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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8 章 番外:兴明
    兴明五年冬,耿文锦因出言不逊,被皇帝下狱,大理寺卿臧禾奉命调查,牵扯出他收受贿赂、偷梁换柱、任人唯亲、贪污军饷等等罪行,三公同审,耿文锦当堂认罪,于一月后施以凌迟刑罚。

    拖了整整六年,军权总算是过渡成功了,曾经的耿文锦还有谋反的机会,他要是想逃,动用自己的势力,总是能逃出去的,而六年过去,他被架空成了一个纸老虎,捏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以文治武,这是中原大地上靠时间和人命摸索出来的一条安全道路,可怎么治,仍然在摸索当中,文官权力太大的时候,武官就成了鱼肉,可要分给武官权力,上层集团人人都会自危。

    这是很头疼的问题,把全天下最聪明的人汇聚到一起,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这时候就要看皇帝水平如何了,精于驭下的皇帝,一个人就能把几百个人管理的井井有条,通过制衡,让每个人都物尽其用,且伸不了太长的手。

    崔冶就很擅长这个,他张弛有度、赏罚分明,很多人都从当初的不得不辅佐他,变成了发自内心的忠诚于他。

    他在的时候,大家都感觉很轻松。

    但皇帝是不可能一直在的,早晚都要换,尤其崔家人代代短命,崔冶没登基以前又是那个德行,风一吹就倒一般,很多人嘴上没说,心里其实都在担忧,担忧自己未来的生活,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兴明六年春,前些年经过试点的小学堂,由应天府辐射出去,终于在全国都建立起来了。

    国库现在是大大的有钱,做些好事也没人心疼了,朝廷当中有主战派,很是膨胀的想要拿这些钱去打仗,把女真打下来,或者把大理打下来。

    当初没人搭理天寿帝想要打大理的事,因为那时候国库没钱,军队也没人,但经过六年、不,已经是七年的发展,连御史台都知道如今应天府有多阔了,军器监的仓库装不下,已经加建了三次,没事造这么多军器干什么不就是要打仗嘛。

    如今詹不休在北方,留在那边震慑女真,还有其他蠢蠢欲动的小国;而丁醇在南方,盯着南诏残部,还有大理。

    其实现在外部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别的国家也不傻,眼看着齐国强大了,当然要夹起尾巴做人,谁还敢这时候出兵呢,所以,要不要兴战事,与他们无关,只看齐国怎么想。

    孟昔昭本人十分具有战斗精神,来一个打一个那种,可在行兵打仗上面,他就没这么勇了。

    他习惯性的想要避免战争,想要维持和平,和平稳的内政,他守成、不激进,可以说这是优点,也可以说这是缺点。

    古人不把人命当命,外族在他们眼中更是蛮夷,是胡族,别说同胞了,好多人都不把胡人当人看。所以他们可以毫无压力的做出攻打别国的决定,可孟昔昭到底是在和平环境中长大的,给别人收拾烂摊子的时候,他心理接受良好,一旦换成让他来做这个挑事者,他就有点下不去手了。

    这也是孟昔昭不想一直留在应天府的某个原因,他知道自己有短板,如果他总待在这个位置上,反而会拖累这个国家的进程,每个人的眼光都是有局限性的,时刻补充新鲜血液,这个国家才能良好的运转下去。

    大概是丁醇带兵老在附近晃悠,罗萨花有点怕了,所以来信示好,还送他们的太子过来出使,送上礼物。

    月氏的太子打了个头,后面其他小国的太子再出发,也就不算丢人了,南诏残部的太子,按辈分应该是罗萨花的孙子,这些年罗萨花一直实际控制着南诏残部,这个所谓太子,对她也是十分的害怕,到了齐国以后,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说话声音也大不起来。

    好歹也是个太子,所以宫中还是给他设宴了。

    没人把这太子当回事,连他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回事,孟昔昭跟完成任务一样,坐在下面喝酒,人陆陆续续的来齐,等皇帝也落座以后,教坊司的姑娘们就出来,开始跳舞。

    孟昔昭不着痕迹的抬眼,看了一眼其他人桌子上的桂花鱼羹。

    这道菜是苏若存掏钱,让御膳房做了,给每位大人上的,当初孟昔昭教她怎么做菜,用这种方式讨好天寿帝,天寿帝不在了以后,苏若存还是时不时下厨,捣鼓一些新吃法,桂花鱼羹虽然不算新,但苏若存的做法更好吃,她把菜谱给了御膳房,御膳房念她的好,而吃了这道菜,感觉惊为天人的众大臣,也念她的好。

    太后无法出席这种全是男人的宫廷宴会,可她有自己的办法,让旁人见不到她,依然念叨着她。

    孟昔昭默默低头,埋头吃饭,就当自己什么都没发现。

    崔冶在上面面带微笑的看表演,偶尔才瞥一眼都快把脸埋到盘子当中的孟昔昭,挑挑眉,他没说什么,而是继续看向舞台中央。

    等宴会散去,夜已深了,两人都半躺在床上,一个捧着一本书,另一个靠着捧书人的肩膀,眼睛眨巴眨巴,看起来灵动,其实就是在发呆。

    气氛十分静谧,再过上一刻钟,他们就会熄灯睡觉,安静的夜晚,本也不需要什么交流。

    就在这时,冷不丁的,崔冶问了一句“二郎,你在心虚什么”

    孟昔昭“”

    他噌的直起腰,先看了一眼崔冶,观察他的表情,然后他才欲盖弥彰的说道“谁心虚了,我没有心虚,你为什么说我心虚”

    崔冶“”

    默了默,他说道“罢了,我不该问的,就当我没问过吧。”

    孟昔昭“”

    崔冶一这样,孟昔昭就想爆粗口。

    明明说的都是大度的话,却让孟昔昭心里七上八下,仿佛欠了他似的。

    说完,崔冶还真重新去看书了,徒留孟昔昭在一旁满脸麻木的看着他,恨不得掐死他。

    自从第一次相见,他们二人之间,就没有什么秘密,崔冶对他毫无保留,而他对崔冶,除了自己的来历,也是毫无保留。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就习惯了,因此,现在他

    才会这么纠结、心虚。

    对他确实心虚。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婆媳矛盾当中的男人,崔冶和苏若存,被他下意识的放在了对立面上,他感觉自己只能帮一个,帮了这个,那个就会不高兴。

    而他内心深处,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的答案是,他想帮苏若存。

    虽说他和崔家的男人结婚了,可他对崔家,那真是看不起到了顶点,说他偏见也好,说他极端也罢,反正他对崔家男人的看法就四个字,一窝废物。

    如今的太子也一样,文学造诣相当高,可为人处世上,还不如内侍会说话,纸上谈兵他当属第一,真用实际问题去问他,他就只会呆呆的看着你,然后紧张的满头冒汗。

    更让孟昔昭窝火的,去年给他张罗着定亲的事,今年就定下了,同时还定了三个好人家的太子侧妃,但他竟然和自己宫里的宫女私通,还被给他上课的少傅撞见了,闹得所有人都尴尬的不行,那宫女二十多岁,再过两年就能出去嫁人,这下可好,留着当妾室吧。

    别人听说这件事以后,也对太子感到有些失望,但并没有那么严重,毕竟公子哥刚懂人事的时候,都会闹笑话,而他是太子,所以闹的比较大,真论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大了就好了。

    要是孟昔昭没见过他对苏若存言听计从的模样,他可能也会这么想,但现在,他没法这么想了。

    那宫女,就跟苏若存一样大。

    这事刚闹出来,崔冶听说了,让人去把太子叫过来,可去的人在东宫找了一圈,没找到太子,最后,是从太后宫里把害怕的太子叫了出来,原来事情一出,他就跑去找苏若存求救了,他总是这样,一出事,就六神无主,就让苏若存给他拿主意。

    一开始的时候,他也不是这么废物,最起码当时他害怕,是自己偷偷害怕,而现在,也不知道是太过信任苏若存,还是他觉得苏若存永远不会骂他、抛弃他,总之,苏若存就是他的主心骨,比他亲爹娘都亲。

    孟昔昭这辈子心高气傲,在智谋上,他没佩服过几个人,在他看来,跟他在同一水平线上的,除了司徒太师,就是苏若存。

    所以连他都能看出来的事,苏若存会看不出来吗

    有些事不好深想,越深想,孟昔昭越心惊肉跳,而心惊肉跳之后,他发现自己下意识的就把这事给掩埋起来了。

    他也不知道苏若存到底想干什么,但他知道,不管苏若存想干什么,其他人都不会同意,而这个其他人当中,崔冶包不包含在内,他无法确定。

    崔冶对太子的态度,既不热络,也不冷漠,与其说是父子,不如说是师生,孟昔昭怕他迁怒到苏若存身上,所以一直在心里憋着,没有告诉他。

    但心虚这个情绪,真不是所有人都能背负的。

    他已经背负快一年了,再继续背下去,孟昔昭在崔冶面前,可能就要平等的面对他了,这可不行。

    反正都是早晚的事,干脆,心一横,孟昔昭朝崔冶说了实话。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崔冶抬眸,安静的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你的干儿子,好像看上了你的后娘。”

    崔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