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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二合一)
    风朗气清,万里无云。

    玄阳山庄的位置,是在一个依山傍水,灵气充沛的山谷。

    青砖黛瓦、亭台楼阁,潺潺流水在青松翠柏与石制小桥间流淌,有零零散散的荷叶摇曳,整个山庄算不上多么华丽,却别致典雅,远远地站在庄外,就有一种宁静舒适扑面而来。

    然而当距离再远上一点,原本绿树成荫,画一般的山庄却会逐渐消散,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一场虚无的幻境,眼前没有小桥,也没有庭院,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山水,和间或几只掠过的飞禽。

    这其实是一种高阶的障眼法,一些隐世大能们时常会用到,目的是隐藏自己的住所,避免受外界干扰。但如此这般直接隐藏一整个山谷,放眼整个修真界,都是令人瞠目结舌的手笔。

    进入山庄后一路往北,是庄子的后院部分。

    一大片翠绿的竹林占据了这里,竹香四溢,葱葱郁郁,有簌簌的声音响起,几片脱落的竹叶随着风荡起,最终,落在了林边宽阔平坦的演武场。

    场上,挺拔利落的年轻人持刀而立,淡淡看着眼前一脸就义般的英勇,手脚却已抖成筛子的壮硕体修。

    “速度太慢、反应太慢,体力,耐力都不过关。”

    他穿着一身白衣,模样清瘦到隐约带着病气,神色却很疏离,阳光在他白皙的侧颜漾出一层光晕,却照不暖他由内向外散发的冷厉。

    近乎一人高的巨刀轻而易举地拖在身侧,和他苍白虚弱的气色格格不入,和对面哆哆嗦嗦的体修也对比鲜明。

    说完这句,他还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体修一眼,十分客观地评价“怂。”

    “是,仙尊。”体修看上去都快哭了,却又抱着一丝希望,小声道,“那我是不是可以”

    年轻人面无表情又拿起了刀“还有最后一轮。”

    山明水秀,鸟语花香。

    一声又一声哀嚎在林间回响。

    而当年轻人终于停手,可怜的体修已是撑着腰抖着腿,半爬着才勉勉强强退出了演武场,用一种解脱中带着怜悯的目光,看向正瑟瑟发抖,努力埋头祈祷不要点到自己的数十位同伴。

    可惜,手持巨刀的恶魔无动于衷,抬脚迈向了不远处的一个石桌。

    他依旧冷漠,凌厉的面部线条却隐隐松弛了一点,这让他看上去一下少了许多攻击性,尤其是听到石桌前红衣青年嘟嘟囔囔挑人的声音以后,仿佛变戏法般,方才的气势消失不见,年轻人换上了一副截然相反的面孔。

    有些迟钝、有些懵懂,配上那张带着病态的面容,甚至还有点温顺与乖巧。

    不过说话的内容嘛,就跟乖巧一点也搭不上边了。

    “不行,这个我要揍。”

    奚陵的话语斩钉截铁,祁夙夜一顿,难得好说话了一回,撇了撇嘴,手指平移“那我要打那个。”

    “那个也不行,那个功法特殊,”

    “那那个”

    “不行。”

    这回连理由都没有了,祁夙夜登时大怒,拍着桌子就要发作,奚陵却突然抬了下眼,愣是将祁夙夜到了嘴边的骂街又咽回了一半。

    当然,也就只有一半。

    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那老子要是就打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重新坐了回去,祁夙夜十分不服地梗着脖子,破铜般的嗓音还是那么难听,扬着脑袋喊出来时,路过的鸟雀都惊吓地多扑腾了两下,然后抖抖毛,绕着道飞向别地。

    对此,奚陵的态度十分诚恳“我会告状的。”

    “”

    顿时睁大了眼睛,祁夙夜看向奚陵的目光里很有那么点谴责与难以置信。

    奚陵无辜回视,分外清澈的眸子二次逼回了祁夙夜满肚子的粗言秽语。

    “那南边那个呢我看他挺顺眼的。”

    半晌,清风拂面,祁夙夜在又一个体修惊恐的目光中十分自然地拐回了话题。

    难得有光明正大打人的机会,他觉得自己还可以稍微再忍上一忍。

    “唔这个可以,他抗揍还有那边那个”

    “就两个你怎么这么小气”

    “那西侧那几个也给你”

    叽叽咕咕的声音完全不避讳演武场上的一干人等,二人你一言我一句,轻松愉快地商议好了众人的结局。

    这天上午,整个后院热闹得不行。

    痛呼声、惊叫声、一听就痛的坠地声各种声音经久不息,间或夹杂着奚陵的指点,此外,还有祁夙夜难掩兴奋的嘎嘎狂笑魔音贯耳,也不知道祁旌是压迫了这孩子多长时间,才能憋疯成这个样子。

    白修亦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鸡飞狗跳的场景。

    一个修士倒飞而来,直直砸向了白修亦,幸好他闪得快,不然就接住了这位倒霉兄台。

    “哟,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挑了挑眉,白修亦笑着开口,而后仔细一看,发现居然还是个过去的熟人。

    对方幽怨的眼神几乎化为实质,可惜,见死不救白修亦的不但不帮,还故意踢到了一旁的石子,使得迅速察觉的祁夙夜狞笑着将人抓了过去,笑容之张狂语调之诡异,孩童故事中夜止儿啼的大魔头也不过如此。

    随后抬眸,对上了奚陵亮晶晶的眼睛。

    有那么一瞬,被奚陵摧残着的修士们几乎以为看错了人。

    冰消雪融,春花绽放,方才面对祁夙夜时戏法般的变脸再一次上演,这回却比上回还要夸张。众人眼睁睁看着上一刻还冰块般寡言冷语、拒人千里之外的存在,一瞬间温和下来,看向白修亦时眉眼微弯,好似蕴了一泓清泉。

    白修亦笑眯眯晃了下手里的糕点。

    几只蝴蝶上下翻飞,嬉戏着翩翩起舞。

    还是那个小石桌,奚陵与白修亦并肩而坐,他看了看袋子里的糕点,发现有一袋是他没吃过的新品,眼睛顿时又亮了一点。

    “让你开心可真简单。”懒洋洋撑着脑袋,白修亦含笑看着奚陵这些天终于红润了一点的脸,可惜还是瘦,衣袖下露出的手腕血管清晰可见。

    一直用刀,疼过没有

    想看谷幽的仙尊的遗愿吗请记住的域名

    目光依旧停留在奚陵的手腕,白修亦的声音稍稍低了一点,奚陵十分诚实地摇了摇头“已经很久没疼过了。”

    随后便感觉有只不安分的手在下巴上勾了勾。

    “小可怜。”

    神色怜惜,语调却轻佻,有偷偷朝这里张望的修士听到,难以置信地将眼睛瞪大。

    小可怜

    就刚才举着刀,一刀一个彪形大汉的这位,你管这叫小可怜

    悲怆闭眼,氐昴仙尊年纪一大把,到底还是瞎了眼。

    对此,奚陵的回应是霜殁凭空飞起,重重插入土地,强大的刀气蔓延,窥视的目光顿时一哄而散。

    既是要围剿仙盟,自然不可能一窝蜂埋头就冲,白修亦给他们全都分了个工。实力强地位高的不能擅动,凭着他们原本的人脉和地位,都还各自有各自的任务,至于剩下的,则都带来了玄阳山庄,要在短时间内练一练默契和战术。

    奚陵这里的基本都是实力相对较低的半魔亦或体修五天前选择想要跟练的仙尊时,出于对奚陵的盲目崇拜,以及白修亦那帮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手下们忽悠,不少人争先恐后报名了奚陵,奚陵却没有全部接收,只留下了眼前这一部分。

    当时被奚陵选中有多开心,现在流下的泪水就有多么悔恨,鬼哭狼嚎,哀声哉道,又一个体修被连魔气都没动用过的祁夙夜按在了地上,奚陵就着对方的惨叫,一边吃得鼓鼓囊囊,一边问道“怎么突然给我送吃的”

    白修亦送吃的当然不是啥稀罕事情,但他大部分都只会私底下单独送,如此这般在奚陵练兵时突然出现,其实非常少见,因而虽然惊喜,奚陵也还是多问了一句。

    白修亦却只是挑了挑眉,没有多说,而是将另一个袋子里的糕点递给了他“尝尝这个。”

    奚陵疑惑地看了眼,只是普通的绿豆糕。

    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奚陵倒也配合,低头咬了一口,只是好几块下肚,依旧没察出什么特殊。

    奚陵不解,正要询问,耳畔突然高昂的痛呼却一下打断了他的思路。

    眉头顿时微皱,他拧头看向场中,再转回来时,嘴唇便轻轻抿出了一道弧度。

    “我得回去了。”小声说着,奚陵语调带着淡淡的不舍。

    祁夙夜不是个合格的指导者,陪练一下倒是还行,将人全权交给他以后简直放飞自我,指点没听他指点几句,耳边叫声先越发惨烈起来。

    练兵这点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尤其仙盟围剿迫在眉睫,奚陵其实很紧迫,这几天也基本都是从早操练到晚,并没有多少时间坐下来休息。

    白修亦就更忙了,事实上,今天还是五天以来,二人第一次在白天相见。

    瞧白修亦这眼底,隐约的青

    黑又一次爬起。

    唔

    奚陵忽然上下打量了白修亦一眼。

    他怎么感觉,大师兄有哪里不太一样

    见状,白修亦微不可查地坐直了一点,状若平静地揉了揉奚陵的头,道了句“无事”,下巴却轻轻扬了起来,那是个矜持中带了点期待的姿态。

    可惜,奚陵瞅了好半晌,也没瞅出哪里有变化,在祁夙夜的一声催促中转身离开,走时还十分顺手地抓起白修亦精挑细选的衣角,擦了擦手上糕点残渣。

    白修亦“”

    他该换一家裁缝铺子了。

    凝视着奚陵的背影,白修亦幽幽思考着,却忽然,已经离开的奚陵却折返了回来,在某个人难掩失望的目光中毫无征兆地俯下身,轻轻啄了他一下。

    阳光透过枝叶,影影绰绰照向了二人,奚陵弯起的眼睛带着少见的狡黠,也学着白修亦,在他下巴轻佻地勾了一下。

    “大师兄真好看。”

    有什么东西塞进了掌心,白修亦有些怔愣地垂眸,看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木雕。

    那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蜜蜂,也是当年奚陵那场跨越万里的追求中,唯一一件被白修亦拒绝了的东西。

    不过这个明显是新刻的,和从前那只不太一样,手法纯熟了许多。

    留下东西,奚陵扬长而去,徒留白修亦还坐在原地,下意识摸了摸嘴唇。

    柔软的触感还隐约残存,白修亦甚至尝到了奚陵嘴里绿豆糕的清香。

    “没出息。”

    半晌,白修亦嘟囔着,努力压制自己上扬的嘴角,同时忍不住伸手,慢慢吃掉了桌上余下的糕点。

    也借此压抑着脖颈不知何时泛起的红。

    臭小子,昨晚上自己说了点什么,自己都忘了。

    阳光有些刺眼,他微眯着眼,看着那道把沉重巨刀挥舞得比长剑还要轻巧的身影。

    面对白修亦时浅浅的笑意在转身的一刻便瞬间消失,再次踏上演武场时,奚陵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冷淡疏离,遥不可及。

    微微下垂的嘴角一言不发便压得对手心生恐慌,奚陵总是以极快的速度将眼前之人击倒,快准狠指出对方弱点以后,又在一道道龇牙咧嘴的道谢中,不容拒绝地拉起人重新再来。

    他像是一把刀,寒气森然,干脆果断,也像极了白修亦记忆中,那个总是站得笔直,有些强势,有些冷淡的存在。

    那是曾经的奚陵。

    这几天里,奚陵灵台恢复的进程比预想中还快,体现在外表上,便是性格切换十分频繁。

    时而沉默寡言,和祁旌坐在一起时,仿佛两座冰山聚首,一个泛着寒气,一个带着冷意,站在他俩中间,连脊柱都凉飕飕的,冻人得紧。

    时而又好像一切都未改变,他依旧还是这两年最常见的模样,迟钝懵懂,呆得可爱。

    徐雁竹和余顺对此都乐呵呵的,尤其是余顺,察觉到奚陵的变化后还大大地松了口气。

    灵台是个玄而又玄的东西,无论是碎裂还是修复,对于病人来说都是一次宛如重组般的体验。

    既是重组,必然免不了痛苦,但灵台碎裂的痛苦余顺尚且能勉强找到一些古籍描述,灵台重塑,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余顺也说不好具体会如何。

    奚陵的情况比他想象中已经好了太多,如果只是性格不停转换,就能慢慢恢复正常的话,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一件事情。

    他很开心,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白修亦一言难尽的表情。

    夜幕降临,除了注定无眠的部分群体,暗潮涌动的五州逐渐变得沉寂。

    白修亦终于规划好明天的安排回去休息,三更天都已接近了尾声。

    这是一处略显僻静的院落,院子不小,但也算不上大,有亭有水、有长长的回廊,最重要的是,处处透露着熟悉的味道,以至于奚陵第一次看见,眉梢眼底都泛起了惊喜。

    这里和白修亦从前在玄阳门的住所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祁旌、俞温、徐雁竹、傅轩轶、奚陵,甚至还有师父和华珩每个人的住处都在这个山庄复现,尤其是白修亦这边。看得出规划此处的人对这间小院最为熟悉,以至于刚一踏进,一度让人以为回到了过去。

    而也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才加速了奚陵灵台的恢复,

    嗯也剥夺了白修亦的睡眠。

    余顺的猜测没有错,灵台的碎裂和修复,都是一次重组。

    因而奚陵的灵台修复,怎么可能顺顺利利,只是性格不停转换,就能慢慢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月光似水,朦朦胧胧照亮床头,露出半张白皙精致的面孔。

    当推开房门,看见自己床上多出来个奚陵之时,白修亦居然已经心静如水,毫不意外了。

    还行,至少比四天前那个晚上,睡到一半突然被奚陵压醒的强。

    压醒后还一脸无辜,说“大师兄我们不是本来就睡在一起吗”。

    白修亦不明白他们什么时候进度飞跃到了本来就睡在一起的程度,他只知道奚陵呼出的气息很轻,压在身上的身体很软,而他自己很热,睁着眼僵了整整一晚。

    也比三天前悄无声息出现在床边,沉默出神许久,忽然怅然若失抬起头,说他找不到三师兄和小师兄了,他们不在屋子里,师父也没有踪影时,眼底浓浓的迷茫与求助强。

    更加更加,比两天前他累得不行想要休息,结果刚一进屋,就被人指着鼻子来了一句“白桁你为什么进我房间”要强上不知凡几。

    且不说他怎么就又从白修亦降级成了白桁,这明明就是他的房间,鸠占鹊巢还凶得要死,白修亦简直哭笑不能。

    可怜他现在还打不过奚陵,一通折腾下来,差点体验了一把奚陵队员的待遇,事后奚陵心虚得不行,偷偷给他用灵力温养了一遍,还找余顺要了点跌打损伤的药酒,可惜白修亦作为修士恢复得太快,药拿来了,人也好全了。

    “说吧,今天我

    们的小黑娃,记忆恢复到了哪个地方”

    有些无奈的,白修亦低声开口。

    奚陵这一次的失忆,恢复得相当跳跃。

    白修亦也是在第二次被奚陵夜袭之时,才隐约意识到这件事情。

    他的记忆并不是按照时间顺序正常恢复,而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每当夜深人静,就会突然想起来一点。

    想起来的内容毫无规律,可能是童年时期,譬如四天前,突然来和白修亦一起睡觉,便是想起了刚进玄阳门的那段时光奚陵的确有好几年的时间,都是和白修亦睡在一起。

    也可能是伏魔生涯,这也是灵台修复最让人痛苦的地方,要恢复记忆,就免不得再经历一遍过去,因而三天前那晚,白修亦整夜都没敢合眼,就怕奚陵想起来傅轩轶俞温乃至自己的死状。

    事实上也的确是想起来了,白修亦在察觉到睡梦中奚陵神色不对就立刻叫醒了他,简单明了地陈述了一遍俞温傅轩轶都已转世,他也已然重生,他们都过得很好,才好歹没让奚陵又难受一回,迷迷糊糊在白修亦怀里又闭上了眼。

    也偶尔的,会想起来白桁,嘟嘟囔囔要给他遗产,引得白修亦好一顿黑脸。

    三个时期的回忆总是交叉产生,奚陵有时一晚上能梦醒好几次,却也在这个过程里,越来越趋近于从前的自己。

    就是苦了白修亦,已经连续四天没能好好休息。

    昨天算是最平静的一晚,奚陵想起了很多年前,一次伏魔的经历。

    那一回他受伤不轻,吓坏了同行的战友,也吓疯了白修亦,就连俞温查看完伤势以后,脸色都十分沉重,让白修亦做好心理准备。

    那是白修亦最庆幸奚陵是半魔的一次,被救回来以后,奚陵虚弱地勾了下白修亦的手指,说他想吃上次那家绿豆糕。

    当年的白修亦听后横跨了一个大州,脚踩无数魔物尸首,去了上回执行任务的城市,给奚陵带回了糕点。

    昨夜的白修亦则是对着怀里的睡颜看了许久,左右奚陵在他也睡不着,干脆将要办的事提前都处理好,空出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去了趟奚陵最喜欢的铺面。

    结果这小混蛋却完全忘记了自己半梦半醒时都说了些什么。

    抱胸倚靠着房门,白修亦看向奚陵的目光无奈中又带点宠溺。

    而他的声音一出,床上的人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月光清浅,如明珠生晕,将奚陵的脸照得有些透明,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情绪流转,有伤感,也有担心,却没有多少初醒的迷离,这说明奚陵一直是醒着的,方才只是在闭目养神。

    但是,为什么会伤感

    嬉皮笑脸顿时收了回去,白修亦不太放心,快步走到床边,想要看看奚陵情况,就听见奚陵突然轻声开口“你后悔了吗”

    白修亦“”

    后悔啥

    满脑子疑惑,奚陵深深看着他,缓缓坐直了身体。

    浓浓的爱恋快要溢满他的眼底,

    他从被子里探出手,却是一把抱住了白修亦。

    白修亦当时就僵了。

    脸颊与腹部紧紧相贴,奚陵最近经常抱他,眷恋的、依赖的,又或温存的。

    但没有哪一次是像现在这样,指尖暧昧地摸索,从腰侧一路探到了小腹,最终,轻轻勾住了他的衣带。

    “小、小陵”

    “你是被暗算了吧”

    奚陵抬起头,低声打断了他。

    他看上去那样坚定,尽管声音因为未知而有些绷紧,却依旧努力直视着白修亦,一字一句,手指“我我们就当只是一场意外,先把药性解了,好不好”

    “什么”

    刚一开口,白修亦猛然一顿。

    他知道奚陵今晚想起的是哪部分记忆了。

    一瞬间,心跳似乎慢了半拍。

    百年前最终大战,他曾中过一只天魔的幻术,一度失控到差点强了奚陵,后来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跑了出去,却和那魔物撞了个正着,这也是后来导致他死亡的根本原因。

    奚陵这一回想起来的,恐怕就是那晚的场景。

    只是,道理他都懂,但奚陵是怎么做到的,连衣物都能分毫不差,等比例还原当年

    薄薄的被褥滑落,露出其下遮挡着的身体。

    好像被人暴力撕扯过,奚陵一身白衣半遮半掩,大片光滑的肌肤刺眼地裸露。

    白修亦慌里慌张地后退了一步,却反而带着奚陵又往外挪了一点,褥下更多春光乍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