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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虎
    江恕满脸阴沉地推开包间大门时,正在摸牌的陆展眉飞快地朝他瞄一眼,挑眉揶揄道“哟,你这速度怎么变得那么快我给你整点鹿血补补”

    刚捉奸失败的江恕不耐烦地扯开自己的领带,眼神阴鸷道“你少在这里说蠢话。”

    他面色阴冷,眼底仿佛压抑着铺天盖地的阴云暴雨,让人不敢直视。

    牌桌上的人都静默不敢言,牌友们不敢上前奉承这尊大佛,陪玩的小明星们也不敢上前谄媚讨好。

    有个小明星鼓起勇气凑上前给江恕倒酒,不经意间和他四目相对,不由心口一滞。

    那是一双修长雅致的凤眼,却又锐利如鹰隼,像是阴云翻滚下起伏的海面,气息阴寒诡秘。

    他领口崩开几颗扣子,胸怀之伟大,几乎跃之欲出,高定衬衫将他精炼挺拔的上身衬托得淋漓尽致,整个人就像一只等待狩猎的豹子,带着危险又诱人的情调。

    这是个成熟性感的男人,他有一张俊美出奇的脸,看得人怦然心动,但那两片线条优美的唇却刻薄道“陆展眉,你从哪里找来的庸脂俗粉,这种货色你也看得上眼”

    一瞬间,小明星因为他刻薄至极的语气羞愤欲死,他瞬间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像是被架在火炉上烤,整个人都要烧起来。

    陆展眉笑道“你在老婆那里受了气,干嘛发泄到无辜的孩子身上。”

    谈及老婆,江恕的脸色愈发阴沉。

    最近江恕发现他老婆裴律很不对劲,男人或许总是对老婆出轨这种事极为敏感,察觉到的一些蛛丝马迹更是让他的大脑发出尖锐的警报。

    若是放三年以前,江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自己会变成疑神疑鬼的“窝囊丈夫”,整天怀疑自己被戴赛博绿帽。

    冲动之下,江恕跟踪裴律来到巴别塔,想验证自己的猜测。

    他压抑着从胸骨溢出的怒火,推开大门,却发现裴律只是在和一群大腹便便的投资商讨论新电影的筹备,他当场傻眼。

    眼看裴律脸色逐渐难看,江恕赶忙找借口解释,好容易才糊弄过去,没让夫妻之间产生隔阂。

    错怪老婆的江恕又气又愧,想到表弟陆展眉在楼下打牌,便来这里歇歇气。但潜意识里,他并没有完全消除自己的猜疑。

    陆展眉摇摇头,他让一个小明星顶自己的位,起身坐到江恕身边,笑眼盈盈道“男人永远不要因为爱情结婚。你看看我,我从不问我老婆每天晚上在哪里过夜,她也从来不问我,这样快活的日子不好吗”

    旁边的侍者奉上一个鎏金盆,陆展眉将纤长的手指浸在盛满玫瑰花露的鎏金盆中清洗,讥笑道“所以,你就是活该。”

    对于表弟的挖苦,江恕哑口无言,见陆展眉细心地保养手指,他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陆展眉乜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我叫了一个小明星来当荷官,是个大美人哦。我会让他亲吻我的手指,得给他留个好印象才行。”

    江恕面无表情“是个人妻”

    陆展眉呵呵地笑出声“不是人妻,不过他有男朋友。但你是了解我的,我最喜欢别人的男朋友和丈夫了。”

    对于表弟这个阴损的爱好,江恕并没有予以贬低或不屑,因为他自己也半斤八两。

    混乱是进步的阶梯,江恕的祖父是上世纪第一批来港城的投机者,经过几十年的打拼,他的产业涉及房地产、能源和金融等多个领域,成为一手遮天的寡头大佬,其经历完全可以谱写一本男人的圣经。

    由于祖上的努力,江恕出生就是在罗马,而不是骡马。

    正所谓婆罗门中门,人上人上人。

    在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下长大,江恕不出意外地被身边的长辈们惯成个嚣张跋扈,刻薄寡恩的性子,虽然表面上还能装出个彬彬有礼的绅士模样,但骨子里却高高在上,目下无尘。

    长大后,江恕又顺利成章地发掘出两个小爱好,一个是赚钱,一个是做海王。

    因为财貌双全,江恕成为一位知名海王,是全港城的男性公敌。

    虽然江恕自身才华不俗,接手祖父的生意后,奋三世之余烈,让家族产业更上一层楼,但他和陆展眉还是被称为港城的“人中之屑”,美貌与放荡齐名。

    和他俩一比,波塞冬都算是旱鸭子。

    对于自己在外的名声,江恕丝毫不在意,名声在外,有好有坏;以前是以前,现在是变态。1

    你说我是变态

    江恕啊对对对,所以呢

    这人屑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直到三年前,江恕和一位良年妇男结婚,从此金盆洗手,上岸从良。听说他结婚的那一天,港城的男性都喜极而泣,这个祸害终于结婚了。

    同江恕结婚的良家妇男就是裴律,如今电影届知名新人导演。

    两人相识前,裴律还是个证劵公司的金融搬砖人,刚从英国留学回来,过着朝九晚九的社畜生活。

    裴律那个时候是不喜欢男人的,并且义正词严地表明自己是个直男,绝对不会搞基。

    追求多时不成的江恕险些成为法外狂徒,就当他的道德问题险些从小三层面上升到张三层面时,表弟陆展眉主动给他出了一整套主意,成功让他抱得美人归。

    为了追求裴律,江恕甚至去水木大学旁听过红楼梦的精讲选修课,就因为裴律是红楼梦的资深书迷。

    红楼梦里有一句让江恕这辈子都胃痛的名句“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2

    到底意难平

    馥郁的玫瑰花香充盈包间的每一个角落,熏得江恕胸腔生闷,他不自觉地用力地收拢手指,无名指上的戒指膈得手指生疼,但他却浑然不知,只是在心中重复念道“意难平,意难平”

    裴律擅长书法,他常在书房里一遍遍地书写这篇终身误,甚至还把这幅字装裱后挂在书房里。

    每每看到这幅字,江恕心里就堵得难受。

    他怎么会不知道裴律在意难平什么

    裴律中产阶级出身,家境也算优渥,在国内名牌大学念完本科后,又去英国攻读金融硕士,然后就在那里遇到他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学长。

    知道这个白月光学长的存在后,江恕满脸震惊这还敢说自己是直男我都比你直。

    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自己老婆对白月光恋恋不忘但江恕忍了下来,因为他超爱。

    婚后,江恕也时常因为这个学长的存在心里发堵,但他想到自己的前科也觉得自己没资格为这个生气。而且,裴律说过他和学长交际甚少,那位学长估计都不记得他,完全是他矫情的单相思而已。

    于是,意难平的就变成江恕了。

    多年积攒的幽怨下,这份怨怼便理所当然地被转移到那位没见过面的白月光身上,他甚至把这位白月光臆想为典型的“海王养鱼,又当又立”的绿茶形象。

    就在江恕自个儿内心戏十足时,陆展眉用手肘戳戳他,表情期待地望向大门处“这个美人是我最新发现的,那可真是罕见的美人”

    话音刚落,大门从外面被人推开。

    江恕下意识地侧过脸去看,水晶吊灯反射的白光下,一张俊美到难以言说的脸逐渐从阴影中显现。

    那是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有一张苍白而冷隽的脸,他的头发出奇的黑,肌肤却白如冰雪,整个人就像一座遗世独立的冰雕,寒冷至极,锋利得能够伤人。

    他的眼眸像是紫罗兰的井水,双唇却如新酿的葡萄酒一样的红。很美,足以把所有人的心都捕获。

    他只是站在那里,却仿佛站在维也纳的金色大厅。

    江恕不禁心想他有很适合接吻的唇。

    周济慈一推门和这个眉眼锋利的男人四目相对,他倒没有特殊的想法,只是觉得男人的肌肉十分性感,让人很是羡慕。

    陆展眉径直上前,先是像朋友那样和周济慈轻轻地拥抱一下,笑道“你总算来了。”

    他笑眼盈盈地把手递给周济慈,让周济慈给他个吻手礼。

    这倒不是在装腔作势,陆展眉在国外长大,回国勾搭俊男美女时,就喜欢用从小接受的礼仪不同这一套说辞来占人便宜,或是贴面礼,或是吻手礼。

    周济慈顿了一下,俯下身去亲吻陆展眉手上的戒指。

    这个角度,江恕看到他脖颈处的肌肤像是百合花一样,柔软洁白,流淌着莹润的光,让人感叹世界上怎么有男人能拥有那样的肌肤

    当周济慈从江恕身边走过时,江恕发现他的气味像是某种清泠的花香。

    鬓影衣香间,一种至清至柔的冷香四散溢开,让人浮想联翩。

    趁周济慈不注意,陆展眉偷偷地吻了一下手上的戒指。

    见此,江恕心生恶意,朝他做了个口型痴汉。

    陆展眉也毫不示弱,也做了个口型舔狗。

    江恕啧了一下,想到他对裴律掏心掏肺,裴律却疑似出轨,心情愈发不爽。

    牌局正式开始。

    陆展眉想玩德州扑克,接下来的时间里,周济慈尽职尽责地做一位优秀的荷官,他身穿雪白的衬衫,系着丝绸领巾,领口用银线绣着百合花纹,身形挺拔修长,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

    为众人发牌时,他的袖口微微上卷,露出苍白的手腕,像是用象牙石雕成的,连手骨凸起的弧度都清秀挺拔。

    在场的牌友都忍不住望向这位美丽的荷官,但他们不敢多看,生怕多看一眼就会质疑自己。

    江恕肆无忌惮地打量他的身形,眼神狂妄地审读着眼前这个男人,心想确实是个不俗的。

    他移开目光,漫不经心地旁观牌局,半个小时后,他突然眯起眼,坐直身子,饶有趣味地观察起来。

    周济慈容色清隽,手艺也相当好,无论是洗牌还是发牌,动作都流畅优雅,一举一动让牌桌上的人非常舒服。

    但江恕却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他有位长辈拥有一家东南亚最大的赌畅,他自己虽然从不赌博,但眼神很好,他敏锐地发现周济慈在给陆展眉换牌。

    周济慈很聪明,他并没有每把都让陆展眉赢,只是恰到好处在陆展眉最渴望获胜时换牌,把得胜的几率把控在一个很合理的范围里,既让陆展眉情绪高涨,又不让人产生怀疑。

    江恕眯起眼,望着周济慈那张无悲无喜的脸,觉得他心理素质实在是好,手都不带抖一下,连他都差点被蒙混过去。

    不过他也懒得拆穿,他乐得看陆展眉被人耍得团团转。

    牌局持续了大概一个多小时,陆展眉心满意足地收下自己赢下的筹码,笑眯眯地去摸周济慈的手指“每次有你在,我的运气好像都格外好呢,你就像我的幸运女神一样。”

    江恕翻了个白眼那么高超的出千技术,运气能不好吗

    陆展眉微微凑近周济慈,在他耳边吐气道“你要不要和我去外面谈谈,我很想和你深入交流一下呢。”

    江恕讥讽地笑就在这里深入交流,我不介意成为你们y的一部分。

    周济慈淡笑道“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行。”

    他是极清正的长相,但偏生长了颗浅色的颊中痣,有股色笑袭人的风情,很是动人。

    陆展眉知道他这是表示拒绝,但也没生气,他不着急。

    不过鉴于周济慈实在合他心意,陆展眉想了想,往他手心塞了一张名片“最近裴大导演有个戏,你去试试镜吧,就说是我推荐的。”

    裴律的个人工作室是江恕出资建立的,后来他也一直支持裴律的导演事业。

    江恕的财富和地位是很多人穷极一生也无法企及的,面对他的求婚,裴律很难抵抗这样跨越阶级的诱惑。

    递名片时,陆展眉还在周济慈手心暧昧地画圈“上面还有我的私人电话,你要是打给我,我会更高兴的。”

    周济慈接过名片,却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回应陆展眉的暧昧。

    江恕完完整整地看完这出戏,发现这个男人就主打一个“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虽然他有男朋友,但也不会拒绝陆展眉的主动示好,更将暧昧的推拉维持在一个恰到好处的地方,还能在陆展眉手里争取到利益,妥妥的高端玩家。

    他内心不由讽刺道婊子。

    然后又补充道不守男德。

    一番观察下来,江恕对周济慈也没什么好印象,只觉是个仗着有一副好皮囊,欲擒故纵的高端玩家,这种人他在娱乐圈见得也不少,无甚稀奇。

    可是美貌又何尝不是一种天赋呢

    酒局结束后,江恕下楼等裴律,顺便思考怎么才能哄好老婆,然后他有些意外地发现个熟悉的身影。

    周济慈站在巴别塔前,像是在等人。

    夜风勾勒出他清瘦的身形,柔韧的腰肢和秀美的蝴蝶骨清晰可见,身形优美得像只漂亮的白鹤,但看上去却有些孤单。

    江恕犹豫一瞬,走到离他两三米远的地方站住。

    他开口问道“你在等人”

    认出来人后,周济慈温和地回道“等我男朋友。”

    江恕心里突然冒出一股火气来,阴阳怪气道“有男朋友还来我表弟的酒局”

    他有些将对裴律的怨气迁怒到这个男人身上。

    周济慈没说话,眼神轻飘飘地落在江恕无名指的戒指上,清亮的眼眸里说不上是什么味道。

    江恕被他的眼神一烫,下意识地收回手,进而恼羞成怒,汹涌的怒气险些吞没他的理智,但他还是把尽力把火气压下。

    回过神后,他又不由唾弃自己我这是在做什么他做什么关我什么事我和他很熟吗

    等待总是很枯燥,周济慈点燃一支烟,慢悠悠地吸。

    江恕也被勾起烟瘾,却发现自己的打火机和香烟落在了包房,于是主动向周济慈讨道“能借根烟吗”

    周济慈看了他一眼,摸出个精致的小匣子,做工精巧,上面还绘有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

    金属打火机没油了,周济慈连打几下也没能点出火花,江恕等得有些不耐烦“用不着这么麻烦。”

    他主动靠近周济慈,在周济慈略有些惊讶的表情中,往他的香烟上借了个火。

    虽然只是借火,但他的动作却像是要吻上去一样。

    从这个角度,江恕清楚地看到周济慈垂下的睫毛和弧度优美的鼻梁,再往下就是菱形的丹唇。

    他的肌肤白得有种寒冷的感觉,恍然有冰雪风霜之色。

    这样的距离有些暧昧,江恕却好似浑然不觉,点燃香烟后开始眯起眼睛,朝无边的夜色吞吐出一口云雾。

    但只是吸了两口,他就直接把烟吐出来,咳嗽着问道“这是什么味”

    周济慈慢吞吞地回道“草莓味。”

    江恕觉得他手里的烟盒子有点眼熟“女士香烟”

    周济慈可有可无地点点头,他喜欢女士香烟那股甜滋滋的味道,最喜欢草莓味。

    江恕彻底无言真是个怪人。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好像是有男人捉奸到自己老婆出轨,两人顺着声音看去。

    只见一个男人表情狰狞“你他妈总算让我逮到了,你居然出轨”

    女人理直气壮“是啊,我就是出轨了。我为什么出轨还不是因为你。老婆会出轨,建议男人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不行。”

    江恕

    周济慈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一幕,两人心里都涌起一股莫名不舒服的感觉,凉飕飕的。

    女人走后,留在原地的男人无能狂怒地大喊大叫,围观群众也议论纷纷。

    江恕看热闹不嫌事大,看似好心地劝道“你们不是有孩子吗为了孩子,兄弟你还是忍忍吧。”

    男人摸了把辛酸泪“才做的亲子鉴定,孩子根本不是我的。”

    江恕继续补刀“孩子不是你的,起码媳妇是你的。你这样的条件,要是离婚,就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

    男人哭得更伤心了,他看向气度不凡的江恕和周济慈,觉得他们的老婆肯定不会出轨,于是语气愤愤道“谁家老婆出轨不伤心啊你老婆要是出轨你不伤心吗”

    江恕刚想继续嘴贱,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脸色好看得很。

    这场意外的闹剧结束后,两人又等了十几分钟,周济慈收到林琅的消息,说他还要一会儿,让周济慈先回家。

    周济慈从来不会怀疑林琅,回家的路上还想着给林琅热牛奶,林琅回家正好喝。

    一个小时前,当楼下的牌局热火朝天时,巴别塔九十九楼237号房间里也打得热火朝天。

    林琅进入房间,开始急躁地解领巾,道“时间有点紧,我男朋友和你老公还在下面等着,我们速战速决。”

    他看向房间里的另一个男人,语气幽幽道“我昨天刚和他在一起过哦,身上还有他的温度呢,你要不要来感受一下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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