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家门不过10分钟，苏莫就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一只沉默寡言的大号黑漆漆，将本就狭窄的屋子挤压得更加没有活动空间。

    苏莫不奇怪蝙蝠侠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儿，她一点都不奇怪，在这座城市里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吗

    大概没有。

    就算有，也是暂时的，他迟早会弄清楚一切。

    比如自己是如何黑进监控系统的。

    “就是那样喽。”苏莫打开她笨重的笔记本电脑，给蝙蝠侠展示她自己编写的小程序，“很简单，我一直以为大家都会，比如删除点什么偷着吸烟喝酒或者约会画面什么的。”

    蝙蝠侠觉得那台电脑的cu已经运转到极致，光是听声音就有一种快要爆炸的感觉，他觉得眼前这个女孩的身上都是谜，她身上矛盾的地方太多，绝不是那份只有几页纸的履历能概括的。

    “谁教给你的黑客技术”蝙蝠侠嘶哑着嗓音开口，即便他已经放缓语气，听上去依旧像是在恐吓而非询问，“说实话，女士，你不会想知道骗我的后果。”

    红罗宾b，你认真的吗她只是个16岁的小姑娘，还是你的好吧，我是说，温柔点好吗

    红头罩嘿，小红，别难为他，老蝙蝠可不懂什么是温柔。

    蝙蝠女我开始同情小姑娘了，她一定吓坏了。

    蝙蝠侠敲了敲自己的通讯器，用这种方式提醒蝙蝠女、红罗宾还有红头罩收敛点，他在听。

    苏莫现在比刚才镇定多了，她觉得蝙蝠侠只是对她的技术好奇，并不想把她送到警察局去，不然现在她们两人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真的没人教我，我好像天生就会这些。”苏莫给自己和蝙蝠侠都倒了杯水，然后捧着杯子坐在床沿，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也怀疑过自己是变种人什么的，但从发现天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多年，也没人通过脑电波找我来着。”

    苏莫耸肩，似遗憾又似松了口气，现在大家对变种人的宽容度比前些年好很多，但世上从不缺乏极端主义者。

    蝙蝠侠凝视着苏莫，他没从对方的脸上看出撒谎的痕迹“什么时候发现的”

    “大概是6岁。”苏莫想了想，说道，“当时我们在学打字，我觉得无聊，找出了他们隐藏起来的所有游戏，还有一些、呃、不太适合给小孩子看的东西。当时的带队老师快被吓死了，她问我怎么找到的这些，我给她示范了一次，她让我将那些复原，然后告诉我不能这么做。”

    苏莫喝了口水，掩饰自己的尴尬，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会说这么多。

    “反正从那时候开始，她会帮我找一些关于计算机的书看，我全看懂了，她以为是我聪明、有天赋，只有我自己才知道那种真实的感觉是什么。我那时候已经知道与众不同未必是好事，所以我隐瞒了下来，而且放慢速度，把水平控制在比同龄人好一点上。”

    苏莫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不想说这么多的，可是嘴好像有自己的意志，在她大脑发出命令之前，就将一切都说了出去。

    奇怪，真的很奇怪。

    现在的苏莫仿佛分裂成两个人，一个漂浮出身体之外，用客观理智的目光审视着她自己，觉得哪里不对，有奇怪感觉的想法也源于这个“她”。

    而另一个“她”则坐在这里侃侃而谈，向着哥谭恐怖传说故事主角剖析着自己的想法和行为，就好像是犯了错后被家长抓住的孩子，在努力为自己辩解着。

    “我真的没怎么干过黑监控这种事，也不接那些不合法的生意，只是偶尔帮一些公司检测安全漏洞，或者编写个小程序赚取佣金，我得活着是不是光靠奖学金和打工赚的钱可不够。”

    “不合法的生意往往意味着更多的钱，我的手可伸不到哥谭之外。”蝙蝠侠的目光从屏幕上挪开，白色护目镜凝视着苏莫，声音嘶哑，“为什么你不这么做。”

    红罗宾b

    红头罩fk

    蝙蝠女蝙蝠侠

    蝙蝠侠没有理会联络器中几个孩子的声音，他甚至还听到了阿尔弗雷德不赞同的叹气，但他依旧直视着对面不知所措的少女，带着审视评估的目光等待她的回答。

    他知道自己的话听起来有些无理取闹，也很不近人情，甚至他所做的事已经偏离他来时的目的可他就是想要一个回答，一个可能会解决他心中疑惑的答案。

    “为什么”苏莫有点茫然，顺从本心下意识开口，“我不能越过那条线”

    “哪条线”蝙蝠侠步步紧逼，甚至往前走了两步，只为加大自己的压迫感，“谁给你制定的线”

    “线就是线，我不知道谁制定的，但那是底线呜头好疼”

    苏莫突然觉得脑海中一阵刺痛，眼前发黑，耳朵里充斥着许多种交织在一起的电子噪音，滋滋啦啦的，刺激着她的神经。

    “哗啦”

    水杯从苏莫手中滑落到地上，这是她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男声去吧，我的孩子，那个世界更适合你。

    女声这很难，但我和你的父亲会做到的。

    男声记住，孩子，别越过那条线，别让自己被欲望蒙蔽双眼，你要坚持你的本心。

    女声我们能给你的很少，却是我们能给予的全部。

    男声相信他，孩子，相信秩序世界的他，他会代替我保护你。

    女声、抽泣我舍不得她如果失败了怎么办她只能一个人孤零零死在外面我后悔了，我不想送她走，我们是一家人，或许死在一起才是最好的

    男声嘘冷静，亲爱的，冷静，这是唯一的机会，我们不能错过，哪怕成功率只有万分之一，但终究是希望。

    苏莫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身下的床很柔软，比她那张二手床垫舒适一百倍。

    她茫然地眨眨眼，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去枕头旁边摸自己的手机。

    还好，还在。

    苏莫按亮了屏幕，上面的时间是10:17分，她下午3点的飞机，还来得及。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在得到她允许后，房门打开，三个男人相继出现在她面前。

    提摩西德雷克、布鲁斯韦恩、以及曾有过几面之缘的韦恩家的管家，潘尼沃斯。

    苏莫猜测着这三人出现的原因，前者大概是为了让她安心，后者则带来了一些食物，所以只有中间位置的韦恩先生或许才是重头戏。

    “真高兴看到你醒了，别紧张，你现在很安全。虽然你可能认识我，但我还是得做个自我介绍，我是布鲁斯，布鲁斯韦恩。”

    布鲁斯走到苏莫的床边，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提姆站到了他身边，用安抚的目光看向苏莫。

    阿尔弗雷德则推着手推车，帮苏莫在床上支起一个小桌子，将准备好的餐点放到上面，同时用不赞同的目光看向布鲁斯“布鲁斯老爷，也许你该先让这位可爱的小姐吃点东西。”

    “谢谢，潘尼沃斯先生，没关系的，我还不太饿。”苏莫有点紧张，她记得自己昏迷前应该在家里，跟蝙蝠侠在一起，“请问，我怎么会在这里，是”

    “没错，是蝙蝠侠送你来的。”布鲁斯钢蓝色的眼睛里透着温柔，还有抱歉，他半是认真半是抱怨地解释道，“他很担心你，但没办法留在这里等你醒来，他让我转告你他很抱歉，并不是故意那么做的，而且会保守你们之间的秘密他对你做了什么但愿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毕竟那可是个披着蝙蝠皮游走在黑暗和罪恶边缘的怪物。”

    “蝙蝠侠才不是怪物，他是哥谭的英雄”苏莫的话脱口而出，然后在布鲁斯惊愕的眼神中捂住了嘴，她有点不好意思，韦恩先生帮了她，她怎么能这么没礼貌呢，“抱歉，韦恩先生，我有点激动。”

    “放轻松，kid，我可不觉得这算是冒犯。跟董事会的某些人比起来，你刚才的语气就像是仙乐一样动听。”布鲁斯对苏莫眨眨眼，顶着阿尔弗雷德不赞同的目光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想，但先吃点东西，待会去做个身体检查好吗你之前昏迷的样子可真够吓人的。”

    “谢谢，可我觉得我已经好了”

    苏莫有点迟疑，她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健康，而且下午还有飞机，她得回去把行李再收拾一下，然后把钥匙留给苏珊娜。

    况且，她晕过去是自己的原因，即便蝙蝠侠要承担部分责任，但这跟韦恩先生有什么关系呢他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自己留下来会不会给他造成困扰

    “只是个检查而已，韦恩庄园有自己的私人医疗设施。”提姆开口，用自己和苏莫比较熟悉的身份打消她的顾虑，“别担心下午的飞机，改签或者送你直接过去都不是问题，学校要求报道的时间是下周一，提前过去只是为了让你有和寄宿家庭熟悉的时间。”

    苏莫看看提姆，又看看布鲁斯，最后从阿尔弗雷德慈祥的笑容那里得到了最大的鼓励。

    终于，她点点头，接受了提姆的好意“那就麻烦你们了，谢谢。”

    看着女孩眼眸中流露出的真诚和信任，在这一瞬间，一股说不出的情绪席卷了布鲁斯的心头。

    阿福说得对，他该采取更温和的手段去处理这件事，即便苏莫的身份很可疑，但她终究只是个孩子。

    布鲁斯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地厌恶、唾弃自己昨天对女孩咄咄逼人的行为。

    他都不知道在日后需要摊牌的时候，自己该如何面对眼前的女孩。

    他可能选了一种最糟糕的开场方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