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宜禾下意识后退一步,看到他这反应,才明白过来贺境时今晚到底为什么拒绝。
停滞的思绪终于清明,睫毛微颤,她忍不住小声道“是你自己要求的呀。”
“是。”贺境时呼吸沉沉,无奈地扯了下唇角,“那我这不是自讨苦吃了吗。”
两人的距离依旧很近。
被贺境时紧紧握住的手腕滚烫烧起,带着无法忽视的热度,强烈至极的提醒着宋宜禾,几秒前看到的画面。
连着她自己也战栗了起来。
宋宜禾不想也知道他难受,热着脸小声催促“你快点松开我。”
盯着她脸红耳赤的模样,贺境时眼神有些暗,无意识地蹭了下宋宜禾的腕侧软肉“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
宋宜禾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抖了下,肩头瑟缩,条件反射地想要抽手。
好在这次贺境时没再继续作祟,顺势松开桎梏,任由宋宜禾慌不择路地跑进洗手间。
等到她背影消失。贺境时自以为如常的反应瞬间消失,喉间溢出一道灼热的叹息。
他郁闷地垂下头,忍不住想
这下真把人惹生气了。
以前听朋友说恋爱期间的生理反应,他只觉得对方龌龊,可现在真轮到自己,才发现有的情况实在是难以控制。
而之前冠冕堂皇的那些话,现在也如同一道狠狠的耳光,打向他的自不量力。
另一边。
宋宜禾匆匆进入洗手间,站在镜子前,直愣愣地看了会儿酡红的脸,伸手捂了捂。
手心下的温度还不及贺境时的呼吸。
眼前晃过他拉过被子前一秒看到的,与病号服同色系的裤子根本挡不住,猖狂又张牙舞爪地像只野兽,清晰地暴露在她眼前。
宋宜禾本以为会觉得恶心的。
可不知怎么的,回想起贺境时克制隐忍的模样,心底忍不住地抽了下。
突然缓过劲后的疲惫接踵而至,宋宜禾放下马桶盖子,规矩地并拢双膝坐到上面。
手机放在沙发上,此时她没有其他能转移注意力的物件,只能任由脑间画面翻飞。
直到十分钟后。
宋宜禾觉得贺境时应该也已经调整好,心不在焉地起身,走到洗手池边,掬起一捧水往脸上扑了扑,试图再给自己降降温。
走出洗手间,她没敢朝床上去看,虽然并不觉得冒犯,可尴尬多少还隐晦存在着。
而贺境时也没吭声,室内彻底空寂。
宋宜禾弯腰将沙发收拾了下,面朝着墙壁站了会儿,迟疑回头“要休息吗”
闻声,贺境时撩起眼皮,闷闷地嗯了声。
注意到他情绪低迷,宋宜禾挠了挠头,忍不住去回想,总不能是自己那反应伤害到贺境时那颗脆弱的自尊心了吧。
思及此,她的心里倏然涌起淡淡不安。
思索两秒,宋宜禾也没能想出解决办法。于是走到门口关了灯,走到床边,想着先让贺境时睡下,可谁知刚伸手,胳膊被抓住。
她这次倒没太大反应“怎么了”
贺境时半仰着头,顶端那颗纽扣解开,露出微微泛着红的锁骨与皮肤。微微倾身,端详了她片刻,低声问“生气了吗”
宋宜禾摇摇头。
看他这样,心中那丝惴惴倒是松了几分。
她迟疑着回握住贺境时的指尖“我只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但没生气。”
贺境时的眼神仍然放在她身上,极其直白地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找出口是心非的证据。
被这眼神看得实在煎熬。
宋宜禾回视过去,面色如常地开口“躺下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
但贺境时没松开她“一起吧。”
宋宜禾一怔“什么”
“床很大,我想和你一起睡。”贺境时看着她的眼,“不然我今晚会睡不着。”
不明白这未卜先知的能力从哪儿来,但联想到他眼下微妙的试探,总觉得在这事上,贺境时的反应比她还要大得多。
宋宜禾想告诉他这真的没什么。
但贺境时又说“还是你真在生气”
宋宜禾“”
虽然她的性格始终是温温吞吞的,但激将法也不是真的毫无用处。
正想反驳他。
宋宜禾转眼对上贺境时的脸,眉心蹙着,一向总是似笑非笑的那双眼睛,此时背着身后柔光,隐匿在微微耷落的睫毛阴影下。
像真的在为刚才的行径而感到抱歉。
已经太多次了,宋宜禾一直不懂贺境时为什么总是这样小心翼翼,在他自认为她不开心的那个范畴里,执着的想得到一份答案。
双目相对,她心口忽然就软了。
那种酸涩感好比幼年时期在校门口等待一个归属,可每每都无法得偿所愿。
可宋宜禾不想看到他这样。
藏在隐晦深处的情动撩拨着理智,不清楚是因他的眼神,还是在明白情意后的连环效应。她抿了抿唇,吻上了他的嘴角。
“”
贺境时瞳孔微张,浅浅愕然。
注意到他的惊讶反应,垂落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被宋宜禾抬起,生疏地扶在他耳根下。
这个吻青涩又纯情。
两人唇贴着唇,一概没有多余的动作。
傍晚乔新兰临走前,贴心地将窗户只留下一道窄窄的缝隙。
室内空气甜腻又闷灼,越来越多的暧昧气流无处容身,便开始喧嚣着试图从窗缝往出挤,扇动着窗帘微微晃荡。
短暂几秒后。
宋宜禾慢慢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低垂着的睫毛不住颤抖,却忍着羞耻,目光躲闪地看向贺境时的眼“现在知道了吗”
“”
灯光昏暗,小姑娘眼
底星星点点的闪烁衬得她整张脸美得如梦似幻。
那双摄人心魄的澄双眸宛若带了勾子,死死拽着贺境时的心脏,而面对宋宜禾向来游刃有余的男人,头一次尝到被吃死的滋味。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
过了好半晌,才又低又哑地嗯了声。
这张床如贺境时所说,的确很大。
宋宜禾躺下后,扫过两人间的距离,在心里默默地肯定了他这说法。
刚刚耽搁了阵子,时间已经不早了。
想到明早还有两个部门例会,由她展示的那部分策划案,也只是在下班前写好,甚至为了早点到医院,连检查都没有。
宋宜禾低低叹了口气。
幸好唐瑜不在。
只是脑间突然闪过这个人,宋宜禾看了眼面朝她侧躺的男人“唐副主编那里,是因为你帮我做了什么吗”
不然的话,她最近怎么一反常态。
但贺境时似是在走神,没听清这话,宋宜禾有些担心地碰了碰他放在被子外的手。他有些心神不定地撩起眼皮“怎么了”
宋宜禾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贺境时不假思索“没有。”
“喔。”宋宜禾点点头,“她最近没有找我麻烦,我还以为是因为你。”
贺境时“可能是因为良心未泯。”
“这样吗”宋宜禾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形容,眨了眨眼睛,“睡觉吧。”
谁知话音刚落,腰间忽地落下一只手。
掌心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还没等宋宜禾有所反应,整个人已经陷入贺境时怀里。
紧接着,他强势地低下了头。
脖颈处的呼吸扇着浅浅的热气,宋宜禾轻轻缩了下,不太确定地问“你怎么了”
“宋宜禾。”
“嗯”
贺境时深吸了口气,仿若酝酿许久,而刚才的走神也是为此,气息沉沉。
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有发闷。
而落入宋宜禾的耳朵里,又带上了另一种他毫不知情的撩人。
他收紧手臂,捁得宋宜禾肋骨酸疼。停了两秒,才低低出声“你刚才为什么亲我”
“”
宋宜禾的呼吸微滞。
脑海中的所有思绪全部在这瞬间掉线,属于私心被满足后的心虚感,紧跟着毫无间隙地喧嚣着涌入脑海,面色空白。
“因、因为我感觉不论说什么,你那时候应该都不相信。”宋宜禾咽了咽喉咙,强装镇定道,“你觉得冒犯,我下次不会了。”
贺境时依旧维持着这姿势,一声不吭。
见状,宋宜禾愈发提心吊胆。
解释的话无从出口,越迟疑就越觉得自己的那些话术大概是无法安慰到贺境时的。
那如果她实话实说呢
宋宜禾被这念头吓了一跳,但又莫名觉得似乎还挺有道理
。毕竟在刚刚那样的场合下,有生理反应是很容易的事,可如果是喜欢的话,这又是另一种解决的办法。
想到这,若隐若现的勇气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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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宜禾舔了舔唇,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在思考的时候,脸颊无意识贴上了他的。
正准备开口。
又发觉贺境时倏然松力,似是想要将她往远处推开。然而这一切还未付诸行动,宋宜禾就察觉到不对。
“”
她缓缓抬起头,僵硬万分地看向比她的脸色还要难看百倍的贺境时。
四目相对,两人看出彼此眼中的意思。
这个认知让宋宜禾霎时烧红了脸,而贺境时的反应甚至不比她差,眼底隐隐露出几丝肉眼可见的崩溃。
“我没想到。”宋宜禾不知怎么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原来你是这样的贺境时。”
“嗯。”贺境时抿唇,“我也没想到。”
“”
面对他的自暴自弃,宋宜禾眼底闪过一瞬的惊诧,腰间带来的感官知觉太明显,可她这下倒连尴尬都顾不上了。
沉默三秒,她移开视线小声提议“不然我还是去睡沙发吧。”
“不要。”贺境时咬牙,“就这样。”
宋宜禾看他一眼,实在不能理解他这两人都睡不好的决定。
但她没说话,默默垂下了眼。
时间在沉寂中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倦意袭来,宋宜禾的眼皮一下一下地扑扇着。
就在她快要陷入梦境的时候。
贺境时突然动了动胳膊,宋宜禾一惊,茫然地从困意里睁开眼。
而下一秒,腰间的手颇有节奏地轻拍着,鬓角落下温柔一吻。
贺境时低哑着声道“快睡吧。”
懂了言下之意。
宋宜禾很轻地打了个呵欠,喉间含糊地溢出细碎回应声,而后偏了偏脑袋,毫不设防地贴上贺境时的胸膛,埋进他怀里。
耳边动静如海边退潮,渐渐散去。
失去知觉前一秒,宋宜禾唇角翕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这样抱着也能好吗
下一瞬,发顶被很轻地揉了揉。
宋宜禾与睡意挣扎几下,最终只听见耳畔传来一道低叹“想知道”
“那就快点喜欢上我。”
之后的两天假期都在平淡中度过,因为都不想再折腾对方,所以在苏丽媛再度提出找位护工的时候,贺境时没再反对。
只是宋宜禾空闲下来之后,脑间便开始不受控地回想起那晚半梦半醒间听到的话。
“想知道”
“那就快点”
到底是快点什么呢
反复思索,宋宜禾也没能想出门道来,只记得隐约像某两个字。
可那会儿她根本不清醒,在很大概率上,那个念头只可能是幻听。
隔周周二。
宋宜禾抵达办公室,发现黎思甜已经早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正百无聊赖地抠着指甲,时不时扫过她的工位,像在等她。
想到上周侥幸逃过一劫,宋宜禾舔了舔唇,踌躇地走过去坐下。
听到动静,黎思甜轻轻在桌面拍了下,表情不爽“自己说坦白从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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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宜禾看着她,一眼就瞧出对方凶巴巴的语气中有多少是在虚张声势。
轻笑一声,她简单将过程叙述一遍。
在这过程中,黎思甜的神情经过几番变化,终于在得知宋家欲要换联姻对象时,彻底恼羞成怒“他们这不是欺负人吗”
“所以我当时没有别的选择。”
“你这也太惨了。”黎思甜叹气,“虽然我也要联姻,但最起码能自己选择。”
宋宜禾早已习惯了这样不公平的待遇。
如果不是因为有宋老爷子,她大抵也有能力为自己争一争,可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见宋宜禾不说话,黎思甜觑觑她,转而又想到什么“难怪问我联姻的事儿。”
宋宜禾眨了眨眼。
黎思甜语气酸酸的“你都得到了我喜欢的人,那我可不就得嫁谁都一样。”
“”
宋宜禾懵了,天知道她当时只是随口多问了一句,没想到居然会被这样解读。
着急忙慌地要解释。
转眼又见黎思甜轻哼了一声,唇角抿着弧度拍她小臂“但以后可不准瞒我了哦。”
原来真的不是只会被责怪。
宋宜禾低下眼,几秒后又抬眸,表情是无法自抑地涌动“谢谢你。”
突然得到一声谢,黎思甜不自在了几分,忸怩害羞道“不用谢。”
结束对话,办公室里的人开始多了起来,陆陆续续地回到工位,又开始一天工作。
临近下班时间,忙里偷闲的宋宜禾去茶水间冲了杯咖啡,接到了秦钟意的电话。
那头很快传来秦钟意的声音“禾宝,看群消息没毕业典礼安排在六月中旬了。”
“我还没呢。”宋宜禾忙了一整天根本没时间,“你要提前回去吗”
秦钟意“我不要。”
宋宜禾唇角染上浅浅笑意“都这么久了你还记一号床的气呢。”
“当然。”提起那人秦钟意就来气,“反正我这辈子是不想跟她继续共处一室了。”
“那到时候咱们当天过去吧。”
“行啊。”秦钟意这才提起这通电话的正事儿,“你明天有空吗去逛街呗。”
“明天不太行,贺境时受伤住院了。”宋宜禾思索两秒,“下周我找时间陪你。”
听到这话,秦钟意惊讶地啊了声“那你最近都住在医院吗”
“我得照顾他呀。”
“我无语了。”秦钟意忍不住为她抱不平,“你又要上班还要照顾他
,干嘛贺家那么有钱,不能请几个看护轮流伺候啊。”
闻言,宋宜禾顿时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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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笑到一半,莫名被秦钟意话里的那两个字戳中,她又想起那晚似真似假的幻听。
憋得太久,她没忍住想找人说说,但不清楚该怎么开这个口。又聊了阵子,秦钟意率先察觉出宋宜禾的心不在焉。
以为她受了欺负,追问了两句。
宋宜禾将那晚的情况详略得当地跟秦钟意讲了一遍,有些苦恼“如果直接问的话,要是我幻听,这也实在太尴尬了。”
“我没听错吧”秦钟意在电话那头大为震撼,“所以他抱着你也能下去”
这话太过直白,宋宜禾愣怔两秒,捂住脸小声提醒“你不要这么”
可秦钟意却像和她不在同一个频道,自顾自地定下结论“那姐妹你完蛋了。”
宋宜禾一时没敢吭声。
“据我纵横情场多年的经验来看。”秦钟意语气格外严肃,“你对象这种情况,要么贺境时不太行,要么就是他太喜欢你了。”
“”
这话像一把闷锤,狠狠砸向宋宜禾。
电话那头的秦钟意还在说什么,她是一句也听不清了,耳边只重复回响着
他太喜欢你了。
可是。
真的有人。
能够喜欢到这种程度吗
虽然宋宜禾没经历过,但在秦钟意身边,耳濡目染也有一些了解。
明白那种时候的煎熬与难受。
只是现在被秦钟意这么一提醒,那晚的场景与睡梦中听到的声音,如同倒带一般,又在眼前耳畔回放了一遍。
越想越觉得或许不是幻听。
“禾宝”
“宋宜禾”秦钟意的暴躁吼声勾回了她的思绪,脑间七零八碎的缝隙里,只捕捉到对方纳闷的一句,“你该不是喜欢他吧”
“”
心事被好朋友戳穿,宋宜禾停顿三秒,若无其事地清了清嗓子“是喜欢他。”
秦钟意“”
那头猛地传来噼里啪啦的碰撞声,是手机落地,片刻后,秦钟意捡起“不是,你这什么时候喜欢上人家的啊”
“我也不清楚。”宋宜禾抿唇,但语气极为坦荡,“不过现在是喜欢的。”
“”
秦钟意无言半晌“那你现在怎么办”
“什么”
见她大概是没听明白,秦钟意抿了下唇,有些艰难地开口“禾宝你该知道的吧,一个男人面对你,出现那晚的情况很正常。”
“我明白的。”
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
但宋宜禾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男女之间,尤其像他们这种合法夫妻,日夜面对时会被激素影响是很轻易的事。
这不一定就是喜欢。
可这是宋宜禾第一次心动。
她或许有些懦弱,亦或许会胆怯。只是时至今日,无论是婚姻还是前二十年人生,她都没有什么资格为自己索取些什么。
终于有抉择的机会,她不想无疾而终。
“那你”
“我打算。”宋宜禾温和地笑了笑,“找个时间试探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