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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从医院出来,诊室外排一条长龙的队伍,谢韶筠挤出人群,把手里化验单丢垃圾桶,转身碰见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两人迎面撞上,对方率先打招呼 “谢小姐”

    "小王"

    在这种地方,碰到池漪贴身秘书,谢韶筠有一刹头脑空白,表情没能撑住。

    目光下意识搜寻四周。

    “池总在台南出差,这一趟没带上我。”王秘挤出一抹笑,让出半边身体。

    谢韶筠这才看见王秘身边还带了一位形销骨立、脸色苍白的光头小男孩儿。

    “壮壮,叫阿姨。”

    王秘没有介绍小男孩什么病,谢韶筠同样没问,不过从王秘无法维持住的笑容里,已可窥见太多不一而足的悲欢。

    谢韶筠代入一下自己,这一刻下定决心,癌症这件事,不必让任何人知道。

    做完决定只用三秒,谢韶筠忍不住摸了下这孩子瘦到凸出颅骨的光头,然后把包里池漪替换的棒棒糖一股脑抓出来,放到小男孩手心。

    壮壮盯着糖果,不舍挪开,尽管很想要,仍乖巧说“谢谢阿姨,医生不让吃糖。”

    “喂,小孩,太乖会被其余小孩欺负知道吗”

    “医生的话想听听,不想听不听,偷偷吃一颗没关系,尝尝看,甜不甜”谢韶筠蹲下身,像个拐卖人口的坏阿姨,手指拨开外包装纸袋,送到孩子口中。

    壮壮下意识去看妈妈,见后者点头,才肯张嘴。

    大约谢韶筠不着四六逼孩子吃糖的行为不过眼,周围好几个认识母子两人的不知情病友看不过去,正要出言。

    王秘书先一步冲旁边病友解释,那些糖是无糖零添加。

    谢韶筠自小养成坏习惯,心情不好叼根棒棒糖在嘴巴里,但谢家家风森严,糖果是不被允许吃的,所以谢韶筠小时候常常会被挨揍,挨揍后反而吃得更多。

    蛀牙不知道长出多少颗,直到最后谢教授夫妇彻底不管她了,却换成池漪管。

    池漪没有禁止谢韶筠吃糖,她把事情做绝了,轻描淡写命令王秘收购一家糖果厂,专为谢韶筠生产无糖糖果。

    包装比真知棒精致十几倍,模样仿效着棒棒糖的形状颜色。

    唯一的缺陷是,装得再像,也不是糖。

    谢韶筠把棒棒糖塞入小男孩嘴巴里,弯着眼睛小声对他说“以后心情不好吃一颗,假装很甜行不行”

    看见小男孩点头,谢韶筠才站起身,跟王秘打声招呼,走了。

    这一天都很倒霉。

    大g开出医院,被追尾。

    对方车主全责,然而处理追尾事故的警官还给谢韶筠发了一张罚单。

    池漪说的不错,拥堵路段开占领了两个车道的大g,被判定扰乱交通秩序,原来南城交规里真就有这一条。

    有点离谱,但也不离谱,书中的世界,自成逻辑,她自己也许都只是一串数据。

    谢韶筠想这个的时候,系统禁言刚结束,它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口就是国骂“草特么”,“你搞我”等等哔哔哔脏话,只是沉默着,冒出一句你没事吧。

    没有啊 。

    给大g叫拖车后,十米远有地铁站,谢韶筠随着人流走进去,跟池漪在一起后,很少会坐地铁。

    最近几年刷卡流程变了,还有些不熟练,在旁边工作人员指导下,扫码入站。

    这期间系统始终没有说话,仿佛斟酌用词。

    直到谢韶筠上了地铁二号线,又在面前拥堵的人挤人的长排座位里,撑着笔直的长腿,眼睛注视着黑洞洞的轨道发呆。

    光影落下,长久的安静令系统语气担忧其实剧情回归正轨,不会格式化宿主。

    谢韶筠神色如常我读过角色扮演条约

    言外之意,系统话多。

    尽管被怼,系统也没有生气。

    你平时不这样。

    那说说,我平时是哪样

    系统婆婆妈妈不停,谢韶筠骂了句闲的。

    我真没事

    言毕,转过头,瞧向坐在就近长椅左侧,敞着个腿,一人占据两个位置抖腿的黄毛。

    随后长腿一迈,谢韶筠走到黄毛近前,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垂眼懒洋洋说“给我让个座。”

    黄毛举手投足都像混社会的,他先是瞧了眼谢韶筠穿着打扮,然后又问了句混哪个道的。

    谢韶筠面不改色“樱木花道。”

    “噗”周围人忍不住笑出声。

    好几个年轻人举着手机拍起来,公众场合,黄毛并没有动手打人,只是凶神恶煞瞪着人,剧烈晃着腿说“你是来搞笑的,叫我给你让座,孕妇残疾”

    谢韶筠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说“比那个要严重,脑癌。”

    “噗”

    黄毛觉得她在胡扯,正生气,忽然被踹的一个趔趄,他青筋暴出转身就要动手,但转头看见坐在过道对面位置的花臂大哥,大哥平时一拳头能将人砸出血,眼下满脸堆着笑,冲谢韶筠打招手,肌肉虬扎的手臂一抖一抖。

    黄毛理智的闭上嘴。

    “谢老师”花臂招呼谢韶筠过去坐。

    谢韶筠应声走过去,扫了眼花臂胳膊,又看他露出的半截水桶腰。

    “啧,最近吃夜宵挺丰盛,胖成这样。”

    闻言地铁一众人在心底给谢韶筠点了根蜡,结果花臂一点也没生气。

    谢韶筠从容告诉花臂必须减肥。

    “上回补色恐怕要重新来一遍,下周日你过来找我。”

    谢韶筠板着脸教训花臂找她之前一定要减肥忌口,花臂垂着头,老实拿出手机,在记事本上,认真做笔记,也许是这一幕太滑稽,被人拍成视频,上传网上了。

    地铁在水漾湖那一站,谢韶筠下站。

    工作室开在闹市区,这一块酒吧居多,来往人员鱼龙混杂在所难免,但位置好,什么样的人都有。

    唯黄昏刺青工作室,装修格调特别。

    一个刺青工作室,装的像艺术家展览馆。

    谢韶筠到的时候,前台小秦正给新来客户安排预约时间。

    “听说你们刺青工作室有南城首席刺青师坐镇,我做的刺青带终身的,麻烦你帮我约她。”

    “大哥,你口中首席是我们筠姐吗”

    见对方点头,小秦眼皮都没有抬一个,拒绝说“她没空。”

    “唉,我说,问都不问,怎么就知道她没有空。”

    “大哥既然知道筠姐是首席,难道不知道以她的名气,预约早就被排到2025年了,你没戏。”

    男人还想说什么,小秦一眼看到门口的谢韶筠。

    然后她笑“是吧,筠姐。”

    谢韶筠懒洋洋嗯声“没你说的夸张,我最近打算休个假,两个月后的预约你帮我全推了吧。”

    小秦脸都僵了,几乎能预想到退掉订单后,那群大佬们会怎样为难她。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跟谢韶筠打商量,能不能延期,而不是退单。

    谢韶筠掀开眼皮不咸不淡看小秦。

    “我这就去。”小秦认怂。

    “乖。”谢韶筠一脸慈爱上了楼。

    直到谢韶筠走了,小秦才匆匆去大老板办公室。

    找到工作室大老板达美告状“我的乖乖,达美姐你一定要劝住啊,那是多少钱啊,她说推就推。有钱都不赚,谢小妹怎么了跟她老婆吵架啦”

    达美无奈说“多半是,我上去看看。”

    二楼,谢韶筠正在给客户打雾。

    达美就站在一边看,殷勤递东西,旁敲侧击好半天,屁都没有问出来。

    谢韶筠都要被烦死了,她开口“你到底想问什么”

    达美“心情不好”

    谢韶筠点头“嗯。”

    言简意赅没了,谢韶筠是工作室二老板,达美是谢韶筠合作伙伴,比起闺蜜更像家人,她们都是美院出生,达美比谢韶筠大十岁,早入行好几年 。

    两人认识比池漪都还长,谢韶筠不想说,谁都不可能让她张嘴,达美对此心知肚明,翘着兰花指,没在提这茬。

    想着谢二老板最多半为情所困,眼看都快下班了,谢韶筠今天就一个蝴蝶小图,很快能做完。

    隔壁街区新开一家酒吧,达美试探问“你家池漪不在家吧。”

    “怎么”谢韶筠的客户躺在纹身床上,她挑着眉,一边拿着纹身枪在对方裸露的皮上打雾,一面不高兴的冲达美说“什么时候我出去喝酒还要看池漪眼色。”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达美心想我滴个乖乖,你们是吵了怎样一场架啊,你还敢违背你老婆的意思大晚上出来喝酒。

    当然这话达美不敢问,她很假地笑了一下“自从你认识池漪后,哪一回去酒吧不被抓包。虽然跟我没关系,但抓包后你难免要挨”

    达美语气一顿,嘴巴一秃噜,差点把“打”说出来。

    然而她嘎然而止不说话,谢韶筠的客户坐不住抬头问“达美姐,谢老师被抓包要挨什么啊”

    谢韶筠用纹身枪突突在对方腰上来了一圈后,在对方“哎呦喂你轻点”的哀嚎声中,瞪了眼达美。

    达美吐舌头“不关我事。”

    谢韶筠没办法反驳,池漪的确会打人,而且前一秒谢韶筠在床上用手把对方伺候舒服后,下床池漪就不是人了,谢教授夫妻赐予池漪揍谢韶筠的无上权利。

    并不是打不赢,谢韶筠无数次想还手抽她,不过迎面池漪一身冷白皮,谢韶筠不舍得。

    总归她心怀大度,换别的小姐姐,早忍不住跟池漪这种表里不一的女人离婚了。

    想到这里,谢韶筠唇角浅浅勾一下,不过很快笑弧便消失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思维过分发散,想东想西不说,离谱的是竟然有点担心自己死了,简晴会不会忍受池漪a到爆的揍人举动,或者万一跟池漪对打,把池漪打伤了

    打住简晴没那体力。

    原文里池漪是t,简晴是。

    脑海里杂七杂八,一会儿想这个,一会儿想想那个。

    乱糟糟的。

    虽然不专心,谢韶筠手上的动作也没有任何生疏,纹身枪在她手中被拿很稳,天赋使然,这就像一门老天赏饭的金手指,没有成为角色扮演者前,她的职业就是纹身师,因此四舍五入,她都是老计工了。

    干完这一单后,谢韶筠脱手套去洗手。

    出来的时候,总觉得今天好像忘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做。

    达美站在门口催她“赶紧的,趁你家池漪不在,你爸妈开会,姐妹们一醉方休”

    “等一下”谢韶筠陡然一撑眼,问达美“你说什么”

    “姐妹们今晚一醉方休。”

    “上一句。”

    “你爸妈开会”

    达美话还没说完,谢韶筠忽然一激灵,从包里抄出手机,一下午因癌症,把接简晴的任务给忘了。

    谢韶筠不觉得自己有错,她都脑癌了,记忆力减退很能理解,就像黄毛给她让座一样,她是需要享受优待的人群。

    不过道理是这个道理,谢韶筠还是掏出手机,料想信息早已被打爆,结果一条短信也无。

    跟达美走到新开酒吧,谢韶筠仍旧心神不宁,便给冯念慈试探拨去一通电话。

    研讨会结束,“冯晓庆”正参加舞会,笑骂她有事说事,打扰老母亲跳舞。

    “妈,你没什么要骂我的”

    “找骂”冯女士沉默五秒,嗓音压得低“女儿,你最近压力大吗,还是你爸又教训你了。小池管你是我们的意思,你要是受不住了,妈回头跟她说说。”

    谢韶筠

    冯女士没找准重点,谢韶筠不再旁敲侧击,直言问“我今天没去接简晴,你就没有什么对我说的”

    “小池都告诉我们了,你在忙。”冯女士笑的可慈爱了,她说“她提前出差回来,代你接晴晴,跟你去一个意思。”

    “行了,我这边跟你爸在跳交际舞,回头说。”

    电话啪的一声挂断,谢韶筠眯着眼,仿佛心脏也顺势被啪的一下被拍到谷底。

    简晴跟池漪单独见面了

    夜晚深处,琉璃灯光把黑幕笼罩的高楼大厦衬托的像吃人的鬼。

    谢韶筠只看了一眼,便被达美搭着肩膀,走到灯红酒绿的舞池。

    自从和池漪结婚后,谢韶筠还没喝过酒,达美一杯杯敬,谢韶筠一杯杯喝。

    怎么都喝不醉,直到灯影幢幢,她仿佛在灯红酒绿的光阴里,看见一张白净、漂亮、沉敛、禁欲氛围感扑面的熟悉面孔。

    “谢韶筠”那人喊她“还站得起来吗”

    谢韶筠心想,声音也好听,就是感觉太平静了,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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