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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乔木一点儿都不知道车里有个老男人在咬牙切齿,抱了三秒,他满足地抬起头来“阿昱,你要我查的东西我都查到了,我给他复制了好多份,发布到各个平台了。”

    “你发布了什么”

    “你不用管”乔木一脸骄傲,很快又垂头丧气,“可恶,他为什么要姓乔阿昱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更讨厌我了”

    怎么可能,他不是那么没原则的人。“没有讨厌你。”

    一句话,乔木又高兴起来,手指兴奋地弹跳了下“那你不许再拉黑我”

    “看情况。”裴昱很有原则。

    就算乔木是他最好的朋友,说他哥不好,也踩到了他的底线。

    下次他再说,他一定要拉黑他十天。

    没要到保证,乔木也没太过失望,他退而求其次“那你要让我拉黑两天回来。”

    五对三,不公平,他受不了。

    这个裴昱倒是答应了。

    “阿昱,我要去演出了。”放下这桩心事,乔木谈起正事,声音低沉起来。

    “你可以不去。”裴昱担心地看着他。

    他知道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登台演出有多难。

    乔木摇摇头“要去的。”

    “没关系。”他自己给自己打气,“我就当台下的人全是石头。”

    “你也可以当你自己是石头,假装他们看不到你,就不紧张了。”裴昱好心传授着经验,听得车内的盛淮一阵好笑。

    不对,好笑什么,他板起脸他们不能去别的地方说话吗

    “阿昱,我抱抱你了,也给你抱抱。”车窗外,那个大男孩退后一步,张开双臂,虚“怀”以待。

    盛淮呼吸重了重抱什么,他们没点儿羞耻心吗大马路上,人来人往,成何体统。

    好在裴昱看来还是有点儿羞耻心的,直言拒绝“不要。”

    “我消过毒了。”乔木以为他不放心,急忙自证,还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瓶便携消毒液晃给他看。

    这又是什么意思盛淮皱眉。

    裴昱依旧向后退了一步“扎。”

    他抗拒地看着乔木身上的铆钉。

    乔木有丝委屈“我哥非让我穿的。”

    他说着,把马甲脱下来,铆钉朝内,小心卷起,随手放在盛淮的车顶上,再次摊开手“这回行了吧”

    他抱了阿昱,阿昱必须抱回来,否则他难受,上了飞机都要跳下来那种难受。

    裴昱知道他的毛病,终于抬脚,身侧的车门却忽然打开,将他和乔木分隔开来。

    一双长腿迈下车,盛淮没撑手杖,在车前稳稳站直,把车顶的马甲取下来丢回乔木怀里“麻烦东西不要乱放。”

    “盛,盛先生,你还没走”裴昱愣了愣。

    呵,盛淮气笑了他压着他的车,他怎么走

    “盛先生,我没有男

    朋友,乔木只是我的朋友。”听到盛淮让他处理好他和“男朋友”的关系,不要影响审核,裴昱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朋友卿卿我我耳鬓厮磨那种”

    盛淮说完,又觉得自己说太多了,恨不能吞半句回去。

    可不知为何,他控制不住自己,非但没吞,反而又补了一句“你能不能长点儿心”

    裴昱怔怔看着他这句话,哥哥从前常跟他说,口气和盛先生一模一样。

    盛淮被他看的一阵不自在,清清喉咙,忽然换了一副商业洽谈的寡淡口吻“我没有干涉你交友的意思,不过婚姻存续期内,我不希望闹出什么岔子。”

    “当然盛先生。”裴昱点点头他比他还怕闹出岔子。

    “叫我什么”盛淮反问。

    “盛淮哥。”裴昱不知所措地叫了声,看他一眼,又飞快移开视线。

    和上司相处,好,好难。

    叫什么“哥”,自来熟盛淮脸莫名一热,含混应了一声,点点头放他进了家门。

    裴昱松了口气,进家先扔掉口罩,仔仔细细按七步洗手法洗了手,随后在沙发上坐下来,手揉了揉上腹,眼神渐渐放空。

    没过两分钟,他脑袋就开始往下点点了两下,他又强撑着爬起来,马马虎虎翻找出来几样药,一把吃了,坐到书桌前,打开了绘画板

    爸爸不知道到家没有。

    盛时安摆弄着舅舅带回给他的电话手表,迟疑着要不要给裴昱打电话。

    算了,也许爸爸正在跟舅舅约会,他还是不要打扰了再说他还没有爸爸的电话号

    “哦呦这个乔竞思,真是坏透了”正出神,在厨房和张伯闲聊的李婶,忽然拔高音量,吸引了他的注意。

    “乔竞思”他从沙发上爬下来,走向厨房。

    “是啊,就跟少爷你们上节目的那个乔竞思,少爷你有没有被他使坏欺负”李婶半蹲下身来,啰嗦又关切地问。

    盛时安摇摇头他才不会让大坏蛋欺负到。

    “发生了什么事”他提起警戒,面色严肃地问。

    “没什么,就是网络上曝光了他许多坏事,坑害队友威胁同事什么的,少爷你还小,不用管那些,记得远着他点儿就行”

    “还远着什么,我看父子节目公布的下期名单里,已经没有他了。”张伯看着手机插话。

    盛时安急忙又把小脑袋转向他,又踮脚又伸脖子,想看看他的手机,看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不单父子节目,乔竞思一切通告都被经纪人通知暂停。

    “我也帮不了你。”乔竞思正躲在一家小酒店跟经纪人打电话,对方声音格外冷漠,“我自己都要被你连累,坏就罢了,你还蠢,居然留着那些证据给人用。”

    “我没有”乔竞思双眼血红那些东西他绝对没通过任何网络介质保存过,他实在不明白是怎

    么流出去的。

    “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你和公司的合同马上到期”

    “公司不能抛下我”乔竞思焦躁地抓了把头发,不等他说完就慌忙打断,“我还有粉丝,还有流量,还有价值”

    “粉丝”对方冷笑,“你敢叫她们敢应吗”

    “现在那些小妹妹谁敢说是你的粉丝,都要被残联发脑残症的。”

    他语气嘲讽,乔竞思却顾不上辩驳,面色惶急如丧家之犬“哥,我从头再来,你相信我,我知道她们喜欢什么,你给我机会,我一定能东山再起的”

    “东山再起”经纪人口气越发不耐,“你省省吧,公司都快被你连累垮了,程家”

    “程家,对,程家,我还有程昊哥,你不能抛弃我,程昊会替我出头的”乔竞思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面色一阵狂喜。

    “别做梦了程家已经接连把公司踢出几个项目,程昊会替你出头人家想碾死你都怕脏自己的手”

    “乔竞思,你醒醒吧”

    “舅舅,是你做的吗”盛淮一到家,盛时安就热情地迎上来,满脸赞许地看着他。

    “做什么”盛淮总觉得他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好像老父亲看不争气的儿子终于争了一回气似的,还挺安慰。

    “乔竞思”盛时安把家里的平板递给他看。

    盛淮浏览了一眼,蹙蹙眉陈峰不是说证据找不到吗

    怎么人家找得到

    等等,这些是那个铆钉男干的

    想起“铆钉男”和裴昱的对话,盛淮很快明白过来。

    哼,八成不是什么正规手段。

    他抿了抿嘴角。

    察言观色,盛时安目露疑惑“不是你做的”

    “小孩子管那么多干什么”盛淮黑着脸放下平板。“你爸爸神通广大,哪里用得到我。”

    什么意思盛时安蹙蹙眉“你和爸爸吵架了”

    “没”

    “肯定是你态度不好,惹爸爸生气”

    “我态度怎么不好”盛淮气笑了他花一千万,给自己请回来个祖宗,还得宠着供着

    “爸爸生病,你带他看医生了吗”盛时安气鼓鼓问。

    “我交代陈峰了。”盛淮滞了滞。

    交代别人盛时安气得脑子直卡壳,干瞪着舅舅说不出话来。

    盛淮被他瞪的心虚奇怪了,他心虚的好没道理。

    他们本来就只是合作关系,他过分关心人家,才真正不合适。

    想到这里,他纠结片刻,还是问出来“你爸爸背上的伤,怎么回事”他这不是关心,只是有一点好奇罢了。

    “你,你还不知道爸爸怎么受的伤”盛时安又嫌弃又震惊,“那你给爸爸换药没有”

    盛淮顿了顿,摇头。

    “你,你帮爸爸量体温没有”

    盛淮

    又顿了顿,又摇头。

    “那消炎药呢”

    盛淮依旧顿了顿,这次没有摇头“他自己知道吃。”

    冷静。亲舅舅。盛时安深吸口气,把电话手表递给他“输号码。”

    舅舅不顶用,扔开就是,他的爸爸,他自己照顾。

    “什么号码”

    盛淮好一脸茫然。

    “爸爸的号码”盛时安气鼓鼓道。

    盛淮看他一眼,对他没大没小的态度有些不满,念在他初犯的份上,还是决定原谅他“我先给你输上我的”

    “你的不急”盛时安想也没想便拒绝,“输爸爸的”

    早上九点半,裴昱接到盛时安打来的电话“爸爸,我们到了,在门外。”

    裴昱应了一声,挂断电话,看了眼屏幕崽应该是刚得到电话手表新奇,他来电记录的第一页,快被他打满了。

    他唇角勾了下,很快又放下,紧张地攥了攥手指,翻开自己的笔记本,回顾了一遍预设的流程,鼓起勇气,迈出大门。

    “爸爸”盛时安被盛淮牵着等在门口,一见他出来,眼睛一亮,挣开盛淮扑向他临扑到跟前,他又站住脚,矜持而庄重地打招呼“爸爸,早。”

    “早。”裴昱回了声,低头看向他崽子今天穿着纯棉白衬衣配绿色系拼色短裤,搭配上白底绿条的小球鞋,整个人可爱又干净,像夏天的小树,欣欣向荣。

    脸蛋也软软的,像白生生的包子,想,想戳一下

    裴昱手指动了动,又老老实实捏紧。

    盛先生在,他今天一定要好好表现。

    “爸爸吃早饭了吗”盛时安说着,伸出爪子碰了碰他的手,“有没有不舒服还发烧吗”

    爸爸的手还是很凉。

    盛时安皱了皱小眉头。

    “没有。”裴昱答着,朝盛淮礼貌地点点头。

    盛淮正打量着他,见他气色尚可,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别的,皱了皱眉“不是让你穿正式点儿吗”

    裴昱顺着他视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t恤,明白过来,捏了下自己的包“我带了,衬衣。”

    他带了一件哥哥的衬衣他不喜欢穿任何有领子的衣服,实在要穿,也打算到了地方再换上。

    盛淮顺着他动作看了眼他的包奶白色松松垮垮的帆布包,上面满是五颜六色的颜料点子。

    盛淮眼神顿了顿,强忍住开口让他换个包的冲动,视线往下,又扫过他的球鞋,胸膛起伏了下

    这么一双鞋,上衣正式有什么用

    顺着舅舅视线,盛时安也向裴昱脚下看去。

    爸爸脚上是双黑球鞋,很眼熟,是放在舅舅鞋柜里那双,上面带着总也洗不掉的颜料点点,和舅舅整洁的鞋柜一点也不搭。

    有一次家里大扫除,保洁阿姨把鞋子泡进了什么清洗剂,舅舅抢救不及时他没说什么,只是买回来好多双一模一样的

    球鞋,和好多好多颜料罐罐,没事就在房间里研究颜料配色

    张伯他们看舅舅的眼神都变得怪怪的,盛时安却很理解大伯不许他们进门,也不肯给他们任何爸爸的东西,除了一个本子,舅舅就只有一双球鞋

    舅舅会不会想起什么

    见盛淮盯着鞋子,盛时安心里升起期待。

    然而下一秒,期待变成彻头彻尾的失望

    “你就没双干净点儿的鞋”舅舅皱着眉头,很无理地问。

    一点儿不带颜料的鞋子,裴昱真没有。

    他换了一双相对“干净”的,终于上车出发一切又回到他预设的流程正轨上。

    而且路上盛先生一直在接打电话或拿着平板忙活,一次也没有找他说话他十分满意。

    盛时安却越发失望。

    舅舅一直这样和爸爸相处的吗难怪爸爸和他不亲近。

    爸爸和杨叔叔相处,都比和舅舅自然盛时安想着,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裴昱,正巧碰见他从包里翻了衬衣出来,随后双手交叉握住t恤下摆,往上卷起t恤。

    “你干什么”盛淮察觉他动静,从平板上抬起头来,看他一眼,又匆忙收回视线。

    “换衣服”裴昱很茫然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盛先生为什么也要问

    换衣服为什么要在车里换盛淮耳根红了红。

    是“放得开”,习惯了,还是故意勾引他

    笨蛋,这么明显的招数,指望他会上钩

    盛淮眼观鼻,鼻观口,视线绝不旁移一分,耳朵却无法控制,听着旁边窸窸窣窣的动静,心跳莫名变快起来。

    裴昱时间把握的刚刚好。

    换好衣服,领养中心也到了。

    盛时安被机构的老师接去做心理辅导游戏,裴昱和盛淮则被安排去上一节45分钟的父母课堂。

    裴昱喜欢上课,听得十分认真,还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记笔记。

    虽然穿着简单的牛仔裤白衬衣,可他坐的位置恰在光线最佳处,坐姿挺拔,角度亦是精挑细选,微微侧对着他,恰恰将挺直的鼻梁凸显出来。

    还是一副要勾引谁的样子。

    盛淮抿紧唇,将视线从那张在柔光下过于好看的脸上收回来,转过他握着马克笔的修长手指,喉结滚了滚。

    “年纪轻轻,少和乱七八糟的人交往,心思多用在正道上。”下课铃响起,他留下一句裴昱听不懂的话,率先站起身。

    耳朵红红的。

    盛先生的耳朵为何这样

    裴昱没在其他人身上观察到过这个现象,很是好奇。

    “教你的话,背熟了吗”走在廊道上,见裴昱间歇性好奇看向他,盛淮有些不自在,掩饰什么似的问。

    “背熟了。”裴昱很肯定地答。

    不用背,他看一遍就能记住他和盛先生相识于画展,因为喜欢同一幅画而相谈甚欢,逐渐成为好友并确认了恋爱关系

    “等会儿好好演,别露破绽。”

    “是。”靠近访谈室,裴昱紧张起来。

    盛淮看了眼他在腿侧敲击的手指“也别太紧张。”

    “不紧张。”裴昱攥紧自己跳动的手指,深吸口气,一脸自信,“我上过表演课的。”

    他真上过,而且没少上,十来岁起,他的自闭干预课程里最多的就是表演课。

    只不过很多年没上,他忘了和学校的正常学科相反,他表演课成绩一向拉胯。

    “盛先生,裴先生,两位上午好。”访谈室的门打开,妆发一丝不苟的女审核员招呼他们,深棕色眼珠雷达一样扫过两人面庞。

    “上午好,苏老师。”盛淮伸出手,彬彬有礼同对方握了握,又轻轻碰了碰裴昱手肘。

    裴昱一动不动。

    “抱歉,苏老师。”盛淮微笑,“我先生有些紧张。”

    呵,表演课,演石头还是演哑巴

    盛淮没好气地想着,脑子里却有根弦动了动,视线扫过裴昱带点天然卷的头发。

    不,没可能的,他的小哑巴软软糯糯,脸颊带着婴儿肥,而且,关键是聪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