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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063
    谢韶筠遇到系统,做任务前的那一生,如黄粱一梦。

    父亲叫谢橙,母亲叫冯钱钱,大姐谢倾城,二姐谢藏星。

    所有家庭成员都没有变,但那个世界里没有达美、谢光旗、简晴、冯慈念。

    池漪也不是霸总,是一家小型科技公司的创始人,收入不是动辄千万,但她很聪明。

    那个世界里,谢韶筠大部分时间是幸福的,家人爱她,接受了很好的教育。工作顺利。

    与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发展成了爱情。2020年,国内不允许同性恋结婚。

    她们得到长辈同意,在瑞士领证。

    原本这一生都会幸福。

    2021年12月26日,广市。

    谢韶筠出了趟远差。

    飞机落地,累到手指头不想动。

    行李箱承受着它本不该承受的重量,沉重地擦过地面。

    留下长长的几道印痕。

    走出安检口,谢韶筠给池漪打电话,告诉她,已经下飞机了。

    “你忙,我打车回去。”谢韶筠说。

    电话那头声音比较杂,要仔细听,才能听出来池漪不太高兴的语气“几个月不见,小谢跟我生疏了。”

    称她小谢

    谢韶筠挑了挑眉,收了身上懒散劲儿,乖乖认错说“好的,老婆不来,就站在原地一直等着,等待招领。”

    “招领来了。”

    池漪的声音从左后侧传来,谢韶筠立即转身,池漪站定在谢韶筠身后的位置。

    鼻梁驾一副银边眼镜,应该是刚从公司过来,衣服是谢韶筠帮她搭配好的那套较为正式场合穿的商务套装。

    镜片反了光,有点薄薄的雾气笼在上面,阻碍了视线,池漪便随手摘掉了眼镜。

    好多天没见了,目光对上,彼此都有点上头。

    在一起很多年,谢韶筠轻易从池漪这双过分锐利的桃花眼内,看到一点不赞同埋怨。

    她这回出差太久了,池漪有些生气。

    “有没有想我。”谢韶筠主动挨着池漪站。

    顺势牵住她的手,池漪侧过脸,轻飘飘反问“你说呢”

    “不知道啊。”谢韶筠故意停顿了一下,拿眼去看池漪,池漪回视她,谢韶筠觉得池漪生气的样子也好看,贴到她耳边,轻轻说“是我比较想你。”

    为了佐证自己所言非虚,谢韶筠肆无忌惮抱住池漪,把头埋在她下颌,语气里裹着疲倦,说“我好想你啊,池小姐。”

    “以后要减少出去次数了。”

    机场人多,池漪随她抱,不是很介意被人瞧见,还主动从衣兜掏出手,勾了谢韶筠的脖颈。

    很姬的拥抱,直到汇聚到两人身上目光越来越多,两人才分开,。

    池漪去接谢韶筠带回来的行李箱,两只拉杆箱尺寸换成32寸,谢韶筠只递给池漪其中一只。

    “怎么回来还多了

    只箱子。”池漪问。

    谢韶筠用空下的手,牵住池漪,与她五指相扣,笑吟吟答“给你买的衣服、包包、鞋子、香水”

    “你真是”池漪眉眼间那点温柔快溢出来了,叫谢韶筠心头一热。

    两人走到停车场,靠在车门口,谢韶筠与池漪接了个交换唾液的吻。

    池漪十指扣入谢韶筠发丝里,被吻地眯起眼,结束后,盯着谢韶筠看了好半响,说瘦了。

    “今年不要单独出远门了。”她语气强硬。

    谢韶筠愣了愣,轻咬住她的唇角,眉眼弯弯答应了她。

    又说今年开过去了,怎么提要求都这么宽泛。

    “不如对我苛刻一点,直到明年都不让我再出远门。”

    池漪就浅浅地勾动唇瓣,说不用。

    “我让秘书定了元旦飞斯里兰卡的机票,机票酒店已经订好了,你空出三天假,带你去看海。”

    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谢韶筠心甘情愿受着老婆强势的没商量的态度,眉开眼笑说行。

    委派池漪把后备箱打开,扛着行李抬起来,放后备箱。

    摆好后,又去抬另外一只箱子,忽然听见池漪自身后冒出一句“可能会让你有点不舒服但你离开我太久,会叫我感到孤独。”

    一时,谢韶筠怔在原地,过了一阵,,池漪叫她,她转过身。

    同意了池漪的批评,说“我也挺不得劲儿的。”

    这一趟,纽约办画展,所有事情都是谢韶筠亲力亲为,大到画展中心选址、展厅装饰、立意,小到邀请函设计,收货不是没有,作品有望入围亚历山大卢奇绘奖。

    不过因为没有池漪在身边,这一趟工作获得感甚少。

    谢韶筠上车后,又对池漪重复了一句“不会再有下回了。”

    池漪没有让谢韶筠开车,开火、挂挡,踩离合,车辆驶出停车场。

    行驶途中,有个电话打进来。

    池漪接起来,秘书说,公司遇到紧急工作急需要紧急处理。

    长时间通话容易分心。

    天空下雪,谢韶筠不放心她一心二用。

    遂说“还是我来吧。”

    谢韶筠把池漪赶下驾驶座,重新打起精神,驱车回家。

    开往高架桥一路都很平稳。

    因下雪的缘故,出行车辆少,四车道的路,车流量不多,谢韶筠车速开的又缓慢,全程保持着四十码车速。

    怎样看都不会出交通事故。

    可是偏偏这天,谢韶筠就是出了车祸。

    一辆装满原木实材的货车,忽然刹车失灵,迎面变道冲破防护栏,好巧不巧,撞向谢韶筠开的奥迪。

    挡风玻璃被击碎,卡车沉而重地砸向靠近驾驶座那一侧的玻璃,池漪翻身扑到谢韶筠身上替她挡住了车盖坍塌的伤害。

    但车座往后翻,旁边被震碎的玻璃碎片乱飞,直直地插入谢韶筠的心脏。

    闭眼时,谢韶筠听见池漪虚弱地喊她“小狗儿”

    “不要睡”

    那天晚上,广市三院,手术灯牌一直亮着。

    颜色猩红,衬得狭暗的长廊阴冷可怖

    有人在门口哭。

    她爸、她妈、大姐、二姐,谢家全家人,还有池漪这个世界的父母,西装革履打扮的男人是池光博,女人是柳宛。

    谢韶筠躺在在手术台上,不是完全没有意识,听见剪刀缝合的声音,有道虚弱的声音在耳边不远的位置,对她说“谢韶筠。”

    “对对不起。带着我的那一份希望好好活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谢韶筠心底涌上一股极大的悲伤。

    她想,如果她能睁开眼睛,池漪应该就不会说对不起。

    因为她们在同一个手术台上,如果池漪感到疲倦累了,想闭上眼睛了。但因为谢韶筠活过来,池漪也会更努力地活下去。

    谢韶筠想睁眼,很想很想,但是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惶惶的灯光,热泪从眼角汹涌的滚过。

    谢韶筠能听见别人声音,已经不知道过去有多久了

    有医生在耳边谈话。

    “6床病人,白天没有特殊情况。车祸入院当晚七点行心脏置换手术,术后生命体征平稳”

    “奇怪,为什么还不醒。”有人问。

    “病人不愿意醒吧。”

    icu病房,安静地只有仪器与医生们交接班的声音,女医生有点怜悯地对旁边男医生说“她如果醒来,得知伴侣的心脏在自己身体内,可能要比活着更煎熬。”

    “听说从小就认识,青梅与青梅,毕业就结婚了,感情稳定,事业有成。货车司机刹车失灵撞上时,另外那位女生想都没想,扑向了她。如果好好坐在副驾驶,伤害肯定没有她大。”

    “也才二十五岁,得知自己快不行了,主动放弃了治疗,把心脏给了她。”

    “两家家里人在外边都哭好几天了。”

    “搁谁都无法接受,彼此都太年轻了。”

    2022年12月26日,在病床躺了一年的谢韶筠睁开眼。

    冯钱钱对谢韶筠说“小池去国外了,因为你昏迷不醒,成为植物人,她主动选择离开。”

    为佐证这句话真实性,冯钱钱拿出一份离婚协议。

    上面有池漪的签名。

    冯钱钱说,你有空,在上面签个字吧。

    谢韶筠珍惜地摸索着池漪的名字,不说话,但打掉了冯钱钱递签字笔的手,并责怪的看了一眼冯钱钱。

    冯钱钱离开,第二天谢倾城来看她,第三天谢藏星来医院又过了一个月,池漪的父母也过来看过她。

    所有人的口径一致。

    池漪到国外发展了,因为觉得等待一个没有期限的植物人清醒,未来看不到希

    望。所以放弃了她。

    谢韶筠安静听着,说好的,不要再说了,她知道了。

    她懒懒散散的,神色如常地接受了婚姻里池漪的离场。

    所有人都以为谢韶筠被瞒过去了,直到有天晚上,冯钱钱陪床,半夜醒来,发现谢韶筠没有睡觉,拿着手机,在搜索一些东西。

    冯钱钱没有打扰她,隔天趁谢韶筠去做检查,抽出她枕头下的手机,看见搜索栏历史纪录里写着“怎样才能打通已注销的电话号码。”

    谢韶筠开始整夜整夜失眠,手稍微有力气后,会拿出手机打电话,。

    所有的号码,只打给一个人,因为打不通,她开始编辑短信,短信发送不出去,谢韶筠也没有很介意,每天都发。

    说些有的没的,问池漪好不好。谈论今天天空的颜色,护士燕尾帽的形状。

    大多数在说,池漪,你不要消失了。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但这些成堆地短信都没有发送出去。

    有天,池漪的号码能打通了,谢韶筠强撑着精神,从床上坐起来,对方掐断了通话,又过一阵,给她回复一条短信。

    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已经跟你说过再见,以后不要打电话过来,希望我们各自安好。

    谢韶筠一点悲伤的表情都没有,问对方为什么做出这个决定。

    因为你长时间昏迷,我看不到我们的未来与希望了。

    又过去几天,谢韶筠还是抱着手机发短信,打电话。

    冯钱钱用非常复杂的眼神看她,谢韶筠迎上她妈疲倦的眼睛说“对不起,妈妈。”

    “我给您买一支口红吧。”

    隔天谢橙坐在病房里看报纸,谢韶筠转向谢橙,对他爸说“爸爸,我想吃一瓣橘子。”

    谢橙站在原地愣了半响,声音发颤答应了女儿的要求,挤出橘汁,用棉签沾到谢韶筠唇瓣上。

    那些黄色的汁水一不小心把谢橙手指弄脏了,谢韶筠就很抱歉的看着他,说“对不起,爸爸。”

    之后几天,她对大姐、二姐,所有关心她的人都说了对不起。

    2023年元旦,谢韶筠撑着两条震碎膝盖的腿,要下床。

    说想去斯里兰卡看海。

    冯钱钱问“你怎么去啊。”

    “我推着轮椅去。”

    冯钱钱只看着她,不说话。

    问“妹妹,可以不去吗”

    谢韶筠很乖的摇头说“不可以。”

    “因为我跟池漪约好了,元旦一起去斯里兰卡旅游。我们提前商量好,不能言而无信。”

    冯钱钱忍住眼底按捺不住的痛苦,打断她,说“怎么还想着她啊。”

    “她都弃你不顾了”

    谢韶筠立即回头,用平静地眼神与她妈对视。

    她说“妈。”

    “下回不要拿池小姐的电话号码骗我。”、“她的未来与希

    望,一直是我啊。

    池漪叫谢韶筠好好活着,不惜拿出诋毁自己真心的谎言和自己炽热的心脏。

    可是谢韶筠的未来与希望全部都是池漪啊。

    这天以后,谢韶筠不再提池漪。

    池漪好像没有出现在谢家了,谢韶筠仍旧很乖,很孝顺,陪爸爸妈妈的时间很多,有应有答,会说好多话,家里人来医院,谢韶筠甚至会笑撒娇。

    但她整夜整夜都在失眠,吃不下饭,心脏出现排异反应那天,高烧发炎,身体再次进入了深昏迷。

    这一次她遇见了系统。

    谢韶筠很努力尝试在没有池漪的世界里,勉强活着,但不知道为什么,会一整天都想池漪,难以振作。

    会觉得池漪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那类人,盘旋在她的生命里。

    谢韶筠客观地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不是只有爱人,还有亲人。可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她控制不好自己,无法入眠。

    整日整日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系统问谢韶筠有没有愿望,想不想睁开眼从昏迷里清醒过来,继续活下去。。

    “没有。”谢韶筠听见自己冷漠地回答它。

    其实早就应该明白,没有池漪的世界里,谢韶筠不再有愿望。

    “任何遗憾都能够帮你实现。只要你完成任务。”系统说,复活别人也可以。

    谢韶筠想了很久,有认真去思考复活池漪,但复活池漪,有什么意义如果两人这辈子不能一起活下来。

    带有过去沉重的爱情,池漪独自活着,会如同谢韶筠一样,陷入孤独绝望地境遇里。

    池漪不要再痛苦了,不用想起这辈子难以白头偕老的爱情。

    谢韶筠告诉系统。

    我的愿望是,下辈子,小池要幸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