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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无边寂寞
    黑云压城,风起云涌,两军战得难舍难分。

    萧翎看着赵王尖枪将至,一个空翻躲开后长刀向着他面门劈下,赵王横过尖枪堪堪挡住。

    萧翎手臂不断施加力量,赵王面色十分凝重,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竟有这样的力量。

    “嘿儿。”马儿一声鸣叫,跪倒下去。赵王也跟着翻滚落地,随后萧翎长刀就横在他脖子上。

    “不要,别杀我爹。”男人悲痛的声音传来,萧翎还没来得及反应,赵王就死在了她刀下。

    “不,不要。”赵业顾不得自己摔下马来,他手脚并用爬到赵王身边,声嘶力竭地哭喊“父王,不要离开我,父王,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业儿啊。”

    “业,业儿”赵王艰难地睁开了双眼,抚上赵业的脸庞,看着痛哭流涕的赵业说“别哭,男儿有泪不轻弹,业儿,杀了这个妖女,为爹报仇,报仇”

    他说完手就滑落下去,死不瞑目。

    赵业为他合上双眼,愤怒地看向萧翎“我不是说过吗他是我爹,你为什么要杀他萧翎,为什么”

    “我,不是我。”萧翎有一瞬间的心慌,她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是你萧翎,我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吗今天,我就要杀了你为我父王报仇。”他说完剑指萧翎。

    萧翎痛心不已,原来她们之间的信任就这样她在萧翎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好,如果杀了我可以消除你心里的恨,那你就动手吧。”萧翎跳下马来,闭上了眼睛。

    “我”赵业到底还是下不去手,那是他从小就深爱的人啊,他怎么能真的下手杀她他收了剑,冷声说“你走吧,从今往后,我不要再见到你。”

    萧翎无言以对。

    “怎么,你难道要把我也杀了吗”赵业看着周围的卫国士兵,嘲讽地问萧翎。

    “我赵业,对不起,你们,把他抓起来。”

    “好,好个萧翎。”赵业闻言忍不住笑起来。

    萧翎不敢看他的眼睛,转身走了。赵业死死盯着她离去的身影,不知为何,他本应恨她,可是看着她落寞的背影,他却有种心痛的感觉。

    “父皇,赵国皇室中人都在这里了。”

    “好,翎儿,你这次表现很好。不过这帝王之家,最忌讳的就是心慈手软,儿女情长,斩草除根,才能避免春风吹又生啊。”卫王一番话说得意味深长。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萧翎说完取下腰间软剑,走向赵业兄长。

    “不,不要。”赵业看出她的意图,撕心裂肺地哭喊。他已经失去了父亲,不能再失去兄弟。

    萧翎软剑一挥,赵业兄长倒了下去。

    软剑上鲜血滴落,萧翎的心里仿佛也在滴血,她又何尝愿意这么做呢。

    “萧翎,你这个魔鬼,我恨你,我恨你,我要杀了你。”赵业此刻目眦欲裂,恨不得亲手杀了萧翎。

    萧翎权当听不见,丝毫没有停顿,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去的人越来越多,鲜血流了一地。

    萧翎看着被鲜血染红的软剑,停住了脚步。

    “翎儿,你可要考虑清楚啊。”卫王见状抛出了这么一句话。

    萧翎闻言愣了一下,随后身形飘忽,软剑挥舞,不过顷刻之间,剩下的人通通倒在了血泊之中。

    “嘀嗒,嘀嗒,嘀嗒”软剑上的鲜血还在滴,萧翎再也忍受不住,跪倒在地,仰天长啸。“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

    卫王见此慢慢放下茶杯,露出满意的笑容。

    “开门。”萧翎看着破烂不堪的天牢,又看向赵业。他白嫩的脸已经不复存在,此时的赵业面黄肌瘦,脸上还有好几道伤痕,萧翎看着心疼极了。“阿业,谁打的你,告诉我,看我不摘了他脑袋。”

    赵业却没有回应她,他的心已经死了。

    “公主饶命,赵公子几次三番求死,小人们是按公主吩咐保住他性命,公主饶命。”

    萧翎无奈叹息,说到“我知道你恨我,可你也不能寻死啊,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着。等过几天父皇气消了,我一定救你出去,相信我好吗唉。”

    看着一动不动的赵业,萧翎心知他不愿意理她,只能黯然离去。

    “嘿嘿,公主殿下走了,到我了。”狱卒搓手走向赵业,他惊声尖叫“不要,别碰我,滚开,不要,救命啊,阿翎。”然而谁也不会来救他,赵业无助地失声痛哭。

    风过叶落,为翩翩舞剑的萧翎平添一分落寞,李红绡足尖点地,长剑出鞘,就向着萧翎而去。眼看着就要刺伤她,李红绡连忙收剑,翻身落地后关心到“阿翎,没伤到你吧”

    萧翎瑶瑶头后收了剑。

    “到底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刚才要是敌人啊,你这条小命可就交待了。阿翎,你可别告诉我是为了那个赵业。”李红绡看她这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真是又气又急。

    “有他的原因,不过不全是。”

    “哦,还有何事”李红绡这下可不理解了,萧翎向来是运筹帷幄,她就没见过什么事可以难倒她。

    萧翎叹了口气,说“父皇年岁已高,卫过皇室之中,大哥意外身亡,三哥染病身亡,五弟七弟中毒身亡,四哥九弟十三弟不幸夭折,眼下也只有尚在襁褓中的十五弟。出征赵国之前,父皇给了我一个承诺,可是现在看来,他迟迟不立太子,只怕我也是为人做了嫁衣。”

    “只怕他还想为小皇子守住这萧家的江山。”

    李红绡有些不屑。

    萧翎又怎么会不明白呢,皇帝是无论如何不想把卫国江山交到她手里。

    “阿翎,我倒是有一计,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了”李红绡看着忧心忡忡的萧翎,做了个抹脖子的举动。

    “这”

    见萧翎一脸犹豫,李红绡摇摇头,叹到“阿翎,生在皇家,你早该想到有这一天的。就算你不忍,皇帝会放过你吗能够坐上那个位置的人,谁的手上不是沾满了鲜血难道,你真甘愿等十五殿下长大,将你的一切都为他做嫁衣”

    萧翎沉默,心惊,李红绡真不愧是她知己。

    她着向皇宫,这个皇宫里,有她恨之入骨的人,也有她心心念念想要保护的人,可是不管什么人,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她都要舍弃。

    那红绡呢倘若有一天她们也走到那一步呢萧翎不敢想,她甩掉脑海中的想法,她们是一起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挚友,绝对不会有那一天。

    “阿翎你在想什么”看着一脸疑惑的李红绡,萧翎摇了摇头,说“没事,不管这些了,我们去一醉解千愁坐坐吧,许久未见灵煙姐姐了。”

    “好啊,我也很久没去了,不知道云煊长大了没,好想捏捏她的小脸。”萧翎无奈一笑,她不明白,李红绡这种冷漠无情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居然喜欢小孩。

    “咳咳咳,太德,太德,来人呐”老皇帝艰难地咳嗽着,叫了几声却不见人影,他有些生气,想要起身,双腿又坐了回去“唉,人老了,还是不能不服老啊。”他忍不住感慨。

    “父皇说的是,人老了就是老了,不得不服老。”萧翎倒了杯茶,慢慢走到皇帝身边递给他。

    皇帝却没有接她的茶,而是气愤地说“萧翎,你这是要干什么你把太德弄到哪里去了我再老,我也还是你的老子,是卫国皇帝,不容你造次,咳咳咳”他说着又猛烈地咳嗽起来。

    萧翎慢慢地给他拍着背,说“父皇,你别这么激动。我今天这么做,不仅是为了父皇你,也是为了我们萧家的江山,十五弟尚在襁褓,父皇你年老体衰,恶病缠身,各个藩王对卫国江山虎视眈眈,这个时候只有翎儿才可以守住卫国江山,父皇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放手呢你难道真的以为你能守到十五长大成人吗就算父皇能够再守十年,十五他有机会吗”她轻轻拍了拍手,李红绡抱着十五皇子出现,将他递到了萧翎手中。

    萧翎伸手逗了逗他,惹得他咯咯笑“哎呀,真是好可爱呢。父皇,你说你和我是不是有仇,我费尽心机不择手段,终于把皇子都杀了。父皇你却给我当头一棒,给我送来了十五弟,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厌恶多憎恨他,他什么都不用做,一出生就注定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而我呢,我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我去战场厮杀,到头来这一切却要为他做嫁衣凭什么父皇,你太偏心了,我恨你,我更恨他。”

    萧翎说着就把手放到了小皇子脖子上,随着她慢慢用力,小皇子哭了起来。

    “畜生,你,你这个畜牲,他还是个婴儿啊。”老皇帝努力地想要站起来,可是他却无能为力,动一动他就剧烈地咳嗽,浑身疼痛不已。

    萧翎大笑起来“我是畜生,可是父皇你手上又有多干净你这个皇位是怎么来的别人不知道您心里还不清楚吗若非三皇姑心慈手软,只怕这天下也轮不到父皇你来坐吧。”萧翎越说越激动,没有控制手上力道,等她说完,小皇子已经没了气息。

    “你你”老皇帝悲愤交加,气血上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萧翎却继续说“父皇,我感激你教我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心慈手软,儿女情长,将属于自己的江山拱手让人,尤其是让给你这种人。阿闲,把诏书拿上来。”

    老皇帝抹去嘴上的鲜血,感慨到“好,好一个萧翎,好一个平昭公主,玉玺在龙头下面。”看着和自己笔迹一模一样的诏书,老皇帝认命地盖下玉玺后,就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萧翎身着龙袍,一步步走向那个她浴血厮杀得来的位置,睥睨天下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群臣呼声不绝于耳,萧翎心中感慨万千。

    “众卿平身。”

    李红绡收拾好行李,将一封信压在砚台下。她看向金銮殿的方向,低声说“阿翎,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我也该功成身退了。”

    “红绡,我跟你说”萧翎进屋却没看到人,于是问门口的宫人“李姑娘呢”

    “回陛下,李姑娘走了。”

    “什么,走了”萧翎不敢置信。

    “是的,李姑娘晌午时就收拾包袱走了,陛下不知道吗”

    萧翎让她们下去后,失神地进了屋,她想过有朝一日会失去李红绡,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这是”萧翎发现了李红绡留下的信,她连忙打开来看,信的内容是这样的“阿翎,恭喜你得偿所愿,我也该走了。我本是江湖中人,因为你才进了这皇宫牢笼,如今你危机解除,我们便就此别过吧。你千万莫要伤怀,你居庙堂,我处江湖,你我二人,到底是殊途同归。你才登高位,千万小心,万望珍重,江湖再见。红绡留。”

    “红绡”萧翎呆呆地捏着信纸,有时候,她真希望李红绡不那么懂她。

    “阿业,如今形势不稳,再等朕些日子,朕就给你封男己。”萧翎一脸愧疚地看着赵业。

    赵业摇摇头,说“对男又来说,这一切都不重要,只要陛下是爱男又的,男又就心满意足了。”

    萧翎登基之后,就把赵业救出来。赵业知道是萧翎亲自去牢里接他的时候,就已经感动了,不过想着他的父兄,还是不愿理会萧翎。

    萧翎得了空就来看他,各个藩王进贡的好动西也给他送来。赵业的心一点点沦陷,直到他看到齐王世子巴巴送到萧翎身边时,他再也忍不住了,终于和萧翎和好。

    萧翎闻言真是感动极了,说“阿业,你真是太明白朕的心了,有你这样一个贤内助,真是朕的荣幸。只是你这些伤,阿业,我对不住你。”她看着赵业身上扭曲的伤疤,一道接着一道,又长又深,真是心疼极了。她完全不敢去想,这些日子赵业到底经历了什么。

    “陛下别看了,都好丑,而且都已经过去了,男又还要感激陛下不嫌弃男又的残花败柳之身。”赵业羞愧地低下头。

    萧翎叹口气,说“那两个男又才,朕已经将他们凌迟处死了。阿业,虽然你不再完美,可是朕保证,在朕的三千后宫里,你绝对是朕最爱的一个。”

    “陛下。”赵业闻言真是感动极了,虽然萧翎灭了他满门,可是他也惩罚萧翎了。现在萧翎还待他这样好,让他怎么不感激涕零。

    眼看着就到了封男己大典,萧翎看着打扮得十分美艳的赵业,真是满意极了。

    二人携手走上金銮殿,正要宣布封男己。一个身影飞速朝萧翎她们而来,口中还喊着“狗皇帝,还我父兄命来。”

    “不要。”赵业眼疾手快,挡在了萧翎身前,匕首就这样刺进了他的身体。

    刺客看着赵业震惊不已“表兄”

    “陛下,陛下你没事吧。”

    “来人,来人呐,抓刺客。”金銮殿上一片混乱。

    “朕无事,阿业,阿业你怎么样”萧翎抱着血流不止的赵业,眼泪再也忍不住。

    “陛下,别哭,别哭,男又不值得你这样,不值得,能够保护陛下,男又这一生值得了。”

    赵业抬手想去抚摸萧翎的脸,中途却落了下来。

    “赵业,你这个王八蛋,你这个懦夫,赵国覆灭,你不去复国报仇,居然跑到卫国来当狗皇帝的人,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父兄吗我杀了你们。”女子气愤不已,将赵业一顿痛骂,又要挣扎着上前杀萧翎。

    萧翎眼看着赵业没了气息,这才看向女子,说“朕没想到,居然还有你这么个漏网之鱼,赵业是你表兄你们倒真有几分相像。”

    “哼,这个没出息的懦夫,谁和他像我告诉你,狗皇帝,成王败寇,既然今天我赵子然敢来刺杀你,就没想过自己能活着出去,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吧。”赵子然说完两眼紧闭,引颈待毙。

    “唉。”萧翎一声叹息。“你走吧。”

    “什么”此言一出,众人都震惊了。

    邓施苦口婆心“陛下,使不得啊,这女子要取陛下性命,陛下这样做岂不是放虎归山吗倘若她卷土重来可如何是好”

    萧翎将她扶起来,说“众爱卿,此时朕心里有数,阿业没了,朕要一个人静静。你们都退下吧,这姑娘送出神武门让她走吧。”

    赵子然一脸警惕“狗皇帝,你真的放我走”

    “放肆。”邓施瞪了她一眼。

    赵子然可不怕她,说到“别以为你放了我我父兄之仇就能一笔勾销,我还会来找你报仇的。至于送我嘛,就不必劳你大驾了,本姑娘自己走。”她说完轻功一跃,就不见人影了。

    夜已深,寒风起。

    萧翎坐在金銮宝座上,突然觉得好冷。或许这就是她的报应吧,为了得到皇位,她弑父弑兄,灭了赵国,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就连红绡也离她远去了。

    这就是她的下场吗

    坐拥万里江山,独享无边寂寞。

    赵业,这就是你对我的诅咒吗

    “陛下好奇怪的癖好,这未央宫不睡,深更半夜的来这冷冰冰的金銮殿做什么”熟悉的声音响起,萧翎不敢相信,试探着说“红绡”

    “怎么一月不见,连我都认不得了”红绡粲然一笑,打趣到。

    “你不是说”萧翎兴奋过后又想起那封信。李红绡没接话头,而是说“这金銮殿真的是好冷,阿翎,换个装束,我们去个好地方。”

    一醉解千愁

    “云煊”李红绡一进门,双手爬到纪云煊肉嘟嘟的小脸上。“啊,真是太可爱了”

    “哼李阿姨真讨厌。”纪云煊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李红绡看着只觉得更可爱了。“小云煊你怎么这么可爱,生气也这么可爱。”

    纪灵煙温柔地笑笑,说“红绡这么喜欢孩子,萧翎你们也养一个。”

    “啊”萧翎愣住了。李红绡却接话说“好啊,一定要养一个像云煊这么可爱的,将来和云煊一起玩好不好”

    “好。”云煊奶声奶气地说。

    “好了,快过来吃饭咯。”李红绡看着一大桌子的菜,忍不住感慨“素大将军不得了啊,厨艺是越来越好了。”

    “那是,娘亲可厉害了。”纪云煊满脸骄傲。

    素江轩一人倒了一杯醉无忧后,说“那你们就好好尝尝,这醉无忧是灵煙师祖酿的,今天刚好满一百年,据说喝了可以解忧消愁。”

    “是吗那可得尝尝了。”萧翎一杯酒下肚,感觉还真的不错。

    “果然是好酒,再来一杯。”李红绡向来嗜酒,只怕要不醉不归了。

    纪灵煙嫣然一笑,说“红绡可不能多喝,加你尝了甜头我这一醉解千愁可没生意做了。”

    五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俨然一家五口的模样。

    萧翎想着纪灵煙的话,开始考虑继承人的问题,一番深思熟虑后,她决定收养一个女儿。

    她相信,凭自己的本事,绝对可以培养出最优秀的继承人,守护她们萧家的江山,她萧翎的江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