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系统急忙喜滋滋道,“是的宿主,比如,帮秦国灭掉六国得到更多土地和人口,就可以得到奖励”
明赫一听,顿时更苦恼了,“可我眼下只是三个月大的婴儿,等我长大,不还得再等十多年而且实不相瞒,别说什么武术兵法了,我连骑马都不会”
系统忙打断他的胡思乱想解释道,“不是的宿主,你误会了,不是让你亲自上阵打仗,而是让秦始皇派人一步步灭了六国”
明赫却难得冷静地分析道,“可统子你是知道的,就算我不来,始皇大大也可以用十年时间灭掉六国啊如果我不亲自上场杀敌,还能对开疆拓土什么帮助吗到时候,系统规则真会突发善心,把我父王和将士们的功劳,算在我身上给我发善意值奖励吗”
系统一想也是,急忙翻出规则,仔细又看了一遍,提醒道,“不对,其实是这样的比如秦国原本在开拓疆土的过程中,要花十年时间,要消耗五百万吨粮食,要损失几百万人口,而宿主你通过努力帮秦国在达成目标的过程中,减少损失或者增加收益,系统规则都会视作是你为秦国开疆拓土的贡献,到时咱们拿到奖励,就可以兑换很多刚需物品来改善生产力,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啦”
明赫听得乌溜溜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咦,这个规则倒是很有良心
嘿嘿,六国昏君不好意思哦,从现在起,为了让天下百姓都能早点过上热闹富足的春节,我必须想办法帮我家大大早点灭掉你们啦
这一日,纲成君来到邯郸城龙台宫后,便按照计划,在接风宴上提起了秦王索城的要求。
按照惯例,六国君王自然不会献城,但对秦王该有的体面恭敬,还是不会落下的。
哪知,他话音刚落,原本意气风发的赵迁听完,立刻就变了脸色,一把将手中金尊砸在地上,起身指着他怒斥道,“你这贼子,凭甚让寡人白送你秦国一座城怎么,秦王这是把我赵国也当成魏国那软柿子捏了滚,立刻给寡人滚出邯郸”
他不屑暗道,“昌平君那吃里扒外的玩意,前几日竟派人送来急信,让寡人随意赠一座城给秦使,用以暂且迷惑秦君,简直可笑至极秦国如今日薄西山,昌平君莫非以为自己还是强秦之相么竟敢对寡人颐指气使献城哼,待占了秦国,寡人下一个要灭的便是楚国”
纲成君见他这般张狂跋扈,亦不免有些动怒。
他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年轻的赵王,不由得想起三十年前,自己前往赵国求官之时,遇到的那一任赵王对方嫌他貌丑,命人将他直接丢出了邯郸城。这赵国君王的脾气,倒真是一脉相承啊
但是,三十年前的赵王狂傲尚能理解,毕竟,那时的赵国尚未经受长平一战之打击,国力仍颇为强大,而那时的自己亦不过一无名小卒,被扔出来也不丢人
然而如今,赵国不过是一苟延残喘之弱国,而他蔡泽,却是最
强国之上卿
他作为使臣,代表的是秦王之威严正因畏惧秦君之威,当今诸侯接见秦国来使之时,无不百般小心如履薄冰。
哼,区区一个赵王,焉敢这般辱我秦国
想到此处,纲成君亦起身,猛一用力砸下手中金尊,大声抚掌冷笑道,“赵王勇气可嘉,这话问得好哇我王凭甚要赵王献城自然是凭长平之战我军大胜而归,凭当今之七国唯我秦国有精兵勇将赵王若不服,待外臣归秦后,便即刻禀告我王,让秦军亲自前往邯郸让赵王心服口服,如此可好”
哪知听完这话,赵人并未如他意料中那般惊慌失措,倒是那赵相郭开,竟离席来到他身旁,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后,神情倨傲昂首道,“怎么,你秦将之勇,便是勇在临阵脱逃,桓猗那小子中了一箭后,带着十万秦人一齐回去挖金矿么”
此言一出,满堂赵国公卿皆哈哈大笑起来,秦国定是被我赵国灾星折腾得穷疯了,才开始病急乱投医,派这丑老头来空口讨城吧
简直是白日做梦,想得美
但是,离秦前接到君王密信而获悉煤一事的纲成君,闻言却心中一跳,赵人莫非听到了什么风声,这是在故意套话
正在他暗暗掩下心中惊疑,与郭开你来我往、唇舌相讥之时,笑得十分畅快的赵迁,回身重新跪坐于黑白斧纹席上后,突然也乜着眼睛看向纲成君道,语气重新热情起来,“纲成君,莫非你秦国此番果真挖到了许多金矿,也想来买我赵国春耕之菽种若是如此,放心,寡人是十分大度之人,只要肯出钱,寡人定不会计较你方才之失礼无状”
纲成君细细思索一番,霎时把心中紧绷的弦松了下来,若这赵王,当真知晓秦国所挖之金是黑金,定不会这般轻描淡写地将话题转移到种子身上去,而是会百般试探寻煤之法,看来他们并不知实情。
但是,赵王眼下冷不丁提起种子,还有这个“也”字,倒十分耐人寻味呐
他立刻改变了主意,不再将话题绕回献城之事,而是挪步离开铺着蒲草的垫席间,甩袖冷哼一声,
“哼,我秦国农耕发达,沃野千里,黍麦多产,岂需借用贵国之菽种多谢赵王一番美意,但我大秦用不着既然此番与赵王话不投机半句多,外臣自是不便继续在贵地叨扰,这便回驿馆取符节返秦”
说着,便假意拱手告辞,转身就要走。
果然,郭开急忙伸臂拦住他,边给殿上的赵迁使眼色,边收起方才的倨傲之色,换成了笑眯眯的脸色,热切道,
“我王今日虽拒绝了秦王的献城要求,但仍有以秦为尊之心呐,怎敢让纲成君空手而归,继而惹怒秦王秦国农耕虽强,但我赵国沃野千里,亦是多产之地,去岁,我朝中农官精心培育出高产之菽种,亩产可达四钟,实乃惊人之罕见呐我王愿以此为礼,赠送二十车给秦王,以表赵国无法献城之歉意和尊秦之心,请纲成君万万要收下啊”
赵迁也急忙下殿走来,热情地拍了一把纲
成君的瘦弱肩膀,笑道,“正是如此此乃寡人惦记秦赵两国同宗之情,又因未能献城而愧疚,特想借此献上一番心意,请纲成君一定要将此高产之种带给秦王,以祈秦赵两国今岁皆粮仓丰收”
纲成君暗暗冷笑,面上却转怒为惊喜,惊喜道,“竟是亩产四钟之种赵王竟愿送与我秦国,真乃仁义之君呐既然如此,外臣就不客气了,请赵王命人速速送来驿馆唉,此番有菽种带回咸阳,倒也能稍稍弥补我讨城失利之过了多谢赵王,外臣这便回驿馆静候佳音”
说着,便急急告辞离开龙台宫,待坐上马车,才冷哼一声,暗道,“呸这任赵王和他那臣子,莫非都是傻子还是说,他们将老夫当成了愚蠢之货前倨后恭,君臣搭台唱戏,演技拙劣,一代不如一代若真有亩产四钟之菽种,赵国岂会上赶着送与我秦国想必,是减产之劣种罢了不过,听赵王话中之意,想必山东诸国之中,竟有蠢货找他买了菽种怪哉”
纲成君思来想去,觉得此事实在太过蹊跷。
虽古人言国之大事唯祀与戎。但实际上在农耕时代,每个国家真正最重要的头等大事,是从播种到秋收的一系列农业活动,而农业活动中,最重要的环节包括留种和选种。
纵是遭受荒年无路可走,各国亦会选择留下粮种春耕,转而寻求借粮维持生存除非灾荒严重到连种子也颗粒无收,不然,绝不会有君王,会选择向他国借粮种或是买粮种。历代大国君王收纳贡品之时,亦不肯收取农种,而只要金银丝绢珠器之物。
因为,一旦对方的种子有问题,便是待出芽之时发现,也错过了靠天吃饭的宝贵农耕节气,农人至多从颗粒无收变成减产过半,届时境内不但会迎来饿殍遍野的饥荒,朝堂也将面临一整年无粮可收的困局,严重之时甚至将迎来亡国危机。
是以,纲成君认为,这赵王君臣脑子不大灵光,企图拿这劣等种子忽悠秦国也就罢了,但若真有昏君糊涂到找赵国买了种子,秦国倒可趁机将此事捅出来离间该国人心。
想到这里,他回到驿馆立刻写信让人快马加鞭将情况传回咸阳,让君王尽快派出探子往各国查探一番。
但纲成君没想到的是,他写出的信尚未送到咸阳,有人却先一步呈了密信给嬴政。
而明赫也同样做梦都没想到,他想寻的机会,竟会以迅雷之势来到秦国面前。
章台宫中,长身玉立的君王将手中的信物和绢帛,翻来覆去看了许久,这才看向李斯,沉吟道,“寡人有些不解,这南阳假守为何要送这信”
李斯心中顿时一颤,麻溜跪下俯首解释道,“王上请明鉴,臣确确实实与那南阳假守素不相识啊此印玺和信皆是臣方才出府之时,在马车中发现的,臣不敢擅自做主,这才急忙进宫禀告给您”
蒙恬怀中的明赫方才伸长脖子、滴溜着眼睛看了半晌,也没看懂绢帛上的字究竟是什么鬼画符,正竖着耳朵认真听呢,此刻闻言便朝李斯多看了几眼,心里嘀咕道,
“李斯,你到底是装的呢,还是装的啊我父王明明不是在怀疑你跟那郡守有往来,而是在疑惑郡守为什么要送信给他,你可真会见缝插针表忠心咦,我的阅读理解能力最近好像提高了一点点呀,真是近朱者赤啊,看来还是要跟父王多待一待,可以让人明智”
李斯听得不免有些耳热,暗道,“九公子啊,您固然并不知晓心声之事,但您的絮絮之心声听在王上耳中,也是在见缝插针表忠心啊,可见此乃官场生存之道”
嬴政暗赞小崽说得对,慢慢转动着手中方宽形的韩国郡守印玺,他方才细细查看过,按照各国王宫的统一规制与用料,此印玺并非伪制。
假守者,代理郡守也,虽非正式之官职,却可以在任期持有郡守印。
而以一郡长官之印玺为信物,不但意味着,此信确实来自韩国宁腾之手,还代表宁腾已经用实际行动展示了他叛韩归秦之决心。
他淡声道,“起来吧,寡人并未疑你,至于宁腾降秦之心,明眼人皆能看出,天下间唯有我大秦可终结乱世,他弃暗投明亦是常人之举。可他为何这般笃定,寡人会借粮种与南郡之民”
他没说出口的是便是无须查看探子传回的情报,他亦知晓数十年来“秦君”二字,在列国官民心中是何等不堪之名声,至少,与仁慈并无半分干系。
所以,宁腾凭何认定自己会同意这笔交易
明赫急忙竖起小耳朵认真听,李斯心思急转,快速答道,“王上,臣猜测,约摸是您下诏助庶民过冬一事,无意间传到了宁腾的耳中,他认定您乃仁善之君,这才当机立断,决定以降秦来换取粮种”
嬴政思索片刻点点头,“姑且便这般认为罢。李斯,你来拟一封密信,就说寡人允了,南阳郡今岁春耕所需之菽种谷种,秦国皆会足额赠与他。但你将这印玺退回去,告诉宁腾,作为交换条件,寡人要他堂堂正正带着南郡万民投奔我大秦,待此捷报传来之日,咸阳将立即派出秦军护送农种前往南郡”
李斯这才缓缓起身应下,暗赞不已,王上何其英明
此南阳,并非是昭襄王时代从楚国夺来的宛地南阳县,而是位于洛水以北、拱卫韩都新郑之军事重镇南阳郡,亦是西拒秦国的门户要塞,正因如此,南阳假守宁腾手中握有数万之军马。
他忙道,“如此一来,不管宁腾究竟暗藏何计,我大秦皆能迎刃而解王上果然深思熟虑,臣自愧弗如”说完,便前往高桌研墨写信。
方才亦看过密信的蒙恬,站在一旁抱着明赫,担忧地提醒道,“王上,可臣担心那南阳假守之言并非实情啊那宁腾手上既有兵马,必是熟读兵法之人,兵者不厌诈乎,他此番或有旁的阴谋亦说不定。再者,菽种若有问题,他本该第一时间禀明韩王更换种子啊世间岂有君王会自毁社稷”
嬴政笑了笑,“韩王自毁社稷一事,倒是最无须多虑的。”
蒙恬一脸懵然,怔怔道,“王上,请恕臣愚钝,臣实在不知
这是何故”
嬴政含笑举步上前,接过趴在蒙恬肩头昏昏欲睡的明赫,掏出丝帕为小崽擦了擦口水,便将他伏趴在自己怀中,轻轻拍着幼崽的后背哄睡,一时并未再开口。
李斯则心领神会接过话头,边研墨边抬头笑道,“请问蒙内史,您认为韩王此人如何”
蒙恬蹙眉道,“韩王放着韩非这般的大才数十年不用,反要拱手赠与我王,自然是昏君。”
李斯笑着摇首,“此话不尽然也。”
蒙恬疑惑拱手道,“敢问李廷尉,此话何讲吾以为,便是昏君亦不会糊涂至这般田地啊”
李斯细细研着烟松墨条,为眼前这年轻武将分析道,“若韩王虽是昏君、却是聪明人,便绝不会夺走韩非的名分与田宅,更不会挖掘韩非之母骨,世人皆知,韩非为韩国忠心数年蹉跎岁月,便是无功,亦绝无半分过错可偏生韩王就这般做了,可见他不但为政昏聩,更是极其愚钝之人,如此一个君王,若在奸臣挑唆之下,做出发放煮过之菽种来取乐之事,也并非不可能”
明赫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煮熟之菽种”几字,顿时打了个激灵一下清醒过来,暗暗惊道,“拿煮过的种子来忽悠老百姓播种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心肠这么狠毒的人啊”
嬴政闻言,心头却倏地一动,忽然想到数百年一事,便将小崽挪到他素日喜欢趴的一侧肩头,目光幽幽看向李斯,慢慢开口道,“寡人忽然想到,兴许方才想错了方向。那韩王约摸并不知菽种之实情,恐怕亦是中了旁人绝粮灭国之毒计,眼下,只不知施此毒计者究竟是何人”
此计,确称得上歹毒之至,然身为一国之君,竟于国之大事这般草率轻信,亦堪称愚钝之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