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布拎着韩信走出巷道,将人放到仙使面前。
收手时还把人怀里抱着的剑给抽走了。
被捉来,又被夺走唯一防身兵械,韩信的戒备已经升至顶峰。
脊背微弓,身体紧绷,是一旦寻得脱身空隙,就能立即窜逃出去的姿势。
“啊这。”周邈再次感到心虚。
他是不是还做了一回强抢小孩儿的恶霸
周邈手掌搓搓衣缝,屈腿半蹲下来。
虽然他也就比韩信高一个肩位,半蹲下来后还要仰头看人。
英布站在一旁,重申道“你说你跑什么不知道这样,你就更可疑了吗”
周邈也是没想到,因为太想遇见兵仙崽,看见一个佩剑小男孩后随口一问,就直接诈出了正主。
韩信天生一副高傲的长相,此时惊惧之中,一双眼睛瞪住面前人便不放。
犹如一只被冒犯的幼狼崽子。
不屈,倔强,正在狠狠地记仇。
周邈心里吐槽这样的长相会吃亏吧,很容易就没朋友的。
周邈半蹲着,抬眼看十岁的韩信“你就是韩信”
十岁的韩信回答得不假思索“不是。”
“”
回答太快,反而会坐实身份啊。
显然韩信很快也意识到了,但他神情坚定地重复一遍“我不是韩信。”
周邈“那你是谁”
“”韩信被问住,但很快就说“我是韩伯。”
伯、仲、叔、季,相当于老大、老一、老三、老四,如刘季、陈平大兄陈伯,是常见的名字。
韩老大。
噗
周邈抿抿嘴唇,吞回了即将出口的笑声。
没和韩信纠结姓名,从韩信逃避他们、拒不承认身份的行为,周邈联想到一种猜测
“你是旧韩国王孙韩信。”
周邈这句话,其实带着猜测和不确定。
为了唬人,诈一诈韩信,才压住了疑惑的尾音。
此话一出,即使韩信一直戒备,但他终究只是一个十岁的大儿童而已。
表情已经泄露了答案。
周邈再不善察言观色,现在面对面近在咫尺,也足以看出韩信面上的破绽了。
但韩信仍旧板着一张天生高傲脸,愣是没有崩盘,并继续否认“我不是韩王孙韩信。”
“我在淮阴长大,不是韩国新郑人。”
姑且就当韩信是个有些见识的小孩,所以才知道旧韩国国都是新郑的罢。
周邈也顺着道“确实,毕竟如今咸阳城中,已有一个故韩襄王庶孙韩信。”
“你若也是韩王孙,岂不是就和你族中的叔父重名了”
虽然周邈听似是在为韩信开脱,但韩信瞳孔陡然紧缩的眼神变化,同样泄露了真相。
周邈又话锋一转
,“但如果你阿父,与你同族叔父韩信,一人多年不见,甚至你阿父从未见过,不知族中有此人那你阿父给你取名韩信,便无可指摘了。”
aaadquo故韩襄王有子韩虮虱,曾在楚国为质,当初韩太子婴病故后,公子虮虱欲回国与公子咎争夺韩太子位,故楚怀王派十万大军护送,但最终因苏代设下计策阻碍,没能回到韩国。aaardquo
想看鸦泉写的我把自己上交秦始皇第 48 章 陛下陛下我给你捞着了一个兵仙崽快派人来取吗请记住的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公子虮虱最终是回韩国了,还是留在楚国不曾言明,不知去向。”
“公子虮虱,是你大父你即虮虱之孙。”
周邈一番推论下来,韩信不曾言语。
但脸上神色惊惧,身体如一根绷紧得即将断裂的弦,显然是戒备至极。
周邈看出兵仙崽的惊惶无措,赶紧双腿蹲下,腾出手轻拍对方手臂,笑容灿烂道
“别怕,我不是坏人,我就是想确认你身份而已。”
“我乃大秦的仙使周邈,而且大秦对六国诸侯并未想赶尽杀绝,之前不是还昭告天下,大封六国诸侯”
“旧韩国的横阳君成,就被封为了横阳侯,如今就住在咸阳呢”
韩信神情孤傲“被囚禁咸阳而已。”
“”周邈语塞,“虽然但是,更接近软禁”
韩信不争辩,“你既说大秦对六国诸侯后裔无心加害,那你捉住我做什么”
“”周邈再度语塞,不愧是兵仙崽
但他也不想扯谎,说他与咸阳的韩国后裔交好,从他们那里得知韩信的信息,并且特地来寻回他。
且不说这是撒谎了,同样也很难取信韩信啊。
毕竟韩信他爸都不知道族中有个内兄弟叫韩信了,于是才给儿子也取名韩信,那肯定是流落民间已久。
又怎么会和咸阳那些韩国后裔们,有深厚交情必然是多年不通音信。
“因为我是仙使,我有掐算神通。”
掐算神通再次派上用场。
当初和始皇陛下说起时,以为会先用来堵章邯或英布的口。
结果先用到韩信崽身上了。
参考当初对萧何、吕娥姁和曹参的说法,改换一下用词“我昨日夜观星象,发现帅星大亮,星辉尾巴正垂入淮阴城。”
“我再掐指一算,就确定了帅星身份。今日特意入城来寻帅星,迎帅星归咸阳。”
方岩仙使的胡说八道功力,已臻化境。
英布仙使神通广大
要不怎么说因缘巧合
昨晚韩信的阿母因病生忧,害怕万一某日撒手人寰,韩信却不知自己身世。
便细细地都掰碎了告诉给他。
并叮嘱他要躲着秦国贵人。
以前韩信只道家中有一柄祖传宝剑,又是落魄贵族可以佩剑,便佩剑防身。
昨晚才知道,他家确实是落魄贵族,却也不同一般。
昨晚得知身世真相之后,他当即就立志向上。如今得知,昨晚帅星
大亮
周邈发现一直戒备的韩信崽,竟然真的有所松动。
他口才这么好了吗还是他就长着一张令人信服的脸
就在此时,今天跟随外出的隶妾燕,声音温和地开口“在咸阳,或在淮阴生活,其实并无不同。”
aaadquo反而是咸阳城中的房屋舒适干爽,街道宽阔整洁。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咸阳医官的医术也更高明。”
燕盯着十岁韩信的脸,以语气温和掩盖语速缓慢。
一条,又一条,精准抛出
“你有韩王孙的身份,陛下会赏你宅邸和钱粮,那你的亲人便不必操劳维生了。”
最终,燕感慨道“世上的大多数病痛,都是源自劳累,吃喝休养得当,便也百病全消。”
之前一直极度戒备,即便周邈自爆神通后,虽有所松动却也不曾让步的韩信。
在燕的一番柔声细语中,竟然彻底松动了
虽没有一口答应周邈去咸阳,却是问道“你既是仙使,那你们有医官随行吗”
“自然有。”周邈回答干脆,“你可是有亲人生病了”
突然想到后世猜测的,韩信早年丧父,十多岁丧母
瞬间反应过来难怪
韩母一人抚养韩信,积劳成疾再正常不过。
咸阳更宜居,医官医术更高明,到咸阳后不必阿母操劳,有望养好一身劳病。
燕的一番话,句句直击韩信软肋
燕大概是从韩信的衣着言行,或者气味,以及他刚才的身世揭秘,得出了韩信的家世状况。
却也不确定是韩母生病了,于是以亲人泛指。
周邈不由抬头,去看微笑看着韩信的燕。
后者在察觉到他的目光后,恭谨地回以一笑。
周邈在衣袖口向燕竖起大拇指棒
韩信“我这趟出来,本就是为阿母请医者诊治。”
但被你们捉住,不得脱身。
周邈略心虚,并立即补救“我们队伍中有三名随行医官,我这就让人去叫来,并让他带上常用药草,然后你前面带路,立即去为你阿母诊治”
说到做到,周邈当即吩咐苦豆子“回去官舍,请孙医官过来。”
孙医官就是上次给方岩缝合伤口的医官。
胆大敢想,医术也强于旁人。
很快地,孙医官被请了过来。
闲话不多说,韩信当即前面带路。
左拐右拐,带到了一座小院。
院子陈旧,但看得出常有护理修补,维持得不错,足以遮风挡雨作一安身之所。
只是院中落了一层黄叶,筐、箩、簸箕等用具,凌乱摆放着。
显然是自从韩母卧床几日以来,家中无人收拾。
孙医官被带到榻前,没有诊脉,就望了韩母的气色,又问了平日饮食,再环顾家徒四壁的屋中,便
已得出结论
“饮食不丰,又兼常年劳累,积劳成疾。”
简言之,营养不良又常年过劳,累出来的一身病。
“都不必喝药,吃些米肉进补,多加休养,个月,自然就会有所好转。”
真应了燕的话吃喝休养得当,百病全消。
孙医官看完诊,估计仙使还有正事要说,识趣告退“时辰已晚,臣先行告退。”
周邈允了孙医官告退。
儿子风风火火带着医官回来,也没来得及说事交代。
此时,韩母才与周邈行礼道谢“劳烦郎君,为妾寻来医官看诊。”
“吾儿信有劳烦得罪之处,还乞请郎君见谅。”
即使早逝,也把韩信教得孤傲又豁达,能忍胯下之辱,还习得一身兵法本领。
卧病在榻的韩母,面如其人,柔弱却又坚韧,爱子之心切切如斯。
周邈带着敬意,正经地回了礼“韩信聪敏机警,讨人喜爱,并无劳烦得罪之处。”
韩母观屋中贵人穿锦佩玉,肤皮白皙,并无王孙公子的孤傲不羁之行,却有天真无忧的娇贵之风。
且那些侍候的隶臣妾,护卫的将军武士,无一不是出众之辈。
韩母也直接问道“只不知贵人踏足贱地,有何贵干”
周邈也直接报上姓名“虽然自己说来有些汗颜,但我确实是大秦始皇帝陛下昭告天下的仙人使者。”
“基建之仙的使者”显然,韩母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仙使当面,妾身失礼。”
“免礼免礼。”周邈又不是显摆威风来的,“今日时辰不早,我便直话快说了。”
“韩信是故韩王孙吧。”
韩母初闻一惊,随即明悟。
贵人出现在自家,自然不会是一无所知,兴之所至。
韩信一直没有明言承认的身份,到韩母这里得到了确认。
“是,故韩襄王次子公子虮虱之孙。”
韩王孙及其母亲,却孤儿寡母流落至此,衣食艰难。
但韩母并未诉说苦难。
只是无奈道“正如仙使所见,妾与吾儿信颠沛穷困,无权无势,于大秦已无碍。”
所以何必寻来呢
“看来夫人对秦国也有误会。”周邈听出了韩母的不甘不愿。
诸侯之妻称夫人,周邈对韩母的礼敬已经尽显。
“夫人既听过我身份,想来也知晓岁首时,始皇帝陛下大封六国诸侯,并于咸阳富养六国后裔。”
“自然,或许本质是软禁,但于夫人和韩信来说,又有何不便呢”
“若居于咸阳,韩信的故韩王孙身份,以及咸阳乡里安宁,会让他不受顽劣少年的欺辱。”
“大秦也会赐给韩信宅邸钱粮,你再不必常年耕种操劳,仅只为让韩信吃饱穿暖。
若居于咸阳,夫人就可静心休养,届时劳病痊愈,从此韩信能在母
亲身畔长大,衣食不愁”
周邈从燕的话里得到灵感,说服韩信,从有利于韩母的优点切入。
那说服韩母,自然也能尽数对韩信的好处。
儿为母,母为子,互为软肋。
韩母果然神色松动,而且如今身份既已暴露,势不如人,倒不如顺势而为。
但韩母还是问道“仙使为何要带吾儿入咸阳吾儿不过一毛头小儿而已。”
入咸阳居住,对他们母子来说,确实比在淮阴艰难求活,要好一些。
而且咸阳为大秦腹心,机遇更多,她儿子又还年幼,来日未必不能有所作为。
多年颠沛,韩母对天下归秦或韩,并无执念,但她儿需要一片天地展翅,方能飞上高天。
周邈把掐算神通的说辞又拿出来“若得培养,韩信来日必能有一番作为,届时自可印证今日预言。”
“况且即便抛开玄异的帅星之说不谈,所谓三岁看老,仅看韩信的性情与言行,也知他来日会有所成就。”
“但若对他不加培养,寡母至亲早逝,邻里少年欺凌,年幼无力维生,寄食百家”
周邈说的这些,正是历史上韩信经历过的苦难。
“那就算他最终能在磨砺中长成,但大秦一统天下,没有乱世造就英雄,韩信不过是茫茫黔首中的一人,怎可确定他就能脱颖而出,做出一番成就呢”
时势造英雄,虽然如韩信这样的人杰,必有出头之日。
但人生际遇无常,谁能断定何时才会出头又会经历多少磨难
即使多出了科举取士的晋身通道,可韩信在军事上的才能,显见是远高于文治上的。
即便得中,那不也是埋没了
韩母早在周邈说出对韩信的预言时,就在心中下了入咸阳的决定。
未必是有多笃信预言,而是这代表了仙使的看重,那入咸阳他们就占了先手优势。
而后周邈又说出若他们母子一直这样在淮阴生活下去的未来。
就好像眼前已经预见了那个场景。
韩母不再犹豫,当即“吾儿信得仙使看重,入了咸阳也不算无依无靠,妾与吾儿愿入咸阳。”
韩母终于答应了,周邈立时就被激动和兴奋充斥兵仙崽兵仙崽要入咸阳了
大秦自己用华服美食、关爱器重以及母爱,富养出一个兵仙,一个不会受情商和野心所害,肆意张扬的忠诚兵仙
那大秦就直接不用担心蒙恬、章邯、英布新生代之后的武将传承了。
好好培养韩信,大秦幼生代的武将力量也有了
激动之下,也就没有注意到韩母话中隐含的让仙使多多关照的意思。
不过也不用韩母多说,到时别说他,就是始皇陛下,也会对韩信多加关照的
“夫人做了最明智的决定。”
韩信将人带回来,本就是让阿母决定去留,现在阿母答应去咸阳,他也一
样高兴。
以后阿母能过得轻松许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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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交谈,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昏暗下来。
周邈便长话短说“夫人家中可还有粮食”
韩母笑道“还有一斗粝米,能让妾身母子食用几日。”
韩信诧异地看向阿母,随后就明白过来,阿母是把粮食几乎都留给他吃了。
周邈开始安排“那你们别俭省,煮来吃饱,我明日一早就让苦豆子送来粮肉。”
苦豆子出列示意,让韩母认人。
方岩则对仙使的停顿感到高兴。
并不是说他不能来为仙使跑腿,但仙使叫苦豆子跑腿,便说明他在驭下一道的进步。
虽然可能还是无意识的,仅凭本能直觉驱使。
不过从今日的几番应对来看,仙使确有进步。
方岩顺势道“若我们明日按既定行程,一早便要离开淮阴了。夫人母子应当如何安置”
“夫人有病在身,公子信又年少力弱”
顺着方岩的话去想,“那就不便跟着我们一道奔波了,却也不能立即就出发赶往咸阳。”
周邈自然地便做出了决断“那就这样,我们留下一队士伍,护卫夫人和韩信,再留下足够的钱粮。”
“然后我再给咸阳的陛下去信,让他派人来接。”
方岩“仙使这样安排很周到了。”
得到肯定,周邈又看向韩母“夫人觉得呢”
“仙使安排得就很妥帖。”
于是便就此决定了。
之后又赶在天完全黑下来前,与母子一人商定了一些细节,最后才离开韩家小院。
来到大街上,往官舍赶回时,燕小心道“若是夫人和公子信是重要人物,或许今晚便可将那一队留下护卫的士伍拨出,并开始轮班护卫”
周邈还沉浸在捞到一只兵仙崽的兴奋中,闻言一愣。
方岩补充讲解原因“淮阴原属楚地,今日又目睹城中上下皆傲慢,便不能叫人放心了。
仙使看重公子信,那或有不轨者出手阻挠,侵扰夫人和公子信。”
“还是你们想的周到”周邈猛然惊觉,“回去就派兵过来”
只要兵仙崽还没到碗里,都有可能出现意外。
“既然这样,那留守等待陛下派人接应的一队士伍,就要多些人了。”
周邈这会儿是生怕兵仙崽被抢跑,“那就留下五十士伍,再留下一十骑兵。万一有变,就让他们护着韩信母子骑马出城、跑回咸阳”
方岩“仙使的安排很周到了。”
于是一日之后,嬴政就收到了周邈出游后的第一封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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