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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触碰
    大课间只四十分钟,只说完,夏思树最后又看了他一眼,拢着围巾离开活动室走了。

    在她回去的这同一时刻,第二条朋友圈不出意外地以比上一条传播速度不知道快出多少倍的速度,流传在联高的同学群和好友之间。

    在她从国际部往教学楼走的这段路程,两栋教学楼之间的长廊上趴着课间在外休憩的学生。

    天气冷,路面上总共没几个人,见到她独自往这边走的身影,认出她的人用眼神跟身边的好友示意。

    往她的方向指了指,最后又往手机的消息界面指,是她。

    而夏思树只默默地垂着头,全无心思,想着他刚才说的那些话,顶着寒风,手指被吹得僵冷,朝着教室的方向过去。

    活动室。

    夏思树离开后,邹风没选择直接走,而是抬手打开活动室剩余的灯光。

    他转身,回到刚才的座位,漠然地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扬了扬眉,两秒后微弯腰,从脚下的棒球桶中捡起一个球。

    他垂眼坐在那,把球在手中掂了两下,随后抬手直接朝着后门的那扇木门扔过去。

    球体撞击木门,发出“咚”地一声响

    “进来。”他声音冷,上半身往后倚着,目光淡淡地看着那扇门的位置“还是让我去调你斜后方钢琴室的监控”

    “”

    活动室一共两扇门,前面走廊的一扇正门,还有相对面,连着后面小操场的一扇后门。

    几秒后,后门轻微“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从后门的位置犹犹豫豫地走进来一个女生。

    邹风维持着原姿势,坐在位置上,身体微往后仰,看着她,冷笑了声“听爽了”

    “”

    女生握着手机,垂着头,眼镜上有因为瞬间的室内外温差而升起的轻微雾气。

    她站在那,身上同样是成套的联高制服,被抓个正着后有些紧张地垂着眼,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听的,只是路过。”

    闻言邹风嘴角掀弧度,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高考班的,路过到国际部这边”

    “”

    “手机。”没等她再想什么借口,邹风抬了下下巴,朝她放在裙摆前握着手机的手示意。

    女生愣了愣,脚步下意识地往他的方向前进一步,又顿住。

    邹风冷冷看着她“别让我自己动手。”

    “”

    几秒后,女生嗓子咽了咽,随后才心口起伏地往前走,将还在录着视频的手机递过去。

    而手机到手的那一刻,“砰”地一巨声,手机瞬间被砸到地板上摔得四分五裂,锋利的小零件擦过女生的小腿,有轻微的刺痛,她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没带现金。”邹风勾着唇,手抄进衣兜中,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明天自己去学生会办公室取。”

    他看了眼她胸前的校牌,想了想大

    概三个月前的一幕,对这张脸大概有点模糊印象,笑了“夏思树说,你暗恋我”

    dquo”

    女生没回答,只小声说“你家不是普通的家庭,你们继兄妹的关系,家里不会同意的。”

    几秒后

    邹风有点敷衍地“噢”了声,觉得有点好笑。

    “我现在跟你说话的原因,是因为你是她的同班同学。”邹风看着她,嗓音散漫,但带着十足的压迫感“我不管你知道多少,又打算怎么处理,但既然你知道她是我继妹,就该清楚你们辈子唯一的交集就只会是在这个学校里。”

    邹风笑了声“这个事捅不捅出去,对她的人生不会造成一点实质性影响,但她不喜欢,所以我尽力帮她压着。”

    “所以如果我是你的话,只会尽量跟她做朋友,因为离了联高,你这辈子也不会有跟她认识的机会。”

    字字诛心。

    又一记榔头般现实无比。

    教室内。

    几乎是夏思树走入室内的那一刻,就被全班行注目礼般一直看着走到自己座位。

    沸沸扬扬传了几天的八卦新闻,此时已经完全明了。

    连江诗都对邹风的这波操作佩服得五体投地,邹风喜欢夏思树,在联高成了一个被所有人知道的事实。

    最后的那层窗户纸已经被撕了下来,两人处于一个微妙的临界点,她知道,他知道她知道,但这几天谁都没有当面开口。

    夏思树还是和往常一样按部就班地上学上课,联高制服外穿着一件御寒的毛呢大衣,脖子上是条薄款羊绒围巾,只不过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变多。

    直到几天后邹洲过生。

    邹洲这段时间在沪市和深圳,到了这天也要赶回来,按着家里的规矩,最起码要家人一起吃一顿饭,周慈和邹鸢也过来,甚至有难得一见的老爷子,也就是邹风的爷爷。

    天气是带着刺眼阳光的冰冷,那天刚好轮到联高周休。

    下午放学后,夏思树背着书包走到侧门,额前的碎发被风微微吹乱。张叔已经到了,邹风正在车内,夏思树看了他一眼,随后默默地抱着包上了车,将车门合上,往颐和公馆的方向回去。

    而在这放学之前,下午的时候,邹风给她发过一条信息,问她考虑好了没。

    “”

    已经完全的进入了冬季,梧桐已经只剩下几片枯叶在树干上摇摇欲坠。

    夏思树看着窗外,邹风就坐在她旁边,手里拿着一张彩纸折着一种图形,直到车子驶出联高校门好一段路,才把这个东西折完,是一种折法较复杂的千纸鹤。

    折完,邹风把折纸折完随手递给她。

    夏思树接过来看了眼,语气故作轻松平常的问了句“千纸鹤”

    邹风笑笑“以前手工课的时候教的。”

    “嗯。”夏思树点头,把千纸鹤拎起来看了看“还以为你上这些课会睡觉”

    他点头

    “是睡觉。”

    只是那一年上这个手工课的时候,

    ,

    做千纸鹤捧花,于是他下课后又把这个东西研究了一遍。

    夏思树了然地点头“那你妈妈今天过来吗”

    指给邹洲过生。

    像是听到个笑话似的,邹风往后倚了倚,垂眼勾着唇笑了“不。”

    得多闲,多大的胸襟,能专门跑过来给前夫过生日。

    冬季日照时间短,两人回到颐和公馆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夏思树下了车后,照例礼貌地跟公馆里的人打了招呼,称呼他们。

    过来已经快要有半年,夏思树依旧对邹洲这个男人很陌生,也有些畏惧。

    他不常在颐和公馆,仿佛只是将她们接进来住,但并没有什么丈夫或是继父的责任,连夏京曳也是以工作为中心,隔三岔五地在外面过夜。

    和他们礼貌问候完后,夏思树往后面的洋楼过去,邹风就留在周慈的旁边。

    晚饭还没准备好,照例要按着过生日的要求,连菜的盘数都有说法,夏思树路过前厅的时候看了眼,只两盘冷菜在上面。

    回到房间,放下书包,夏思树将外面那件毛呢大衣脱下挂在衣架上,随后将目光投向书桌上的邹风给她的那沓资料,抿了下唇,轻轻呼出一口气。

    房间还没开暖气,露台的门开着,气息在空气中结成团团白雾。

    如果将时间推回刚到南城时,她可能会不用犹豫地答应。

    那时澳洲的课程还不算落下太多,这边也还没付出太多精力,但时间拉到如今,已经将两边的优劣势拖到一个分不清孰好孰坏的水准,回去了,也要重读一年。

    现实的因素就像邹风说的,她不能保证夏京曳是不是真的会把她送回澳洲,夏京曳是她的监护人,她说了算,也许是澳洲,也许是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而更重要的,是邹风。

    他不该就因为这道身份,被平白无故地拖下这趟浑水。

    夏思树握着手机,看着那条他下午发来的信息,沉默地在座椅上坐着。

    过了会,随后她起身,拢上露台的门,将脖子上的围巾也拢了拢,看着外面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往庭院的前厅方向过去,走下楼梯。

    周慈邹鸢她们都还在前头没过来,踩着楼梯下去的瞬间,夏思树便在空气中嗅见了一股漂浮着的淡淡的烟草味。

    她的手在楼梯扶手上顿了顿,抿了下唇,直到过去半分钟,才继续抬脚转过那个弯,看见了倚在水墨背景墙上抽着烟的人影。

    邹风也还是在学校的那身,版型挺括的男生款制服,歪歪斜斜地打着个领带,懒而不怠。

    听见声,他抬了下眼,看着她,眼底有些微的红血丝,随后将手里还剩半截的烟扔到脚底,碾灭,问道“下来了”

    因为短时间内抽的烟有些多的缘故,他的声音较之前有些沙哑。

    夏思树“嗯”了声,站在那层楼梯上,轻点头。

    两人的距离不足三米,邹风笑着看她“今天是个离开这儿的好机会,知道吧”

    沉默片刻,夏思树抿着唇,又点了点头。

    今天是邹洲的生日,所有的人都在,所以也会在第一时间内,所有人都知道,不会被以任何形式的方法瞒住。

    “那考虑好了吗”邹风淡笑着看她“是走,还是留”

    “”

    夏思树回答不出来,只睫毛微微动了下。

    见她不说话,邹风后脑勺倚在背景墙上,手懒懒地抄进兜里,语气不算正经“说不准待会过后,就没什么机会再见你了。”

    “夏思树。”他笑了声“什么叫因为那个人是我,所以当时才动了这样的想法念头”

    “那是不是说明,你多少对我有点意思啊”

    “”

    片刻之后。

    “嗯。”夏思树点了头,咬了咬下唇。

    从他说出“说不准待会过后,就没什么机会再见你了”眼圈就开始红。

    而后下一秒,邹风叹了声气,从身后的背景墙上起来,往前,忽地抬手拽住她扶在扶手上的那只手臂,将整个人往自己跟前拉

    台阶还有三四级,夏思树几乎是踩空式地往下栽,她受惊地叫了他一声,而后半边身体和膝盖都撞在他身上

    “演戏要演全套,说不准他们会看监控。”邹风轻声说着,随后几乎没做停留地拽着她的领口,扯着她往前厅的方向走。

    “邹风。”夏思树泪眼蒙眬地喊着他,下意识地掰着他的手。

    男生的力气大,脚步也迅速,夏思树这一刻完全被动,被揪着领口,踉跄地被拽在他身后,条件反射地尽量跟上他的步子,从而避免自己不摔在地上。

    直到最后几步地时候,夏思树还是没站稳,膝盖跪在木地板上,蹭出些红痕,紧接着又被邹风拎了起来,靠在身后冰冷的墙面上。

    “你那天说的是对的,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在这个家里,即便是真要走一个,也只会是夏思树。

    邹风抬手,用手背轻轻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轻声道“所以你要是走,就干干净净地走,记得说是我一直在欺负你。”

    是他看上了她,不是她的错。

    “邹风。”夏思树看着他,喊了他一声,哽咽着,说不出话。

    脖颈间的围巾被他扯掉,无声地落在两人之间,冰凉的深色地板上。

    后脖颈被邹风的手掌按着,夏思树攥着他的衣角,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脸,胸口堵塞地发着闷,眼圈红肿。

    “他们两分钟之后到。”似乎是看出她的僵硬和紧张,邹风垂眼笑了笑,右手拇指在她的下颌线上暧昧地摩挲两下,轻声问“有点好奇,是初吻吗”

    几秒后见夏思树不答,他自顾自开口,还是那副笑着的模样,只是眼中有了丝掩不住的

    悲伤,低声道“没关系,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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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节点上,只能二选一。

    “你的身后是这栋楼的总电开关,要是后悔了,想停,不想走了,按它就可以。”邹风轻声说,把选择权交在她手里。

    夏思树泪眼朦胧地和他对视,在这一刻接近呼吸不上来地抽噎。

    门外由远及近地传来聊天和谈笑,脚步声,在这个平常不过的初冬夜晚。

    邹风把她往前拉了拉,姿势是具有侵略意味的,夏思树因着寒冷和情绪而轻微打着寒颤,紧咬着牙关。

    邹鸢和周慈的声音此时已经到了门口的阶梯前,邹风垂眼,看着她,眼中倒映着彼此,耳畔是心跳和呼吸。

    终于,他低下了头,缓慢地靠近她。

    而就在这最后的几秒钟,夏思树终于做出了决定,她压抑着哭出了声。

    “啪”地一声,整栋房间瞬间陷入了黑暗。

    交错重叠的脚步声在前厅门口被清晰放大,被这突如其来的断电打断。

    两人的距离此时不足一厘米,感觉着对方呼吸的温热。

    “不走了吗”邹风哑着嗓子问,眼底也有些红意。

    夏思树哽咽着,因为做下一个重大决定而有短暂失神,最终点头。

    他垂着眼,在夜色中静静地看着夏思树,额头相抵着体温。

    冬夜的气温是那么低,只有相挨的身体是暖的,她看着他,眼眶还是红,胸腔中翻涌着细细密密的情绪,酸胀着,微涩着。

    呼吸间,在黑暗中,后脖颈上的那只手,将她往前拎了拎,她手臂环着他的腰,看着他。

    在对视的目光中,邹风垂着眼偏过脑袋,俯下身,吻上了她。

    相贴的唇瓣柔软,带一些泪水的咸甜,纷杂的声音在这一瞬间都消弭在耳畔。

    夏思树仰着脸,被动地接受着这场亲吻,只能感觉到脸上湿润的泪痕和他安抚的气息。

    直到许多年后,她都记得这一年的冬天格外寒冷。

    天气预报播报几天后将有一场降雪,树桠婆娑影动,万物而眠。

    她和他的命运从此交织,骨断筋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