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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第四十章

    秋风淅淅吹我衣,九月清凉,满树桂树渐渐飘零地落了一地。

    昨日落了一夜的雨,淅淅沥沥,叫秋风都萧瑟,姜姒妗窝在府中一日都没出去。

    周渝祈没有回府,姜姒妗也一点都不在意。

    衢州送来了一封家书,姜姒妗垂目,将信纸来来回回看了数遍,视线最终落在信的最后一行字淼淼一去数月,如今可有消息传来

    娘亲问得隐晦,也不隐晦。

    姜姒妗下意识轻抚小腹,不禁觉得命运当真是捉弄人,当初和裴初愠相识就是源于她去秋静寺求子。

    原来秋静寺也没有那么灵验。

    不过也幸好如此,不然,如今愁苦的人就要是她了。

    姜姒妗将信纸翻盖住,安玲其实也瞧见了信纸上的问话,她有点低闷

    “姑娘,咱们要怎么回信啊”

    姜姒妗垂着杏眸“先不回,等我回去再亲自告诉她们。”

    安玲错愕

    “姑娘要回衢州”

    姜姒妗手指不着痕迹地一顿,许久,她轻声应下。

    等京城事情一了,到时她也没有待在京城的必要,自然是要回家的。

    安玲欲言又止,姜姒妗猜到她要说什么,打断了她,反问

    “出来这么久了,你不想回去看看么”

    安玲噤声,姜府就是她的家,她从没有离开姜府这么久过,她当然是想的。

    姜姒妗是想要回衢州,但要在她处理好京城的事情后,想到这里,她偏头看向木匣子,那里有一个她早就做好的香囊。

    但至今没有送出去。

    姜姒妗不易察觉地抿唇,许久,她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让奉延锦绣铺取一些珠子和金银来,绒花和工具也不要忘。”

    她想起了沈吟秋,她到底是要离京的,那么本来准备给沈吟秋要做的东西,还是尽早做好的好。

    安玲没有多问,转身出去将姑娘的要求告诉奉延了。

    与此同时,周渝祈昏迷了一日一夜,也终于醒了过来。

    浑身疼痛叫他没睁眼就皱起了眉,隐约听见女声有点不满和焦急地问

    “人怎么还没有醒”

    是夫人么

    这个念头一升起,周渝祈就挣扎着睁开眼,刺目的暖阳照进来,叫他有点难受,有人看见他的举动,惊呼一声“姑娘,周大人醒了”

    周渝祈也终于能看见眼前的场景,一间不大不小的卧房,距离床榻不远就是案桌,窗户旁有梳妆台,简简单单地设施,让周渝祈很快意识到他不是在周府,而是在一家客栈中。

    女子很快转过身,她眼眸一亮,在暖阳下越发显得明媚骄矜“周大人,你终于醒了。”

    她松了一口气,眉眼透着担忧和焦虑,让人忍不住动容。

    但周渝祈却是有点抑制不住地失望

    。

    是宋安荣,不是夫人。

    周渝祈忍不住地呛咳了一阵,宋安荣皱了皱眉头,看向柳莺“去把大夫开的药端来。”

    柳莺应了一声,很快下去。

    宋安荣快步走到床前,周渝祈的衣裳被换了,只穿了简单的里衣,宋安荣有点不好意思,站在床榻不远处看向他,周渝祈终于恢复一点理智,主动出声

    “是宋姑娘救了我”

    宋安荣眼含担忧“是我那婢女回府路上遇见了周大人,本来应该送周大人回府的,但周大人伤势过重,只好先将周大人安置在客栈,请大夫来替周大人诊治。”

    宋安荣眼神一闪,救命之恩,她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话落,宋安荣又皱眉问“周大人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提到这里,周渝祈也不由得握紧了手,他将当时情况三言两语说了出来,苦笑一声

    “我也不知道是何人居然这么大胆。”

    宋安荣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但不论心底怎么想,她脸上都是义愤填膺“天子脚下,居然有人这么猖狂,敢暗算朝廷命官”

    不等周渝祈说话,柳莺端来了药,宋安荣亲自端给了周渝祈

    “周大人现在这里养伤,等周大人伤势好一点再回府不迟。”

    周渝祈惯来会做人,他面容清隽,抬眼望向一个人时仿若格外专注“救命之恩,周某定当回报。”

    宋安荣轻偏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对上他的视线

    “什么恩情不恩情的,周大人养好伤才是要紧。”

    周渝祈和她对视,许久,他低低应了声,接过她手中的药碗,垂目喝药,挡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药有安神作用,周渝祈很快又睡了过去,宋安荣和柳莺出了客房,柳莺欲言又止

    “姑娘,咱们要不要通知周府来接人”

    宋安荣轻眯了眯眼“不。”

    她会被府中放出来,是因为这次科举舞弊一案要结案了,涉及舞弊的人员名单中没有周渝祈,这才叫娘亲松了口。

    宋安荣也松了口气,她可接受不了她看中的人居然是个靠舞弊才考中功名的人。

    但宋安荣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周渝祈,她招来柳莺,低声

    “这段时间你留下照顾他,务必要叫他知道我在这件事中可是费了不少力。”

    舞弊人员名单没有周渝祈,其实和宋府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不妨碍宋安荣将这个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柳莺眼神一闪,她掩唇笑

    “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柳莺的确将事情办得很漂亮,她没有直言,只是在照顾周渝祈时,话中经常透露一些姑娘这段时间因为科举舞弊一事和府中闹得很僵,转而,又说老爷到底是心疼姑娘。

    周渝祈听出了什么,呼吸不由得一紧。

    等宋安荣再一次去见周渝祈时,明显察觉到周渝祈对她的态

    度有了变化,她勾着唇

    “周大人已经在这儿养了三日的伤,再不回去,府中的夫人恐怕就要着急了,待午膳后,我就让人送你回去。”

    她提起夫人二字时,轻抿了抿唇,似乎有一闪而过的低落。

    宋安荣很清楚,周渝祈这种人惯是有些虚荣,她表现得些许低落只会叫他心生愧疚,加之她这段时间的费尽心思,周渝祈不可能还是无动于衷。

    果然,周渝祈沉默了一阵,才低声

    “宋姑娘,谢谢你。”

    宋安荣没有再说话,室内一时安静下来,午膳被送来,周渝祈吃过后,宋安荣也的确如她所说,让人将周渝祈送回周府了。

    他走后,柳莺有点不解

    “周大人的伤还没好,姑娘为什么这么早将周大人送回去”

    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相处机会。

    宋安荣意味不明地勾唇“这种事情不急于一朝一夕,他心中有他夫人,留得越久只会越觉得不安,反而惦记起他那位夫人,这点时间正好,他也刚好能下床,谁都挑不出错来。”

    再说,三日时间可不止周渝祈见不到姜姒妗。

    姜姒妗见周渝祈三日不回府,还一点消息都没有,难道不会心生嫌隙

    一个伤势过重才不得回府,一个心有不满肯定会带点情绪,时间一长,这二人怎么可能安好如初

    宋安荣不知道周渝祈和姜姒妗的夫妻关系早就名不副实,她站在客栈二楼,看着马车渐渐离去,轻眯了眯眼,心情颇好地转身

    “走吧,咱们回府。”

    周渝祈被送回府,姜姒妗第一时间就收到消息,奉延声音微冷

    “是宋府的人送他回来的。”

    他们经常和福满楼打交道,对宋府的马车再熟悉不过,哪怕不认识来人,但认识马车上的标识就够了。

    姜姒妗有点疑惑“怎么回事”

    她算是了解周渝祈的,要是没有发生什么,他不可能让宋府的人送他回来,主动让她意识到他和宋安荣暧昧不清。

    奉延的脸色变得有点古怪

    “他好像被人打了。”

    奉延想到周渝祈走路都被人搀扶的情景,眼底忍不住浮现一抹笑意。

    姜姒妗愕然。

    她下意识地想,不会是裴初愠吧

    但很快,姜姒妗打消这个念头,裴初愠如果想要整治周渝祈有的是手段,不需要做得这么浅显。

    姜姒妗不知道抱着什么念头,她去前院看望了周渝祈。

    安玲和奉延都有点不满,但也都没说什么。

    周渝祈一见她,眼睛都亮了起来,声音稍抬“夫人”

    姜姒妗黛眉轻蹙,她站在远处,没有上前,只是问

    “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她站得很远,脸上神情也是冷淡,没有一点温柔软和,但周渝祈却是觉得松了口气,他只当夫人是舍不下脸,但到底是心疼他,

    他眉眼松快了很多,将那日的事情除了春风楼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然后,他温声道

    “夫人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姜姒妗听完,确认和裴初愠没有关系后,就不再关心这件事。

    等听见他最后一句话,姜姒妗觉得有点好笑,周渝祈怎么能这么自我感觉良好,居然觉得她是来关心他

    姜姒妗握住手帕,将厌恶藏在心底,她不仅没解释,还走近了两步,亲眼看过周渝祈的伤势,没等周渝祈再说些令人作呕的话,直接转身离开。

    没等出了前院,就听见她淡淡的吩咐

    “让人去抓药。”

    周渝祈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

    待出了前院,安玲按捺不住情绪,闷闷不乐道“姑娘您管他做什么,叫他一直疼才好呢有银子给他抓药,还不如多添两个首饰。”

    姜姒妗点了点她额头,没对她这番话说什么。

    她只是看向奉延,杏眸中情绪不明,声音轻浅道

    “他受伤了,要吃药,竹青一直跟着他,也就让他去熬药吧,不用再假借人手。”

    奉延一顿,他很快埋头

    “姑娘放心。”

    秋风很凉,拂过来时,叫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在周渝祈受伤后,姜姒妗难得有了个好心情,等给沈吟秋的首饰做好后,她带着安玲出府去了锦绣铺。

    将装着首饰的锦盒交给掌柜,她温声嘱咐

    “这是沈家姑娘预定的,你去沈府通知沈府的人来取就好。”

    价格没有改变,和之前那一套相同,姜姒妗到底是商人,她感念沈吟秋的善意接下这个订单,但总不能叫她亏钱。

    锦绣铺的事情办完后,姜姒妗就去见陈管事,才意外得知宋谨垣这段时间不在京城了。

    姜姒妗忽然想起一件事,在和宋谨垣见面后,周渝祈就变得有点不对劲了。

    甚至,周渝祈还不想让她和宋谨垣见面。

    姜姒妗若有所思,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款款笑着“宋公子不在也不妨事,陈管事将货交给福满楼的管事,确认没有问题就好。”

    等将京城的商铺都转了一圈,姜姒妗抬眼看了一眼天色,有些暗了下来。

    姜姒妗瞥了眼不远处的颂雅楼,她轻垂眸,忽然叫来安玲

    “你去颂雅楼替我买一份糕点。”

    安玲讶然,姑娘居然主动去颂雅楼

    她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压住心底好奇的情绪,问“姑娘想让奴婢去买什么糕点”

    “茯苓糕。”

    安玲瞪圆了眼,这下子越发摸不清头脑了,茯苓糕姑娘什么爱吃这种糕点了

    不是往日都不碰的么。

    纳闷归纳闷,但安玲很快跑去颂雅楼买了糕点,姑娘在马车上坐着,安玲将装着糕点的锦盒拿给姑娘,有点碎碎念

    “不愧是

    颂雅楼,这装糕点的盒子都这么好看。”

    不似路边买的米糕,用一张油纸包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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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一样的做法,外摊上也有卖茯苓糕的,只是颂雅楼的糕点多加了糖,糖贵重,这糕点也变得贵重许久,加上外在精美包装,就叫人觉得高攀不起了。

    但不论再如何装点,它本质上也只是茯苓糕罢了。

    就如同某些人,再金玉其外,也挡不住败絮其内。

    米糕和茯苓糕都不过是吃食罢了,姜姒妗如今待这些东西,再不如当初刚来京城时觉得格格不入了。

    安玲有点好奇

    “姑娘买茯苓糕做什么”

    今日有点冷,姜姒妗脱掉了鞋,脚踩在绒毯上,环抱着双膝,杏眸一错不错地看向装着糕点的锦盒,轻声问

    “安玲,我们去裴府,怎么样”

    安玲一愣。

    她又问“我们去找裴初愠,怎么样”

    她问话时没有看向安玲,让安玲一时分不清她是在问谁,安玲怔怔地看着姑娘,其实姑娘想去何处,哪里需要问她。

    安玲转头看向茯苓糕,隐隐有些明悟,喜欢茯苓糕的应该另有其人吧。

    安玲看向姑娘,她没有再问,杏眸乖巧地看着她,安静地在等一个答案,叫安玲忽然心尖有点疼,她狠狠点头

    “好,咱们去裴府。”

    其实姑娘是喜欢裴大人的吧,所以会纠结,会犹豫,会难过。

    但姑娘不能说。

    安玲忍住心酸,她故意扬起笑脸,再一次说“咱们去裴府,去找裴大人。”

    姑娘想要回衢州,想回家了。

    安玲笑着说“在回家前,姑娘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奴婢会一直陪着姑娘的。”

    姜姒妗忍不住偏过头,心底汹涌的情绪叫她眼底有点泛潮。

    奉延听着里面的对话,沉默地调转了方向,轱辘压在路上,发出一点点轻响,裴府靠近皇宫,离朱雀桥很远,这一条路走了好久,但车厢内一直没有叫停的声音。

    最终,马车停在裴府前。

    姜姒妗没有下马车,她手指攥得发白,她从未有过这么冲动的时候,叫她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砰砰作响。

    科举舞弊一案要结案,裴初愠也很忙。

    等夕阳最后一抹余晖要落尽时,他才堪堪回到府邸。

    视线不由自主落在府前那辆马车上,很简单的马车,简单到让裴初愠一眼就认出来人是谁。

    他却蓦然怔住。

    有人从马车探头,拎着一盒糕点,杏眸姣姣地问他“裴大人,这么晚才回府,你饿不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