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会会睡得并不踏实,感冒药虽然有助眠的成分,但她后半夜体温又开始上升。
低烧比高烧更折磨人。
她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害怕吵到周宴礼。
小家伙平日里看上去粗枝大叶,实则却是一个细心敏感的孩子。
江会会翻了个身,有点口渴。
周宴礼出去前还特地拿了一个装满热水的保温杯过来。
这样她随时都能喝到热水。
不等她起身,躺在她身侧的男人动作温柔地将她抱回怀里“口渴了”
听到耳畔的声音,她愣了许久。
熟悉的,低沉而富有磁性。
周晋为坐起身,倒了杯水,故意放凉了一些,然后才递给她“慢点喝,别烫着。”
床头灯的光线昏暗,他的眉眼有些模糊不清,被勾勒成温柔的暖色。
“你怎么回来了”
开口的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
周晋为喂她喝完水后,又从抽屉里拿出温度计给她测了温。
还烧着。
他眉头微皱,又将温度计放了回去“不放心你,所以就回来了。”
她刚要开口。
知道她想说什么,周晋为笑了笑“别担心,工作已经结束了。”
江会会闻言松了一口气“你是连夜回来的”
“察觉到不对劲就回来了。”她喝完水后,他接过杯子放在一旁,替她将被子盖好,“快睡吧。”
江会会阖目躺了一会儿,又不太放心的睁开眼睛。
“小礼睡了吗”
周晋为想起刚才那一幕,笑着点头“睡了,睡得和死猪一样。”
江会会小声嘟囔“这话别让他听到了。”
“知道。”
要是让那个狗脾气听到了,又该闹别扭了。
没了旁的担忧,江会会这次入睡很快。
周晋为倒是一夜未眠,抱着她,中途几次起床,换衣服换被子。
她一直冒虚汗,衣服和被子都淋湿了。
担心感冒加重,他随时随地都在替她擦身子。
第二天中午,江会会醒来的时候烧已经退了,感冒也痊愈。
身子稍微还有些沉重,这是感冒后的正常现象,休养几天就好了。
“这几天你在家好好休息,公司那边我帮你请了假。”
饭桌上摆放着各种清淡的料理,江会会看了眼旁边房门紧闭的房间。
“小礼呢”
“刚把他送去学校,在家闹了半天,不肯去。”
粥是山药牛肉粥,很软糯,江会会捏着白瓷勺柄,听到他的话顿了顿。
“不想去学校”
“嗯。”周晋为又去给她倒了杯热水,刚才听她说话声音还是有些沙哑,“今天有考试。”
下午周宴礼回到家时,江
会会的病基本已经好了。
他连球场都没去,一放学就往家跑。
连鞋都忘了换,书包往沙发上一扔,跑到江会会身边问她现在还难受吗
脸上满是担忧。
春节又要到了,江会会买了点毛线,打算给他织一件毛衣。
余下的那些应该也够给周晋为再织一条围巾了。
“不难受。”她将织针拿远些,怕扎到他,又摸摸他的头,“谢谢小礼。”
他脸皮虽然厚,喜欢自吹自擂,但不经夸。
一夸就容易脸红。
此时头低着,有些扭捏“不不用谢。”
江会会看到他泛红的耳朵,轻声笑了笑。
她很难想象,现在可爱乖巧的小礼,再过几年就会变成吊儿郎当的周宴礼。
她经常想起从前,听起来似乎是有些离奇的经历,却又是真实存在过的。
十七岁的周宴礼,和十七岁的自己,在一个路口相遇。
他替她赶跑了那些欺负她的人,还扬言他是自己的儿子。
当时其实只剩下恐惧,一门心思想要摆脱这个奇怪的人。
谁知道后来他一次又一次的将自己从苦难中拯救出来。
周晋为的书房通常只有两个作用,工作和补课。
时间长了,不爱学习的周宴礼对书房就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对他来说就像是古时候的牢房。
他被囚禁在里面,学习就是酷刑。
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陪家人,能在家完成的工作周晋为一般都是直接在家里进行。
平均一周一次的视频会议。
那天也是意外,周宴礼在楼下和金毛玩飞盘游戏,结果力气不小心使大了点,飞盘砸破书房的窗户,直接飞了进去。
一人一狗,心里同时浮现出两个字。
完了。
金毛做为“哥哥”,准备替他顶罪自首。
周宴礼把它拉回来,非常有骨气“一人做事一人担。”
他敲开书房的门,看到满地玻璃渣子,以及面色铁青的爸爸。
开门的手顿住,骨气没了。
要不还是让狗来顶罪吧。
不等他打退堂鼓,周晋为稍显低沉的声音响起,让他过去。
他只能认命。
那飞盘好死不死刚好就砸到了电脑前,万幸的是没伤到人。
但会议也因此暂停。视频中的众人明显也都吓了一跳,一副惊魂未定的脸色。
原本以为爸爸肯定会好好罚一罚他,结果只是让他和视频里被吓到的叔叔阿姨依次道了个歉。
直到晚上,他别扭地写了一张纸条,偷偷从门缝下边塞了进去。
周晋为洗完澡出来,看见门边的纸条。
他停下正拿着干毛巾擦拭湿发的手,弯腰将那张纸条捡起来。
歪歪扭扭的字迹上面写满了对不起。
从字迹辨人,这么丑的字,也只能是出自周宴礼之手了。
“傻子。”他宠溺的笑笑,将纸条放进抽屉的笔记本夹层中。
今年春节他们是回平江过的,自从妈妈去世之后,家里就变得冷清起来。
江满不学无术,初中毕业就跑去外地打工,逢年过节的也不回来。
爸爸只能通过电话和他联系,听说找了个本地的女朋友,以后可能会在那边定居。
盈盈也到了快读大学的年纪,今年已经高三了。
虽然是亲姐妹,可俩人长得并不相似。
一人像爸爸,一人像妈妈。
但性格都温温柔柔的。
江盈盈一看到周宴礼,就过去逗他“小礼怎么长得比小姨还高了,每天吃化肥吗”
周宴礼不解“什么是化肥”
江盈盈开始为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科普。
爸爸在厨房做饭,他这几年退休之后,闲来无事,迷上了做饭。
家里一般都是他掌勺,前几天还在电话里和这个外孙说,改天过来了,让他好好尝尝外公的厨艺。
周晋为卷了袖子走进厨房,一边洗手消毒一边说“爸,还是我来吧。”
怎么能让客人帮忙呢。爸爸笑着让他出去坐着“今天我掌勺,让小礼好好尝尝外公的手艺。”
“那我帮忙打个下手。”
说是打下手,其实大部分的菜都是他做的。
外公一门心思给他的宝贝外孙炖骨头汤“骨头汤好啊,补钙。”
今天来做客的不止江会会一家三口,还有舅舅和姑妈那边的亲戚。
小地方落后,不讲什么优生优育,基本上都是两个打底。
孩子多,噪音也多。
叽叽喳喳的,像几百只公鸡同时打鸣。
周宴礼嫌弃的皱紧眉头。
烦真他妈的烦
逢年过节聚餐的必备节目,显然今天也免不了。
炫耀小孩。
江会会其实有些不自在。
她下意识地朝周晋为那边挪了挪,离他更近一点。
他低声笑笑,给她夹了一块清炒莴笋“你紧张什么,又没让你表演。”
小的时候每次家里来客人,做为优等生的她没少被迫表演。
背诵诗词都是轻松的,有时候还让她用英语自己和自己对话。
每次回想起那些经历,她都有些后怕。
想不到这么快就轮到周宴礼了。
和他同龄的几个哥哥姐姐明显有备而来。
又是诗朗诵又是祝贺词。
“小礼,你几个哥哥姐姐这么厉害,你也得露一手,有什么擅长的”
“对啊,你看你这些哥哥姐姐多厉害,你可是在帝都见过大世面的,总不能连他们也不如。”
“小礼虽然成绩不行,别的多少也得会一点吧。”
“小礼别害羞,大大方方的。”
周宴礼兴致缺缺,却又架不住他们一直劝。
实在被逼的没办法了,只能给他们露一手。
于是下雪的冬夜,一群人饭吃了一半,被抱着篮球的周宴礼叫去小区附近的篮球场。
冻到哆嗦,在雪地里看他打了半个小时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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