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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柜
    016

    房间明明很大,灰鹰却觉得听完林骥的话,一瞬间逼仄了不少。

    昨晚,他没有按照林骥的吩咐,将那四个贼人的尸首处理干净、不留痕迹,而是报送了官府。

    这件事被未来的周王妃殷琬宁知道了,便误会,认为从杀掉那四个贼人到报送官府,从头到尾都是他灰鹰一个人的主意、一个人的行动。

    不仅如此,她还联想丰富,除了认为周王殿下铁石心肠任贼作乱外,甚至还误会殿下,是一个丁点武功都不会的废人。

    殿下这是终于忍不了了,要在未来周王妃面前露一手吗

    他灰鹰也不能任由这个误会这样继续下去,趁着现在误会还不深,赶紧认错吧。

    话到了嘴边,灰鹰又觉得不太妥帖。

    早上,还没接到那绣球的时候,他已经主动向未来的周王妃承认,那四个贼人的事情全是他一手做的。眼下,要他当着周王的面反悔,殷琬宁恐怕会觉得,他灰鹰是碍于周王的面子,才突然反口的。

    这样只会加深误会,周王的形象更低了。

    而殷琬宁哪里又知道灰鹰的纠结,也懒得去仔细思考,为什么陆子骥能如此准确知道,这就是灰鹰所在的房间了。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因为那四个贼人的事,她是小看了陆子骥。

    他身上那紧实壮硕的肌肉,也不是完全毫无用处嘛。

    但她不过是调侃质疑他几句,陆子骥却这么急于证明他自己的武功,难道是因为,她刚刚在他面前,卖弄了对茶叶的理解

    实在弄不明白。

    转头看向灰鹰,灰鹰也神色诡异,殷琬宁问道

    “这就是妙荷姑娘的房间吗”

    灰鹰只定定答道“她的房间,在隔壁。”

    而陆子骥只用拇指摩挲着腰间的佩环,似乎轻笑了一声

    “你让我们过来,不是仅仅为了炫耀你被大青楼的头牌相中,要招为赘婿一事的吧”

    语气轻漫,是有明显的调侃。

    殷琬宁很难得听到陆子骥这样说话。

    纵使灰鹰跟随周王多年,也很难听到,霎时就变了脸色,从脸颊红到了脖子根。

    垂头又抬起,嗫嚅着,才让林骥二人坐下。

    刚刚灰鹰坐着的那张桌子上,又没吃完的菜肴,菜色丰盛,很是奢侈精致。

    桌面上还有两幅都被人使用过的碗筷,两个空了的酒杯,和一壶青瓷的酒。

    很显然,在他们进来之前,灰鹰是在和另一个人一起吃饭饮酒,而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妙荷。

    看到这里,再蠢笨,殷琬宁也意识到自己的多此一举了,她不该跟陆子骥说那样的话。

    灰鹰明显已经对妙荷动了心,招亲一事,已经有了答案。

    如果他们两人是郎才女貌,又你情我愿,她倒觉得,这种事也挺好的。

    从前的话本子里,也有不少像妙荷这样的可怜女子,不甘一世为风尘下贱女子,拼尽全力,追求属于自己的爱情。

    只是不知道灰鹰叫他们来,是不是早已有了万全的打算,还是需要商量。

    在三人短暂沉默时,忽然,门外却有脚步声起,紧接着是三声“咚咚咚”的敲门声,然后是一女子在说话

    “鹰哥哥,妾可以进来了吗”

    那把嗓子又娇又柔,像是软成了一滩水。

    而听到妙荷的声音,灰鹰脸上的羞红更甚,又羞又急,用气声,对林骥和殷琬宁说道

    “我我”

    “如果她进来看见你们,恐怕会很尴尬。”

    而殷琬宁纵然满脸不解,却也学着灰鹰那般压低了嗓子,用气声问道“尴尬什么”

    灰鹰哪里敢承认,他就是怕妙荷见到自家主子,比他更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会移情别恋到林骥身上。

    原因不能说出口,他灵机一动,将林骥和殷琬宁往后推,推到了一旁的一个木制衣柜里。

    关上门前,满脸羞愧,用气声说,他现在慌得很,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先让他们委屈一下,在这里躲一躲吧。

    而那边,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的妙荷,已经自己打开了房门。

    这个衣柜比较窄小,殷琬宁倒是还好,可陆子骥身材高大,只勉强挤进衣柜里,要从外看不出端倪,他就只能弓着身子。

    但他们毕竟是两个人,这里到底空间狭小,殷琬宁虽然是不需要弯腰的,但也只能把半个身子,都放在陆子骥那高大的怀抱中。

    殷琬宁只觉得有些奇怪。

    就在刚刚,陆子骥揽着她,把她提着带上这个房间的时候,她还觉得他的怀抱是冰冷僵硬的。

    但这一次,两个人被迫紧紧挤在了一起,她却觉得潮湿闷热,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陆子骥因为弓着身子,他的下巴便只能搭在她小小软软的肩膀上。

    好硬,好重,好痛。

    可是她动不了。

    陆子骥那灼热的呼吸就在她的颈侧,一来一回,只让她觉得更加潮湿闷热。

    为了不让自己陷入越来越尴尬的境地,殷琬宁只好收敛心神,仔细去听,衣柜之外的那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事。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她和陆子骥,在灰鹰的眼里,难道已经成了不能见人的

    她现在虽然处境落魄,但也没到需要躲在窄小的衣柜里,听别人壁角的境地吧。

    但外面的动静,也让她渐渐懂了。

    只听轻柔的脚步声近,应该是妙荷进来了“鹰哥哥,妾对不住,让你久等了。”

    灰鹰的语气也透着十足的羞赧“哪里,不久。”

    别的不说,光是妙荷这一声声“鹰哥哥”叫的,连殷琬宁这个女子,一听都觉得酥掉了半边身子。

    这衣柜门并不算严丝合缝,在殷琬宁的这个高度,刚好能通过那浅浅的缝隙,看到外面两个人的一点点动作。

    妙荷很美,仅仅透过这一条窄缝里能够看到的,那一身的明眸皓齿冰肌玉骨,也足以惊心动魄。

    她穿着一条胭脂色的瓯绣金丝纱衣,内里的月白抹胸轻盈,浅浅包裹着翕动横波。浅雪一般的丝质长绔,腰间宽而繁复的洋红色腰带瞩目,配上反绾玲珑的双刀髻上精致不张扬的流苏,果然是花艳楼头牌,艳而不俗。

    殷琬宁感慨之间,又听妙荷语音婉转,似有委屈不诉

    “妙荷知道鹰哥哥家世清白,为人正派。在今日之前,从未踏足过烟花之地,更遑论留恋花丛”

    瘦弱的肩膀抽搭,横波微颤

    “要鹰哥哥放弃良家淑女,委屈娶妾为妻,是妾高攀了。”

    这样的低眉顺眼我见犹怜,灰鹰哪里扛得住

    只见他又心疼又着急,握住妙荷还在颤动的香肩,赶忙安慰

    “妙荷姑娘仙姿玉貌,又冰雪聪明,只是前半生飘零不幸沦落风尘,是灰鹰粗鄙,不敢高攀,你可千万不能再这样妄自菲薄了。”

    妙荷不语,只用柔荑勾了那桌上的半壶酒,款款行了几步,引着灰鹰去了一旁的软榻,施施然坐下。

    但相较于餐桌,那个软榻的位置着实有点偏僻,殷琬宁透着那个缝看,甚是勉强。

    这一下,便只能看见一小半,二人在做什么了。

    又听妙荷的话语里,带了几分温柔的讨好

    “刚刚与鹰哥哥的酒令行到了一半,妾还是觉得,在这里卧着舒服一点。鹰哥哥,咱们继续,好不好”

    灰鹰却是轻咳一声,语带犹疑,似乎更加难为情

    “酒令酒令可以行,只是你说的那个惩罚我,我刚刚又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十分不妥。”

    谁知妙荷轻笑一声,又道

    “鹰哥哥可是觉得,输掉的人除一件衣衫,这个惩罚太过粗俗觉得这是我们风月场里玩惯的把戏,实在不适合,鹰哥哥你这样光风霁月的大好男儿”

    输掉的人就要脱一件衣衫殷琬宁闻言,不自觉咽下了口中的津液。

    今日真的大开眼界。

    妙荷输了倒还好,即使殷琬宁是个软糯女郎,也是很想看看;

    但万一灰鹰输了,她这样明目张胆看,是不是不太好

    而外面的灰鹰,也连连否认“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妙荷嗓音娇柔,却又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再说了,明明刚刚的几轮,是妾在输,妾已经脱了两件外袍和罩衫了,鹰哥哥你却一次未输过。妾不想那么快缴械投降,又回去添了一件纱衣,鹰哥哥不会怪罪妾,说妾作弊吧”

    灰鹰只能溃不成军,节节败退“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这时的妙荷又语带乖巧“那我们继续,好不好”

    透过那条窄窄的缝隙,殷琬宁只能见到榻上的两人双腿交叠,穿着蜀锦绣鞋的玉足稳稳倚在灰鹰略显局促的小腿上,妙荷似乎已经坐在了灰鹰的怀里。

    殷琬宁喉咙发紧,衣柜里明明是闷热潮湿的,她却只想喝水。

    驱赶脑中不断泛起的遐思。

    就在她滞了呼吸地当下,外面的两人,一个娇娇柔柔,一个紧张焦惶,但奇怪的是,妙荷又一次输了。

    只见妙荷的小腿晃了晃,娇嗔着

    “鹰哥哥好厉害,从前妾与别的客人行酒令,从来都没有连输三局的时候呢。刚刚妾提议要行酒令那会儿,鹰哥哥还百般推辞,却不想,鹰哥哥是个隐藏的高手呢。”

    又听灰鹰羞愤难耐,满是局促

    “我,我只是运气好,碰巧罢了。妙荷你不必当真,你你不脱,也行的。”

    妙荷又笑

    “不脱那可不行,妾虽是风月场上的女子,却也不愿被小看,不会做那言而无信之人,妾愿赌服输。”

    接着,殷琬宁便透过那条缝隙,看到刚刚妙荷穿在身上的那件胭脂色的瓯绣金丝纱衣,轻轻慢慢地落到了地上,两人交叠的腿,一丈之前的位置。

    木制碰撞,似乎是妙荷端起了酒杯,笑道“鹰哥哥,再来吧。”

    灰鹰迟疑“还还来吗”

    明显还在犹豫。

    妙荷声音娇柔,内容却毫不让步“鹰哥哥与妾之间,还尚未分出胜负呢,鹰哥哥就这么快,认输了”

    而灰鹰嗓音低沉“可我,可我担心你。”

    话音未落,妙荷又开始新一轮的酒令,灰鹰无法,便也只能仓促应战。

    这一次,终于轮到了灰鹰败下阵来。

    妙荷得意轻笑“鹰哥哥,你输了,你可要履行诺言,脱一件衣裳哦。”

    灰鹰十分为难,连嗓子都沙哑了好几分,差一点听不清了

    “妙妙荷姑娘,你,你现在坐在了我的腿上,我,我要脱,我这也不好脱呀。”

    妙荷也学着灰鹰,放低了音调,柔柔嫩嫩,像是小猫咪的爪子在挠

    “鹰哥哥不羞,脱衣服多简单,让妙荷来帮你好了。”

    似乎有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声音。

    之后,又有唇齿交缠的暧昧声响,顺着那窥视半爿的缝隙,低低切切地,流进了殷琬宁的耳朵里。

    再一看,那两人原本交叠在一起的双腿,也比之前缠得更紧了。

    她再蠢笨再不谙世事,也知道这两人是在做什么。

    唇齿交缠,是不是就不能顺畅呼吸了

    所以她即使听到那样的声响,也觉得自己的呼吸急促,耳根发烫,心口猛跳。

    他们不会要

    突然,殷琬宁的耳廓一热,潮湿的、带着几分愠怒的话语,随着陆子骥喷薄的热息,一点一点传得清晰

    “卫郊,你的那位殷府大小姐,有没有教过你一句话,叫非礼勿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