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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清风卷来鸟鸣,还有影影绰绰的,远处人们陆续开始劳作的声音。

    今天是个艳阳高照的晴天,风和日丽,碧空如洗,刺眼的阳光透过精致的木窗,一路照到了床前。

    床中人黑发散落,细腻的皮肤在霞光中带着金色的光泽,突然的光线让他在睡眠之中眉头微蹙,但也只是那么一瞬,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立刻伸了出来,轻轻关上了窗户。

    不过奚陵到底还是醒了。

    宿醉的头痛宛如钉刺,汹涌地席卷,他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窗边影影绰绰的身影。

    “醒了”温和带笑的声音响起,醇厚低沉,像玄阳门山下,那眼年岁悠久的潺潺泉水。

    大抵是宿醉带来了错觉,有那么一瞬,奚陵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加入仙盟以前,还住在大师兄峰上的那段时间。

    但是错觉终究只是错觉,他痛苦地闭了闭眼,按着昏昏胀胀的脑袋,再睁开时,眼前之人果然从白修亦,换成了白桁那张讨厌的脸。

    奚陵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

    意识在这个过程中终于渐渐清晰了一点,但头还是疼,又晕又沉,令人烦闷。

    奚陵讨厌头疼的感觉,犹豫着要不要再回去躺一会,却忽然,一碗汤水递到了他的眼前。

    奚陵一怔,迟钝地抬起了眼。

    白桁“蜂蜜水。找徐仙子要的,听说是食修用灵力温养过的,上好的蜂蜜。”

    “”

    好一会,奚陵才端过碗,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甜丝丝的,是他喜欢的口味。

    白桁静静地看着。

    他很享受照顾奚陵的感觉,从前总是忙碌,细究起来,他们很少有像这几个月这般,每天每天都待在一起。

    但其实,白桁现在是有点忐忑的。

    他不确定昨晚的事奚陵记得多少,但就算再模糊不清,应该也很难完全忘记,自己亲过他的事情。

    白桁已经做好了自己或许要被血溅三尺的准备,颇有些头疼地警惕着,心中难得有了一股很强烈的,想要赶紧修炼变强的念头。

    不然一直这样打不过奚陵,实在不是个事。

    但是,奚陵始终一动不动。

    他似乎还没有从昨日的那场大醉中彻底清醒,有些恍惚地看着已然空荡的碗底,足足半晌,才渐渐明白都是假的。

    大师兄来找他是假的,见到的大师兄是假的,就连那个大师兄说喜欢他的黄粱一梦也都是假的。

    那甚至都不是个梦,是他又一次认错了人,把白桁当成了白修亦,稀里糊涂地搅和到一起。

    他早就没有大师兄了。

    怔愣地端着手,奚陵不合时宜地发起了呆。

    白桁没想到他会是这么个反应,有些担忧地想要靠近,却突然,一个黑影袭来,狠狠砸向了地面。

    “噼啪”

    清脆的破裂声突兀响

    起,一片安静的房间里,这声音刺耳得令人心惊。

    白桁一愣,下意识低下了视线。

    那里是他原本要走的路面,可是现在,尖利的碎片密密麻麻,完全没有一个地方还能落脚。

    旋即,是奚陵冰冷的声音“出去。”

    说完,他没看白桁也没看碗,而是捂着额头,烦躁地闭上了眼睛。

    清风起,房间内死一般寂静。

    “蜂蜜我给你放在柜子里了,如果还头疼的话,就自己冲点蜂蜜水喝。”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响起了白桁的声音。

    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响起,奚陵透过手缝,垂眸看了过去。

    他看到了白桁蹲在地上,一点一点捡拾碎片的身影。

    他像个给孩子操心惯了的家长,耐心处理着屋中一片狼藉,奚陵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不耐烦的表情,有的只是一片平静,和生怕遗漏了碎渣的专心。

    忽然,奚陵看见白桁眼底有淡淡的青黑。

    他一夜没睡吗

    奚陵有些出神地想。

    可是为什么

    是担心自己早上起来想起昨天的一切心情失落,还是因为他睡梦中总不自觉喊着师兄,所以不放心地守着

    奚陵不知道,他也不太想知道。

    满屋的碎片被白桁收拾得很快,他用抹布将碎片包裹起来,暂且搁置到了一边,却忽然起身,朝奚陵走了过来。

    奚陵下意识放下手,往床的内侧躲了躲。

    躲完他才觉得不对,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害怕白桁。

    白桁好像没看见他的异样,毫不见外地坐在了奚陵旁边“手伸出来。”

    奚陵不伸。

    他抿着嘴看着白桁,像是在问他为什么还不出去。

    白桁倒是也不在意,翻手掏出了一张与普通符纸不太一样的东西,直接拍在了奚陵的掌心。

    白桁手掌是温热的,和奚陵常年的虚寒完全不同。

    隔着符纸,奚陵被烫得缩了缩,又想往床里面躲。

    不过这回没还来得及实行,白桁的话就随着他的体温,一起猝不及防地袭向了奚陵“拿着,这是席卓并非氐昴仙尊转世的证据。”

    白桁“我先走了,早膳一会会让人给你送来,不要光着脚下床,也不要再偷偷跑出去喝酒。”

    顿了顿,白桁又道“不开心的话,不要闷在心里。”

    轻轻的关门声响起,屋中只剩下了一道失神的身影。

    他乌发未束,长长地垂落下来,滑落肩膀,滑盖住了苍白的侧颜。

    许久,奚陵死死握着手中的符纸,蜷缩着抱住了自己。

    接下来的几天,徐雁竹带着奚陵逛遍了整个庐平城。

    左右也是闲来无事,白桁和余顺也陪着一起,四个相貌出众的年轻人,走到哪里都会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徐雁竹看到什么好东西都要给奚陵来上一份,一路走着一路买,恨不能将整个集市都给奚陵包圆,于是很快,白桁和余顺两个陪逛就有了新的身份拿东西的工具人。

    甚至一度发展到后面,两个大男人都拿不过来,只好腾空了余顺那个贼能装的行走药柜,这才稍稍缓解了一点压力。

    嗯,主要是白桁的压力。

    有了余顺做苦力以后,白桁总算是空出了手,可以在闲暇之余,也顺便买几个小玩意,拿去送给奚陵。

    他买得很少,都是些徐雁竹没有买过的东西,却十分恰到好处的,总是能勾起奚陵的一点兴趣。

    而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奚陵才会跟他说上两句。

    是的,这几天奚陵不理他了。

    白桁有点焦躁。

    他一开始以为奚陵是还在介意自己趁人之危占他便宜的事情,于是一直想要找机会道歉,后来却意识到,好像不止是这样。

    气自己趁人之危以及“伪装”

    dashdash

    dquo”

    “哎”

    徐雁竹颇为意外。

    在她看来,奚陵并不是爱多管闲事的性子,怎么突然这么主动了

    不过奚陵既然都这么说了,她也没有多问,当即答应了下来。

    开玩笑,和清芜仙尊一起出任务,这可是多少人梦里都求不来的好事。

    见状,奚陵有些开心,多吃了两口盘里的东西。

    不需要自己想办法偷偷探查了。

    随后,他意识到,这是白桁给他夹的。

    算了,吃都吃了,不跟食物作对。

    奚陵默默地又吃了一点。

    昨天晚上,他遇到了一个失魂症的人。

    确切的说,是遇到了此次庐平城异变中最少见的那一种

    一个突然性情大变的人。

    当时对方面色恐惧,像是在躲着什么东西,鬼鬼祟祟一路藏匿,好巧不巧的,来到了靠近奚陵房间的院墙之外。

    以为是想潜入师姐府内的贼人,奚陵轻飘飘荡了出去,拎着脖子,就把人吊到了墙头,认真思考着要不要直接弄死。

    却不想,那人竟然一个哆嗦以后,见到奚陵直接狂喜出声“清芜仙尊”

    奚陵当时就是一滞。

    这人,认识他

    说话之人显然没意识到奚陵的异常,兴奋道“您怎么在这里您不是去西州除那个玄级魔域了吗”

    说着,他又压低了声音,道“仙尊,我跟您说,这里有问题我本来是在杀魔的,一扭头一闭眼,突然就换了一个世界,还有个不认识的老女人叫我儿子我们一定是中了魔物的幻术,我以前就没见过这么多活人”

    这人的精神显然不太正常,自顾自絮叨着许多,奚陵听了许久,终于渐渐意识到了什么。

    这人好像是百年前一位已然牺牲的修士。

    甚至通过对方所说的内容,还是一个奚陵认识的人。

    不熟,就说过几句话,因此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一点,不过奚陵可以肯定的是,这人已经死了,且不是眼前这张脸。

    一瞬间,奚陵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不敢下定论,先探了一番对方的神魂。

    果然,魂魄不稳,但确实是原装魂。

    “转世”

    轻轻呢喃着,这时,一个不知是猫还是野狗的动静响起,一直絮絮叨叨的怪人便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瞬间惊叫着逃走。

    奚陵没有追,却在之后的后半夜里,一直都没再入睡。

    想到这里,奚陵有些出神地捅了捅碗里的饭。

    他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可那个怪人的的确确讲出了百年前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修士的生活细节,且没有任何夺舍亦或是夺灵的迹象。除了修士本人,奚陵不信还有其他人能了解得如此细致。

    是突然忆起了前世吗

    那既然这个人能忆起,其他人呢

    心脏不自觉加速起来,对于奚陵而言,这是极其少见的情况,

    白桁说,席卓不是大师兄的转世。

    如果自己能调查清楚这件事,会有可能,找到大师兄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