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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次日周六,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夏澈开着车,看到旁边昏昏欲睡的裴燎,忍不住道“让你在家休息不愿意,非要走这一遭,何必实在不行去后面睡吧。”

    他们不约而同将昨晚的事情翻篇,又恢复成之前若无其事的相处方式,给足了对方面子。

    裴燎退了烧,但感冒还没好,用带鼻音的冷漠口吻拒绝道“不,副驾驶必须是我的。”

    “祝福,你和它锁死。”夏澈不再废话,专心开车。

    裴燎靠着车窗,半抬起一边眼皮,借余光悄悄打量隔壁。

    某人为见周奕歌,竟然把头发扎起来了

    裴燎越看,心里越不对味。

    等车开到加油站,夏澈转身刚要下去,头发忽然被人拆落,披散满肩。

    “裴燎”他大为震撼,“你是小学生吗喜欢拽别人头发”

    “扎起来干什么”裴燎漫不经心摆弄发圈,“散着多好看。”

    “我谢谢你夸奖。”夏澈咬牙切齿,“我昨天没洗头才扎的,你是多欠才要上手拆”

    裴燎手顿住“啊”

    不是为了见周奕歌啊。

    “啊个屁。”夏澈深呼吸,看了眼时间,把车钥匙扔给他,“算了,拆了正好,你排队等加油,我去旁边商场洗个头发,等会儿来接我。”

    “等”裴燎来不及挽留,干巴巴目送他离开。

    啧,洗头好像比扎头发正式。

    怎么感觉反向操作了一波

    因为弄巧成拙,接下来的路程,裴燎都处于懊恼后悔中,夏澈耳朵享受了一段求之不易的清净。

    裴少要能把对其他人的高冷,挪三分放他俩之间,他真的会感动到哭死。

    京城机场大,停车场到接机站口要走好长的路。

    夏澈故意稍落后裴燎半步,监视对方一举一动,生怕他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求而不得的暗恋者再惨,也不能破坏别人婚姻

    结果不知道裴燎在想什么,竟然也逐渐慢下脚步。

    两人越走越慢,不小心被赶飞机的大叔撞了一下。

    “哎哟喂”大叔跑的满头汗,催促道,“您二位别腻歪了成不咱京城这么大地儿,怎么就想不开跑机场大厅路中央谈恋爱”

    裴燎“”

    夏澈“。”

    谁跟谁谈恋爱

    他们明明都没说话

    可大叔不给他们辩解的机会,拉着行李箱跑得飞快,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夏澈抹了把脸“离我远点。”

    “人多,会走散。”裴燎不依,还主动拽着他衣角,“你怕被误会”

    “刚刚不就被误会了”

    “那你有没有反思过,机场两两一起走的人那么多,他怎么不误会别人,偏误会我们”

    按照套路,这个问话下一

    句就是因为我们般配。

    然而裴燎开口却是“因为你长着一张渣男脸。”

    夏澈“”

    怎么歧视眼尾天生上挑的人

    他口吻太真,夏澈还真看向旁边反光玻璃“哪里渣了不对,渣男脸为什么就容易被误会一个巴掌拍不响,你手电筒照人不照己,没反思自己的问题”

    “反思了啊。”裴燎煞有其事点头,“你不觉得我今天穿得很年轻吗走你旁边,怎么看怎么像被骗感情。”

    两人工作日穿衣风格蛮像,私服风格差距比较大。

    夏澈喜欢灰冷色调的时尚设计轻熟风,衣柜大多是新潮的大衣衬衫;裴燎则偏爱休闲运动款,冲锋衣卫衣几百件不重样。

    他身材好,今天一身冲锋衣工装裤,还因为感冒带了口罩,乍看上去跟男大没啥区别。

    相比较而言,旁边风衣短靴西装裤的夏总就太精英范了。

    狗男人,装嫩还说得那么自豪。

    夏澈冷漠看他片刻,恶劣地勾起唇角“确实,房租都付不起的穷鬼,也只能给我当小白脸了。”

    裴燎哽住“你还人身攻击”

    “你没攻击我”夏澈转身就走,“快点,再磨蹭把你踹了。”

    裴燎“小心眼。”

    “你说什么”

    “没什么。”

    两人吵个不停,谁都没发现早已出站的周奕歌和宁恬。

    周奕歌离得远,听不到他们对话内容,感慨道“裴哥什么时候能把对澈哥的三分热情放我身上”

    “梦里可以。”宁恬歪歪头,“周奕歌,你觉不觉得他俩”

    周奕歌一脸单纯“什么”

    宁恬没眼看,正犹豫要不要把猜测说出来,那俩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人终于发现了他们。

    “来了。”夏澈跟他们点头问过好,“就一个箱子”

    他伸手准备接过,却被旁边裴燎抢先“我拿。”

    啧。

    开屏男孔雀该死的表现欲。

    夏澈暗戳戳瞪了一眼他。

    裴燎不躲不闪看回去。

    宁恬若有所思。

    气氛微妙之间,周奕歌受宠若惊地强行加入“这是在干什么你们别为了我起争执啊”

    三人“”

    夏澈心力交瘁“走吧。”

    跟个傻的有什么好说的呢

    宁恬和周奕歌这次来,主要目的不是旅游。

    因为周奕歌最近工作表现良好,他舅舅把京城这边的签约任务交给了他,宁恬正巧也要来京城挖艺人,两人便一起来了。

    宁总比较忙,午饭都来不及跟他们一起吃,接了通电话提前离开。

    周奕歌依依不舍送走她,转而问裴燎“裴哥,这地你熟,我们去吃什么我想吃点有味道的,咸咸辣辣那种。”

    裴燎瞥了眼夏澈,对方眉眼

    间含着浅浅的笑意,看起来没有异议。

    他收回视线“辣的你晚上跟宁恬去吃,我帮你们订餐厅。中午吃点清淡的,我感冒了,忌口。”

    “你感冒了还来接我”周奕歌感动得想哭,“裴哥,你人真好。”

    夏澈“噗嗤”一声笑出来,怜爱地对裴燎比口型好人卡,滴滴。

    吃不得亏的裴燎捏捏指骨,又对周奕歌说“最近天气干,夏澈也不希望你来一趟吃上火。”

    周奕歌又感动地望向夏澈“澈哥,你人也真好。”

    滴滴。

    好人卡x2。

    夏澈笑容消失。

    姓裴的,你行。

    周奕歌年纪小还讨喜,就算没有特殊感情,夏澈也会刻意关照。

    比如进餐厅主动帮他拉开椅子,给他第一个点单的特权“挑贵的点,我请,不用客气。”

    他坐下,不小心跟裴燎对上视线。

    裴燎眼里写满了不悦,大概是在说你怎么那么殷勤

    夏澈怕他误会自己贼心未死,低声解释道“年纪小,照顾一下。”

    裴燎嘀咕“我还比你年纪小呢。”

    “嗯”夏澈疑惑了一下,惊觉确实如此。

    两人同年,这人生日在十一月,他在五月。

    就六个月,跟没差有什么区别

    夏澈好整以暇道“好啊,你叫我一声哥,下次给你单独点。”

    裴燎冷淡回应“我非要这次呢”

    “那你太不懂事了。”夏澈从善如流,“小孩子就是不听话。”

    小孩子的目光比在大润发冻了十年鱼还冷。

    “我点好了,你们再看看有什么需要加的”

    幸好还有周奕歌在场,他俩顾及脸面,没直接干起来。

    夏澈接过点餐平板一瞧,乐了。

    周奕歌喜欢重油重盐重辣,口味不贴夏澈,现在看来,也不贴裴燎。

    这家混合餐厅菜品涵盖范围广,很多选择,周奕歌知道裴燎感冒,点的大多是清淡养生口,比如芹菜拌木耳、健康沙拉多彩椒款、小葱拌豆腐,青瓜汁

    很贴心。

    但裴燎碰到芹菜会直接去世,吃到菜椒会闷闷不乐一整天,筷子碰到葱就会被他丢掉,讨厌一切蔬菜味和不甜的饮品。

    裴少好养活,忌口的东西不超过一只手,非常不幸,周奕歌点菜占了四个。

    至于夏澈怎么那么清楚

    两人留学期间没日没夜待一起实习做项目,盒饭同吃,外卖同点,再不上心也快刻进dna了。

    他清清嗓子,不让自己显得太幸灾乐祸“我没什么了。喏,你点吧。”

    裴燎接过去,果然抽了抽嘴角,手指又点三下,才交还给服务生。

    等菜的过程总是缓慢又无聊。

    夏澈心里想着下周的行程,有一搭没一搭关心周奕歌最近生活,等菜上来,才

    发现裴燎加点了紫菜冬瓜汤,菌菇杂烩,还有糖醋鱼。

    巧了,刚好他也都喜欢的。

    但为了不让周奕歌好心浪费,这段饭筷子夹的大多数是那些裴燎不吃的除了小葱拌豆腐,他也不能碰葱。

    幸好周奕歌神经大条,没在意这些细节“澈哥你来京城后适应的很快啊,以前来过吗”

    夏澈手一顿“来过。”

    “真来过咦,我怎么记得你一回国就去申城了。”周奕歌疑惑,“你背着我偷偷来这玩”

    “我来玩还偷偷的”夏澈无奈,“十多年没来了,是更早的时候,我在这儿上过四年学。”

    裴燎喝进口中的汤霎时没了滋味。

    他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沉“周奕歌,怎么吃饭都不耽误你说话”

    “好久没见澈哥,甚是想念。”周奕歌解释,“这不没忍住吗。”

    “那你现在给我忍住。”裴燎说,“安静点。”

    夏澈看得叹为观止。

    对喜欢的人都这副德行,这辈子能谈上恋爱有鬼了,哪个菩萨受得了

    裴燎冷脸的时候还挺骇人,周奕歌立马闭嘴。

    可不多会儿,他又憋不住了“澈哥你不是在申城上的学吗怎么会跑京城来”

    裴燎忍无可忍“周”

    后俩字没说出来。

    因为旁边的夏澈在他大腿上拍了拍,示意他别那么凶。

    他解释道“我初中在这上的,跳了一级,考上高中不到一年家里出了点事,辍学回到申城,过了阵子才回来,接着上了两年国际班,考出国。”

    裴燎垂下睫毛,视线落在他搭着自己大腿的那只手上。

    周奕歌说“那你这中间耽误了起码两三年可我记得你十七岁就出国了啊。”

    “嗯。”夏澈平心静气地说,“我小学也跳级了,考上高中的时候十二岁。”

    周奕歌“”

    周奕歌默默看向裴燎“你也是跳级”

    “嗯。”裴燎也挺平静的,“我十三岁上的高中。”

    周奕歌“”

    好好好,就他一个十六岁上高中是吧

    人比人,气死人。

    周奕歌满脸羡艳和悲愤,终于彻底噤声,沉默进食。

    他眼睛时不时往夏澈和裴燎身上瞟,试图看出跳级学霸和普通人之间的区别。

    结果一顿饭下来,区别没看到,只看到他澈哥在十二点的时候按掉个闹钟,从旁边包里拿出几板药,挨个拆开后一把递给裴哥。

    裴燎不乐意吃,苦大仇深的样子似乎药片比高考还难对付,借口多得能出书。

    结果他叭叭半天,夏澈冷眼瞪了他一下,他立马就噤声了,默默接过药片一把吞,动作相当利索。

    原来他们关系这么好吗

    周奕歌有点奇怪。

    但具体奇怪在哪里,又说不上来,总感

    觉两人之间氛围怪怪的,有种旁人插不进去的融洽。

    上一次这么感觉,还是在他舅舅和小舅舅之间。

    该念头出来,周奕歌面色惊慌,喝水都差点咬到舌头。

    他被自己的猜想骇到,连忙狂扒两口饭压惊。

    错觉,一定是错觉。

    舅舅对小舅舅是爱情,裴哥对澈哥一定是友情

    毕竟,裴哥可是有个惦记十几年的白月光呢。

    饭后,周奕歌要去北郊区那边的工厂,离得太远,没让夏澈送,自己打车前往。

    裴燎和夏澈终于能回家过剩下的周末时光。

    裴燎轻哼一声,嘲讽还在看出租车的夏澈“眼睛都黏上了。”

    夏澈记下车牌号,懒得多解释,给周奕歌发了个注意安全的消息“走吧。”

    “你保证过,不喜欢了。”裴燎不满。

    “是不喜欢了啊。”夏澈说,“这么在意,你还没死心”

    裴燎否认“我不喜欢他。”

    不喜欢还防我跟防贼一样

    嘴硬。

    夏澈警告道“你喜不喜欢不重要,别去打扰人家生活。”

    “你不信我。”裴燎郁闷地双手抄兜。

    “你也不信我。”夏澈把他冲锋衣兜里的手拿出来,换自己的伸进去,掏出车钥匙,“我现在四大皆空,对情情爱爱没兴趣。”

    裴燎心道那可不行。

    你没兴趣,我怎么办

    他暗示道“网上说,走出失恋最好的方式,是开展一段新的感情。”

    “”夏澈好笑道,“你要给我介绍”

    裴燎不吭声了。

    夏澈当他随口闲聊,也没在意。

    他们并肩朝地下车库走去,夏澈忽然说“我记得我们是校友”

    “你知道”裴燎怔忡停下脚步。

    “肯定知道啊。”夏澈低笑一声,“有钱有颜有成绩,你在我们那届是名人呢,学长。”

    “学长”两字说出来,他就后悔了。

    完蛋,某人肯定要蹬鼻子上脸占口头便宜。

    然而出乎意料,裴燎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调侃他。

    沉默到上车,才缓声接过话茬“你本来该是我学长。”

    夏澈愣了下,又笑了“嗯,本来该是。”

    裴燎死死蹙着眉,一脸苦大仇深般的表情,看得他真想拍照存档,方便以后取乐“不敢问啊”

    裴燎坦然“你的私事,问了你会赶我走。”

    原来是担心这个。

    夏澈叹了口气“问吧,恕你无罪。再憋都要憋出病了。”

    这闷葫芦难得愿意开口,他心情还算不错,也乐意配合

    又不是什么特别秘密,祝亿鹏那几个人都知道。

    等等。

    他怎么能把裴燎放到和祝亿鹏平起平坐的地位

    话已出口,再后悔就晚了。

    裴燎问“为什么退学”

    夏澈有些懊恼,心不在焉道“因为被退订了。”

    裴燎“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夏澈不甚在意地说,“被领养后再退还给孤儿院,简而言之,退订。”

    “嘟”

    鸣笛沉闷刺耳的声音在满是车辆的道路上此起彼落。

    夏澈找准时机切入最左侧车道,余光瞥见堆拆迁中的建筑,轻轻抬起下颚“知道那里原来是什么吗”

    裴燎顺着他指引看去“好像是哪个公司的办公楼多年前破产,楼早就空了。”

    一个很小的公司,不值得鄢东太子爷记住名字。

    夏澈早有所料,为他科普道“荣喜,一个做旧款能源的小公司,十七年前因为产品质量问题,赔付客户及合作商金额超过十亿,一个月后宣告破产,债务至今没有还清。”

    裴燎听出端倪“你怎么”

    那么清楚

    “荣喜老板就是我的上一位养父。”夏澈无奈轻哂,“他和他的妻子在我九岁那年收养了我,把我带到京城,破产后没有养我的能力,只能将我退还给原来的孤儿院。”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语气很淡,也没有过激反应,好像只是一件很平常没有波折的事。

    但裴燎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心脏不规律地紧缩,压得胸口生疼。

    某人三言两语解释得清晰明了,让人找不到多问的切入点。

    裴燎只能一路上紧盯着他,试图找出破绽。

    那种强烈的侵略性探究又来了。

    相处这么久,夏澈已经习惯,任由他打量,若无其事地开门进屋换衣服。

    今早起晚了,他换衣服时随手抓了件不常穿的宽领深v内衬。

    大衣和衬衫脱掉,从脖颈到锁骨,大段肌肤裸露在外,即便有暖气,也冻得打了个颤。

    “裴燎,帮我拿一下那边的披肩。”他转过身,“就是昨天你嘶你干什么”

    裴燎动作太突然,夏澈根本来不及反抗,就被握着肩膀抵在玄关柜上。

    上半身被披肩裹住,裴燎却没放开他,略显粗糙的拇指将衣领顺着肩膀往下拉,按在右侧颈肩的锁骨上

    那里有一道约莫十厘长的深褐色疤痕。

    “你跟我说过,”裴燎胳膊把人圈住,不给他一点逃跑的机会,“这道疤十二岁留下的。”

    “什么时候”夏澈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忘记了挣扎,“我怎么会跟你说这个”

    裴燎手指一缩,片刻后,单手握住夏澈两个手腕卡在身后,左腿膝盖微曲,抵住他下身可能活动的空间,答道“刚刚。”

    因为过于震惊被任由摆布的夏澈“”

    裴燎“诈你的。”

    夏澈“”

    裴燎“所以怎么来的”

    夏澈“。”

    夏澈动动被禁锢的手腕,缓缓吐出一口气“你最好抓一辈子,不然你死定了。”

    “干都干了。”裴燎不为所动,破罐子破摔,“生前哪管身后事”

    夏澈闭眼。

    这厮非要用如此极端的方式来满足好奇心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