吃痛才能长记性。

    不该心软的时候,夏澈向来木人石心。

    他说“我没有逼迫你现在必须干什么,只是告诉你我的原则,偶尔猜一猜可以是情趣,但我不想在大事上面揣测答案的对错,我更希望你直接告诉我答案,我不是一个抗拒走捷径的人,长路走久了,我也会累。”

    “你该庆幸,我耐心还不错。你说让我等你,我答应了就不会食言,你可以不着急,可以慢慢来,但不许超过你自己定下的死线,我又不是菩萨,没道理一直原谅你。”

    他一口气说完,清了下嗓子。

    “不给我个回应”

    “我听到了。”裴燎双手捧起那只受伤的左手贴在脸上,把他说的话简述了一遍。

    夏澈配合地揉了揉他耳朵“要追就拿点实际行动出来,裴燎,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难追。”

    “你确定现在还要离我那么远吗”

    “吗”字尾音还没落,他脖颈便灌进一股冷风,尚未来及打哆嗦,就落入一个不安稳的怀抱。

    裴燎死死抱着他,闷声道“你发现了。”

    “是啊,我还知道,你肯定站在门口用监控在看我。”夏澈狡黠地弯起眼睛,“现在轮到我问你,你想我看到吗”

    裴燎胳膊收得更紧了。

    “想。”他郑重点头。

    “可惜,我现在真的不想了。”夏澈遗憾地吻了吻他下巴,“哪有那么多的第二次机会你想告诉我的话,等下一次吧。”

    至于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这个夏老师也没答案,只能期待的学生自由发挥。

    裴燎并不意外这个答案。

    “如果,”他问,“刚才我直接说希望你看,你会听吗”

    夏澈不假思索“也不会。”

    裴燎“为什么”

    “因为你方法错了。”夏澈笑得懒散,“其实我不讨厌被下套,关键是,你的计划太优柔寡断了。”

    “容易被发现倒也罢了,还给我留了退路,你说,我要是再中计,岂不是很没面子”

    “下次记住了,要么高明到让我察觉不出来”他伸出胳膊,环上裴燎脖子,“要么堵断我所有退路,哪怕绑起来、关起来、锁起来,都可以。”

    “可能我当时很生气,但不用害怕。”

    “我会原谅你的。”

    收起你的小心翼翼,大胆一点。

    两个人在一起不该是如履薄冰的状态,任何一方都不应该,装饰而成的人设没有办法享受恋爱。

    裴燎现在这样,夏澈很难说喜欢。

    与其互相搀扶着小心翼翼走下去,夏澈更倾向于将其彻底打碎,要么就直接站在尖锐的碎片里,要么重组成万里长河,热烈而赤诚。

    他希望这份感情可以让两人都变得更好,而不是一个人无底线的迁就,否则累得是双方,苦得是彼此。

    真实状态的相处才能走得长久,裴燎想要永远,却没想好该怎么样才能永远。

    不过夏澈也不怪他。

    以裴燎的情商,能想明白喜欢自己已经相当不容易了,都不敢让人多抱有期待。

    他只好心甘情愿地多迁就一点。

    耳畔呼吸声越来越重,紧贴的胸膛交换着对方的心跳。

    如果裴燎敏锐一点,他会发现,看起来游刃有余的人,其实心跳没比他慢多少。

    无奈他现在实在太紧张了,差点遁入虚无,屏蔽一切外界感知。

    良久,裴燎唤道“夏澈。”

    夏澈勾唇“嗯。”

    裴燎问“可以接吻吗”

    很礼貌,很客气,很有分寸。

    今天之前是加分项,今天之后还是丢掉为好。

    夏澈碰了碰他唇角,却在对方回击之间迅速撤离。

    “这次不可以。”他笑着说,“下次不问,可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