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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独家
    苏育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谢柏冬拽了起来。

    苏育当然不能跟着谢柏冬走。

    谢柏冬买的食材很多,明显不是一个人吃,现在和他在一起的,只有他的大哥谢弘扬,而谢弘扬认识苏育。

    不过谢柏冬的手劲儿太大,苏育挣了挣,没挣开。

    苏育道“谢少爷,我袖子都要被你扯烂了。”

    谢柏冬立刻松开了手。

    礼貌和家教,是刻进谢少爷骨子里的东西。

    不像苏育。

    苏育随意向后一倚,也没管倚着什么,故意道“谢少爷,您这么娇生惯养的,会像我们平民百姓一样做饭吗不要做出来比泡面还难吃。”

    出乎他意料的是,谢柏冬也没和他拌嘴,而是反问道“火锅不就是清水加底料,水开了下菜吗”

    苏育一怔,难得有点犹豫“是吧。”

    “你看,你也不会做饭。”谢柏冬微微一笑,笑容似乎在模仿他。

    剩下半句话没说出来,但苏育猜测应该说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

    苏育厚脸皮惯了,脸不红心不跳,“我还是保持怀疑态度。”

    谢柏冬道“我有时候真的很好奇,你这股无赖劲儿,究竟是在什么环境下养成的。”

    按理说,像苏育这种长得好看的孩子,从小受到优待,在谢柏冬见过的类似同龄人中,这类人要么娇滴滴,要么高傲,自尊心极高,被戳破一下,不恼羞成怒就是好的。

    苏育嘴角的弧度下降了一点,盯着谢柏冬没说话。

    谢柏冬敏锐的察觉到了,立刻道“对不起,刚刚说的话有点冒犯。”

    他还想说什么,结果手机响了起来。

    苏育看着他过去接电话,视线落在地上,眼中情绪不明。

    几秒钟后,谢柏冬过来,“这下好了,本来三人的火锅,就咱俩了。”

    苏育问“你大哥有事”

    “对,”谢柏冬反应过来,“你怎么认识我大哥”

    苏育不慌不忙,搪塞过去,“谢大少爷这些年抛头露面,想不认识都难吧”

    谢柏冬又道“走吧,这回就算你是社恐,也该跟着我走了吧”

    苏育还是倚在原地,丝毫不动。

    他淡淡道“不去。”

    谢柏冬“”

    被摁在煮开的锅前面时,苏育吐槽,“一身牛劲。”

    谢柏冬忙里忙外,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端了盘菜放他旁边,“会下吗直接拿筷子丢下去就行。”

    苏育拿起筷子,往里面扔东西。

    扔了一下,发现水会往外溅,还挺疼。

    谢柏冬道“你比我还像一个大少爷。”

    他把苏育手里的筷子拿过来,沿着锅的边缘下菜。

    “你不是讽刺我是大少爷吗你怎么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谢柏冬道,“长这么大,你没动手下过厨”

    在苏家,别说是让苏育动手下厨,他小一点的时候,有时佣人连饭都忘了给他端。

    火锅的烟雾袅袅,屋里的暖气很足,可能是苏育太久没有和别人这么一起吃过一顿热腾腾的饭,竟然感觉到了久违的放松。

    回想起从前,也什么情绪都没有。

    “没有,”苏育道,“我只要一靠近厨房,我家里人就会来驱赶我,不让我过去。”

    谢柏冬听着,觉得他家庭应该还挺幸福。

    他问“你爸妈还挺疼爱你”

    苏育的眼中闪过一丝讽刺。

    这时,谢柏冬下好了菜,把筷子递给他。苏育伸手一接,筷子顶端顶到了旁边的清水,撒到了他的衣服上。

    水正好撒到了比较尴尬的位置,苏育里面衣服穿得薄,浸了水后,贴在他的右腰和大腿处,勾勒出他身上的曲线。

    苏育的视线向下,桃花眸垂下又掀起,好整以暇地盯着谢柏冬看。

    他那眼神,好像控诉谢柏冬是故意的。

    谢柏冬立刻忘记了刚刚的话题,站了起身,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半晌,就憋出来一句“我去给你拿毛巾。”

    回来后,把毛巾递给苏育时,眼神都不敢和苏育对视。

    空气中火锅蒸腾的水蒸气,忽然间令人燥热起来。

    苏育的手摁到了毛巾上,拇指和谢柏冬的手触碰到,微凉。

    两个人的手指放在一起,对比更加鲜明,谢柏冬比他大了一圈。

    谢柏冬喉结滑动,以为苏育很快就会收回手。

    苏育道“谢少爷,我很早就想问了。”

    他的语气很正经。

    谢柏冬眼神不敢和他对视,“什么”

    “你的手,”苏育一顿,“为什么总是那么热”

    谢柏冬忍着,才没把手立刻缩回去。

    他把毛巾塞到苏育的手里,匆匆后退两步,苏育捕捉到他通红的耳根,不仅没有见好就收,反而变本加厉。

    他一点一点擦拭着身上的水痕,雪白的手背有清晰的筋脉,垂头无辜道“你为什么非要带着我来酒店”

    这个角度,苏育优美的侧脸尽收眼底,他的鼻尖有点微微翘起的弧度。

    谢柏冬听出了他的未尽之语,脸色立刻比刚才还红,一张帅气的脸都看不出来从前的颜色,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什么为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苏育红润的唇角翘起,“我想的我想什么了”

    苏育只是坐在那里,却给了谢柏冬他在步步逼近的错觉。

    或许,不止是错觉。

    谢柏冬个子高苏育半头,又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却找不出半点“谢三少爷”的气势。

    飞机上能装傻怼人,给奶奶办寿宴时能直接走出去顶撞长辈,但是对着苏育,他顿口无言。

    苏育歪头看他,眼神似乎在说说话啊。

    一通电话拯救了谢柏冬。

    谢柏冬在收到电话时,如蒙大赦,结结巴巴扔下一句“我去接个电话”便走。

    到了卫生间还关上了门。

    苏育坐在原地,许久后,露出了个笑容。

    真好玩儿。

    堂堂谢家的三少爷,从不乱搞任何男女关系,为了躲家里的联姻能跑国外去,知世故而不世故,待人处事有种和各世家格格不入的善良。

    却在他面前,露出这种模样。

    直到现在,他敢肯定,谢柏冬之所以对他没有防备,还心生怜悯,不过是看过他在飞机上对田靖嘉说的那番话。

    当他把全貌露出来,谢柏冬会是什么反应

    生气害怕

    像这种温室里的大少爷,怕是会震惊,然后敬而远之。

    苏育嘴角的弧度又抿了起来,恢复冷漠。

    谢柏冬在接到电话后,脸上的温度一点一点下降,直至趋近于冰点。

    等出去时,他还是不敢看苏育的眼睛,但明显和方才的状态大不相同。

    他过来把火锅的按钮关了,看向还不明所以的苏育。

    苏育放下筷子,“你要是有事的话,我就”

    “你跟我走。”

    谢柏冬起身,把他的衣服拿了过来,“穿上。”

    苏育看他如此慌张,面上不说,心里已经开始计算起来。

    谢柏冬的着急不似作伪,又非要带上他,事情是冲着他来的吗

    是有人告诉了谢柏冬他的身份

    苏育食指点了点。

    每次见到谢柏冬,都要想办法圆谎,其实也挺累的。

    谢柏冬见他不动,知道苏育如果心里没有底,是不会跟着他走的。

    像他这种人,最怕的应该就是主动权不在自己手上吧

    谢柏冬还是决定解释道“我前年救助的一只流浪狗,前不久出了事,我得过去看看。”

    他觉得这样说,苏育不一定会同意。

    还打算再解释的多一点。

    苏育抬眸,眼中有意外。

    接着,他啼笑皆非道“流浪狗”

    谢柏冬救助流浪狗

    在苏育认识的所有世家子弟中,就没有谁会闲得慌干这种事。

    不过这种事情放在他的身上,瞬间变得合理了起来。

    谢柏冬道“晚去一秒,耽误它一秒的生命。”

    苏育拿上外套,站了起来。

    到了医院,苏育才知道为什么谢柏冬那么说。

    谢柏冬不是兽医,没那么大的本领,他最大的本领是钞能力。

    主要起到一个支钱的作用。

    救助人本来焦头烂额地走来走去,在看见谢柏冬的瞬间,他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声音有点颤抖。

    “谢少爷,您总算来了。”

    谢柏冬问“冬冬呢”

    “医生怕耽误治疗,先送进手术室了,”救助人道,“现在做手术呢。”

    救助人又问“前几天您只给钱,人也不出现,我以为您真的不想管我们了呢。”

    谢柏冬道“不会,我前几天有点事,才没能及时过来。”

    宠物医院的医疗条件没有人类那么发达,手术室外就是一个小小的走廊,他们等在这里。

    谢柏冬先去付了钱。

    回来后,他向救助人打听狗的情况。

    救助人的怨气似乎很大,“还不都是他那个主人”

    原来这个叫“冬冬”的狗,早在三年前就被领养出去了。

    但没想到的是,领养它的主人,是一个喜欢虐狗的变态。

    “他在冬冬还小的时候,就给冬冬的脖子上绑了铁丝,等着冬冬越长越大,铁丝勒进肉里,勒得皮开肉绽,夏天的时候发烂,冬天发炎,差点把它的头都勒掉了。”

    救助人气得牙痒痒,“平时拳打脚踢不止,而且他还把狗故意往冷水里泡等到狗差不多窒息了,再拎起来,重新泡进去。”

    谢柏冬努力掩盖住自己的震惊。

    但还是失败了。

    他救助过不少的流浪狗,不是没有过被虐待的,这只是他知道的过程最详细的。

    “还有”

    “好了。”

    一直坐在椅子上的苏育,忽然间叫停。

    从到医院开始,他一直都没说话。

    苏育换了个姿势,淡然道“有时候知道的越详细,就越残忍,到此为止比较好。”

    救助人摸不清他的身份,听见他这么说,下意识看向谢柏冬。

    谢柏冬道“有时候该知道的,还是要知道。”

    接着他问道救助人“那现在医生给冬冬做的是把铁丝拿出来的手术”

    “不止”救助人的声音小了一点,“那个变态没给它打疫苗,冬冬现在患上了细小。”

    谢柏冬的拳头攥紧,头一次产生了想打人的冲动。

    说话间,医生从手术室出来了。

    因为认识救助人,医生直接道“手术还算顺利,今晚先观察一晚,如果能挺过去,活下来的希望很大,但今晚很危险。”

    小狗是被几个医护人员放宠物担架上抬出来的。

    苏育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救助人直接跟着走了。

    苏育道“原来你这一身是狗劲儿。”

    竟然让一只狗用自己的名字。

    “”谢柏冬问,“什么意思”

    这种时候,显然不适合再开玩笑,苏育道“没什么,你不跟去看看”

    谢柏冬观察他的反应,猜测他应该是不喜欢狗。

    他道“你要是待不住,可以先走。”

    他补充,“我不拦。”

    “你是不拦,”苏育道,“但是我从这里回去,平白无故多花几十块钱打车费,算了。”

    谢柏冬闻言,多看了苏育几眼。

    狗被送进了宠物病房,救助人正摸着狗头掉眼泪。

    苏育抱着胳膊,没骨头似的倚着一处,漫不经心道“你不进去看看”

    谢柏冬沉默了片刻。

    反正他今天已经在苏育面前丢了那么大人,破罐子破摔道“我不敢看。”

    苏育这次没笑他。

    他语调平稳,“不敢看才是正常的。”

    然而谢柏冬嘴上这么说着,拳头紧攥,还是打开了病房的门。

    苏育有些意外。

    “我先声明,”谢柏冬道,“不管你过会儿看见了什么,事后都不许取笑我。”

    他迟迟不进去。

    苏育勉为其难答应了。

    谢弘扬在酒吧里看见计焕时,有些意外。

    酒局是他一个推拒不得的朋友组的,他本身厌恶这种场合,没想到计焕也在,他记得这人应该姓“毕”。

    酒局上的人也叫他“毕俊坤”。

    计焕在看见他时,不慌不忙,还举起了酒杯回应。

    谢弘扬这才听清酒局上都在谈论什么。

    “提起白家人,我记得白家和苏家是有点过节的,当时还出了个八卦,不知道是真是假。”

    “对,我也记得,是不是苏家的那个少爷”

    “苏家俩少爷呢,说的哪个”

    “还能有哪个,和谢家订婚的那位。”

    一共提起三家人,三家有两家谢弘扬都认识,一家还是他们自己。

    这种酒局上通常什么样的人都有,有的真的厉害,也有些只不过和组局的人关系好,小混混而已。

    他耐住性子,静听他们怎么说。

    “到底什么和什么啊,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嗐,就是那个苏育,据说他不是苏家人,也和苏家人没关系,他是白家当家那位的私生子。”

    此言一出,全体鸦雀无声。

    “你们也不想想,”说话的是一个小混混,“苏家的苏育,以前都没什么存在感,也没见过苏家人在公众场合带着他出去,每次出去的都是小儿子,可见苏育并不受宠,你们就没人觉得奇怪吗”

    “和谢家订婚这次也是,毕竟是和同性订婚,哪怕有再大的利益,估计他们也舍不得把小儿子嫁出去。”

    有人眼尖,瞧见了谢弘扬,接着圆场道“你们聊八卦就聊八卦,扯什么谢家”

    “就是,说话也得讲证据,别瞎说。”

    众人吵吵嚷嚷,扯开了话题。

    邀请谢弘扬来的朋友慌忙给他赔笑,又自罚了酒,这事儿才算完。

    谢柏冬和苏育再次站到走廊上,谢柏冬低头打字,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

    苏育的视线从他的指尖,上滑到他五官立体的脸,又停在他发红的眼眶。

    这种时候,就能看出来谢柏冬身上年轻的稚气,还有他从小生活在温室中的性格。

    反观苏育,大了一岁,像是大了谢柏冬一旬。

    “你干什么呢”

    谢柏冬道“找冬冬的前主人。”

    就是那个变态。

    苏育道“然后呢找出来把人打一顿”

    谢柏冬冷静道“打人违法。”

    也是,谢柏冬还不至于沦落到用这种手段。

    谢柏冬发完消息,把手机放起来,视线重新落到苏育身上。

    从刚刚进去看狗,到出来,苏育一直是双手抱臂、以一个堪称冷漠的姿势冷眼旁观。

    同理心很差的样子。

    谢柏冬道“夜深了,我给你打车”

    苏育举起手看表,“凌晨一点,等到酒店,差不多两点,洗漱收拾到三点,我早晨六点起床,能睡三个小时。”

    “不如在医院睡了,”苏育道,“还能多睡两个小时。”

    谢柏冬一顿,主动去找值班的护士要了两条毯子。

    宠物医院守夜的主人是少数,医院里非常安静,几乎是一躺下,谢柏冬就睡着了。

    这狗说是小狗,实际上是一只中型犬。

    奄奄一息地趴着,苏育走过去时,它也没什么反应,好似万念俱灰,任人宰割。

    一般人可能会伸手摸一摸它。

    但苏育没有伸手,单膝蹲下,只是盯着狗看。

    “受了那么多折磨,总得撑下去吧”

    狗耷拉着眼皮,它脖子处的伤口上了药,还是能看出来狰狞可怖,这种经年累月的慢性折磨,比死更痛苦。

    苏育的眼神凝固在它的脖子伤口处,看了很久。

    他抬起头,感觉窗外有人影一闪而过。

    回去时,谢柏冬还好好地躺在长椅上,双眼紧闭,毯子滑落在地。

    苏育躺下后,谢柏冬的嘴角轻轻扬起。

    他装作睡熟转过身,把毯子从地上揪了起来。

    第二天,谢柏冬起身,两条毯子从他身上滑落,他正疑惑,刚好和去倒水的医生对上视线。

    “冬冬主人醒了正好,冬冬也撑过来了,你可以进去看看。”

    谢柏冬听见这个好消息,下意识转头看向苏育。

    苏育的位置上已经没了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