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空中交谈,陆江仙不过一缕神识在此,虽然不能出手,却也叫两人毫无所查,在这常昀和秋水真人的身旁穿行而过,举目望向空中。
他并不在此多停留,神识穿梭了一阵,察觉神通阵阵,相互碰撞,不少熟面孔都现了身形,都是些紫府真人。
这些修士或南或北,以紫府与怜愍为主,他的神识探查一周,遁入空中,放眼望去无数青黑大殿,错落有致,或是围湖而居,或是鳞次栉比地建在山脉之上,云雾漫漫,各色的阵法交织,无限风光。
南方前后开启过几个洞天,东火天是被楚逸一人打穿,没有禁制可言,蜃镜天江南道统都有渊源可入,完整没有开启过的洞天,安淮天还是第一家。
安淮天的阵法大部分都不是独自设立,而是作为子阵挂在安淮天最底下的那座大阵之上,这整座大阵刻画在洞天之中,虽然世事变迁而有所削弱,却依旧很是稳固。
这些当然是那群紫府要去头疼的事情,陆江仙来去自如,甚至能观察到大半个洞天中的景象,微微皱眉。
“堇莲和遮卢几人何处去了”
这几位摩诃实力不容小觑,为首的堇莲更是七世摩诃,江南多半只有紫霈可以与之抗衡,几位摩诃的举动牵扯整个洞天的变局,尤为重要。
他观察了两周,并没有找到这几位摩诃的身影,心中微微起疑,特地将神识在安淮天最高处的那座安淮殿中停了停,那枚金性好好的停留在仙座之上,因为紫府的各道神通微微起了些明暗变化,却没有被沾染过的痕迹。
那仙座之旁放着一枚法玺,默默发着光芒,四个大字盖在下头
“淮宁江氏。”
神识虽然不能搬运灵物,可他修行了那仙诀蜃镜天中的通真妙诀,勾动金性再容易不过,陆江仙本可以落入这安淮殿,将这金性夺到手中。
前提要展露本体,收走这金性。
“如此之事,上宗落霞山怎么会没有留神南方的阴司本就是搜罗金性,如今会不会在太虚中看着也许有什么约定让这些紫府有争夺的希望可我这样收走这金性,无疑是要暴毙了。”
他本就没有要取这东西的意思,快速在洞天之中飞行着,一道道阵法形同虚设,任由他穿行,很快就跨过了众多仙殿,从一样样放着光采宝物上划过,停留在一处高且圆的坛形圆殿之前。
上首正挂着一条明亮亮的大匾,笔画龙飞凤舞,显然也是一件法器,书着几个古篆。
“闻道宫”
殿中法光明亮,一枚枚玉简高悬,被几座阵法加持着,静静地漂浮在架上,玉简与玉简之间间隔均匀,整整齐齐,顺着一路的华丽棕色长架一直绵延到大殿深处。
这闻道宫呈现圆形,越往中心越是高耸,大抵分为六阶,最外围的一圈茫茫望不到边际,只看到无数的星星般的晶莹光彩,点缀在绵延无尽且高高的棕色长架之中。
最中心的那一阶却只有寻常房屋大小,采用案台来摆放玉简,零零散散围了六面银色案台,簇拥着最中心的圆柱状玉台,一枚晶莹剔透的仙简静静的悬浮其上。
“宁国道统安淮天的所有功法遗留,尽数在此了”
他径直跨过脚底下密密麻麻的明亮玉简,落在中心处,落脚处的高台呈现出淡淡的灰色,晶莹的纹路或明或暗,如呼吸般闪烁着。
这高台上明显有什么高深的阵法,历经千年还在忠诚地运转着,却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人到来,陆江仙从容地穿入其中,望向最中心那枚仙简。
他的神识轻轻一动,落在其上,果然有禁制缩在其中,宁国的王族谨慎得很,就算在正中心高台上布了阵法,犹自不放心,还在仙简中设了禁制。
这禁制放出晶莹的光彩,一缕缕神通法力缠绕其上,隐隐约约与底下的圆坛勾连,甚至一直连通到盘踞整座洞天的法阵。
陆江仙犹豫一息,还是没有强制试一试其中的内容,将神识动了一圈,落在周遭几案上,仔细地读起来。
好在余下的功法显然是平日里就供安淮天的修士修炼的,只有有了足够的功勋,或是得了许可,解开阵法就能读,几个加密的术法也很是浅显,轻易就看破了。
“紫府功法真是紫府功法”
陆江仙皱眉瞧了,六本都是真炁一道,品级极高,本就是一套,采气法极其高明,要求苛刻到极点,甚至要安淮天中许多建筑配合。
“时至今日,十成十是采不了气了,只能收下以作参考好歹也是几部紫府功法”
他猜了猜,最中心那枚仙简十有八九也是真炁的法诀,顿时失去了原本的兴趣,很快将目光掠过,投诸下方海量的功法与法诀。
陆江仙在闻道宫岁月静好,安淮天中早就斗作一团。
建立这洞天的真君修行真炁一道,天空中的色彩晶莹,隐隐约约还能看到背后的阵法纹路,自上而下流淌下来,显得很是美丽。
元修面色阴沉,悬空立在一处大殿之上,手中的金色隐隐约约,隐而不发,面前的修士抱手而立,声音略低
“司前辈,这地方是我长怀山的。”
这长怀山的紫府凭空而立,静静地看着他,元修听着话面色沉沉,却并非是因为这座大殿。
安淮天虽然好,可江氏是慢慢衰颓下去的,那位金丹早早失踪,安淮天一点点脱离现世,甚至没有等到最后一位紫府陨落,江家便不得不从安淮天中撤出,仅仅那位紫府能出入洞天。
最后那位紫府暴亡,安淮天彻底隐遁,其中紫府眼中的好东西早就被用的七七八八,真正有用的无疑就那几样灵器与灵物,若不是如今发现了金性的气息,根本不会乱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的沉色并非是贪着殿中的东西,如果金性就在这殿中,一旦打开的动荡绝非长怀紫府能遮掩,也不是先发现就能拿走的。
他也不是因为长怀山毫不犹豫地落了他的面子,而是从中捕捉到了令他焦虑的信息随着老朋友一一陨落,孤身活下来的元修已经势单力薄,不被这些小辈放在眼中了。
他平日里虽然与元素吵吵闹闹,互相看着厌恶,可长怀山紫府敢当着他的面说这话,元素立刻就敢一耳光子抽过去,指着鼻子开骂了。
“这蠢货也不是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元素的脸在他脑海中浮现了一瞬,立刻被司伯休急忙驱散了,目光阴沉地看向眼前的长怀山紫府,终究是一句话也没有吐出来,一言不发地拂袖而去。
他才走了两步路,体内的神通见查语微微动弹,立刻后退半步,手中的金色符文跳起,怦然挡下迎面撒来的金光。
见着面前窜出来两道法身,都是金闪闪发着光,一人四手四足,脖颈上有两面,一面咧嘴,一面哭泣,手中拿着各类法器。
另一人面上两目,胸口还有三目,冰冷地看过来,浑身的手臂摆成莲花状,刚才的金光正是他打来。
“奴孜、五目”
司伯休本就暗暗烦怒,如同被点着了火星,两只眼睛暗沉沉,浮现出密密麻麻小如沙砾的咒文,如同河水一般从他两眼中流淌而过,声音重叠
“就凭你们两只秃驴有这样的胆子还有谁”
“元修道友莫急”
眼前的奴孜怜愍好像浑然没有半点脾气,那么多面孔同时挤出笑容来,低声如同在吟诵咒语
“却可以好好谈谈我只要施主承认再也不管李玄锋之事成全我一片度化之心在这洞天之中便再也不来唠叨施主”
司伯休平生最是看释修不顺眼,怒意涌在心头,怎么能听着这话口中如同春雷炸响
“做你的美梦”
他手中那枚金色的符文赫然跳起,带出一片金闪闪如同落雨般的纱光,复杂的咒文飞出,正是他赖以成名的黄道玄符,元修口中喃道
“玄符常养腹,取卫玄生,敕神通曰藏。”
霎时间两位怜愍身上的光彩如同蒙上了一层灰纱,脑后的彩光和金光黯淡下去,空中一片灰蒙蒙失了色彩,各色流光都往那枚玄符中钻去。
奴孜怜愍手中法术闪了两下,掐了个空,原本应该捏出来的金刀并没有在手心中浮现,他两张面上同时浮现出怒意,冷笑道
“好厉害的神通”
他甩了甩手,竟然从手臂里甩出那把金刀,一半还挂在他的法躯里,如同毒舌般咬着他的手臂不放,见着一旁的五目还在看戏,连忙传声道
“五目速速随我出手只要打伤他,却也是一样的效果事成之后那果子定然奉上”
五目怜愍沉沉点头,胸口上的三只眼睛一同放出青紫色的光彩,面上专注且冷静,心中暗暗盘算开了
“早就听闻此人在紫府中也算佼佼者,一身符道往往能出其不意将人打伤也不知道能给我造成多少伤害最好能将我打得重伤将陨,转身就可以找个地方藏起来修行。”
五目怜愍哪里是为了什么果子来搅这一趟浑水郁慕剑折在望月湖,他昏了脑袋一通乱算,差点一口气把自己送走好不容易有了转机,却焦虑无比。
他在那位大人面前夸下了海口,说要好好解决这事情,可明面上又不得不去报复李曦峻否则让人察觉了不对,这位大人不知道如何,自己算是死定了。
他想来想去,终于找到了办法,与前来求援的奴孜怜愍一拍即合,面上表现的贪婪,行动迟迟疑疑,其实恨不得冲到最前面让元修把自己脑袋给打下来,赶紧有了理由回北边好好躲避。
奴孜怜愍哪里能想到旁边的五目脑袋里过了多少弯路,只见这人真就出手,顿时松了口气,暗暗庆幸道
“好在刚好是这蠢货急需灵果这事情算稳了”
司伯休正在施展神通,那紫青色三道光线迎面射过来,顿时叫他面色一黑,不得不轻轻翻手,再度捏出一道神通,轻声道
“听得道法,洞虚为空,旁门左道,庶几同无。”
他手心重新翻上,已经多了一团白莹莹的气,那三道紫青色的光线落在其上,司伯休眉毛轻轻一皱,用力一捏一扯,握掌为拳,挥手一掷,这法术就这么被化解了。
五目怜愍胸膛上的三只眼睛眨了眨,努力了两次,竟然已经浑然忘了这法术是怎么施展的,心中又惊又喜,嘴上倒是大叫着骂道
“奴孜这人怎地这般厉害你这区区一个灵果就要骗我跟他打生打死是个什么道理”
奴孜怜愍刚刚化解了法术,身形急剧膨胀,身上的诸多手臂纷纷捏出各色的武器来,喃喃地传音过去
“你娘的装什么装那个时代过来的紫府哪有几个是简单货色元素元修、紫霈秋水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没有什么名声他娘的是因为端木奎和洞骅几人压在头顶”
五目怜愍哪里不知道只是得了便宜卖乖,还要再讹他一笔,传音过去
“不打了不打了老衲不打了”
“要加就加”
奴孜怜愍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冷冷地答了一句,两个怜愍看上去齐心协力,私底下还在讨价还价,司伯休哪里看不出来冷笑一声
“乌合之众”
他正祭练起神通,表情却突然凝住了,举目仔细看了两眼,突然收了手负在身后,表情沉沉,一言不发。
两个怜愍亦有所察,赫然抬头,眼前却浮现出一男子来。
来人一身青衣,面容年轻,衣袂飘飘,长发披散,在风中微微散开,眸色浅青,身旁诸多渌影交相辉映。
他负手而立,表情很是自然,广袖宽袍,漫不经心地看过来,轻声道
“世叔,真是多年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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