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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丹-2
    妙星玄渡问心劫未成,司南替她挡了最后一劫,失去本命鼎一事,在道盟传得沸沸扬扬。

    苏济世听召,来到七星峰之前,本来是想对司南破口大骂的。

    结果一来七星峰,看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司南,再看到坐在旁边哭得眼睛都肿了的妙星玄,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她真是欠了这对师徒的

    苏济世给司南把脉之后,果断封印掉她的紫府,冷声道“你也是真的不知死活,替人挡问心劫。”

    “你要救你徒弟,就得一命换一命。天道夺你本命器鼎,相当于要了你一条命。”

    苏济世疯狂戳着司南的肩膀,没好气道“我封印了你的紫府,从现在开始,五年之内,你不能再使用任何灵力,否则你就等着堕境兵解,身死道消吧”

    听到“身死道消”四个字,妙星玄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她连忙坐在床边,去扶司南“师父”

    司南捂着自己的心口,轻咳一声,拍了拍妙星玄的手,轻声道“没那么严重,不过是失去器鼎,养好了伤换一个更好的就行了。”

    “祖祖,不要吓唬孩子。”

    苏济世哼唧里一声,没好气道“我看她就该被吓吓。”

    苏济世从纳戒里取出一枚万灵丹,塞到司南口中,没好气道“这几年你也不能练器了,谁来找你定制灵宝,一律推掉。”

    “好好在七星峰养身子,别再折腾了,听到了吗”

    未免苏济世再发脾气,司南连忙答应了“好好好。”

    苏济世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坐在一旁的妙星玄,没好气道“你师父现在是这副德行了,没办法用灵力,你得多照看些。”

    妙星玄连忙恭敬道“知道的太祖祖。”

    她在藏经阁哭了一阵,回来又一直在哭,眼睛都哭肿了。

    苏济世看着小女乖巧的模样,又想着司南,终究还是忍不住道“你既然已经是金丹巅峰,日后你体内的龙骨就自行炼化,别让你师父夜夜给你渡气了。”

    妙星玄吸了吸鼻子,眼泪摇摇欲坠“是。”

    司南听到这里,面上有些挂不住“祖祖,你和一个孩子说这些干嘛啊”

    司南不维护妙星玄还好,一维护,苏济世的气性就上来了。

    苏济世“嚯”了一声“还孩子呢都十七岁,快元婴的人了。放到哪个大宗门,都是年轻一代的翘楚”

    “你就惯着她吧,惯子如杀子,以后有的是烂摊子给你收拾。”

    司南听到这里就有些不乐意了,她望着苏济世,眼眸很是认真“星玄还是很好的,不会做不好的事。”

    苏济世轻啧一声“不久前不是做了。问心劫对天道撒谎,雷劫劈落真是的”

    妙星玄的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一颗心又羞耻又惭愧。

    这事可大可小,但不能成为她们师徒之间的裂痕。司南当即维护道“大乘期修士都不一定能过问心劫。”

    “人无法坦然承认的隐秘幽暗有那么多,为什么要这么责怪一个孩子。”

    “好了祖祖,这事就算了吧。”

    司南说到最后一句,话语里有些哀求。

    苏济世知道她的性子,明白她这是不想再让妙星玄有负罪感。

    算了,这是人家师徒的事,就算是好友,也不方便随意插手。

    她叹了口气,一拂袖道“行行行,那就算了。”

    她伸手,拍拍司南的肩膀,言道“你好好养伤,养个年,就好了。”

    司南颔首“嗯,多谢祖祖了。”

    苏济世又对司南叮嘱一番,告诉妙星玄怎么熬药 ,这才离开了。

    苏济世一走,冥想室又重新安静下来。

    司南有几分困倦,躺在床上对妙星玄道“你今日刚入仙道,不如先去冥想打坐,内观一番。”

    “为师乏了,要睡了。”

    妙星玄吸了吸鼻子,应了一个字“嗯。”

    听她应了,司南这才侧过身去,闭上眼。

    失去本命鼎,比昔日剜心还要痛。

    剜心乃是分离,而失去本命鼎,则是神魂撕裂,灵识分离。

    她的识海,如今因失去本命鼎而沸腾咆哮。

    每时每刻,都在掀起灼热的浪潮涌向中央的司南,欲要将她撕成两半。

    司南沉着冷静,端坐在识海中央冥想,不断地诵念清净经。

    忽而之间,她只觉得手背一烫,神识就从识海抽离,回到了现实中。

    司南睁开眼,转过头朝床边看去。

    却见妙星玄坐在床边望着她,一双眼蒙着水汽,两行清泪挂在脸上。

    司南惊讶地坐起身“这又是作甚”

    妙星玄垂眸不敢看她,只低着头小小声道”师父对不起“

    司南叹了口气,温声与她道“你这话,师父听了一日了。”

    “师父说过了,我不怪你,这是师父”

    妙星玄听到这里疯狂摇头“不不是这样的师父”

    妙星玄仰头,满脸是泪地望着司南,神情哀切“我我在问心劫中听天道问我”

    司南耐着性子问她“问你什么”

    她仍旧是这副耐性的模样,妙星玄的泪一下就落了下来“问我,若是将来我与师父之间只能活一个,我选谁”

    “然后呢”

    妙星玄哭着说“然后我说,我选师父,天道说我撒谎”

    说到这里,妙星玄已经是泣不成声,径直扑到司南怀中,哀声恸哭。

    司南被她扑得一个踉跄,恍然道“原是如此。”

    妙星玄趴在她怀里,嗅着她身上的冷香,嚎啕大哭“这世上,怎会有我这般自私冷血之人。”

    “我怎么怎么卑劣”

    “呜呜呜呜呜呜”

    妙星玄哭得厉害,司南也不知道怎么哄她。

    司南只是将她揽入怀中,轻柔地拍着她的背脊,柔声道“非是如此,这个问题,在师父看来,玄儿的答案,就是师父的答案。”

    司南凑在她耳边,语气耐心又温柔“人为自己而活,不是自私,而是自爱。”

    “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珍惜,那何谈为他人牺牲呢”

    妙星玄哭得厉害,可司南却在和她讲道理,半点责怪与气恼都没有。

    妙星玄稍稍从她怀里起来,看向司南,泪眼朦胧的“师父,玄儿这般自私自利,你为何不生气”

    司南伸手擦掉她的泪,反问了一句“我为什么要生气”

    妙星玄的泪“唰”地一下掉下来“你待我这般好,我却连为你去死都不愿。”

    司南的神情一下变得严肃起来“这是何等道理。”

    “我对你好,是因为你是我的弟子,我有教导,抚育你的义务。”

    “但这是我的义务,我对你的好,并不求你为我做什么。若是一个人对你很好,你就要为她去死,这世上断没有这样的道理。”

    妙星玄吸了吸鼻子,抽泣着“可是可是”

    司南用袖子细致地擦着她的眼泪,叹了口气道“你如今自责,不过是觉得自己懦弱,逃避,自私自利。”

    “可是你那么小,就只有这么点力量,承认自己只能自保不是一件什么羞耻的事情。”

    司南不是个喜欢说教的人,可每每对上妙星玄,她总是要一点点把自己所学掰碎了教她。

    她擦干妙星玄的泪,与她温声道“世人总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可往往,达者很难兼济天下。人,独善其身,自保居多,就连师父我也是选择了独善其身的路。”

    “玄儿还小,却觉得自保是耻辱,知耻而后勇,那么将来你必然会明白一种伟大的牺牲。”

    “当你的死亡比活着变得更加有价值的时候,你就自然会去牺牲了。”

    “到时候不只是为师父,为了苍生,哪怕是君一真这样的人你也会牺牲的。”

    妙星玄听得这些话,只觉得像是一柄柄重锤敲击在自己心上。

    她奋力地凑到司南的怀抱,嗅着她身上惑人的冷香,想努力与她更近一点,像小时候一样紧紧贴住她“师父”

    司南拍了拍她的背,耐着性子问“怎么了”

    妙星玄紧紧贴在她身上,声音还有点哑“玄儿好没用,好懦弱,好自私怕是一辈子都达不了师父说的境界了。”

    司南轻笑了一声,揽着她淡淡道“修道一事,本就是在修自身的德行。”

    “自私自利,懦弱,觉得自己没用,这些东西你只要能看到,就能更改。”

    司南松开了妙星玄,将她推开一些,仔细端详对方的眼睛“那你告诉师父,你愿意改吗”

    “下一次再遇到问心劫,你能坦然面对自己内心的幽暗,直面自己的真心,做到不撒谎吗”

    她一连问了数个问题,妙星玄狠狠点头,言道“我愿意的。”

    “我会改的”

    “那就好。”

    司南重新将她拥入怀中,顺了顺她的背“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的玄儿,将来必然是一轮璀璨的明月。”

    妙星玄缩在司南怀中,泪眼汪汪“只有师父会这么觉得,大家都觉得我是妖女。”

    “只有师父对我好呜呜呜呜师父最好了”

    司南叹了一口气,抚摸着她的发丝道“你可莫要再哭了,再哭师父是真的不知如何哄你了。”

    “我现在没有灵力,可不能操纵碎玉蝶。”

    妙星玄吸了吸鼻子,仰头看着司南破涕为笑道“不用术法,只要师父亲亲我的眼睛就好了。

    妙星玄仰头,闭上了眼“啊师父亲我一下就不哭了。”

    司南沉默了片刻,她端详着少女的容貌,一时有些为难。

    她已经十七岁了,再用这种小孩子的把戏,恐怕有些不

    司南仍旧在纠结,妙星玄又仰了仰下巴,撒娇道“师父”

    司南叹息一声,很是无奈地倾身,将吻落在她的眼睛上。

    纤长的睫毛扫着唇,苦涩灼热的味道沾在唇上。

    司南一触抽身“好了。”

    妙星玄却偏了一边“这里也要。”

    司南

    司南松开妙星玄,转身躺回了床上,侧身背对着她“师父累了,师父要睡了。”

    妙星玄睁开眼,看着司南背影沉默了一会,这才倾身“吧唧”一声,亲在司南的脸颊上。

    司南瞬时睁开了眼,侧身看过去。

    却见妙星玄跪在床边,笑吟吟的“师父好好睡,明日我来唤你。”

    “晚安,好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