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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第17章

    詹姆斯科里根从琳达的床上醒来。

    琳达不是他的女朋友,他的女朋友是同为警员的马尔卡西。

    琳达是一个流莺。

    距离上班还有一个多小时,科里根靠在床头抽烟。琳达亲昵地靠过来,讨好道“亲爱的,昨晚的钱你还没给呢。”

    科里根一臂挥开“滚开,别烦我”

    琳达被挥倒在床上,眼中划过一丝怨恨。

    科里根穿好衣服,想到万一琳达闹到马尔卡西那里去,那场面就很不好看了,马尔卡西可是有配枪的。

    他重新提起一副笑脸,揽过琳达的肩膀“你不该在我思考的时候打扰我,我是警察,我每天都在思考。”

    他把几张钞票塞进琳达的内衣里“我下周再来。”

    不管琳达心里在想什么,听到下周有生意做,她会识相的。科里根对她够好了,他从来没在床上打过她。

    他哼着歌,在琳达家的浴室洗了一个澡,换衣出门。琳达的公寓距离警局仅有二十分钟路程,足够科里根慢慢遛达。

    一个穿着黄色雨衣的女人在他身前不远处走着,很快被科里根超过。科里根借着邻街小店的橱窗玻璃瞟了她一眼,兜帽与凌乱的黑发遮住她的眉眼。

    科里根若无其事地走过街道拐角,他躲在一辆车后,等跟在身后的脚步声传来,他忽然撞出去一个秃顶男人皱眉看着他“老兄,你什么毛病”

    “抱歉抱歉。”科里根边道歉边走开。

    弥漫在心头的违和感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重。他好像弄懂了这种不和谐的由来,这段时间,雨衣在他的眼前出现的频率太高了。

    穿着雨衣的女人来警局找她。穿着雨衣的女人在便利店买走他手边的三明治。穿着雨衣的女人在路上与他擦肩而过。

    穿着雨衣的女人看着他、观察他、揣摩他的一举一动。

    她的雨衣有时是黄色,有时是蓝色,有时是黑色,搭配相同颜色的雨靴。

    她是金发、棕发、黑发,永远看不清脸。

    是他多心了吗科里根想。

    哥谭连日下午,雨衣雨伞盛开在城市各处,大街上随处可见穿着雨衣的女人。

    就在他自我怀疑时,他的余光瞟到街边停车的后视镜。黄色的雨衣像一只在雨下显化的幽灵,默默跟在他身后。

    科里根一惊,随即涌上心头的是混杂恐惧的暴怒。

    他猛一回头,掐住黄雨衣的脖子“你跟着我到底想干什么”

    雨衣兜帽被掀开,露出流浪汉愤怒又疑惑的脸“你是不是有病,谁跟着你了”

    不是她。

    科里根环顾四周,他快步走进附近的一家百货商场,在商场里绕了几圈。在货架与货架的间隙中,他怀疑的目光注视着所有人,从客人到售货员。

    估算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他闯进商场的值班室,虚虚一晃自己的警员证“警察,我

    要看你们的监控调查。”

    值班室的一个保安想说两句,被他的同伴拽了拽胳膊他是哥谭警察局的

    保安脸色发青,他面上浮现出挣扎,很快挫败地退开。

    科里根调出自己走进商场后的监控,正是晨起上班的时间,来逛商场的多数是退休的中老年人和家庭主妇,没人穿着雨衣,也没人一直跟在他身后。

    他又调出商场门口的监控,直到他走进商场五分钟后,才有一个老人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进来。

    科里根脸色阴晴不定,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犯了疑心病。又或许,这是潜意识给他的提醒。不管哪一种情况都不能让他安心。

    他在商场耗了半个小时,到警局时已经迟到了。现场调查组的同事先一步去了凶案现场,这一起案子没人找科里根,他给同事打了电话“我今天请假,不出外勤。”

    “你真不来”同事问,“这次是小丑帮杀人,油水很足哇。”

    “不是小丑本人有个屁的油水,”科里根暴躁道,“得要是小丑手里漏出来的东西放到网上拍卖,那价值才高。”

    他没少干这种事,多的是超英超反的狂热崇拜者出高价收购各种现场垃圾,还有闲得没事收集新奇物件的猪脑富家子凑热闹。

    左右那些证物也没用,还不如被他卖掉赚钱。

    像黑面具、企鹅人那种,出价就更高了。他们需要的东西往往存放在证物科。科里根找一个没人看守的时间,避开监控把它们扔掉或者二次污染,一大笔钱舒舒服服进账。

    他很谨慎,从不留下证据。纵使重案组对他有再多质疑,明面上也得对他客客气气。戈登不是警察局局长,新上任的那个拿他们根本没办法。

    科里根在办公室躺了一会儿。他的同事们大概率要在犯罪现场待一整天,其他警员肯定以为他跟着一起去现场勘察了,不守在办公室也没事。

    想到这里,科里根抓起外套,趁没有人发现自己时从警局溜了出去。

    他绕了一个弯,打车去了城西的芬尼根酒吧。哪怕是工作时间,芬尼根酒吧里喝酒打牌的警察仍多得像蜂巢里的蜜蜂。

    科里根在这里很多地位,一进门就有许多人和他打招呼。有人从台球桌边退下,站在空位边招呼他“吉米,来玩两把”

    在欢腾热闹的场景里,科里根逐渐放松戒心。他接过台球杆“来啊,我们玩玩。”

    在一群追捧自己的人中间玩乐总是令人愉快,科里根一连进了几球,志得意满。

    他几乎要忘掉今天的不快了,这时,他看到一抹鲜亮的色彩。

    披着黄雨衣的女人站在芬尼根酒吧的后窗外,见科里根扭过头来,如一片云雾般毫不留恋地飘走。

    科里根浑身巨震,他撞开围簇在身边的人,抄起台球杆冲出酒吧后门。

    后巷空荡荡,两个垃圾箱散发出恶臭。他癫狂地四处挥舞台球杆,暴怒大喊“你出来啊,别躲躲藏藏,出来”

    没有人回应他,一个他认识的警员推开后门怎么了,吉米”

    他不想让人发现自己的软弱。科里根抓了抓头发“没什么,最近过得不太顺。”

    “要是你的日子还不够滋润,我们就更没活路了。”警员给他递了一根烟,压低声音,“肯齐,负责缉毒的那个警察,我最近看到他和阿德金斯律师走得很近。”

    “肯齐他自己卖的货比他抓的药头还多。”科里根咬住烟,“阿德金斯又是谁”

    警员谄媚地上前给他点火“听说是杜雷奥尼尔的辩护律师,她负责过小韦恩的案子,以前是索莱娜西科尼的学生。”

    科里根拧紧眉毛,吐出一个烟圈“有意思。”他冷笑,“真有意思,肯齐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指望把我拉下马呢。”

    他从兜里掏出一沓钞票,塞进告密的警员手里“谢谢你的帮助,帮我把缉毒科的约翰叫来,就说我有事和他商量。”

    警察掂了掂钞票的厚度,忍不住面露喜色。他小跑进酒吧。科里根靠墙抽烟。

    尼古丁的摄入让他迟钝的思维重回敏锐,他没用多少功夫制定了一个计划。

    后巷墙壁间的一线天空沉沉压下来,乌云滚滚。科里根露出狰狞的微笑。

    阿德金斯会是那个跟踪他多日的雨衣女吗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死了,死得凄惨,毫无名誉,毫无价值,一如哥谭下水道里的一只老鼠。

    一个稚嫩的、天真的、野心勃勃的年轻人,学了点手段,就以为自己能改变哥谭。

    她以为肯齐又是什么好东西

    他拨打了女朋友马尔卡西的电话“亲爱的,我有事需要你帮忙。”他深深吸了一口烟,雾气过肺,“记得带枪来。”

    一场暴雨划开了哥谭的夜晚。哥谭是港口城市,有两座大的港口。这里最不缺废弃的货仓,适合走私,适合藏匿,适合谋杀。

    肯齐被铁链捆在椅子上,半张脸肿胀到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他呜呜求饶“我没有没有出卖你吉米,求你了,放过我吧。”

    马尔卡西从后面用锁链绞住他的喉咙,那求饶和惨叫很快变成断断续续的呻吟“闭嘴吧,叛徒”

    “我们做生意赚钱,肯齐,你是想断了所有人的财路。”科里根说。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肯齐的脸“一个没钱没势的小律师,你以为她能帮你”

    他熟练地戴上用来勘察案发现场的一次性医疗检查手套,拆开肯齐的警枪,检查其中的子弹。

    他把枪抛给马尔卡西“等会儿用这把枪杀了那个女的,弄成是她来找肯齐买毒品,价格没谈拢,两人大打出手意外身亡的样子。”

    马尔卡西松开锁链,肯齐咳嗽起来,贪婪地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你认真的”马尔卡西说,“那小律师看起来就不会用枪。”

    “所以我们用刀子宰了他,给阿德金斯打点成瘾的东西。

    ”科里根指着肯齐,“我再找约翰作证,说他盯着阿德金斯很久了。证物有一个大概的逻辑链就行,剩下的我们都能改。”

    马尔卡西脸上扬起一个恶毒的笑,她喜欢这个“好主意。”

    她拿起刀,在肯齐的腹部比划,研究怎么扎更像一场暴力所致的意外。

    科里根舒心地靠在墙上,纵容地看着马尔卡西。

    这时,一片黄色的衣角落进他的余光里。高大的影子披着亮黄的雨衣,一脚踹开仓库的大门。

    漆黑的风与冷白的雨从他背后吹进来,风雨声如同兽类在夜晚凄厉地哀嚎。

    科里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她怎么可能、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是一个男人

    雨衣包裹着男性高大壮实的躯体,男人抬手,两只枪口对准科里根和马尔卡西

    枪声汇入风声雨声,在暴雨的组曲中加入激昂的鼓点。科里根一心只想逃命,根本顾不上反击。

    “啊”

    他看见马尔卡西捂住小腿,痛苦地倒下去,枪脱手落地。肯齐连人带椅倒地,发疯似地拼命蠕动。

    科里根死死趴在墙根,他从没觉得自己如此渺小,时间那么漫长,他快要以为那人弹匣里的子弹用之不尽了。

    等到枪声停止,科里根仍紧紧趴在地上。风雨交加,仓库里只有马尔卡西的嚎叫回荡。

    他顾不上自己中枪的女朋友,冒头冲进雨里。

    安全。安全。

    家不安全,警察局不安全,只有芬尼根酒吧,他是那儿的王,王只有在自己的领地里才安全。

    他开走了马尔卡西的警车,把马尔卡西和肯齐扔在仓库里等死。科里根一头扎进酒吧的人群中,他身上湿透了,冷汗和雨水顺着裤管滑下,在酒吧的地毯上晕开。

    一张张模糊的脸关切地问“吉米,你还好吗”

    有人递给他一杯酒。科里根哆哆嗦嗦地坐下,所有酒灌进嘴里,却没喝下去多少。

    他吓破了胆。死亡贴着他的脸向他问好。

    怎么办,怎么办,他要冷静冷静马尔卡西还活着吗肯齐,肯齐必须死

    穿雨衣的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蝙蝠、蝙蝠侠为什么不来救他,蝙蝠侠为什么不抓住那个该死的雨衣女,把她摔成碎块警察警察都在吃白饭吗重案组的人为什么不保护他

    一个人撞开门,血被雨水冲刷掉了,那张脸青肿如水里飘起来的浮尸。

    科里根迟疑地辨认出来者。

    肯齐手里拿着他的警枪,他靠在门上,双脚打颤。

    “去死吧,”肯齐喉咙里含糊地爬出声音,“你不死,死的人就是我了。”

    他拔掉了保险栓

    酒吧里的人纷纷大惊“肯齐,你干什么大家都是朋友,别闹太难看”

    数只枪口瞄准肯齐,那是一把把警枪,它们原本应该用来保护市民。

    “把枪

    放下,肯齐他们厉声道,“退后,出去,离开这里”

    肯齐神经质地喃喃“没有退路了,我无路可走我们不是朋友,这里没有朋友,我们是一群报团横行的敌人。”

    枪与枪对峙着,仿佛火舌在引线下方渴望地舔舐。

    一声枪响

    引线滋滋燃烧

    不知是谁扔出了一枚烟雾弹,一声声枪响在灰白的雾气中炸开。科里根大脑一阵恍惚,再是剧烈的疼痛和烧灼感。

    他伸手一摸胸口,满手鲜血。

    他中枪了。

    烟雾滚滚,被风吹散,一大批人涌进酒吧里“哥谭重案组放下枪,双手抱头下蹲全部蹲下”

    科里根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他面前出现一张脸,是重案组的芮妮蒙托亚,他最瞧不起的同性恋。

    “这里有人中枪了,快抬担架来”

    她伸手在他身上摸索,抓出一个药包。里面是科里根为了栽赃肯齐和艾玛丽丝准备的违禁品。

    芮妮脸色大变“这里有足足一公斤白粉”

    剩下的声音,科里根慢慢听不清了。他被人抬到担架上,等待推进救护车。

    芮妮的声音忽远忽近“警车里还有一公斤”

    警车里有什么他没放东西在警车里。

    他的意识逐渐钝化,沉入水底。

    他好像出现了幻觉。

    街角的阴影里,一个披着黑色雨衣的女人朝这里张望。

    她看见科里根,笑了一下。

    科里根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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