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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4 章 炎凉
    第124章

    也许正应了娄二奶奶常说的那句古话,人一倒霉,就是连着倒霉,开铺子是这样,一件事不顺,就事事都不顺,治家自然也是这样。

    和赵家退亲的事刚提出来,正是所有人都震惊的时候,屋漏偏逢连夜雨,娴月又病了。

    其实这次退亲,娄二奶奶算得上果决了,她也知道,夜长梦多,知道的人越多,事越难成,别的不说,光是娄老太君就是一大阻力。所以她也不多说,直接备下重礼,请来崔老太君,关上门来,详谈了一下午,崔老太君走时神色凝重,看卿云在旁边恭送,不由得叹了口气。

    “真决定了”她问卿云“不后悔”

    “不后悔。”卿云道。

    崔老太君便不再问,她也是真疼卿云,俗话说,宁拆十座庙,莫毁一桩婚,卿云和赵景的婚事已经走到最后一步,连日子都差不多选好了,忽然要退婚,要是寻常老人,谁敢掺和崔老太君从来不收礼的,这次都收了娄二奶奶的重礼,实在是因为这次的事太重,值得这份礼。

    自从凌霜跑了之后,三房就失了娄老太君的欢心,虽说凌霜这一跑,和秦家的婚事告吹,二房遭受巨大的损失,娄老太君那股把二房当命根子的劲也收了些。但她却把这事的责任,都归在了三房身上。

    在她看来,不是玉珠碧珠跟着荀文绮给凌霜下眼药,事情哪会闹到这么不可收拾。

    所以她恼二房,更恼三房,直接把娄三奶奶管家的钥匙收了,交给了身边的大丫鬟锦绣来看管,虽然下面用的人还是娄三奶奶之前的班底,冯娘子那些人,但对于娄三奶奶来说,也是大大的羞辱了。

    至于玉珠碧珠,更是被禁足在家,别说楝花宴了,今年谈亲事只怕都难。

    但三房关起门来说话,娄三奶奶还是得意。

    “哼,以为我们怕关似的大不了明年花信宴再说,你们也别担心,你们爹的官只有升,没有降的,明年你们谈亲事更好呢。横竖今年没有什么出色的王孙,好饭不怕晚,只要二房没起来,这份家当就仍然是咱们三房的。”娄三奶奶对着两个女儿道“真笑死我了,二房也不看看自己女儿的疯模样,配嫁入侯府吗现在好了,疯名彻底传扬出去了。最好连赵家也退了婚,娴月那小贱人也被张敬程扔了,才算好呢。”

    玉珠自然是连声附和,只碧珠略有些微词。姐妹俩禁足在家,晚上自然是一起睡的,这天娄三奶奶借着娘家冯家的名义,只说是带玉麒玉麟出去给三舅舅贺寿,就出去了。留下姐妹俩被禁足在家,晚上的时候,碧珠见丫鬟都出去了,姐妹俩靠在栏杆上赏月,忍不住道“我总觉得娘这次,不像是为咱们考虑似的。”

    “说什么糊涂话,娘不为我们考虑,为谁考虑。”玉珠皱眉道。

    “那天卿云说了一句话,我一直记得,她说一家子姐妹,只有互相团结的,没有背后捅刀子的道理。本来女孩子名声就要紧,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娘整天高兴凌霜的疯名传扬了出去,对咱们俩有什么好处

    再说了,卿云做了未来侯夫人,娴月做了榜眼娘子,咱们反而更好些,京中不是都说吗说云夫人高嫁了,几个姐姐妹妹都因为这嫁得好”

    玉珠立刻训她。

    “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这是娘不在,娘要知道,一定骂你。二房过得再好,对咱们有什么好处从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一家子只有一片天,他们多占,咱们就少占,是不是这道理”

    “我觉得不对。要是二房不回来,咱们的天也未必见得多大,说是赵景赵修和咱们俩,四角俱全,其实赵夫人那时候满心想的柳子婵,哪里把咱们看在眼里娘总拿这事说话,我倒觉得,她不是为我们着想,为的是玉麒和玉麟以后争家产,怕二房探雪承嗣,分走了咱们家的家产。但家产本来就没我们俩的份,二房女孩子名声坏了,也带累我们,你是聪明人,怎么这事想不通呢”

    “玉麒玉麟好了,我们自然好,一家子姐弟,你说的什么话娘平时没因为舅舅升官得好处吗快别说这些蠢话了。”玉珠倒像是不想让碧珠说下去似的。

    “我倒觉得凌霜那些疯话里,有一句是对的。为什么我们要自损名声,然后把希望寄托在玉麒玉麟身上呢我们自己谋自己的不好吗我们又不是不出色,又不是不厉害,卿云娴月就两个人,能抢走多少王孙我们这样放弃今年的花信宴,等明年,真的是对的吗娘真的是全心全意为我们考虑吗”

    “你越说越疯了,凌霜的疯话你都信,真是没救了。娘怎么会害我们她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在着想,你再说,等娘回来,看我不告诉她。”

    玉珠虽然如此说,但娄三奶奶回来,她却只字未提碧珠的话,只是上去给娄三奶奶伺候换衣服,卸簪环,很是贴心。

    “你舅舅知道了你们干的事,夸你们呢,说幸好没让二房和秦侯府搞到一起,不然他那点官职,还真压不住他们。当年为了争那金铺的事,二房是说过狠话的,梅凝玉是个记仇的主,别看现在表面和善,其实是在卧薪尝胆呢,要真两个女儿都嫁进侯府,不定怎么报复咱们呢。”娄三奶奶饮了酒,有点微醺,问玉珠“今天有什么人来了没有,我怎么看到一辆马车从后街过去了,是二房有客人吗”

    “听说崔老太君来了一趟。”

    “哼,崔家不过是个破落户,也亏娄卿云,眼皮子浅,没见过世面,那样巴结,真是好笑。”娄三奶奶冷笑道“她还以为自己以后真是侯夫人了呢这就交际起来了赵夫人还没死呢,嫁过去先做二十年媳妇再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想帮扶娘家不成就是她想,赵家那样势利,会让她贴补娘家张敬程也是迟早要外放做官的,哼,等她和娄娴月都嫁了,看我怎么拿捏二房吧。咱们骑驴看戏本,走着瞧罢了。”

    娄三奶奶满心等卿云嫁了再跟二房斗,没想到晴天传来惊雷,第二天娄二奶奶就请崔老太君做主,陪自己去赵家退了婚。

    消息传出来,别说娄家,满京城都震惊了。

    最开心的自然

    是娄三奶奶,但最痛心的,还属娄老太君。

    本来娄老太君就因为凌霜的事而心中不快,秦侯府是怎样的家世失去这门亲事,比剜了她的心还难受,谁知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转眼间卿云的婚事也告吹了。

    最开始她还以为是赵家那边出的事,把娄二奶奶和卿云叫过去,关起门来问,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说清楚,赵家虽然有个赵擎在听宣处,咱们也不是好惹的,你大伯父虽然不在了,当年的同窗好友也有几个,说得上话的。青天白日,三媒六聘定下的亲,三书六礼具备,只差最后送亲了,说退就退了,赵家虽是侯府,也没有这么欺负人的,就是告到官家面前,都是咱们占理”

    娄老太君向来言简意赅,这样长篇大论,可见事情严重。

    而卿云也回得简单。

    “不关娘的事,是我自己要退婚的。”她先跪下禀道“老祖宗,卿云自有不得不退婚的理由,事关他人名誉阴私,请老祖宗容我不说原因。”

    娄老太君十分惊讶,但她也不信是卿云要退婚,还是把娄二奶奶用力看了两眼,但见娄二奶奶神色不似作伪,还有点心如死灰的感觉,可见和赵家退婚,不是她主导的,顿时皱起了眉头。

    “你这孩子向来聪明,怎么忽然糊涂起来,赵家再不济也是个侯府,更别说赵擎大人如今执掌听宣处,好不容易已经走到这步,为什么平白无故要退婚。”她倾身问卿云“莫不是赵景唐突了你”

    她问得隐晦,但言下之意显然不是“唐突”,都是女子,哪里不知道男子的行径。赵景虽然是王孙,到底年轻,又仗着两人婚事只差最后一步,也许有些想先落袋为安的心思,也是常有的事。卿云是闺阁小姐,去哪都丫鬟婆子一大堆,究竟又能失礼到哪去,想必是卿云为人太端正,受了两句调笑,就觉得赵景是登徒浪子,进而想退婚吧。

    谁知道卿云只是不开口,道“请老祖宗不要再问,我确实有不得不退婚的理由。”

    娄老太君也板起了脸,道“你说得轻巧,两家的婚事,哪是一句退婚就可以退的,你年轻,哪里知道这里头的利害,两家联姻,哪是你一时之气”

    “赵景在我们去赵家打牌那天,调戏了娴月,有娴月身边小丫鬟阿珠作证,还留下了物证。所以我们去退婚,赵家没有二话,干干脆脆就退了,”娄二奶奶插话道,她神色也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坦然,不然不会这样直接说了。

    娄老太君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但她毕竟是久经世事的老太君,很快又恢复过来,道“娴月那孩子向来轻佻,也许是她”

    “老祖宗”原本跪在地上的卿云听到这话,顿时昂起头来,震惊地看着娄老太君。娄二奶奶见她又要为娴月冲撞长辈了,连忙上来拦住她,打圆场道“老太君,事已至此,就别去追究背后的原因了,赵景那小畜生敢这样,也可见他对咱们家没什么敬重,想必赵侯爷和赵夫人背后也不太看得起咱们,这亲事也没什么结的必要了,不然卿云嫁过去,

    别说借赵家的势,赵家先欺负起咱们来,谁受得了难道真为了赵家就辜负了娴月不成张敬程虽不如赵家,也是正经榜眼郎,俗话说自家一文,胜人千两,赵家虽有权势,和咱们不一条心也没用,还不如张敬程老实可靠。我也是想到这,才去退了婚的。”

    娄老太君如今和娄二奶奶也关系好了,不然也不能听进去这一番劝。听了这话,只能叹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赵家这样好的亲事唉,我看卿云是个极好的孩子,怎么这样没福。”

    “俗话说,有福之女,不入无福之门,我倒觉得这也是咱们卿云的福气呢。咱们卿云这样的人才,不愁没有更好的。”娄二奶奶劝道。

    娄老太君心中有几句重话要说,当着卿云的面,又怕伤了她,只能道“锦绣,你带大小姐出去,让我和二奶奶说话。”

    锦绣依言,引着卿云出去,在外间坐下来,她端了茶来,劝道“小姐喝茶,你放心,老祖宗心里有数的。”

    卿云没说话,只是垂着眼睛,看着杯中茶叶。红燕心中暗暗有些纳罕,她也觉着,自从这次病后,这位大小姐身上好像多了点什么,似乎不似以前一味地温柔娴雅了,而是像过了春天的花枝,柔韧中多了点刚强。

    里间里娄老太君和娄二奶奶说话,尽管压低了嗓音,但说急了,还是有只言片语飘出来,也听见“老太妃”“为了教坊司的事”“赵景总归是要娶妻的”,锦绣听见,将珠帘放了下来,又劝道“大小姐吃些茯苓糕吧,这是冯家送来的,最是养身静气的。”

    “多谢姐姐。”卿云只这样淡淡说道“姐姐也别只管伺候我,坐下一起饮茶吧。”

    锦绣本来是不僭越的,她身份特殊,老太君的贴身大丫鬟,娄三奶奶都要敬她几分。但她自己沉稳收敛,仍然以奴婢自居。

    要不是为了开解卿云,她也不会坐下来的。

    所以她只在绣墩边上坐下来,笑着劝道“老祖宗待小姐怎么样,小姐是清楚的,她也是为小姐着想,小姐还年轻,不知道这里面的利害”

    “我知道。”卿云淡淡道“老祖宗是说,赵景总归是要娶妻的,不管娶谁,都是别人家的风光了。我再找,也不过是京中王孙,没有能胜过赵家的。所以觉得退婚不值。”

    这番话一说,锦绣都有点惊讶。一直以来,这位大小姐,聪明是聪明,也端庄大气,就是还是太年轻了些,跟初出茅庐的书生似的,难免有点不切实际的书生气,只讲道理,不讲利弊的,没想到这次她竟然想得这么透彻了。

    但既然想透彻了,怎么还要退婚呢。

    锦绣心中也有点惋惜,思忖了一下,不由得劝道“论理我也不该多嘴,不过想着实在可惜,我们是俗人,说的也是些俗话,赵家虽有千般不好,到底是侯府,小姐退婚,是便宜了外人。小姐虽然人才出众,但京中王孙有限小姐冰雪聪明,自然早想到了这点,我不过是多嘴几句罢了,小姐若恼,我就不说了。”

    “姐姐多虑了,姐姐是为我

    好,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恼呢。”卿云彬彬有礼地道。

    她虽然这么回她,却神色冷凝如铁,没有一点改变想法的意思,只是平静地坐着。锦绣心中叹息,只能离开去准备茶果不提。

    卿云坐在桌边,看锦绣离去,看自己的眼神满是惋惜,她人生处处端正,事事圆满,这还是第一次“沦落”到被人惋惜的地步。

    贺南祯这些年,又是如何过来的呢自己退掉的不过是一个有瑕疵的赵家,尚且如此。贺南祯对抗的却是皇城内那位官家,是一眼看不到头的死路,真不知道他如何坚持下来的。

    到底是云姨说得对,自己经过的事还是太少了。但若是连这点事都挺不住的话,自己也枉读了圣贤书,称不上女君子了。

    娄老太君这边还在和娄二奶奶商议,娄三奶奶那边也就得到消息了。

    娄三奶奶这些天也装病在楼上,听到这消息,顿时高兴得直拍手。

    “好你个梅凝玉,整天夸口说你家那个大小姐如何如何好,坐稳了未来的侯夫人,如今终于是狐狸尾巴做大旗,现原形了。我就说了,你梅家的祖坟没那么高的门槛,还侯夫人你家就没那个造化。十停路走了九停,到底还是漏了底了,这下好了,临近婚期退了婚,我倒要看看,整个京城的人怎么笑话你家呢这才叫现世宝呢”

    她直接一边拍手一边大笑,碧珠劝道“娘,你轻些,仔细外面听见。”

    “外面听见怎么了我就要让她们听见,怎么,有脸干,没脸听以后比这难听的还多着呢,她梅凝玉可等着吧。京中人的嘴脸可有得她看呢。”娄三奶奶笑道。

    “虽说如此,老太君心里只怕不痛快得紧呢,我们这几日还是避着风头吧,省得撞在刀口上。”玉珠道。

    “傻孩子,你当老太君是你呢,人老成精,人家早就转过弯来了。二房如今走了背运,娄凌霜发疯跑了,娄卿云又退了婚,剩下个娄娴月又是个痨病鬼,就是嫁了张敬程,又有什么出息,张家家底还赶不上程筠呢。老东西肯定心里早回过味来了,我们还避什么风头,不愁她不转过头来找我们,你们等着看吧。”娄三奶奶得意地道,叫道“冯娘子,把我们做的新衣裳拿出来,且等着老太君来请吧。”

    娄三奶奶和娄老太君不愧是斗法多年,果然一语成真。

    和赵家退婚第二天,娄老太君就托病,卿云只当是真的被自己气病了,所以早饭并没有过去打扰,而是寻了贺南祯之前谢礼的几味驱风邪平气的丸药,和月香一起送了过去。谁知道刚到暖阁窗外,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娄三奶奶的笑声。

    “到底老祖宗和蔼,玉珠和碧珠两个傻孩子还以为是真要禁足到楝花宴呢,我说她们傻,自家嫡亲祖母,哪有那样狠心的,何况她们又没做错事”娄三奶奶正在里面大说大笑,玉珠碧珠也娇声叫祖母,听起来像是娄老太君解除了她们的禁足。又听见锦绣凑趣道“哪能呢,先不说楝花宴重要,单是咱们家这个家,缺了三奶奶,哪里还

    转得下去呀”

    卿云立刻就在窗下停住了脚步,脸色一白。

    “小姐”月香担忧地看着她脸上神色,想解劝两句,又不知从何说起。

    从来如此,世态炎凉,娄老太君自然也不能避免。二房如今这个样子,又怎么能怪她立刻调转船头呢

    “小姐,咱们回去吧。”月香有些不忍地道。

    卿云像是听了劝,转身跟着她走回去几步,却忽然停住了。

    她直接转过身来,拿着装丸药的匣子,大踏步朝暖阁走,慌得门口的丫鬟连忙叫道“大小姐来了。”

    卿云大步走进暖阁里间,里面娄老太君正坐在桌边用早膳,旁边自然是娄三奶奶和玉珠碧珠姐妹,卿云把桌上的早膳扫了一眼,饶是娄老太君久经世事,也不由得有些尴尬。

    还是锦绣反应快,上来笑道“可巧大小姐就来了,老祖宗刚才还说呢,多亏二奶奶前日送来的那些温养身体的药膏,用了一贴就好多了,能起来了。还想去叫大小姐过来用早膳呢,又怕过了病气不好,刚巧三奶奶在这,大小姐既来了,快坐下一起吃吧。”

    卿云不着痕迹地躲开了锦绣搀她的手。

    她到底守礼,不像凌霜,那样直勾勾看人,她只是平静地看着人,眼神微垂,温柔,却有无法动摇的力量。

    她们从来是最好的祖孙俩,娄老太君疼爱她的为人,她也尊敬娄老太君。只是终于也到今天。她那审视的目光,最终也落到了娄老太君身上。

    娄老太君忍不住道“卿云”

    “我还有事,不能陪老祖宗一起用早饭了。”卿云仍然温和地道“老祖宗是要管家的人,卿云也知道,这些药丸都是上好的,老祖宗不嫌弃的话,就留下用吧,我还得回自己家去,娘找我有事呢,失陪了。”

    她说完这些话,将药丸放在桌上,温柔而坚决地离开了。

    到底是年轻,等走回自己家的院子里,还是一过了院门就眼圈发热,强撑着走回堂中,娄二奶奶正坐在内堂,站在桌边看黄娘子查账,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卿云叫了句“娘”,坐在桌边,端起茶来喝,手指还是微微有点发抖。

    娄二奶奶无奈地笑了。

    “我早说过了吧。”她虽然笑,还是心疼自家女儿的,把她肩膀按了按,又摸了摸她的头,道“你呀。要学的还多得很呢。”

    卿云没说话,只是把脸靠在她手上,有些疲倦的样子。

    “老太君惯常是这样的,我以前和你们说,你们只不信,以前我年轻那时候,比这寒心的事还多得是呢,不信你问黄娘子。凭你对她怎么好,她仍然是稳坐中军帐,看我们斗罢了。不过她也是没办法,大爷一死,她更加独了,人生只怕中年丧子,她一个老寡妇,有什么依靠,不过是行权衡之术,坐山观虎斗罢了,不然她怎么做稳这个老祖宗不早被人辖制了”

    “话虽如此,大小姐心实,一时只怕接受不了,夫人少说两句吧。”黄娘子也心疼卿云,劝道。

    娄二奶奶倒是不说了,只是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非要买下这个院子了,自家一文,胜人千两,是这道理不人家再和你好,总归是人家,人心易变,翻脸就什么都不是了,只有自家才永远是自己家,随时可以回来。”

    卿云没说话,过了一阵才道“所以娴月把自家人和外人分得那么清楚,也有她的道理。是我太笨了,昨天早上就应该想到的,老祖宗那样说她,不是做长辈的品德,以后我也不会把老太君当自家人了。”

    她总是这样忠厚,凡事总想到别人,连黄娘子听到,都忍不住笑了。倒是娄二奶奶有点生气地道“快别说娴月了,她说别人的时候倒是厉害,自己呢,云夫人非亲非故,她倒亲得跟母女似的,一住几天,信也不捎一个回来。等着吧,迟早吃苦头。”

    “说到这,张敬程张大人前些天还下了拜帖呢,是给老爷的,可惜忙起来给忘了,等今晚老爷回来,我再和他说。”黄娘子道,也就把话岔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