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肆之再度睁开眼时,他已经漂浮在了半空中,身体是半透明的。
此时似乎距离他死后隔了不少时间,中央军事广场满地残骸,处处凋落。
他的尸体也不见了,这里空无一人,远处被拉上警戒线。
裴肆之静静站在原地,虚踩在那大片大片暗淡的血迹上。
系统在他耳边叽叽喳喳。
宿主,你要不要留在这个世界观看后续剧情
裴肆之抬起眼睑,笑得散漫。
“不了,直接去下一个世界吧。”
好的
话音刚落,裴肆之的魂魄就渐渐消散在了空中。
最后一束光点从他的指尖湮灭,像一缕风轻轻被吹散。
而在他彻底消失前,不远处的艾瑞克似有所感,抬起头,朝联盟国的方向遥遥看了一眼。
在裴肆之死去之后,除了中央广场沉默着见证了那次浩劫,似乎一切又重归平淡。
艾瑞克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帝国太子,位高权重,威望赫赫。
只是他再也没去过地牢,也不曾亲身审问过俘虏。
他将全部的精力放到了战斗和政事上,日日住在边境线,几乎没有让自己有空闲的时间。
在外人的眼中,裴肆之的死去就像小石子落入水中,没有引起丝毫的波澜。
联盟国依旧被帝国压着打,甚至在艾瑞克如同疯狗一般的打法下,已经失去了第一条边境线。
谢里登常常心惊胆战的看着殿下身上又多出的一道伤口,却又无可奈何。
倘若他小心翼翼提起那个人,艾瑞克只会轻哼一声,表情冷淡。
“只是一个俘虏罢了,提他干什么。”
艾瑞克内心的想法宛如一块坚冰,无人可以触及,无人明白他究竟在想什么。
而真正见证过那位年轻少将死去现场的,几乎没有多少人。
那时从高台上传来的庞大能量爆裂,瞬间轰炸了周围所有的监控机器人,一个不剩。
从此裴肆之的尸体,伴随着死亡的真相,一起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而为了应对帝国死咬不放的攻击,长老会很快就推出了新的联盟之星。
他们试图让那个新人取代裴肆之的位置,继续守护边境线。
但令所有人失望的是,新人完全驾驶不了黥祭号,在战斗意识上也远不如裴肆之。
不要说是对抗帝擎号了,他甚至无力抗衡帝国入侵的速度。
被这么空降一个指挥混乱,能力不足的长官,驻扎点的军人也心怀不满。
看着接连战败,帝国的军队越来越逼近主星,习惯了裴肆之次次凯旋而归的民众完全接受不了。
直到这时他们才开始怀念起拥有裴肆之的日子,怀念起从前平和安稳的日子。
艾瑞克重新整顿了军队,严肃纪律,双倍加大的训练力度快压
趴所有人,但效果也是显著的。
星元235年,帝国冲破联盟主星的最后一道防线。
这道防御线甚至是联盟国某位高层长老私自开启的。
待到那位长老跟随在艾瑞克身后,踏入主星的那刻起,联盟民众才恍然大悟。
他竟是在帝国潜伏了这么多年的卧底
但这时明白已经晚了。
艾瑞克攻入主星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算长老会,将包括韦布长老在内的十数人均斩首,更是雷厉风行收编了联盟军队。
早有听闻艾瑞克暴戾大名的民众很是绝望。
战败国向来不会得到什么好结局。
运气不好可能就是直接死亡,运气好点也是充入低等民众,一辈子做着苦劳力。
意料之外的是,帝国颁布的第一条有关战俘的法令,却显得有些温和了。
只需要满足一个条件,就可以直接成为帝国的公民。
审查条件很奇怪,需要他们提交自己的星网账号,至于审查结果,没人知道是根据什么来判定的。
后来他们逐渐对应了一下账号的差异,发现唯一的区别就是在多年前有关裴肆之的死刑案,他们的发言和立场。
更是有不少被查出来当时在星网上煽风点火,叫嚣着判死刑的人,被帝国打入了低等星系。
这道回旋镖终于在很多年后,狠狠扎进了这些人身上。
听说帝国下达这个指令后,脸上已经添了些皱纹的谢里登愣了半晌。
他停下了自己擦拭枪支的手,深深拧起眉。
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殿下早该淡忘了,却不想
谢里登披上大衣,急匆匆朝着宫殿的方向走去。
等他站在殿外时,却有些踌躇。
自从那个人死去之后,殿下的脾气变得更加冷硬,平时除了战斗就是待在寝殿,几乎无人敢踏入其中。
上一个敢向里面窥视的人,尸体怕是都已经成灰了。
谢里登远远看了一眼,正准备转身离开,忽地听到身后传来淡淡的声音。
“进来吧。”
脚步一顿,谢里登心中暗暗生惊,到底是谨慎推开了那扇门。
和谢里登想象中的不一样,殿内的布置竟是意外的亮堂华丽。
艾瑞克正坐在床边,纯白的纱帘隐约遮住他半边身子。
他没有给走过来的谢里登眼神,金色长发落在他的颈边,目光专注的放在自己身侧。
谢里登在距离很远的地方就停下了脚步,他望着自家殿下,心里愈发觉得怪异。
“殿下,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谢里登小心询问着。
同样的问题,这次谢里登却没有收到同样的回答。
那边沉默了很久,久到时间都仿佛停滞,空气都寸寸凝固下来。
在最后的最后,谢里登险些以为殿下没有听清,正欲问第二遍,
却听到了对方极轻的声音。
“谢里登,我想,也许我后悔了。”
艾瑞克低声呢喃着,他的眼底浮现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痛意。
谢里登看不到被纱帘遮住的殿下此时是什么神情,却还是忍不住内心大为振动。
他们帝国的太子,战场上的杀神,向来只知道刀刎过脖颈的触感,他就像一柄利刃,出鞘即染血。
谢里登从小跟随在殿下的身后,看着他执拗向前的背影,从不回头,从不后悔。
但现在,殿下却说他后悔了。
后悔些什么,他没有说明白,但两人皆是心知肚明。
谢里登沉默了许久,也没能接下话。
安慰的话劝说的话
在此时此刻都显得有些虚伪和无力。
但艾瑞克似乎也没想让他给予答复,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和已经听不到的人对话。
望着殿下一改往日的颓丧,谢里登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
为什么殿下长达数年如一日的在战场厮杀,为什么殿下非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吞并联盟国。
也许只有忙碌起来,脑子里才会短暂遗忘掉某些东西。
直到谢里登离开寝殿,两人也没有再说第二句话。
但就在谢里登抬脚准备退下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意外瞥到了纱帘后面,隐约还有一个人影。
原来床上并非只有艾瑞克一个人,他的视线始终都凝聚在那个人的身上。
多年前一件曾微不足道的小事忽然在此时窜入谢里登的脑子里。
那时殿下忽然下令,让皇家研究所秘密制造了一个恒冷零度的治疗舱。
殿下向来想一出是一出,当时谢里登并没有多想,只以为又是在搞什么新型的研究。
此时联系上那道人影,再加上那位裴少将消失的躯体,一个惊人的念头浮现。
谢里登竭力遏制着自己想要再往那边看一眼的冲动,按下心跳声,保持安静走出大门。
他不敢去想那个可能性。
两国混战的局面已经结束,原联盟国的公民大多都开始融入帝国的统治。
艾瑞克雷厉风行的手段迅速肃清了所有意图反对的人。
在这期间,他惩治一位小军官的消息就显得很微不足道了。
只有因担忧而时刻关注着他的谢里登才发觉不对,特意去调查了那位小军官。
从履历上看,那名军官并没有出现明显的错误,经历也很是平凡。
如果说殿下唯一和他可能存在的交集,就是多年前演武星巡游时他曾担任过守夜员。
想起这个,谢里登敏锐捕捉到了一个点,他立刻抽调出了这位军官的星网账号。
果不其然,谢里登在他的星网账号上翻到了那条匿名的论坛帖子。
就是这条帖子点燃了导火索,造成了后来发生的那些不可控的事情。
也间接性
造成了裴肆之的死亡。
谢里登停下了翻找的手,深深叹了口气,眼眸里满是无奈。
只有这些不着痕迹的小事,谢里登才能看到殿下始终没有放下的心思。
但他藏的太好。
在平日,艾瑞克是傲慢的,高高在上的,毫无弱点的。
战争胜利后,殿下甚至连战斗都已经无法酣畅淋漓。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在虚拟战场上练手。
随着时间的流逝,艾瑞克身上的伤痕不再增加,取而代之的是超负荷的精神力。
其实高超的治疗仪已经完全可以做到修复疤痕,但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始终没有使用过治疗仪。
所有的伤口,疼痛,他都一起承受了下来。
简直就像是在忏悔。
星元241年,早已不露面的前帝国皇帝去世,艾瑞克正式执掌大权。
这些年帝国和联盟国早已成功融合成一个国家,公民生活欣欣向荣,一切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走。
而艾瑞克本就是众人眼中约定俗成的实际掌权人,庆贺大典顺利进行。
已经逐渐褪去年轻时的锋芒,变得稍显深沉些的太子殿下,在所有人的拥簇下走上了最高的位置。
从念祝贺词,到最后的赋予冠冕,一切都风平浪静。
艾瑞克从始至终一言不发,他深蓝的眼眸毫无情绪。
但就在他即将踏上最后那节台阶,周围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一身黑衣的男人不知道隐藏在人群多久了,在艾瑞克背对着他的时候脚下一蹬。
他的手中持着一柄锋锐的匕首,直直朝着艾瑞克的心口扎去。
庆贺大典不允许任何武器携带进入,但像匕首这样的古时代兵器,实在是被忽视掉了。
没人能想到这样老旧,杀伤力低下的武器能刺伤艾瑞克。
但或许在多种因素共同作用下,也或许艾瑞克太过松懈。
“噗呲”一声轻响。
那小巧的匕首竟然真的刺入了他的心脏
黑衣人似乎格外痛恨艾瑞克,丝毫没有让他活下来的打算,见一击得手,又狠狠地往深处捅了进去。
远远在旁守卫着的谢里登大惊,几乎是瞬间就拔出武器对准了黑衣人,二话不说就朝他开了一枪。
黑衣人也是有备而来,早就防着其他人的攻击。
他就一个目标,杀了艾瑞克。
除此之外再无他意。
被狠狠捅了这么一刀的艾瑞克也并不好受,那已经是致命伤了。
毫无疑问,如果他得不到及时的治疗,很可能会大出血死亡。
但艾瑞克却抬起手,制止了周围人的攻击。
恰在此时,一阵风吹过,黑衣人被帽子掩盖的面容暴露在艾瑞克的面前。
那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数年前艾瑞克见过这张脸很多次,在裴肆之的身后。
只是那时他的注意力从没给过这个人。
那人的帽子被吹起之后,也干脆不遮掩了,
他一双满含着恨意的眼睛,紧盯着艾瑞克。
仿佛从喉咙深处逼出来的声音,低沉沙哑,“你该死,下地狱去吧”
艾瑞克平静的对上这人的视线,语气毫无波动。
“卡莱尔,好久不见。”
“住嘴,你不配喊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只有队长能叫”
这些年隐姓埋名,只为了寻找刺杀艾瑞克最好时机,已经很久没被叫过这个名字。
卡莱尔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随即就被仇恨取代。
他更加用力,简直就像是不要命一般拔出匕首,又捅进艾瑞克的胸口。
艾瑞克全程没有任何反抗的举止。
他的嘴唇已经丧失了血色,耀眼灿烂的金发被血液打湿,黏在脖颈边。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何曾这般狼狈过。
他向来喜欢对旁人这般,轻易的伤害别人,又如同看戏般旁观。
他为无数人带来了痛苦,耻辱和伤疤,又毫不在意的转身离去。
如今也终于轮到他被人伤害。
明明周遭有着无数人为艾瑞克担忧,惊惧着。
他站在那里,却仿若独身一人,孤寂又伤感,眼里只有满身杀意的卡莱尔。
失血过多带来的失重感,让艾瑞克开始变得精神恍惚,明明暗暗之间,他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的面容逐渐和卡莱尔重合,最终完全取代了对方。
依旧是满身杀意,漂亮的黑曜石般的眼睛溢满厌恶,表情唯恐避之不及。
艾瑞克的视线毫无焦距,近乎痴迷的望着眼前的人。
在这一刻,他遗忘了所有来自外界的声音,也听不到对面谢里登撕心裂肺的呐喊。
艾瑞克只是伸出手,虚无的描摹着对方的脸颊,低声笑了出来。
“是啊这样就对了,恨着我,厌恶我。”
艾瑞克又沉默了数秒,才轻轻说出下一句话。
“比起床上安安静静的你,我还是喜欢这样的你。”
感受着体内逐渐流失的力量,艾瑞克脚下一个踉跄,缓缓倒下了。
倒在了帝国最高的位置前,倒在了登基的前夕。
直到他闭上眼的那一刻,艾瑞克的瞳孔深处,依旧倒映着那名冷漠锋利的联盟国前任少将。
艾瑞克倒下不久,几乎是同时,谢里登飞扑上前,拿下了卡莱尔。
彼时的卡莱尔甚至仍然没有放下手中的匕首,若不是他的双手被反制住,毫无疑问他绝对能做出鞭尸的举动。
如今的帝国刚恢复生机,随着艾瑞克的死亡也变得躁动了起来。
但这种局面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很快谢里登就重新维持了往日秩序,一切和艾瑞克在位时没什么区别。
艾瑞克没有子嗣,
于是从旁支挑选了一名机灵乖巧的孩子培养,以担当大权。
卡莱尔被关入了牢狱,焦头烂额的谢里登并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处理他。
太子殿下的突然死亡留下太多的麻烦,甚至谢里登无瑕去悲伤。
正因如此,等到局面稳定之后,他才在艾瑞克的寝宫里发现了一封书信。
那是一封很早就写好的信,收信人填的是谢里登的名字。
信中究竟写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那晚谢里登久久没从寝宫中走出,整整待了一个晚上。
而在第二日,谢里登突然下达了释放卡莱尔的命令,同时掀起了一件尘封已久的旧案。
裴肆之少将的叛国案。
他重新召开军事法庭,逐一推翻了当时所有控告裴肆之的罪名,也包括当时出场的一些人证。
他们说出了当时被长老会威胁,朝裴肆之身上泼脏水的事情,也愧疚痛苦的表示自己的过错。
一时间竟在整个国度都闹的沸沸扬扬。
不论真假,所有人都在为裴肆之忏悔,祈求他的谅解。
谢里登对外宣称寻到了裴肆之的尸骨,为他举办了一场最为盛大的入葬仪式。
在帝国的中央,安静屹立在那里的墓碑前鲜花不断,每日都有人来探望,再静悄悄的离去。
那些证人们在法庭上的坦白,也被投放到帝国境内所有光脑投屏上。
刚从牢狱中走出来的卡莱尔抬头望着不远处的大屏幕。
看着那些熟悉的脸做出陌生的表情。
从当年的怒气愤慨到现在的痛哭流涕,竟是看不出什么区别来。
卡莱尔扯了扯唇角,格外讥诮的笑了。
时隔数年,裴肆之终于拿到了迟来的清白。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曾经的长老会,如今的帝国,不论是污蔑还是澄清,都不过是上位人虚伪的作态。
而队长,终究回不来了。
新皇登基,本是一件值得普天同庆的事情,但此时的京城氛围却格外压抑。
路上人丁稀落,即使偶尔能见到几个行人,也是脚步匆匆的样子,恨不得立刻钻进家门。
以往大街上吆喝的商贩也销声匿迹了。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触新皇的霉头。
新皇登基的过程就像历史上任何一位皇子般,勾心斗角,权势利益。
踩着无数兄弟的鲜血登基。
唯一不同的是,当今圣上的兄弟并没有死,而是被发配到了荒蛮之地,生死由天。
偶有几个胆子大的,还敢低声在饭桌前议论几句。
“听说这两天圣上搜查出了沈相贪污受贿的证据。你们说,皇上会怎么对待沈相”
“要我看呀,估摸着就是抄家流放呗。”
“倒是可怜了沈相,身子骨本来就弱,这一流放焉能留住性命。”
“沈相为人清廉,你我皆知,贪污怕不是由头罢了。”
“毕竟当初谁也没想到最后登上皇位的竟然不是靖王,沈相作为靖王的派系之一,恐怕也得不到什么好结果。”
“嘘,你们胆子也忒大了,这两位也是我们平头百姓能议论的噤声噤声”
眼见着他们的话题愈发朝着危险的边缘走,有人连忙打断了对话。
于是大家也都闭口不言了。
与此同时,被整个京城密切关注着的丞相府中,一袭白衣平躺在床上的男人睫毛轻颤。
那是一个用言语无法描述的男子。
气质温润如玉,身如玉树,但嘴唇轻抿起来时又带上了些清冷淡然。
贴身的纯白内衬勾勒出他瘦削的腰身,一点泛着淡粉色的泪痣坠在眼角,平白添上丝丝惑人情愫。
他的唇瓣毫无血色,仿若刚大病一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在房间中响起。
等这一通咳嗽过去,男人重新开口,这次却是在和空气说话。
“这就是新的世界了”
是的宿主同时上个世界结算的积分也到账啦
任务完成的奖励,加上成就积分一些其他的来源,一共获得了23800积分,已经放入余额中
001欢欣雀跃的声音蹦出,它勤勤恳恳盘点着第一个任务世界的收获,越看越开心。
床上的男子,也就是裴肆之轻笑着,等到001计算完所有积分,才对它说道。
小零,把剧情和任务要求传输给我吧
好的宿主
这是一个架空的古代世界,楚为国姓。
原主名为沈端砚,出身名门,才华横溢,被先皇立为丞相。
他深受先皇信任,在朝堂上几乎是一人天下,党羽遍布。
原主很快就凭一己之力捋清如同乱麻般的朝政,站稳第一权臣的脚跟。
如果说他有什么失误决策的话,莫过于这次的夺嫡之争。
沈端砚扶持身为嫡长子的大殿下靖王,但最后继位的却是三殿下离王。
历来站错位的权臣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况且人人皆知,靖王离王两人向来不合。
离王刚登基,就明升暗贬,将靖王发配到了地处偏僻,人尽罕见的黔州。
紧接着就用贪污腐败的理由要求彻查沈端砚一家,目前案件已经交由大理寺负责。
为此沈端砚特意入宫求见皇上,却一直被闭门不见。
原主身体本就不好,长时间在烈日照耀下,最后没撑住昏迷过去。
现在正是醒来的第二日。
裴肆之稍微捋了一下现状。
“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是离王,也就是皇帝楚渊”
是的宿主
离王楚渊,先皇第三子,现已登基为帝
楚渊小时候不受先皇喜爱,经常缺衣少食,被靖王楚应彦及其玩伴殴打取乐,仇
怨就此结下
离王手段狠辣阴毒,在一次狩猎活动中派人废了靖王的双腿,虽然救治及时,可是也留下来跛脚的毛病
跛脚的皇子注定与皇位无缘,加之二皇子生性不爱权势,很早就自领封地,远离京城,先皇病逝后楚渊成为皇帝
本次的任务依旧是攻略气运之子,并达成be结局
裴肆之似笑非笑,眼角的泪痣随着他的笑意微微上扬。
“你真会挑,这次开局又是这样的地狱难度。”
001有些心虚我也不想的这都是随机选择的
“罢了,这个身份也不是不能用,最多就是费点功夫。”
正当裴肆之闭目接收原主的记忆时,外头似乎有人听到里面有动静,一道清脆的女声隔着房门外唤着。
“沈大人,您醒了吗”
“嗯,进来吧。”
外面站着的是他的贴身侍女倚云,从小跟着沈端砚长大的。
穿着一身紫衣的女子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她手中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脸上写满了担忧,又在尽力克制着自己不展现出来。
“沈大人,您先把药喝了吧。”
倚云望着裴肆之苍白的脸色,语气格外小心翼翼道。
“嗯。”
裴肆之支起身子,从倚云手里接过那碗汤药,面不改色一口喝下。
苦涩如麻的中药划过裴肆之的喉咙,即使是已经咽下,也残留着说不清的难闻气味,久久不散。
好苦
裴肆之简直是用了自己平生最好的演技才能保持脸色不变。
他真怕一个不小心龇牙咧嘴,直接崩人设垂直弹出任务世界。
一种不祥的预感从裴肆之心中冒出。
小零,我该不会要一直喝这个药吧
是哎,原主人设之一就是病弱,要靠中药钓着命
裴肆之眼前一黑。
他觉得,自己遭遇了任务滑铁卢。
小黑屋没关系。
虐恋没关系。
相爱相杀更是完全能接受。
但是喝药这件事,真是一如既往的难以接受。
而这熟悉的苦味更是勾起了他尘封已久的记忆。
裴肆之小时候脾气不好,长大之后更甚,经常和其他人约架,身上的伤都没消失过。
那时候有个人从始至终都陪着他身边,盯着裴肆之喝药。
只要他稍微露出一点苦色和不耐烦的表情,就会忙不迭的找来冰糖,紧张兮兮地哄着裴肆之。
但后来,那个口口声声说着会哄自己一辈子的人,最后却从他的世界里消失,直至再也不见。
裴肆之出神了片刻,又意识到什么,表情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他轻轻摇头,将脑海中不该出现的那个人影甩走。
这一打岔,导致裴肆之的心情有些低落。
他心情不好,就喜欢搞点事,折腾别人。
走吧,让我们去看看这个传言中阴郁狠毒的气运之子
裴肆之微微眯起眼睛,笑意盈盈。
“倚云,准备轿子,我要入宫。”
等嘴里的苦味散去,裴肆之轻声对倚云说道。
倚云回想着昨日眼睁睁看着自家大人昏厥,却束手无策干着急的滋味,一下子红了眼眶,隐隐带着哭腔。
“大人,您今日在府中休憩一下吧,不要再入宫了,您的身子会受不了的”
“莫担忧,我终归是要面对这些的。”
最后裴肆之还是坐上了前往皇宫的步辇。
“沈大人,皇上正在小憩,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能来打扰,请恕老奴无法进去通传一声。”
裴肆之温和朝那名总管太监笑了笑,没有为难他。
“不劳烦常公公,我等在这里便是。”
见状常生也就不在多言,同时心下叹了口气。
他们都心知肚明,楚渊哪里是在小憩,分明是故意找个由头刁难沈端砚。
但没办法,裴肆之只能站在殿外,等待着对方愿意见他的时候。
倚云急匆匆拿出纸伞,撑在裴肆之的头顶,帮他稍微遮挡一下。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头都逐渐移到了顶上,在肆无忌惮挥发着自己的光芒。
长乐殿中始终静谧,任由裴肆之在外等了两个时辰,也没出声唤他进来。
裴肆之倒也清楚他怕是没怎么轻易见到楚渊。
毕竟这一看就是对方要逼沈端砚主动示弱,不互相拉扯个十天半月,怕是出不来结果。
但裴肆之可没打算和他拉扯。
小零,兑换一个“防雨防晒我依旧美丽”道具
已兑换,道具生效中
和这个道具名字一样,即使你身处大雨滂沱中,即使你被烈阳高晒,也依旧会保持脆弱的美丽。
时效不长,兑换积分只需要八百,与之相应也只能维持半天时间。
不过已经够用了。
裴肆之长身玉立站在阴影处,沉默良久,他缓步向前走了些,走出纸伞外,正正站在殿门外。
接着他一只腿微微屈起,同时掀起白色长袍,低垂着眉眼,竟是径直跪在了那里
“臣,恳请陛下,莫要牵连沈家其余无辜之人。”
“臣愿一力承担所有罪责和过错。”
他的声线温雅柔和,却又掷地有声,字字句句恳切异常,宛如石子砸进所有人心中,掀起阵阵浪潮。
瘦削的后背笔挺,如同白杨树般挺秀坚韧,又带着他特有的温润清冷。
即使跪在地上,姿态也依旧静宁安然。
倚云险些惊呼出声,又慌乱捂住嘴,目光心痛又不忍,只能勉强扭过头。
常生见状连忙上前,急声唤道“哎哟,沈大人您身上
还有病,这是何必呢等陛下醒了自然就唤您进去了。
裴肆之只是轻轻摇了摇头19,拒绝了他的好意提醒,从始至终不置一词。
他就那样跪着,跪到烈阳高照,跪到夕阳半落。
薄薄的外衫几近被汗水打湿,清晰勾勒出他瘦削的身形。
微风轻轻吹过他的发丝,露出他浅淡琉璃般的瞳色。
跪的时间久了,从膝盖处到小腿处已经失去感知,只能察觉到麻木的痛。
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冰寒让裴肆之微微打着颤,不受控制的发抖。
一滴又一滴的冷汗从他的额间落到下巴,又砸到地面。
这副场景光是外人看着都要下意识感觉到痛苦,可裴肆之却一声不吭,只是死死咬着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他的肤色是一种常年不见光的病态白皙,但被咬的泛红的唇合在一起看,竟带着一些难以言说的诱人。
眼尾点缀着的淡色泪痣更是添了些多情。
这一幕全然被藏在暗处的某人看在眼里。
又过了一个时辰,这漫漫时间成了裴肆之最难熬的折磨,轻微动一动就传来钻心彻骨的疼痛。
倚云焦急着望着裴肆之跪着的身影,心像是在火焰上反复熔炼,却又毫无办法。
沈大人的病症是娘胎里带着的,从小都被沈家父兄好生养着,不敢受凉,生怕他哪一日病症加重,留下后遗症。
这下短短几日功夫就这般糟蹋身体,即使是正常人怕也受不了,更何况是身体本就羸弱的沈端砚。
但他却不能倒下。
如果倒在这里,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
他的父亲,兄长嫂嫂,沈家上下百十号人口的性命,此时都挂在沈端砚一人身上。
贪污受贿的罪名可大可小,全看皇帝的心情定义。
一个不小心,牵连全家流放都是幸运的,说不定还会有杀头之灾。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裴肆之的视线都已经无法聚焦,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白茫茫一片。
甚至有一种浑身轻飘飘的往下坠的感觉。
昏昏沉沉落入黑暗前,遥远如同在彼岸,又宛如天籁般的声音终于响起。
“沈大人,圣上叫您进去呢。”
而此时天色渐暗,最后一抹夕阳刚刚消散在天边。
常生总算看到自家陛下有了动静,心下暗松了口气,着急忙慌的叫裴肆之起来。
倚云早就候在一旁,忙搀扶着裴肆之起身。
许久没有动弹,加之过于酸软的膝盖,让裴肆之完全站不稳,近半的气力都不得不依靠着倚云的手臂。
动作牵起神经,迟钝的麻木感在此时才浮上身体,像是针扎般的刺痛感。
但此时裴肆之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他刚刚站稳,就松开了倚云的手,踉跄着跟在常生身后,走入了殿内。
常生有些心惊胆战,手始终
虚扶着一侧,生怕裴肆之摔倒。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尽管裴肆之走的很慢,但每一步的落点都很扎实,走的竟然还算平稳。
从他挺直的腰杆上完全看不出跪了近四个时辰。
等到裴肆之步伐缓慢走到殿前,一袭玄色衣裳的男人已经好整以暇地坐在上面。
他鼻梁硬挺,剑眉斜飞,眼眸细长又蕴含着凌厉,远远望去冷峻异常。
男人居高临下的睨着裴肆之,眼神玩味。
他慢条斯理斟了一杯茶,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杯沿。
“关于沈家贪污受贿,大理寺自然会秉公处理,沈相此番入宫,倒是让朕很为难。”
“臣来此只想恳求陛下开恩,放我父兄一条生路,不要牵连其他人。”
裴肆之刚一进来,还尚未看清眼前人的面容,就再度踉跄着跪下。
重重的膝盖碰撞声听的人生疼,但裴肆之竟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绷紧了脸色。
“沈相倒是能屈能伸,当年你那般看重朕那亲爱的大皇兄,若是将你流放到他那里,怕是也会心生欢喜吧。”
“或许还会和皇兄一同起兵逼朕退位。”
楚渊似笑非笑,幽深的眸子折射出阴翳的寒光。
裴肆之无言。
先前的立场他无从辩驳,也无力解释,只是眼神黯淡了一点。
楚渊眯起眼睛,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裴肆之瘦削的身体。
先前被打湿的衣衫尚未干燥,隐隐约约透出些弧度。
即使完全看不清,也让人忍不住把视线放在上面。
美人美在骨,莫过于此。
半晌楚渊才移开视线,随即走至裴肆之的眼前,俯身上前掐住他的下巴,戏谑开口。
“既如此,朕倒是有一个好意见。”
“沈相不若主动卸职,以戏子的身份入住后宫伶人馆,有你在朕自然会放心。”
丞相成为戏子,入住后宫
毫无疑问这是楚渊摆在明面上对他的羞辱。
不管裴肆之选什么,最终的结果都对他百利无一害。
拒绝,那就等待着沈家所有人跟着自己被流放。
同意,顺理成章收回权势,沈端砚作为质子待在楚渊身边,不用担心沈家转头投靠靖王。
但其实沈端砚的选择早已注定。
他只有一条路能走。
这个气运之子可真会算计,不过倒是我喜欢的个性
裴肆之嘴角浮起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